Preface

《我們》きょもじゅり
Posted originally on the Archive of Our Own at 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57508591.

Rating:
Mature
Archive Warning:
Creator Chose Not To Use Archive Warnings
Category:
M/M
Fandom:
SixTONES (Band)
Relationship:
Kyomoto Taiga/Tanaka Juri
Characters:
Kyomoto Taiga, Tanaka Juri, Jesse Lewis, Kouchi Yugo, Morimoto Shintarou, Matsumura Hokuto
Additional Tags:
Alpha/Beta/Omega Dynamics, Alpha/Omega, Non-Traditional Alpha/Beta/Omega Dynamics, Alpha/Beta/Omega/Sigma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eries:
Part 5 of 《真實的現實向》
Stats:
Published: 2024-07-19 Completed: 2024-10-20 Words: 83,310 Chapters: 20/20

《我們》きょもじゅり

Summary

#《美麗新世界》第二部作品
#樹我 #ABO現實向 #請先閱讀上一部再來看
#本部作品是一部少肉作品請注意

Chapter 1

《我們》きょもじゅり             by玥殿



#01



『北斗,你得退開』

 

正處於信息素風暴中的樹甚至沒發現自己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只感到天旋地轉,渾身的難受,像是有把把升起的火舌捲過他皮膚的每一吋,迸發出陣陣閃亮的火苗在他身上肆意地躍動起來,樹蹲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也無法平息這場開始蔓延起來的痛苦,慎太郎一開始並沒走太近,他對於現在的狀態仍然是一知半解,樹的樣子十分像他從前在學校的性教育書本上讀過的『發情』,可是理智上卻是無法理解,BETA是不存在這件事情的,但他又不能解釋樹的樣子。

 

當他扭頭望後北斗的時候,他本來是下意識想交換一個面面相覷的視線,卻赫然發現在北斗擔憂的表情下,他的臉已經不知不覺地變得漲紅,染上緋紅的耳根顯然是滾燙的,更甚的是這種情動一直延展至他在T恤下的胸口,慎太郎這才意識到,樹也許是真的在發情,從他身上釋放出來的信息素足以影響一個OMEGA。

 

不想北斗也無辜受到牽連,慎太郎讓北斗先行回去,他大概也是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怪異,他並沒有多餘的拉扯,是有點兒猶豫和不放心,可是還是聽話的轉身回去了,慎太郎這才敢走到樹的身邊,同樣蹲下來察看樹的情況。

 

『樹,你怎麼了?』慎太郎沉聲的問道,語氣裡帶著焦急,過去的所有經驗和知識並沒有教導他如何處理一個BETA的異常行為,只見樹渾身顫慄,單單是慎太郎輕地托住他的肩膀,也足以讓樹的身體發出巨震的反應,慎太郎馬上鬆手,卻難忘樹身上早已變得炙熱的體溫。

『……不……曉得』頭昏腦脹,樹知道熟悉的人就在自己的身邊,他努力從齒隙間擠出回答,卻只是令慎太郎更加憂心忡忡,這種體溫絕不正常,他抿抿嘴唇,決定放手一搏。

『樹,我們去信息素醫院吧』

 

甚至不存在樹說『不』的餘地,慎太郎堅定地表示,樹深知道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尋求更專業的協助很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他勉強小幅度地點點頭,慎太郎在預告他即將要觸碰樹以後,便在樹的猛烈顫慄中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扶著他磕磕絆絆地走向街上攔計程車。

 

樹的情況十分壞,當他們來到信息素醫院的時候,出來迎接的護士一臉困惑地將樹安放在輪椅上,再急步的推向診療室,就算拉上布簾,站在外面心急地等待著的慎太郎也能聽見裡面某個監測儀瘋狂地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不斷有不同的護士進出,也有好一些穿著白袍的醫生跑來跑去,甚至慎太郎能聽見樹低聲的嗚咽,聽起來很是不妙。

 

『樹、樹……你還好嗎? 醫生,他到底怎樣了??』

 

好一陣子過後,布簾終於拉開,卻映進慎太郎眼底內的卻是一遍的狼藉和觸目驚心,診療室裡凌亂不堪,樹被醫護人員用粗重的布帶牢牢地固定在病床上,本人卻是不斷地用力掙扎,並發出哀嚎的聲音,慎太郎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他連忙跑上前詢問,事情比他原來估計的還要嚴重得多。

 

『現在要轉移到ALPHA專用室,請您退開讓出位置!!』焦頭爛額的醫護人員自然沒有多說什麼,護士一手將慎太郎擋下,讓他們推著樹離開診療室的範圍,慎太郎試圖抓緊眼前的護士問個究竟,她卻皺著眉頭沒有回答。

 

『他到底怎樣了?!』

 

慎太郎這便跟著護士一起趕到ALPHA專用病房去,裡面正傳出可以撕破一切的怒吼,虎嘯的撲過樹眼前的所有,使他無意識地發狂,當他一個上前的時候,沉重的東西被摔到房門上,發出呯的巨響,嚇得慎太郎退後半步,焦慮得很。

 

醫護人員顯然已經將束縛著樹的布帶都解開,並將狂化的他鎖到ALPHA專用的房間裡,慎太郎知道裡面到處都是軟墊,理應樹並不會受到很大的傷害,可是要是真的是屬於ALPHA的狂化的話,他們會不知疼癢的一再撕毀他所能觸碰到的物品,就算只是軟墊,反覆的抓動也足以磨穿他們的指頭。

 

他們站在外面聆聽著裡面的聲音,波波的浪潮都使樹更加地激動,劇烈地敲打著悶響,他叫得淒厲,發出難以置信的尖叫,拍打著門窗的聲音令人心緒不寧,慎太郎忍不住再度問道,BETA女醫生陰沉地盯著他看,好一會兒以後才搖著頭答話。

 

『不曉得』然而,她的說法只是將慎太郎進一步地拋向無力的深淵,『田中さん體內信息素的濃度達至ALPHA的易感期或是OMEGA的發情期級別,這個狀態首先已經很不正常,我們嘗試注射抑制劑,希望可以控制信息素持續上揚,不過很遺憾的是,暫時並沒有針對BETA使用的抑制劑,它們都沒有效用,如你所見,田中さん已陷入狂化的階段,我們只能觀察,並靜候他狂化的結束』

『靜候?! 那豈不是什麼都不做了?!』慎太郎大感失望,他有點兒激動地表示,女醫生冷眼瞟了瞟他,接收到別人不太友善的目光,慎太郎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也許不禮貌,他深呼吸一下,沉穩地再問道,『就不能夠有其他的辦法麼? 比如將他綁起來,讓他別傷害自己……』

『田中さん已經在診療室掙脫好幾條固定帶了,將他送到ALPHA專用室已經是最好的辦法,很抱歉,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所有徵狀都超越我們的認知,必須要再進行更多的觀察和檢查才知道田中さん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階段而言,對,我們的確什麼都做不了,為此,我們深感歉意』

 

女醫生服軟地深深朝慎太郎鞠躬,可是他此刻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這個道歉,他內心焦躁著,想幫助樹也無從入手,連專業的醫護人員也通通不知道樹的身體到底怎樣了,更何況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自己,慎太郎唯有咬緊牙關,坐在ALPHA專用室的外面,試圖不去在意裡面發出的陣陣巨大聲響,他將事情報告給經紀人,沒多久經紀人便帶著樹的國民保健卡來到醫院做登記,兩個人坐在房間外面,什麼都做不了。

 

『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他了』

 

整夜未眠,慎太郎和落合一直坐在ALPHA專用室外面等待著樹,裡面不時傳出來的怒吼使人聽見毛骨悚然,慎太郎幾乎半刻也未曾合眼,落合倒是有的沒的打著瞌睡,又將頭垂到慎太郎的肩膀上,樹的情況好像從清晨開始便慢慢地好轉起來,慎太郎注意到裡面的聲響頻率少了很多,也似乎沒有剛一開始的激進,不曉得是樹的體力已經耗光還是他的信息素終於退去,等到早上8點多的時候,從裡面檢查完畢走出來的女醫生說。

 

『樹!!!』

 

慎太郎幾乎是撲進去的跑到樹的病床前,他非得親眼看看樹到底怎樣了才能心安,樹看著十分糟糕,滿佈血絲的雙眼十分憔悴,徹夜的瘋狂讓他的眼底頂著大遍的陰影,可是他的嘴唇卻是無比地蒼白,慎太郎憂心地喚著,樹只是茫然地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停駐在慎太郎身上。

 

『慎……太郎,你一直都在?』看起來意識是清醒的,不過大概是體力不支,樹感覺呆呆愣愣的樣子,他不太肯定地問道,慎太郎連忙點頭。

『落合也在,他剛好去買早餐,你感覺如何了?』他問道,聽見是熟悉的人一直在病房外守候著自己讓他很是感動,樹努力吞嚥一下,搖了頭。

 

『糟透了』

 

樹莫名的病仍然是一個謎團,忙碌的工作卻容不下樹多花一天的時間留在醫院做一連串的檢查,慎太郎跟落合投訴過很多次,這種情況下樹儼然就是揣著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工作,應該至少讓樹放幾天假,在醫院做點檢查將病情都搞清楚了,才回去拍攝。

 

落合雖然很是體諒,不過他上面的人卻不然,他們只是冷漠地表示拍攝的工作是不能改動了,要是樹認為自己的身體真的不適合,那麼會替他直接推卻,嘴上說是交由樹去做決定,實際上卻是情感勒索著樹,大家都知道樹的責任心很重,像這種臨時才推卻工作並為SixTONES和自己帶來壞名聲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會去做,結論就是當樹身體稍微好一點兒,信息素又回復到平常淡淡然沒什麼氣味的時候,他便出院了。

 

後來慎太郎有好幾次建議樹有空還是應該到醫院做點檢查,上次的事情實在太古怪了,搞不好是遲來的分化又或是什麼,不過都被樹以工作真的太忙碌而婉拒,甚至連騙騙慎太郎讓他安心的心思都沒有,有時候慎太郎在想,很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諱疾忌醫,他確信樹自己也知道他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詭異的信息素也不可能完全沒有為他帶來困惑,某程度樹是不太想去面對的,生怕是不好的事情,瞧見這段時間沒有再出現之前信息素風暴的事情,於是划划水又過去了。

 

直至那個夜晚,慎太郎也是一通電話便跑到同樣處於發情狀態的樹身邊時,的確誰都不知道他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田中さん——』

 

縱使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醫院裡的醫護們還是對樹神祕的病完全無計可施,再一次的信息素爆發表示他們再度沒有適合BETA使用的抑制劑,樹還是被扔到ALPHA專用室撕吼著崩潰的度過一整夜,當慎太郎以為樹又會再度逞強,在身體好一點的時候便出院回去工作時,反反覆覆的信息素卻讓他甚至連病房也不能離開,這種情況直至一個星期後,在樹身上的信息素已經退去八成時,醫生也正式為他的病情找到眉目。

 

『是』

 

緊抓著勉強可以離床的機會,信息素醫院裡的醫生連忙將ABO學的權威教授請到醫院裡,親自檢視樹的病例並為他診療,樹被引荐到一間面見室,眼前的老人渾身都是書卷氣,充滿知性的學識感似乎是某方面專業的教授,看起來是大人物的感覺讓樹不自覺緊張起來,他緊握著拳頭,老人卻只是專注地閱讀寫著『田中樹』的病歷。

 

『田中さん,今天的身體如何了? 感覺怎樣?』須臾,老人才放下寫滿密密麻麻字體的病歷,滿頭白髮的他透過鏡片緊盯著樹,卻是開口的親切,他問道,樹認為這個問題有點兒難以回答。

『呃……還好,至少能下床了』想必他手中的病歷裡已經寫滿對自己病情的詳細描述,他的感受如何實在不必詢問也能猜到,不過老教授還是一副醫生治病的樣子跟自己聊天,樹感覺體內的信息素仍然不太安份,翻滾著熱氣似是想要再次衝破一切。

『除了這兩次信息素異常地爆發以外,田中さん還有沒有其他感覺奇怪的地方?』教授又問道,樹知道自己是有信息素的,不過就算在BETA的族群裡,擁有信息素的人也不能說是十分罕見,只是不太常見罷了,不過身邊的人多少都有聽說過也不是空穴來風,以往他的信息素一直都是淡淡的,不太張狂,他想了一下,好像就只有這兩次特別激動,他搖了頭。

『教授,我的病——』教授沉吟著,往病歷寫又添了幾句,樹開始有點兒不耐煩,體溫又再升高,他生怕什麼都沒聊到的時候他又得被扔往ALPHA專用室,連忙主動地問起來。

 

『田中さん的話,這並不是病』

 

聽見樹肆自將自己身體上的現狀定義為『病』,教授馬上開口更正,樹愣了愣,一臉不知所以然。

 

『那……信息素……?』他輕聲喃喃自語,教授乾脆扔下病歷,定睛地望向樹,他雙手交疊,一副正經無比的樣子。

 

『田中さん,你聽說過 SIGMA 這個第二性別麼?』

Chapter 2

#02

 

『SIGMA……?』

樹困惑地坐著,頓然身體內翻騰的溫度又逐漸安撫下去了,聽見不算熟悉的字詞,他皺起了眉頭緊盯著眼前的老人,而老人只是一派輕鬆,彷彿從沒在意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SIGMA,一個在ABO以外的全新第二性別,國內外對其的討論也不一,有些國家會叫它做ENIGMA,有些會叫作ZETA,在名稱上還沒有完全的共識,不過倒是在特性上雛型已經漸漸出來了,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進一步分化,像你一樣,變成SIGMA』

老人耐心地解釋起來,越往下聽,樹的眉頭便皺起更厲害,他還在母胎的時候已經做過基因分析,生出來一定是BETA,壓根就沒有聽過ABO以外的第二性別,老人說的話彷彿像去年他看過的一部科幻電影,荒唐得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我還是小嬰兒的時候已經抽血做基因篩選,從小到大我都是BETA,又怎會突然變成你說的……什麼SIGMA』樹哼哧一聲,要不是他記得自己還算是知名人士,他簡直就想站起來回去,坐在這裡聽這個教授的瘋言瘋語完全是浪費時間,他的態度自然是不好的,夾雜著信息素紊亂而出現的脾氣暴燥,不過老人相當了解ABO學,也清楚每個性別的特性和他們表現出來的徵狀,他並沒有生氣,反而保持溫文爾雅的等待。
『變成SIGMA對田中さん來說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嗎?』他主動地問得儒雅,樹一下子冒火起來,剛開口想要反駁,卻又實在想不出轉換第二性別對自己來說,有什麼實際的壞處,他既不清楚這個SIGMA到底是什麼,更何況,一切還沒有定案。

老人看著樹不解的怒火,他只是抹起更深的微笑,他重新打開樹的病歷,又再往裡面添了幾筆。

『就像從前青春期的分化一樣,在轉換成SIGMA的時候,大家通常都會經歷好一耐子信息素爆發和紊亂的過程,體內的信息素濃度時好時壞,影響生活也影響情緒,而這個過程,通常SIGMA自己是無法控制的』老人從病歷裡抬起頭來,似是說穿樹的心事,BETA不存在這麼澎湃的信息素,如果真的像眼前的老人所指,樹正在經歷性別轉換期的話,反而能解釋他體內信息素的問題,『不過當轉換期結束後,田中さん便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了,就像ALPHA的一樣』

聽見關鍵詞,樹急切地抬起頭來,他的臉頰散發著潮紅,胸口急促地起伏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你是指,我會變成ALPHA……??』樹追問,老人似乎已經見過太多即將成為SIGMA的BETA這樣問道,似乎大家都認為變成ALPHA就能登上金字塔的頂端,他們的視野無法探知ABO以外的花花世界。

『不會,田中さん,當然,我們還需要做更多的檢查去核實,不過憑我的臨床經驗,我幾乎可以肯定,你即將完成轉換的身份,是SIGMA,並不是ALPHA又或是OMEGA』老人篤定的說,幾乎澆熄樹的激動,他自嘲的哼笑一聲,又靠回座椅裡。
『那麼這個……SIGMA,又有什麼特別?』像被宣告大限將至的末期病人,樹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問道,老人看得出來,他漠不關心,只要他不是ALPHA,那麼一切也毫無意義。

『SIGMA,普遍在學術界是一個被視為「進化」的性別』老人說得理直氣壯,似是試圖喚回樹的專注和感受自己到底有多幸運,他期許著從樹的臉上會因為聽見『進化』而變得不一樣的表情,可是樹仍然冷漠,淡然的眼底裡只盯著桌上的文件看,老人有點兒不死心,便自顧自地說下去。

『以往BETA都會有意無意地在AO之間被排斥出去,因為腺體發育不足,即使勉強擁有信息素,濃度也不至於可以吸引旁人,SIGMA卻不一樣,SIGMA擁有的信息素濃度和AO相約,換句話說,他們不必局限自己要挑哪一個性別的人,某程度而言,是絕對的戀愛自由』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標記其他人或是被其他人標記我? 就跟AO的一樣……?』

因為天生的腺體發育不足,BETA以往與標記一事無緣,所以當樹聽出了老人話中有話的時候,他所重新擁有信息素的同時也表示腺體完成發育,標記不再是他人之事,但又想起這名教授好像還沒有說過SIGMA在一段戀愛關係裡是屬於主導者還是被動者,他也是有被標記的可能性,不禁皺眉反胃。

『對』老人點點頭,樹的眉頭鎖得更深,『也不對』

隨後,老人便離開他的辦公桌,走到旁邊投影幕上面,將一張像是照片般的巨大膠片放到上面,再打開了機器,強烈而刺眼的白光透過膠片傳到他的眼瞼上,樹忍不住瞇起雙眼,一團黑幽幽的東西沒看出來是什麼。

『根據我們的研究,SIGMA使用的是情感標記,有別於現時AO之間透過咬破腺體直接將信息素灌進去的物理性標記,只要SIGMA將對方視為對象,在兩個人合意的情況下信息素會產生變化,濃烈的情感交流會將信息素覆到對方的身上,情況就等同標記』看見樹滿臉的困惑,似是聽不明白自己的說話,老人頓了頓,決定用更直接的語言表達。

『其實所謂的標記,就是兩個人互相視對方作自己的番而做出的締結行為,將信息素灌進對方體內可以讓其他競爭者知道此人已經有番,將信息素覆上對方身體裡的原理也是差不多,不過我得說,現在SIGMA族群在社會上仍然算是絕少數,AO一般比較習慣咬破腺體這種傳統的辦法,一時未能適應也是常事』

樹這次倒是聽懂了,他冷笑一下,既不是ALPHA,也不是OMEGA,更無法標記別人,什麼情感標記,他聽也沒有聽過,更是不知道要怎樣做,最重要的是,連這個教授也說了,AO比較喜歡傳統的物理方法,也就是說,他聽起來和BETA仍然是沒什麼分別。

倒是這陣子的信息素風暴真的虧大了。

『聽起來跟BETA什麼分別都沒有,就多了一個無關重要的信息素,而且還是紊亂的』樹感覺自己臉紅耳赤,怒火慍慍地又湧上胸口,他在桌下將拳頭握緊,抿住嘴唇不讓自己說出更多無禮的說話來。
『我建議你看看這個』

樹的反應算是意料中事,過去面對很多SIGMA的個案最初都是這樣,認為自己不是AO的話就什麼都不是,只是平白得了一個信息素紊亂的惡病,教授也沒有怪責樹的冷言冷語,他指向膠片,黑色的陰影像手指般大小,樹瞟了一眼,完全不曉得是什麼。

『這是之前為你做的檢查,是你的直腸』樹聽見了,似乎嚇了一跳,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處細小的陰影,久久沒有說話,似乎正等待老人說更多,『一般BETA的生理結構跟古人類很類似,直腸上面連結的就是其他器官,大家都會下意識以為只有OMEGA才擁有特殊的生殖腔,其實並不然,基因的話人類都是差不多的,應該說,是因為擁有會完全發育生殖腔、腺體、犬齒等等的顯性基因,那些人才會變成ALPHA或是OMEGA,即使在BETA的身體裡面,也是擁有這些原始基因的,只是被隱藏了起來並沒有發育,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樹抬起頭來,他似乎猜到教授接下來要說的話,一臉難以置信。

『這是你有可能發育的生殖腔』老人說,跟樹所想的一樣,他猛地倒抽一口氣,無法想像自己的身體裡已經漸漸生長出不能控制的東西,猶如某個惡毒的腫瘤似的,偷偷地侵占了他的身體,『其中一個比較能判斷那個人是否SIGMA決定性的因素是,他到底有沒有這個生殖腔的種子』

『我剛才說過,SIGMA是擁有絕對的自由的,要是今天SIGMA決定跟一個OMEGA的在一起,那麼這枚種子就不會發芽,生殖腔也不會顯現出來;但要是今天SIGMA決定跟一個ALPHA在一起,那麼SIGMA體內的生殖腔種子便會受到ALPHA的信息素影響,開始生長,不出半年,便會催化為成熟的生殖腔,同時更表現出傾向OMEGA的身體;要是對象是BETA的話,就會依照情感交流中選出主導者還是被動者的角色,信息素會自行決定生殖腔是否生長』

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慄起來,眼前教授彷彿宣告自己是一個怪物,不倫不類的怪物,他既可以變成不完全的ALPHA,也會變成不完全的OMEGA,到頭來,他什麼都不是。

『你還好嗎? 田中さん』看見樹的臉色刷地變青,老人關懷的一問,樹遽然搖頭,似乎無法接受剛剛老人所說的話,也不能接受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像個凶險的邪物一樣,徹底地奪去他平靜的生活。

『一下子無法接受也是很正常,我建議還是好好應對這陣子性別轉換的信息素紊亂,日子久了,便會找到跟新性別相處的模式』老人苦口婆心,樹雙手掩臉好一陣子,然後才沙啞地抬起頭來,對上老人的雙眼。

『就沒辦法逆轉嗎? 我寧可當一個BETA……』

他曾經羨慕別人是ALPHA。

誰都想當ALPHA的,甚至OMEGA他也覺得很特別,雖然他自覺並不是懷孕的材料,不過在人類的社會中,從基因裡便被宣告你是特別的還是平凡的,仍然是十分傷人的一件事。

起初,樹只是不甘心他就是這麼平平無奇。

但後來當他認真地喜歡上大我時,想當ALPHA的想法便變得更為強烈起來,他無法標記大我,也不了解大我有什麼需要,他不能回應這些渴望——每個從大我裡扔過來帶著淡淡失望的眼神,都使他痛苦無比。

可是,要是成為這種不三不四的怪物,那麼樹認為一直當一個普普通通的BETA也沒什麼不可。

『基因的鎖匙早就藏在田中さん身體裡了,現在只是被激發、被打開了——很抱歉,它就和定義各位是ALPHA、BETA還是OMEGA的一樣,並沒有改變的辦法』

樹抿嘴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是恐怖。

Chapter 3



#03



「身體的指數一切正常,信息素也好好控制起來吧?」

 

青木教授仍然是那張睿智而知性的臉,沉穩的老人架著金絲框眼鏡,仔細地閱讀著報告上每一顆密密麻麻的數字,他對於這次的例行檢查感到十分滿意,信息素紊亂和SIGMA的性別轉換說長不長、說短也絕對不短,他接觸過的個案裡面有些人只花了三、四個月便順利完成整個過程,卻也試過有案例足足花了兩年才徹底從信息素風暴裡逃出來。

 

樹花了10個月零9天,算是一個偏標準的中位數字,不過礙於樹是個炙手可熱的偶像,就算只是一天半天,不得不休息這回事似乎還是對樹的事業帶來很巨大的沖擊。起初他並不知道的,自從他判斷樹必須留院照料起,鋪天蓋地的新聞像是嗅到他就是涉事人物一般到處炸開,他那時候才知道眼前看起來有點兒輕浮的『田中さん』原來是大名鼎鼎事務所的當紅明星,這讓樹格外心急之餘,處境也更為尷尬。

 

SIGMA不算是一個人所皆知的第二性別,這十年間以整個東京而言也只不過數千個被發現的案例,可謂完全微不足道,但偏偏樹又是大家的偶像,第二性別本來不是必須要公開的事情,不過事實上很多時即使沒有官方公佈,歌迷們也總能找到蛛絲馬跡。青木和樹有點兒擔心胡亂的走漏風聲既會為樹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外,也會對SIGMA這個特殊族群帶來異樣的目光,於是他們治療的方針都是希望可以盡快讓樹的信息素平靜下來,受到控制,讓樹可以外出重新過他偶像的工作生活;留在醫院裡的時間越短,情報被洩漏的機會率也會越低。

 

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SIGMA是一個全新的族群,和信息素有關的話,藥廠提供的藥物基本上只針對AO兩種性別的人,先別說SIGMA,連BETA也不包括在內,所以原則上青木能做的事情也只是以舒緩式的人造信息素香氣試圖平靜樹體內翻滾的信息素,再等待它自然受控,這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過程,不過按青木的說法,樹算是蠻幸運的,10個月多一點點便可以出院回去了。

 

在正式回到忙碌的工作前,青木約了樹來一趟例行的覆診。

 

「嗯,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信息素沒有再在他的身體內張牙舞爪,相較於從前當BETA的時候,現在的信息素濃度自然是強烈許多,就像噴過香水的一樣,即使只是與人擦身而過,也足以讓對方知悉自己的味道,青木說,這個濃度從數字上看就跟ALPHA和OMEGA的沒什麼分別,必須注意未來有可能出現的易感期、又或是發情期,到時候的濃度會比現在的強得多,有機會影響到身邊的ALPHA或是OMEGA,而這些都是樹需要從頭學習的東西。

 

經歷漫長的治療期,樹自然沒有當初的驚慌惶恐,基因並沒有逆回去的辦法,他也只得認命接受這個全新而奇特的身份,此刻他已經可以淡然平靜地跟青木說話,跟從前第一次與青木見面時大相徑庭。

 

「由於你的生殖腔並沒有發芽的徵兆,緊急抑制劑我給你開ALPHA用的那種,不過你自己也知道,實際上的效用未必符合你的預期,提早作出的準備一定是更好的」青木在藥單上寫得潦草,他語重心長的表示,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以前從來不跟抑制劑打交道,沒想到不得不依靠它們的時候,它們卻不能為自己服務,「那麼,兩個月後再來覆診吧,跟進一下」

「好,謝謝你,青木教授」

 

離開醫院,沐浴在暖煦底下的樹忍不住重重地長舒嘆息,前幾天才出院,出院後馬不停蹄的回到家裡整理封塵的傢俱,數天下來馬上又回到日夜顛倒、總在點外賣的生活裡,直至今天必須在回到工作以前跑一趟醫院見見青木,取了藥,樹才真正地覺得,他真的改變了,他真的就如青木當時說的一樣,是一個SIGMA。

 

怔怔地望著那刺眼的旭日,樹當然沒敢多看,倒是透過葉影的細縫,偷窺著上面零零碎碎的光線,正午的時分這裡行人並沒有很多,大部份都是醫護人員買了吃的便急匆匆又回去工作,壓根兒沒有誰會注意到他,不過當他離開醫院,終究將自己曝露在陽光底下的時候,他便隱隱地覺得自己真正的挑戰,彷彿這樣才算是開始。

 

「喂——樹くん!」

 

第一把熟悉的聲音從前面響起來,樹連忙抬起頭來尋找聲音的來源,很快的便在街邊停泊的車子裡認出屬於SixTONES的專屬保母車,而經紀人落合則搖下車窗,在裡面笑得歡樂。

 

「為什麼你在這裡的?」樹又驚又喜,他趕忙地跑著小碎步走過去,落合笑意盈盈地看著樹熟稔地打開車門,鑽了進來。

「知道你今天在這個時間來醫院覆診,便過來接你了,反正等會兒也是SixTONES的工作」落合解釋著說,提起組合的名稱卻是罕有地讓樹的笑意僵在臉上,不過他很快便恢復過來,落合只專注在駕駛上,甚至沒注意到樹陰沉下去的一瞬。

「大家都好嗎?」他問道,落合這才往倒後鏡裡瞄了瞄,此時樹已經換上平常笑得跩跩的樣子,絲毫沒發現什麼,落合便笑著回答。

「還不錯! 大家都說在樹くん不在的時候要好好守護組合,超級努力,幾乎每個人都在練習RAP,說是每首歌都要唱得像樹在的一樣!」落合說得起勁,樹溫暖地抹起笑容,RAP的事情他不止一次聽慎太郎和高地提起過,他也在醫院試著教導二人屬於自己風格的RAP,自然二人是不會落下練習。

「那就好了」

 

「大家都很想你,他們都很期待今天樹くん的回歸」

 

聽見落合的說話,再度讓樹的笑臉頓然,這十多個月以來他就只有跟事務所、慎太郎和高地聯絡,種種原因他不敢找JESSE和北斗,生怕他們堅持來探望自己,而大我——



『為什麼樹不是一個ALPHA?』



傷人的提問在不適當的時候竄進腦子裡,彷彿再度在這平靜的車廂裡響過一遍又一遍,他並不是真的痛恨大我,只是這句說話太過刺痛了。

 

刺進心坎裡的傷口,即使十個多月過去了,樹仍然感覺還沒有完全好起來。

 

能夠回歸與SixTONES一起工作當然是極好的,只是如今比起單純面對伙伴,他和大我還有更多的不確定性。

 

『他們說你下星期便會回來重新開始工作,是真的嗎?』

 

畢竟僅僅是訊息,他也還沒能鼓起勇氣去回覆。



『啪』『啪』『啪』——

 

伴隨著巨大的拉炮聲和大家的歡呼尖叫,樹甫打開排舞室便被一堆人拉了進去,JESSE依舊穿搭鮮艷,他興奮地怪叫著伸出長得離譜的雙手,將SixTONES的五人都緊緊地擁抱在懷裡,最正中間的就是樹,大家互相拍著他的背,旁邊就是工作人員和排舞師高興地鼓著掌,JESSE首先叫囂起來一聲又一聲,鼓動著大家跳來跳去團團圈,讓樹頭暈目眩,卻也染上無比的快樂。

 

JESSE將大家抱得十分緊密,絲絲的信息素鑽進鼻腔,樹發現自己比從前更會分辨大家的味道,而這些信息素也比以前更加地刺激著自己,就好像重疊著JESSE的感受,當大我在極近距離將他被放大似的薰衣草甜香投進自己的體內時,樹不由得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要作出任何的反應,他把頭扭向北斗,故意與大我別過視線,北斗的茶香滲滿JESSE太陽的信息素,他已經被標記過了,好像是這才深切地認清的事實,鼻腔快速地掠過這些味道,在開始感覺難受的時候他嘶吼著推開JESSE,努力保持著臉上的笑意。

 

「抱得太緊啦!!!JESSE!!!」他不滿地說,一邊用力掙脫JESSE的禁錮,對方哈哈大笑的放過所有人,他們又能回到正常又有點兒親密的社交禮儀裡,他感受到旁邊大我熱切的注視,他似乎想跟自己說話,不過樹自覺並沒有準備好,於是走向一旁,離開了SixTONES盛大的歡迎式,將自己的包包扔在地上。

「很久沒見嘛,而且樹可是連訊息也不回覆一下,害我們都很擔心!」JESSE巴了上來,他撒嬌似地說著,樹被弄得好不可笑,回頭便推了JESSE一下不讓他再抱住自己。

「我都在治病哪有時間弄電話」胡說了一個理由,旁邊的北斗馬上皺著眉更為擔憂。

「誒? 是這麼嚴重的病嗎? 那麼現在怎樣了? 醫生怎麼說?」北斗式的理智關懷,他沉聲地問道反而讓樹有點兒心虛,SIGMA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嘴巴張了又閉上,硬是想不出更好的方式表達,「那個……是信息素的病嗎?」

 

只瞧見北斗的鼻尖動了動,他不太篤定的問道,悄聲得小心翼翼,似是了解樹並不想公開病情的原因,樹有點兒吃驚,北斗自然是聰明的,但也是他頭一回有大我以外的人將自己的信息素嗅得這麼透徹,不太自在,樹苦笑了一下。

 

「什麼都瞞不過北斗」

 

北斗也只是猜猜看,沒想到居然猜中了,連自己也有點兒驚訝,旁邊的JESSE被北斗的說話提醒過,似乎才知道這股陌生味道的主人居然就是樹,他顯得啞口無言,十分驚詫,他試著望向北斗,像是想要獲取更多的提示,不過北斗都集中在樹的身上,他並沒有回應這個面面相覷。

 

「那麼,治好了嗎? 樹身上的信息素可是……」北斗追問下去,樹搖了頭,他的問題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會好了,一直就會是這樣,醫生說未來也可能跟JESSE和北斗一樣有些時期特別難受,到時候記得遠離我一點,別受牽連了」

 

北斗和JESSE驚恐地凝住的表情在樹的眼裡有點兒滑稽,他並沒有誠實地將SIGMA的事情告訴他們,自己不入流的解釋大概說了也只是引來更多無法解答的問題,乾脆便只是將自己信息素的小部份資訊說出來,不過已經足以讓兩個成員驚慌失措。

 

「怎、怎麼可能? 其他醫生呢? 都看過了嗎?」

「要不要再休養多一會兒? 其實樹也不必急著回歸」

「我以前有些高中同學後來成為醫生了,要不然我替樹問問他們吧……」

 

「停、停、停!!!」JESSE和北斗的手足無措透滿對自己真摯的關愛,單憑這一點已經足以讓樹的心底裡填滿溫馨,他帶著好笑的臉停止了二人彷彿無止境的意見,讓他們冷靜下來,「我看的醫生是日本的權威,不會找到比他更厲害的人了」

 

北斗剛想反駁,樹便揮揮手讓他先將說話都聽完。

 

「事情有點兒複雜,我也不太懂得如何跟你們說,總之,我很好,已經沒事了,信息素跟從前的不一樣,不過也沒什麼的,該怎麼相處就怎麼相處便可以了」北斗和JESSE看起來並沒有被完全的說服,不過瞧著樹除了多出以前沒有的信息素以外,的確也沒什麼的,比起之前北斗看見他在員工食堂那個痛苦的樣子,現在精神是飽滿多了,他們不好再爭辯什麼,便放過了樹。

 

他們前腳才轉開,大我後腳便湊了上來。

 

淡然的薰衣草甜香湧裡鼻腔,帶著花草特有的青草味,還有奶油一樣的甜膩使人醉醺,樹後退了幾步,大我便焦急地逼迫了幾步,但看著十分慌亂,他的信息素裡也透滿不安,樹這才發現,原來信息素可以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樹……我……一直有傳訊息給你,可是、你都沒有回……」

 

他說得結結巴巴,在樹的心底盪出漾漾的漣漪,自然是很想牢牢地抱住眼前膽小、怕生又怯懦的佳人,卻樹只是皺了皺眉頭,他將拳頭死死地握住,忍耐著內心情感的爆發。

 

「在治病,所以沒空看」樹又搬出跟北斗和JESSE一樣的說法,眼看著大我的小嘴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像北斗一樣關切自己,他滿腦子卻都只是那句提問,「怎麼,我以為京本大我只關心ALPHA」



轟——



說話在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便已經從嘴裡跳出來,覆水難收,眼前的大我一臉錯愕。

 

他看起來可憐兮兮。樹想。

 

「樹、我、我是說,我很抱歉,我那天不應該說那種話,可是你也知道,當時我……」

 

樹從不曾對著自己說這種直接了當而帶著諷刺的話。

 

看見樹回來,他樂不可支,樹一直沒有回覆自己的訊息也沒關係,因為今天,他可以親自問個究竟,甚至昨晚興奮得有點兒睡不進去;可是當樹真切地站到自己跟前的時候,大我卻緊張得連話也無法好好說出來,十個多月的空白使他失去了跟樹正常交流的相處模式,他六神無主,更是在聽見樹的一句冷嘲下在腦袋裡隆然。

 

他連忙順勢道歉,那句他想解釋很久的說話,但樹只是吭笑一聲,嘴角的自負人生頭一回,並沒有接納自己的過錯。

 

「沒有,KYOMO,你只是說了自己心底話,你並沒有錯」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大我猶如被樹扔進巨大的黑暗裡,任他在裡面如何呼叫、解釋,只有獨自一人的空間裡樹什麼都聽不進去,他百辭莫辯,眼眶竟是溫熱起來,樹鼻尖一動,意識到大我的信息素變得激動起來,張狂地拉扯著自己過去,似乎是強迫自己必需理會眼前的OMEGA。

 

他掐了掐拳頭,竟是轉身走向大伙兒,跟工作人員開始噓寒問暖起來。

 

他的笑容每深刻一度,就在大我的心坎上劃出多一道的傷痕。




不是這樣的。

Chapter 4

Chapter Notes

 

#04



樹的回歸當然猶像一枝強心針,狠狠地將SixTONES打個醒目的激靈,最強的RAP回來了,他們頓然感到渾身是勁,連說句話也是擲地有聲,沒有對比便不會有傷害,當樹公開地重新出現在歌迷們的視野時,大家這才發現,失去RAP對SixTONES來說到底有多大的影響。

 

在演出上,之前要是不得不唱到以前的曲目時,他們會故意挑一些RAP部份比較容易控制的歌曲,反而無形中將他們的歌路收窄起來,很多讓歌迷們跳起來一起瘋狂的歌很少再出現,歌迷們除了婉惜也說不了什麼,大家默默地同意沒有樹的RAP,硬是演唱這類歌曲也只是味如嚼蠟,與其被其他人說總是差了一點,倒不如唱一些更有信心的。

 

不過,當樹真正的回歸以後,大家這才發現,根本性的原因從來都不是出在樹的RAP上。

 

是『樹』本人。

 

他回來了,SixTONES又是整整齊齊的六個人,他們可以無所顧忌地打鬧,然後由樹去吐糟,所有人都可以盡情的裝瘋賣傻,全都扔給樹收拾場面,就連應付主持人的環節也終於可以鬆鬆肩膀,反正樹會負責好所有事情,他們在用力搞怪的同時全心全意的演唱,拚命地唱出屬於SixTONES的靈魂。

 

歌迷們這才意識到,這、就是SixTONES。

 

「樹,今天的工作結束了,一起吃個晚飯?」

 

歌迷肯定是非常高興樹回來了,SixTONES也的確如是,卻真實地相處過來以後,他們也不得已去承認一個大家都很想逃避的事情:樹和大我又在冷戰了。

 

樹的立場其實十分明確,不管之前他和大我是不是在一起,還是正式地提了分手,總而言之看上去他對大我的態度就是,彼此還是對方最好的隊友,可是僅只如此,他們可以真摯的坦誠,不過不會再有戀人間的親密,也包括以前從高中起所有點點滴滴的曖昧——再也不會有了。

 

你問樹是不是真的很生氣,因為大我說了那種話去侮辱自己,他猜想,可能吧,不過也不完全是,他跟大我說,大我只是將他的心底話說了出來,他也誠如這樣去想。即使他今天是SIGMA,可是他仍然不是一個ALPHA,比BETA更加不明朗的第二性別,到底SIGMA和OMEGA是否可行,他們又應該何去何從,樹是從來沒有想法的。

 

起初,他執意不回應大我的道歉,既是因為他辦不到,也因為他的確在意;可是如今,他一次又一次地將大我推開,是因為他認識過來了,無論是哪種身份,他都無法徹底地滿足OMEGA的大我。

 

既然如此,倒不如打從一開始就不要走在一起。

 

「抱歉,我約了朋友」

 

不過在大我的面前裝模作樣,對樹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比如說,大我會罕有地露出失望的表情,而他過去不曾半次讓大我感到失望。

 

「那麼、明晚呢? 我們之前也是一起工作」

 

比如說,大我會主動的、反覆地向他提出邀請,聽起來當然是心動異常,畢竟,過去他不曾需要大我這麼主動去面對自己一遍遍的拒絕。

 

「也不行」

 

再比如說,當自己變成SIGMA後,當他擁有屬於自己濃郁的信息素時,當他也可以從別人的信息素中嗅到什麼的時候——他會發現,要拒絕京本大我實際上是件難上加難的事情,他幾乎可以從每顆未被綻放的薰衣草裡嗅出來,自己故意為之的冷淡生外讓大我受傷,他的奶油摻進淡淡的苦澀和不知所措,甜膩中帶著強撐的甘冽。

 

這種時候,樹就會特別地動搖。

 

他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那麼、我們可以——」大我很少會露出這種不安而怯生的表情,不用靠著信息素,單憑他懦弱的表情裡便足以看出來,大我的腦瓜子飛快地轉動著,試圖想出一個樹願意答應自己一起去吃個飯的時間、地點、理由,他英挺的眉彎苦惱地湊到一起,有那麼一瞬間,樹很想伸手過去將它們分開,這本不應屬於小少爺的煩惱,然而都是自己的殘忍,大我才會流露出這種的表情。

 

他自然是忍住了。

 

「KYOMO」

 

他狠地發聲,冷酷中不留餘地,明明只是要將大我推開就好,不讓他貼緊自己就好,可是不知不覺,連樹自己也無法理解,為什麼非得要以這種聲線野蠻地說著讓人心灰的話。

 

「樹,我、我只是想約你一起吃個飯……慶祝你出院」生怕樹又說出更多讓自己無法承受的話來,他搶先的回答,硬是擠出一個稍微合理的原因,無辜的雙眼與樹的心虛對上視線,樹只是冷笑一下,逃逸似地別開。

「KYOMO,你忘了,會跟你一起吃飯的人,是京本會的人」

 

樹的心在刺痛著。

 

大我的亦然。

 

「而我,並不是京本會的人」 意思就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跟大我吃飯。

 

不止是吃飯,就算是聊天,傳訊息,一切只屬於他和大我兩個人進行的事情,樹都不容許它們再發生。

 

「……我也是SixTONES的人,你的隊友」大我看起來深受打擊,他怔怔然地望向排舞室的地板,無比委屈的聲線顫抖著說,他的說話準確地刺在樹的心坎上,最柔軟的那地方全都被圍封起來,裡面盡是屬於京本大我的情愫,他決意不望向大我那帶著晶瑩的雙眸,默默無言地轉身離開。

 

他會心軟的。

 

他知道一旦自己心軟,大我就會再度巴著自己撒嬌,而他最受不了大我的所有要求,他們又會再次走在一起,接著——

 

事情只是一再重覆,終究弄得傷痕累累,是他最不希望看見的。

 

「只是吃個飯,樹」

 

今天的排舞室不算格外的偌大,樹和大我的對話在音樂聲完全停止的寧靜裡還是一清二楚的,當樹從大我身邊逃開,並來到自己旁邊裝作收拾自己手提袋的時候,高地望著大我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大我呆愣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之後才擦擦臉頰回到JESSE的旁邊將他的東西一件一件從座位裡挑出來,全都塞到手提袋裡,然後跟著北斗和JESSE一起離開,高地忍不住說。

 

樹手中的動作一頓,他控制住自己扭頭目送大我離開排舞室時落寞的背影,咬咬牙吞嚥一下,又扮作沒事的繼續收拾忙碌。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起玩的人,高地」樹自以為是的解釋,卻意外地對上高地皺起的眉頭,他有點兒錯愕。

 

「你是不是對你自己、和對他,都太過嚴格了?」

 

高地在怪責自己,卻不盡知曉樹所經歷過的痛不欲生,心中的難過幾乎鮮為人知,SixTONES的其他人只看見今天樹的一反常態,他們不願看見樹和大我再度陷入僵局,他們見證過當樹倏地從鏡頭前消失的時候,大我的狀態有多不正常,他們不想大我又再回到那個情緒裡,於是不同以往,他們嘗試從中調和。

 

可是不一樣的是,似乎這次樹早已心意已決。

 

「高地,OMEGA和誰在一起會最幸福?」莫名奇妙的提問,高地明顯被樹的反應搞得一頭無緒。

「嗄? 這都什麼跟什麼……OMEGA自然是跟ALPHA——」

 

被反將一軍,高地將ALPHA這個字脫嘴而出的一瞬間,才知道自己被樹算計了,他馬上住口不談,可以覆水難受的說話仍然存在於他們之間。

 

他們 每一個人 之間。

 

「樹……我、我是指——」高地連忙想要解釋,不過樹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自然也沒有意思再聽下去,他低頭最後再將一些個人物品塞到手提袋裡,拉鍊唰地拉上,然後拿著手提袋站起來。

 

「不,高地,你說對了」

 

OMEGA跟ALPHA在一起最為幸福。

 

就好像JESSE和北斗的一樣,他們彼此了解、明瞭對方所需要的一切,身體自自然然便可以作出回應和配合,在所有方面而言,他們是最好的搭檔和對象。

 

而自己,不管他是BETA,還是今天的SIGMA。

 

他都不是可以給予OMEGA幸福的人。

 

青木教授說,SIGMA擁有選擇一切的自由,他們擁有信息素、身體藏住一顆隨對象而發芽的種子,他們可以追求絕對的戀愛自由,他們是美麗新世界的主人公。

 

「怎麼可能」

 

離開排舞室,樹獨自走在無人的走廊裡,他還不想回家,想先到員工食堂坐坐,整理一下思緒再回去,什麼約了朋友都是謊話,他害怕自己終將心軟。

 

卻。

 

他在走廊的盡頭,看見大我一個人坐在食堂的木桌上,掩臉的哭泣。

 

那一刻,他的心臟有如受萬箭穿心、剜心的疼痛一度使他無法窒息。

 

他輕聲說,感覺自己的眼眶在發熱,他顫抖著,然後轉身離開。

 

大我想要被標記,他辦不到。

 

大我有渴求的需要,他滿足不了。

 

大我朝自己伸手,他回應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只不過是給予那乏人問津而隨處可見的破信息素。

 

比什麼都不值錢,也比什麼都來得更加無用。

 

他實在看不見那個美麗的新世界,到底在哪裡。


他只看見了,存在於 我們 之間的痛苦和抉擇。

Chapter End Notes

大家還好嗎? 看見那麼多的人在罵來罵去
還有很多人降擔脫粉停更...真的很為JES心痛 :(

怎麼說....身為一個掛け持ち的赤西仁擔(理直氣壯)
我真的太懂太懂大家了...
不過,照片完全不實錘啊! (想當年赤西先生不時被爆都是實錘...望天)
而且又不是結婚
我覺得大家可以先別理會!!!

反正,就算全世界都不更文了(不會)
我仍然會默默地更的._.

為了自己的糧。

當然,多一點糧我自然更加高興T^T

Chapter 5



#05



夜場裡燈光昏暗,外頭強勁的節拍雖然絲毫沒有影響在包廂內恰當的聲量和適合聊天的舒坦,不過間中侍應推門送酒過來的時候還是不時有一點點的轟隆飄進房間內,捲起一室搖滾的氣氛讓人不自覺跟著搖頭。

 

嚴格上來說,大我不甚至到這類真的稱得上是「夜店」的地方。

 

先不論少爺平常出沒都是會員制的休閒酒吧,中間有人現場演奏,不過吟唱的都是經典外語曲目帶點憂傷的氛圍,摸摸酒杯底幾杯下肚便什麼都可以傾心而出,最低限度也是六本木那種高級夜場,必須有認識的人在裡面才能進去而且不接受低俗的打扮,裡面站著聊天的人不是滿肚子書本和酒精,就是一口接一口的商經和佳釀,少爺適合這種地方,同時身為藝人的他,這種場所才可以為他提供最大的保障,讓他在享受之餘不至於擔驚受怕,什麼時候會被拍然後流出到網上去。

 

是京本會的親友們瞧他最近一直被樹用諸多的理由拒絕心情低落,才將他帶到這個傳說中的新場子,不過看起來都不是大家平常會去的地方,感覺是新鮮的,不過更多的卻是作為藝人的憂慮。

 

「也差不多了,明天我們早上也要錄音,回去吧?」宮近海斗將杯裡的東西仰頭一灌而下,被清空的玻璃杯放回在桌面,他左右張望,通紅的雙眼瞟了瞟手上的腕錶,已經將近凌晨三時,也差不多該回去,習慣在組合裡當領頭人的他主動說。

「啊啊,對」旁邊的七五三掛龍也看了看手機的時間,也點頭同意,「大我呢?」

 

他們扭頭望向喝得滿臉脹紅而且眼神迷離的大我,一頭亂髮被抓了整晚不太整齊,平凡的T恤和長褲毫無星味可言,倒是一張清秀的臉在被酒精醺醉過後竟是更顯粉嫩,甚至帶點兒誘惑的性感,他呆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似乎正在思考,停頓好幾秒過後,他才搖了頭,此時,TRAVIS JAPAN的代表幾乎都全站了起來準備回去。

 

「我想再坐坐才回去」

 

此話一出,在場京本會的同伴們都充滿愕然,看上去大我醉意正濃,似乎也不是為了貪杯想留下來,換是平常大家說回去的話,他也肯定二話不說一起離開,畢竟,大家都走光了只留下自己獨個兒又有什麼好玩?

 

「誒? 可、可是都這種時間了……?」宮近充滿困惑,再怎麼想續杯大我也絕對不是為了好玩影響第二天工作的人,明天早上的錄音集合時間是上午9時正,現在回去其實已經相當勉強,可是大我的狀態大伙兒也看在眼內,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他們以為整晚的放縱已經足夠宣洩,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遠遠不足。

 

這下子後輩們都有點兒坐立不安,雖然在京本會裡面來說他們下意識將前後輩的關係抑壓住,彼此都是對方真摯的好朋友,今天齊集在這裡也是為了安慰大我,陪陪他苦澀的情緒,倒也不是說前輩不走,自己就得留下來,而是在這個全新的場子裡,外面的瘋狂比自己想像中都要更尖銳,要是只留下一個醉倒的大我,好像怎麼樣也說不過去;不過,大我的性子他們也是十分清楚的,他一旦決定好的事情,便甚少可以改變到他,尤其是他剛才還灌進那麼多的酒精,脾氣只會更加固執,果不其然,當大家都站起來的時候,大我就坐在沙發上,連頭也沒偏幾分。

 

「你們明天有工作,還是先走吧,我坐坐便回去」即使再喝更多的酒,大我自問酒醉仍是三分醒,他腦子裡的深處清楚地知道現在的處境和情況,他能聽懂宮近他們的說話,也可以分辨在繼續喝和明天要工作之間他們應有的抉擇,作為前輩,他篤定的表示,面對七五三掛的時候,眨動著堅持。

「還是……我們陪大我再多坐一會兒?」七五三掛遲疑地問道,朝松倉海斗問道,對方聳聳肩表示沒所謂,倒是大我卻十分肯定。

「不用不用,這裡是包廂,也沒什麼的,反正我也會讓酒吧的人替我召計程車回去,當作是等待就好了」

 

大我伸手,順道推了推已經站起來一臉卻步的三人,宮近等人面面相覷,一下子僵在原地,他們不想扔下大我獨自留在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覺得似乎自己跟沒有義氣掛上等勾,雖然酒吧也是他們提議一起來玩的,不過想到明天的錄音,又覺得自己應該專業地回家洗洗睡,好好休息為工作做好準備。

 

「那、那麼……我們真的先走了啊……?」瞧見其餘的二人只是等待著自己的決斷,身為隊長的宮近內心苦苦掙扎過後,試探地問道,「真的不一起回去嗎? 計程車還有空位呢」

 

他又忍不住再追問,大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搖著頭。

 

「我們又不在同一個方向! 沒關係,等會兒我回去了跟你們說一聲」相識了這麼多年,大我的性格他們自然是瞭若指掌,最近的不快都流露到他寂寞的臉上,京本會沒辦法為他處理大我和樹之間的問題,他們能做到的就只有將大我拉出來,大伙兒忘掉煩惱的狂歡一番,可是一旦身邊的聲音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大我的表情又馬上回到那張令人難過的臉裡。

 

他強撐苦笑,歡快地回答,他們都能看出來,比起親友一起瘋狂的陪伴,此刻的大我在人聲沸騰以後,只想趕快留獨自一人,什麼都不再思考的清靜。

 

「那麼……有什麼問題隨時再找我們吧」宮近說,擔憂之情盡放到臉上,他蹙起眉頭,大我只是瞟了一下笑著點頭,只見大我又將更多的酒精倒進杯子裡,似乎打算將他們餘下的所有酒品通通喝光,最後才回去。

 

在旁人看來,他們也許是沒有義氣的,怎麼說也應該陪著大我到最後,就好像有好朋友失戀了,你連夜陪著他喝個通宵,再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斷不會拋下他一個人自己先回去。

 

不過,他們更是清楚明白,大我很想有誰陪著,同時也想獨自待著。

 

混亂的情緒使他無所適從,心煩意亂。

 

他們陪過了,於是大我便向他們下逐客令。

 

回到只有自己的地方,放縱、瘋狂——酩酊大醉,就什麼都不用再苦惱了。

 

「啊咧? 這不是京本くん嗎?」

 

腐肉的味道即使在大醉的情況下也絲毫沒有退卻,獨自在包廂裡再多待一個多小時,已經接近清晨的時分大我也覺得他的體力似乎到達極限,回到家裡的話相信甫倒下來便可以合眼好好安睡,他打算先上個洗手間,再回到包廂讓店員為自己召計程車,沒想到從洗手間出來,便遇上他罕有討厭的人。

 

「……咲野導演」

 

生厭的神情在酒精的影響下什麼掩飾都沒有,大我的眉毛湊在一起露出連話也不想多說半句的樣子,他果然不應該心軟答應京本會一起來試試這種新的夜場子,這裡什麼人都有,還是六本木那種會員制的高級地方更適合自己,至少樂得清靜,也不至於讓這種倒胃口的信息素影響自己。

 

他勉勉強強將打招呼的基本禮儀從嘴角嘶啞出來,此人身上發出那種難聞的信息素似乎比從前的更加地濃烈,也枉他身旁站著滿心期待的男OMEGA,看來咲野將來到這裡玩樂的目的表露無遺,那個OMEGA甚至主動地牽起他的手來,瞧瞧OMEGA的打扮,暴露、低俗又不堪入目,習慣一切美好事物的大我看不習慣,別開臉便打算逃去。

 

「哎哎哎,難得遇上熟人,就不多說幾句嗎? 也太不會禮貌了吧」

 

今天的大我雖然打扮隨意,可是天生的麗質卻反而沒有被掩藏起來,加上不少酒精進肚的他滿臉通紅,迷離的眼神也是另一種自帶慵懶的性感,咲野從來不敢對有後台的他動手,不過同樣幾杯下肚的他,似乎比自己想像的都要更進取,他瞧見大我只是點頭喚了自己一聲便想離開,於是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腕,硬是將人留了下來。

 

「……你想幹嘛!!!?!」被討厭的人觸碰身體是難以接受的,大我像炸毛的動物一樣馬上喚起所有的警覺性,他猛力甩開咲野的手,以無比怨恨的語氣反問,咲野揚揚眼眉,他能聽出大我說話中所有瞧不起自己的鄙夷。

 

「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我們》捧紅了你和松村くん,下一秒你們就翻臉不認人,偶像啊,果然都是虛偽的」咲野故意說著刺激大我的說話,受酒精的影響下咲野每句的挑釁都在大我的腦海裡翻起軒然的巨浪,他不自覺地將拳頭掐緊,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忍耐著破口大罵的衝動,什麼《我們》捧紅了他跟北斗,分明就是藉著拍攝滿足了他得不到的獸欲。

 

「《我們》能那麼受歡迎,完全是出於北斗演技精湛,至於虛偽,我想咲野導演也沒資格說別人」

 

大我冷冷地反駁,旁邊的OMEGA聽見咲野被嗆了,他低笑一聲,咲野別過臉盯了他一下,身上的信息素就在這狹窄的走廊裡更濃重的爆發起來,OMEGA短喘一下求饒似地牽起咲野的手臂,大我一直皺著眉,咲野的味道使他噁心又想吐,但他記得自己還算是個君子,只得不斷深呼吸。

 

「沒想到京本くん這麼伶牙俐齒,我很是意外」身邊的OMEGA被控制住了,咲野又再度將視線落在大我的身上,他冷笑一下,低聲唸著,「進去喝一杯吧,難得遇上」

 

面對咲野意料之外的邀請,大我是不解又困惑的,他現在只想趕快從咲野身邊離開,很不幸,京本會的人早就走光了,他獨自一人留在這裡被迫著只能自己去面對咲野,他沉吟起來,理所當然地拒絕。

 

「明天還有工作,還是下次吧」在禮節上,大我試圖做足尊重,他道了一個官方的理由婉拒,並開始邁步想要繞過咲野離開,卻咲野便擋在自己前方。

「哦,SixTONES的人就這麼不懂禮貌嗎? 也是正常,也只不過是偶像,剛好長了一張很好看的臉」

 

咲野口出狂言,被帶出組合的名字讓大我感到異常的憤怒,他瞪住咲野,咲野卻是從容地笑著,閃現不軌的意圖。

 

「要是大家都知道SixTONES是這樣的人,誰還會跟你們合作呢?」

 

可以的話,大我絕對會朝他揮拳而且狠狠地揍下去。

 

咲野說話裡的意思十分明確,大我要嘛跟著他進去包廂莫名奇妙地陪他喝一杯,要嘛就等著他利用『新貴導演』的知名度在他們的圈子裡大肆給組合抹黑,說他們高傲自負、翻臉不認人,目的就是想其他導演對SixTONES抱一定的戒心,就算有新的作品,這份點滴的戒心也足以讓他們不會將SixTONES放在合作名單的首位裡。

 

咲野伸出手來,以掌心指向旁邊的包廂,做出邀請的姿勢,他自滿的表情令大我生氣到極點,但他忍耐著,並咬牙切齒的率先推門進去。

 

「誒? 是京本くん? 怎麼你會在這裡的??」包廂內,是咲野團隊的聚會,在大我眼中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不過總是有一些表面裝得特別親切的工作人員,主動的又驚又喜地跟他打招呼,大我抿抿嘴唇,硬是扯著微笑點頭坐了進去。

「在外面遇上的,硬巴著京本くん進來喝一杯了」咲野和那個OMEGA緊隨其後,並坐到他的身邊,大我下意識往旁邊閃了閃,想避開一切與咲野的身體接觸和靠近,倒胃口的信息素使他一直皺眉,露出一副嗅到什麼討厭的表情,咲野笑得冷漠,他伸手倒了杯酒,遞給大我。

 

「從前的事情,一筆勾銷」

 

火燒威士忌倒滿一杯,即使是小杯也足以為大我帶來沉重的負擔,整晚下來他先後跟京本會喝了不少酒精,早已感到身體極限的他本來已經打算回去,他遲疑地盯著咲野手中那杯明顯超出自己能承擔的烈酒,未有馬上接下。

 

「吃點爆米花吧,酒是不是太烈了?」旁邊的工作人員瞧大我遲遲未有接下威士忌,他關心地說,並將一桶散發出甜膩濃郁焦糖香的爆米花放到他的前面,示意他可以吃點再喝酒,胃裡就不會燒得難受。

 

焦糖的香氣像是哪裡嗅過的一樣,不過這的確是隨處可見的爆米花,大我搖了頭,這種時候他什麼都不想再吞進胃裡,他倏地接過咲野手中的威士忌,仰頭順口而下,火苗捲過他的喉嚨,難受得讓他滲出淚水,咲野欣賞著這美麗的畫面,同時也將自己手中的烈酒倒頭喝下。

 

撲通、撲通。

 

酒喝完了,他便想要離開,不曉得是不是威士忌的性子太烈,甫喝下便在他的胃裡翻天覆起來,大我皺著眉,忍耐著胃裡出現反覆想吐的噁心感,他咬住下唇,存在於咲野也在的空間裡這件事情已經讓他十分不安,甚至心跳也變得急促起來,他試圖深呼吸冷靜自己,卻只能發出粗重的短促。

 

臉頰、耳根、連胸口都開始變得緋紅。

 

「一時沒辦法離開,在這裡待著等酒精散了再走也不遲」咲野靠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便更為明顯,大我閃躲卻沒辦法避開,他看得出來,被灌了整整一杯火燒威士忌的大我一時半刻不敢站起來走路,假意貼心地提議。

 

旁邊的OMEGA吃吃地笑著,他站起來,又往咲野的跟前跪下,旁若無人地拉開咲野褲管的拉鍊,將他邪惡的欲望掏了出來放在口中吞吐起來。

 

令人作嘔的信息素在這區域炸開來,讓大我無法招架,就像被一頭大象重壓著的一樣喘不過氣來,鼻腔裡爆米花的焦糖味和咲野的信息素使他混亂,身體裡正在燃燒著剛才的威士忌和各種的酒精,難受得很,他只覺得眼中的一切荒唐又淫亂,惡俗得令人無法理解,團隊裡面所有人彷彿看不見咲野和他那個OMEGA的情事一樣,依舊談笑風生,彷彿這只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畫面。

 

大我試圖強撐著自己站起來,卻一陣驚恐的顫慄湧上心頭。

 

甬道裡熟悉的淫水再度將他填滿。

 

不——明明,明明不是發情期——

 

大我內心無聲地呼喊著,他只得又重新坐了下來,咲野接受著OMEGA的服侍,他粗暴地抓住OMEGA的頭髮,一下一下地將自己的惡劣撞進對方的嘴腔裡,OMEGA發出嗚咽的聲音卻一臉享受這種毫不尊重的對待,彷彿心甘情願被咲野大導演相中。

 

不一會兒以後,咲野便發出舒解的嘆息,他推開OMEGA,OMEGA快速地往桌上抹了張面紙並將嘴裡的東西吐出來扔掉,咲野扭頭望向大我,同時將仍是發硬的巨物塞回去並拉上褲管的拉鍊,充滿情欲的眼內使大我更加反胃,暴露的欲望讓他懼怕。

 

「走不了嗎? 也正常,畢竟是最高級的信息素香氛,你瞧,連我這個OMEGA也濕得可愛」咲野居然把自己看穿,這讓大我感到恐怖的危機,他大概打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走進來,咲野將OMEGA摟在懷裡,扒開他的長褲將指骨伸進去,OMEGA輕喘一聲,似乎渴望更多,不過咲野只是冷淡地抽出來,雙指一陣情欲的閃爍,大我又將眉頭蹙了一下。

 

「放心,你絕對不是唯一會有反應的OMEGA」



焦糖味。



爆米花。

《我們》。




驚慄的恐懼湧上腦海,記憶中的真相被掀開來,大我難以置信地望向咲野。

 

「……你、你就是用這種東西讓看過《我們》的AO有發情反應」



他想大吐特吐。



「哈! 是不是很有創意,有時候,連我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才華和點子」

 

咲野並沒有否認,《我們》上映的時候大家都很好奇,北斗的演技是很出色沒錯,但為什麼AO會受到那麼巨大的影響,明明只是看個電影,他們起初也只是一笑置之當作有人誇大其詞,直至他們六個人一起去看電影——

 

直至,他也因而有發情反應,甚至、甚至——



朝樹說出那句不可饒恕的話……



『呯』——

 

大我再也忍不住,怒不可遏地朝咲野可憎的臉揮拳,把旁邊的OMEGA嚇倒了,他呆站在原地只能看見大我不顧一切地跨坐在咲野身上,瘋狂而失控地一拳接一拳,咲野想要反抗,但早失先機的他身體被大我重重地壓住無力反彈,想要擋開大我的拳頭卻避不過密集的拳雨,團隊的人一哄而上想要阻止大我,但他們都無功而回,一個失去理智的OMEGA竟然沒人是他的對手,他們有誰跑了出去想要找人制止大我,而大我只是更顯瘋癲。

 

「停下、停下!!!!!!」

 

將此陣子心中所有的不滿通通都發洩到咲野身上,接近數分鐘的扭打幾乎將桌上的所有玻璃通通都掃到地上散落碎片,夜店的工作人員聞聲趕至並將二人拉開,大我氣得渾身震抖,他不斷掙扎,仍然想撲到咲野的身上繼續他未完成的洩忿,但來的人力氣很大,輕易便將他拉住了。

 

夜店的保安們都穿著黑色的西裝,清一色面露的凶光讓人看著心寒,大我喘著大氣試著冷靜下來,這才發現當中不少工作人員的手臂上紋身多得從衣袖間悄然露了出來,焦糖香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慢慢地恢復理智的他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惹上了很大的麻煩。

 

咯、咯、咯。

 

「四當家」

 

踏著高級的訂製皮鞋,尖銳的腳步聲敲響亮麗的大理石地板,人影才將至,剛才還是兇神惡煞的保安們無一不顫慄起來,他們整齊地退到邊上,像是楚河漢界般將正中間的路給讓了出來,那人便在劃一的叫喊聲中登場,大我和咲野分別被抓住,那些保安們甚至還箝制著他們一起躬身敬禮。

 

「聽說有人居然敢在我的場子裡醉酒鬧事,我還猜是誰呢」

 

傲慢的聲音帶著瞧不起人的冷笑,目中無人地套著上等的西裝,看著有頭有臉一副醒目精明的樣子,不過絕對不好說話,四當家的眼神飄向咲野,在他臉上掛彩的地方停留了好一會兒,然後又將目光橫掃,最後駐足在大我的臉上。

 

「居然還是個OMEGA,真令人意外」

 

他站到大我的跟前,指尖毫不客氣地掐緊大我的下巴,強迫著他對上自己的視線,大我不得不正視著這充滿威懾的ALPHA,就連隱約鑽進鼻腔的威士忌味道,都充滿強權的壓迫感。

 

他闖禍了。




Chapter 6





#06



「無關人等都給我離開!!!」

 

眼前的ALPHA只是瞟了瞟站在他身邊的手下,那個人馬上朝著房間內咲野團隊的人大聲喊道,看見咲野和自己被抓住,其他人倒是沒有馬上連滾帶跑,他們紛紛坐在原位,不敢動彈分毫,很難判斷他們到底是很有義氣地不想拋下他和咲野,還是單純給眼前這群很明顯和自己不在同一個道上的人嚇倒。

 

「我給機會你們了,還不走的話後果自負!!!」手下們看見誰都沒在動,ALPHA又瞄了一眼,那個人又吼著大叫起來,其他人也一一和應,散落到房間不同的地方決意將閒雜人等通通趕走,團隊的工作人員不耐嚇,沒幾下便抖著站起來,然後被夜店的保安們半推半拖的扔出房間。

 

不得不說,京本大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他快速地往咲野的方向偷瞄一下,咲野不斷掙扎,被自己揍的地方還在滲著血,絕對的畏懼使大我的酒醉全都醒過來了,他被那些穿著西裝、身型比自己高大得多的人牢牢地固定著,他甚至沒能動上幾下力勁,又被抓得更緊,心跳極快,這班人到底會對自己做什麼? 

 

對方的老大是個ALPHA,這些保安裡面也有一兩個是ALPHA,本來在AO的身份裡面自己必然會佔下風,腦內閃過許多骯髒齷齪的畫面,大我希望只是他平常看那些狗血的電視劇太多,他的拳頭收緊,呼吸因為腎上腺飆升而變得極為急促,不斷起伏的胸口冒出陣陣的熱氣,那些炙熱甚至蔓延到他的臉頰和耳根上,不穩定的信息素讓他更為膽怯,可是那個ALPHA站得相當接近,每一吋威士忌的氣息都準確地飄到他的鼻腔內。

 

「你們是瘋了嗎?! 我可是——啊!!」被抓住的咲野生氣地破口大罵,甚示連大我也能看得出來,現在的場合已經不是他們可以隨意說話的地方,意料之中,抓住咲野的人不耐煩地往他的腹部用力地揍了幾拳,讓他馬上閉嘴,咲野嗚咽幾聲,毫無抵抗之力。

 

他也會被這樣的對待嗎? 他的確不應該在這裡跟咲野大打出手,不過說起來,年中在酒吧鬧事的人也不會少吧? 他完全可以用錢去解決問題,賠償什麼的也是情理之中,即使價錢是好幾倍,他也不介意,只要、只要可以放他離開——

 

「我、我很抱歉,被摔壞的東西我會賠償……」

 

衝口而出,急得焦頭爛額的大我在慌亂之中說道,ALPHA本來只是冷漠地看著咲野的鬧劇,卻因為聽見自己的說話聲而轉身,當他頓在自己跟前的時候,大我又後悔了,他也許不應該引起ALPHA的注意。

 

只是瞥了一眼,剛湧出來的勇氣又馬上冷卻,大我悄然地閉上嘴,忍耐著體內翻滾的熾熱。

 

ALPHA朝他走了幾步,大我低著頭祈禱,他本來沒有特別的宗教信仰,可是死馬當活馬醫,這種時候也顧不上什麼,能幫助到自己的就是真神,他千萬個拜託,ALPHA可以放自己一馬,什麼都好,他只想離開。

 

「……?」

 

ALPHA就停在距離自己的一步之遙,那些抓住自己的強壯臂彎卻主動地鬆開雙手,還大我自由,大我困惑地抬起頭來,對上ALPHA平靜的視線,他卻隱約窺見裡面躍動的火苗。

 

ALPHA鼻尖動了動,迅速地掠過自己的信息素,大我有種不喜歡的感覺,屬於自己的薰衣草甜香被沾染了,他皺皺眉頭,活動著剛重新獲得自由的雙手。

 

「帳單在我們點算好損失後再給你送過去,我想,你也不敢耍什麼花樣」意外的是即使嗅到自己異常的信息素,ALPHA也沒有其他作為,他冷眼地說著生意話,倒是被咲野打斷。

 

「不——!!!」

 

情況像是被稱為四當家的ALPHA想要將大我放走,便馬上激起咲野的不滿,他大吼起來,旁邊的保安瞧他不安份又揍了幾拳,咲野痛苦卻沒有放棄,試圖獲得和大我同等的待遇,誰都看得出來,這夜店絕對不是適合他們來的地方,眼前的ALPHA不好說話也不好惹,可是基於不知道什麼原因,ALPHA似乎沒有打算為難大我。

 

「需要我們給你召計程車再回去嗎?」ALPHA將咲野的叫罵視而不見,低沉的聲音和他輕浮的外表不太匹配,讓人大感意外,他甚至還主動關心大我的需要,大我蹙住眉頭,當然是搖了頭。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胸口急遽地跳動著,緊張得快要繃出來,大我努力地吞了幾下口沫,喘著氣地回答,ALPHA挑挑眉表示明白,然後又將眼神扔給最接近門口的那個保安。

 

保安立即接收到指示,為大我拉開了房間的大門。

 

「不……只是因為他是個該死的OMEGA,你就輕易將他放走了?! 他可是將我揍得半死,我要報警!!!!!!!!」

 

大我往門口試探地走了幾步,ALPHA和那些保安們都沒有再上前阻撓,他又試著走向門口,果不其然咲野便在後頭大吵大鬧起來,他仍然被ALPHA跟那些手下們緊緊地抓住。

 

大我加緊腳步,直至離開房間他才敢回頭瞄上一眼,他赫然對上ALPHA的視線,這才發現四當家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半吋不離,他嚇了一跳,又趕忙別過目光轉身離開,最後從房間裡看見的畫面是咲野不忿地作出不成熟也不自量力的威脅,大我猜想他應該是酒喝得太多,未被發洩的情欲也將他的理智消耗,他瘋狂地叫囂,卻不自覺地惹毛一班不應該拉上關係的人。

 

ALPHA從門縫中將他的視線從大我的身上轉回來,他扭頭望向此刻已經被移到房間中心的咲野,跟面對大我時的截然不同,此刻的四當家英姿颯颯,一副大將之風猶如低頭望向地上螻蟻,他鄙夷的眼神毫不收歛,並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冷笑。

 

「報警? 在我的地方?」他吭笑一聲,旁邊的手下們附和似地一併大笑起來,咲野老羞成怒,似乎是覺得反正都這種地步了,倒不如放手一搏。

「只不過是一個低賤的OMEGA,你們ALPHA便巴巴地向他搖尾示好了,我告訴你,你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別以為你們總是人中之龍!!!」手下們聽著咲野的瘋言瘋語,他們憤怒地吵罵著什麼,房間內混雜的聲音使四當家不禁皺起眉頭,不堪入耳的說話他自然過濾,不過眼看著這個被OMEGA揍得什麼尊嚴都沒有的人,也是可笑。

 

「你知道你們在黑市裡能賣多少錢嗎? SIGMA

 

「……!!!!!!」咲野沒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居然這麼輕易便被眼前的黑道猜中,彷彿在那一瞬間他便失去所有的主導和話語權,也失去他一直引以為豪、與眾不同的清風傲骨,此刻他才真正地張皇失措起來,四當家卻由始至終帶著令人心寒的莞爾,注視著這套鬧劇,「你、你也只不過是要賠償,剛剛京本大我也說了,他會給你賠」

 

咲野不知道眼前的ALPHA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過他卻意有所指的將大我的名字直接了當地說出來,四當家凝視著他,彷彿為他這種賣主求榮的行為感到噁心,他的眉頭僅僅輕輕一鎖,往旁邊瞟了一眼,手下便馬上上前使力地又在咲野的腹部揍了幾下。

 

「很不幸,像你這種令人作嘔的SIGMA,即使勉強賣到了,也肯定是一個賠錢貨」四當家冷酷地說,咲野乾嘔著,嘴角又滲出更多殷紅,「我做生意,只有一個目的,穩賺不賠」

 

他轉身走到咲野的跟前,粗暴地揪住他的頭髮,強迫咲野用他鼻青臉腫的雙眼回望著自己,咲野微微地發抖,嘴上仍在不饒人的咒罵著自己,他冷笑一聲,露出滿意的笑容。

 

「聽說,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導演」



Chapter 7



#07



「嗄、嗄、嗄……」

 

大我自然是不敢讓酒吧的人替他召計程車。

 

不僅止是計程車,所有跟酒吧扯上關係的事情,他都想置之不理,從此一刀兩斷,乾乾淨淨。

 

當房門關上的時候,外面吵鬧的人聲沸騰卻沒能讓他錯過咲野在裡頭哀號的慘叫,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拔腳就要跑走,他是很對不起咲野,不過也如咲野團隊那些早就走光的人一樣,人類在危機下,反射性的反應並不是像小說般擁有高尚情操、寧死不從的留守和陪伴,而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下的機敏,他寧可跑到安全的地方,為咲野尋求可信賴的協助,也不可以將自己留在那個危險的ALPHA身邊。

 

他並沒有馬上跳上計程車,大我一直往遠離酒吧的方向跑,他渾身燥熱,也不知道是那些信息素香氛的錯還是因為太靠近不熟悉的ALPHA而受的影響,他只知道自己想在清靜、夜半無人而空曠的街道上,讓帶點清涼的夜風將他身上所有的難受都一掃而空,他不斷喘著氣,急促而令他困擾,雙手不住地發著抖,終於好不容易在距離酒吧幾個街口的角落裡,他還是忍不住蹲了下來,震抖的恐懼將他湮沒。

 

「樹、樹、樹……」

 

慌亂之中他只得順著本能的驅使,往口袋裡將手機給掏出來,他從通訊記錄裡面一翻便找到『田中樹』的號碼,顧不上現在是什麼時間,他徑直便將電話撥通。

 

嘟——嘟——嘟——

 

等待的時間是最為煎熬的,心底的深處大我也能明白,即使樹真的接電話了,也不代表什麼,更是很大機會沒辦法為自己解困,可是總有那麼一個人,他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能撫平他內心的毛燥,大我的呼吸聲變得更為粗重,渾身像個燙手山芋,生理性的淚水濺在眼眶上,雙眼通紅的他雙手仍在發抖,卻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中的電話,彷彿視作珍寶。

 

「……喂」

 

凌晨4點多,樹在另一邊迷迷糊糊帶滿睡意的低沉聲線響起來,眼淚幾乎是馬上奪眶而出,但大我很努力將它們都忍耐下來,他仍然喘氣不斷,作惡的信息素並未因為體諒他而手下留情。

 

「樹」艱難地喚了一聲軟糯,在電話另一頭的樹沒看清楚打電話來的人,卻在這聲呼喚下感覺一瞬間便完全清醒過來,他知道大我沒事的話並不會在凌晨4點這種時間給自己打電話做惡作劇,他必然是發生什麼才來尋求自己的協助。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他幾乎想馬上跑到大我的身邊,他聽得出電話裡的他正在不尋常地喘著大氣,痛苦又扭妮,他發作了,身體裡的信息素正在他珍視的京本大我裡肆虐,他想像從前一樣,抱著他,讓他放鬆,也許他不能完全解決大我的苦惱,但至少,大我在他的身邊總是可以睡得安穩。

 

樹的問題就好像之前一樣,當大我因為信息素而難受的時候,他直接跑到樹的家找他,而他的回答也跟今日同出一轍。

 

「樹……我想見你」

 

京本大我從來都不是這麼卑躬屈膝的人,也不會認輸的委曲求全,他從話筒裡輕喃,樹的那邊卻安靜了,身上亂竄的信息素是種折磨,他的眼淚一直都在眶裡打轉著,也許他去服點抑制劑是更好的選擇,可是,他卻只想起了田中樹這個人。

 

他想見他。

 

「不行,我在睡覺」

 

樹當然願意拋下高床軟枕,不惜一切的來到他的身邊。

 

可是。

 

即使去了,又能如何呢?

 

他既不是ALPHA,也無法為大我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協助,如果僅僅是跑過去讓他安心的話,能取代自己的人多的是,更重要的是,他和大我——什麼都不是。

 

樹狠心地回絕了大我的請求,猶如晴天霹靂的說話透過冰冷的聽筒傳到自己的心坎,在裡面翻起軒然大波,飛嘯而過的刀片劃傷他每處的嫩肉,淌出更多鮮血淋漓,大我的眼淚滴在臉上,流在心裡,他哽咽著強迫自己吞嚥、呼吸,好證明他並沒有在那一刻死去。

 

「樹……我、」他想要解釋,他想追問,他不想樹一直痛恨自己。

 

他以為樹總是願意接納自己,在他們中間,樹並不介意退讓。

 

可是,他好像錯了,大錯特錯。

 

「樹?怎麼了?這麼晚了是誰打來?」一陣靠近的女聲在電話的另一端無禮地闖進來,在大我的心裡急遽地冒起侮辱的難受,他無法呼吸,他早該猜到的,一直原地踏步的人,大概只有自己。

 

樹對自己的態度,其實十分明瞭。

 

「沒事,京本喝醉了打來,你再睡吧」

 

樹寵溺的聲音,曾經是只屬於自己一個人的。

 

決堤的淚水在剎那便像恐怖的浪潮,席卷他的眼眶,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大我再也忍不住,率先在毫無預兆之下,他主動掛斷電話。

 

嘟——嘟——嘟——

 

樹聽著聽話內的忙音,身邊的女伴似乎沒有再入睡的打算,縷空的連身睡衣裙下是她絲滑的身體,此刻正有意無意地貼近自己,輕度的纏綿並磨擦著他不同的部份,手臂上是她軟綿的胸部,沒有穿上內衣的乳尖挺了起來,每次交錯自己的皮膚時,她都會輕聲低吟,像一首錯誤的詩句,落到自己的耳窩內,卻只有空寂。

 

他早該想到的,他沒有接受大我的主動,卻偏偏走向其他人。

 

就算他不怎麼將心思放在對方身上,仍然會為大我帶來沉重的打擊。

 

樹翻身過去,將女方壓在身下,她看起來十分興奮,積極地親上自己的唇,舌尖裡都是苦澀,大概是出自這股不合適的苦艾味,樹伸出舌尖回應,他感覺到女方已經將手探向自己的下身。

 

他進入女方變得濕漉漉的身體內,再用力操幹,依舊只有寂寞。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疏離,是否正確。

 

「我說過了,我們店有代召計程車的服務」

 

大我蹲在街角,掩臉的哭泣,這裡四處無人也不必擔憂自己的窘態被誰看見,他想放聲大哭,可是原來人一旦到達再也受不了的傷心時,他只能將所有痛苦盡收在心底裡,猶像被掐住咽喉一般甚至發不出半點求救的聲音來,眼淚打濕他的衣領,他以手背拭過一遍又一遍,直至雙手無法再承接自己的淚水,直至用來拭淚的衣袖變得深沉而充滿水漬,身體裡仍是燥熱的,發情的反應並沒有消失,卻此刻已被悲傷所全面掩蓋。

 

使人驚惶的冰冷聲線在身後響起,大我猛然抖了一下,轟隆的跑車停下來,ALPHA踏著剛才皮鞋的響亮,走到他的旁邊。

 

「……」大我別過臉去,ALPHA意外地並沒有步步迫近,他訕笑般的輕俘明擺著不能信任,大我並不想讓陌生的人、甚至是危險的人發現自己的脆弱。

「找不到計程車,也不至於在街上哭吧」ALPHA輕笑,大我沒有回答,他身邊的手下都不在了,整條街道上就只有他跟他,卻大我並不認為情況有多好。

「抱歉,賠償的事情你再找我,我不會食言的」大我想要離開,他不需要別人客套的關切,更不自在地在陌生人面前哭泣,他迅速的站了起來,擦擦臉頰,沙啞地表示,然後轉身便想要走向遠離ALPHA的方向。

 

「等等」

 

ALPHA意外地將他喚住,大我被迫的站在原地,鼻腔掠過的威士忌信息素使他體內沸騰的溫度得以舒緩,他卻生厭至極,他皺起眉頭,看著ALPHA打開高級跑車的車門,身子往裡面探,然後摸出面紙,給大我遞了上來。

 

他並不喜歡威士忌,卻這股氣味出奇地正在撫平他內心的痛楚。

 

「……謝謝」大我生硬地說,六神無主地接過面紙,他想起來了,正是這副總是為ALPHA而動搖的身體,才讓樹那麼怨恨自己。

 

莫名奇妙地再度湧出淚水,ALPHA卻只是安靜地盯著他,靠在跑車上,一聲不發。

 

「這家酒吧不適合你,你要玩的話,還是去六本木的那家吧」

 

良久,等到大我的情緒慢慢平伏以後,ALPHA驀地為他遞上自己的名片,正在困惑之際,ALPHA冷冷地表示。

 

「順帶一提,提我田中四當家的名號,便可以進去了」

 

大我接過名片,低頭透過殘餘的光線瞄了瞄,名片上分明印著『田中組 四代目』的名號他甚至不應該將它收下,卻瞧見一個日本到處都是的姓氏時,彷彿眼內的淚水再度翻滾。

 

威士忌、輕蔑、張狂卻細心體貼。

 

田中

 

一切只是讓他想起了那個使他痛苦不堪的人。

 

Chapter 8

#08

 

那個不堪的夜晚到底是如何走到終結的,說實在,大我完全不記得。

在他無比地悲傷的時候,隱隱約約有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朝他遞出溫暖,體內的信息素在翻滾,不斷地將他的體溫拉高,熾熱地反噬著自己,卻他完全沒有心情顧上這嚇人的反應,活了這麼多年,他現在才知道原來對抗原始本能的最佳辦法是:使自己陷入絕望。

眼角一直瞄到那個ALPHA的田中,對大我來說,田中絕對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危險的陌生人而且渾身都散發著不能跟他扯上任何關係的警號,他先是一個ALPHA,其次是某個組織的四當家,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只是將情況搞得更為複雜,而他也絕不應該在大我有身體反應的時候靠近他半步。

不過完全出乎大我的意料之外,田中並沒有多言,對於大我崩坍的情緒,他只是沉默地遞上一張面紙,然後說著毫不在意的話,他默然地站在他的跑車旁邊,既沒有開走更沒有強行帶走大我,這種安靜的陪伴在飄溢著ALPHA信息素的作用下的確漸漸地減輕大我身體的負擔,一個行走在極道的人,沒想到比想像中還要來得紳士,當大我收拾好情緒並從地上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他確信他從黎明前的微熹下,瞧見田中變得燥熱發紅的耳根。

他並不是沒有AO反應,只是,他選擇了忍耐。

並沒有像那些美好的愛情小說,田中沒有提出要載大我回家又或是交換聯絡方法云云,他對於大我剛才的失控三緘其口,甚至沒多講半句說話便跳上他的高級跑車,在大我的面前揚長而去,一路上像是作威作勢的爆出轟轟隆隆的引擎巨響,大我轉身,走向繁華的大馬路上去,為自己攔了輛計程車,迷迷糊糊的回到家裡。

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就在大我幾乎睡著的一刻,他這才想到:

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演藝事業,大概都要走到盡頭了。

是他失去控制,火爆的他放縱著自己的脾氣朝咲野大打出手,咲野到底是否是一個該揍的人還是兩說,就如所有的事情都有兩面,他為了藝術而做出種種可憎的行為似是有個合理的理由,但同時他為了一己私欲行走在灰色甚至黑色的地帶上,又是令人髮指,但無論如何,大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他並沒有任何的資格去審判咲野,更不應該動手傷害他。

事情鬧得很大,已經演變成不僅僅是他和咲野的私怨,還驚動了店家,和那個四當家,店裡的賠償還只是小事,咲野必然會報警向整個社會告發自己,而所有的證供都只是對自己不利,咲野最聰明的地方是,就算他從前做盡那麼多毫無人性又喪心病狂的事情,通通都沒有留下半點兒的實證,單憑他或是北斗等人的說話即使放到檯面上也是留著許多疏漏,完全可以被輕易推翻,不像這一次,只要咲野跑到醫院驗一次傷,錄一次口供,他的星途也就等於完結。

閉上眼睛以前,他彷彿可以瞧見樹的臉,猶如許久許久以前的夜晚,當樹仍然躺在他的旁邊,受盡他的撒嬌,為自己著急,溫柔地寵溺著任性的自己。

然後他又想起很久以前,當他們還是小JR,急不及待地想要結成組合,一闖這個多變的藝能界;又或者是他穿著校服,樹就坐在自己鄰座,他們互相描繪著對方,他仔細地盯著樹的五官、眉彎、每個鬢角、每根髮絲,望著一個人久了,他便悄悄地讓心跳急促起來,連忙低頭繪畫,卻難忘苦惱著盯緊自己作品看的樹。

薰衣草的甜膩又在房間中升溫,旖旎地攻擊著他的身體,大我伸出雙手,掩住臉龐。

清晨的太陽已經逐漸爬升,可是在他的心裡面,永遠都只餘下無盡的黑夜。

「早,KYOMO」

早晨似乎是頃刻間便抹去大我最後平靜的時光,彷彿他才剛閉上眼睛,下一秒鬧鐘便響了起來,但他的頭腦卻意外地清醒,好像從來沒有停止過運轉的一樣,他整個晚上都在思考要怎麼做,才能將對SixTONES的影響減至最低,他不知道要如何向歌迷們交代,組合又得變成五個人了,而且這次很可能很不光彩,甚至他們永遠也不會希望自己再回去。

走上保母車的時候他赫然聽見一個他從來沒有預料的聲音,樹就坐在車裡的最後頭,帶著剛睡醒有點兒不情不願的聲音,大我發現自己的心臟再度不爭氣地跳得急促,車內除了自己的薰衣草香,樹濕漉漉的青草味,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馨香味,像苦艾酒一般刺鼻又挑釁,大我心裡一沉,他想他猜到這股氣味從何而來。

「早……樹」氣勢馬上又萎靡下去,如一株株本應開得燦爛的亮紫薰衣草,如今在田野間都變得灰暗無光,狠狠地刮在樹的心頭肉上,大我並沒有坐到樹身邊的空位子上,反而是這陣子以來罕有地主動坐在距離樹最遙遠的前座去,大我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麼地落寞,而罪魁禍首就是自己,樹心裡五味雜陳,他該是內疚的,但同時他也該慶幸他的計謀總算成功。

如此一來,大我便可以去找真正匹配他的ALPHA了。

不是正好麼?

樹抿抿嘴唇,忍住胸口發瘋的刺痛。

可是,為什麼他會如斯的難受。

「昨晚……」昨晚是他們關係大步邁向終結的一個里程碑,樹猜想大我絕對不會想提起這件事,很大機會扮作真的喝醉了打著哈哈便鬧過去,他是知道的,那通電話背後的深義,大我必然是遇上什麼事情才會這樣找自己,彷如抓緊最後的一根稻草。

不過,他卻親手用力地將它扯斷了。

眼白白地看著大我在溺水中無法自救,甚至他還轉身而去,將地上的石頭拾起來,朝大我扔過去。

他應該要痛恨他的。

「你喝很多嗎?聊到半路你便掛斷了」惺惺作態,連樹自己也自覺倒胃口,果不其然,剛提起這個話題,薰衣草的甜膩裡便淡淡然地透著細不可聞的酸澀,枯萎的花卉裡曾是樹的最愛。

卻如今,他竟是動手將它們一株株地扯斷,扔在地上踩個稀巴爛。

「……抱歉」他知道他沒有真的喝醉,發生過的事情也遠不止僅僅因醺醉而衍生的不值一提,他曾經比誰都需要幫助,他請求自己——但他都沒有理會,大我幽幽的聲線在前座響起來,他甚至沒有扭頭看上自己半眼,大我的背影靠向窗簾,透過細縫盯著窗外的風景飛逝,繁忙的鬧市,人來人往的匆忙,大我眨出默然的淚水,「我大概……不小心喝多了」

呢喃著謊言,樹聽著疼痛,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相處裡只餘下不真實的謊話?

車內兩股信息素安靜地交纏起來,青草的香氣似是想要安慰曾與它親近的花卉,可是他們中間卻相隔那道疏離的苦艾味,它就存在著在二人之間,讓他們生了芥蒂,細微的隙縫終究一發不可收拾,變成巨大的河界,涇渭分明地徹底讓他們斷了所有念想。

「KYOMO」

樹很是困惑。

他低喚了一聲,大我在頓過好幾秒以後,當眼眶內的晶瑩都收回去之後,他才敢扭頭望向樹。

「你知道,我們是最棒的伙伴」

明明是他決定好的,他想大我得到最好的,他認為自己配不上大我,被囚禁在第二性別中的他看不清楚這個美麗的新世界,他執意將大我推開,他自以為是地希望大我就此可以找到比自己更適合他的人。

但是,每一個可笑的步驟,他都感到無法承受的劇痛。

剜心的刺痛總是讓他質疑,或許正如高地所說,他對大我、還是對自己,都過份地嚴厲了。

大我在聽見自己這句說話的時候,他怔了怔,應該是沒料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愣住了,眼角裡還帶著剛濺出的淚花,他以為自己不會發現,真的愚蠢,他又怎可能看不出來。

「你知道嗎?樹,昨晚,我夢見了我們還在高中時的事情」須臾,大我勉強地抹起莞爾,被拉扯的嘴角不甘心地發笑著,是一個不合格的偶像微笑。

非常難看。

「我們互相替對方畫素描,樹看上去很苦惱」樹的心在淌血。

他是無恥的,要是他喜歡大我,他就不應該對其他OMEGA出手。

但不出手的話,他卻滿腦子都是大我。

寂寞的大我。

「樹讓我別動,我們就這樣一直畫畫畫,作品畫好的時候我取笑了樹,說樹的畫功真的不怎麼樣」

彼此的眼眶都感到一陣的溫熱,可誰都沒讓它們掉出來。

每往下說一句,便多一塊心瓣硬生的從心房裡剝離出來,連帶血肉,翻弄著所有的痛楚。

「醒來以後,我在想,如果我們一直是高中生,那該多好」

大我無聊的夢境說完了,他們適時地各自別開臉,大我把身子轉回去,繼續盯著那細縫中的景致,無獨有偶,樹也將臉轉向窗簾上,他稍微拉開一點點的簾幕,望著在高速公路上飛快地行駛的汽車,一成不變的灰色道路。

連信息素也變得苦澀起來。

Chapter 9

#09

 

俗語有云,要徹底忘記一段感情,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入一段新的感情裡。

樹從來不知道這到底是否真實,過去青蔥的歲月裡他幾乎每段感情每種關係都是莫名奇妙地開始又不明不白的結束,身為偶像也有許多前後輩明的暗的跟他說過,還是不要過份信任那些來歷不明的女性,但自然,玩得興起的樹不怎麼聽進去,他自問玩得高明,盛傳的緋聞不少不過實錘的證據不算多,流出的私密照也只是被一個起初同意說玩玩就好的女性最後因愛成恨而作出的報復。

後來,當他意識到自己總是在不同的BETA女性之間遊走,卻一直都找不到那種心動的感覺時,北斗的提醒似乎是一語道破,他不喜歡她們,甚至不在意她們來來去去,那是因為他的心早就放在某個人的身上而不自知。

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禁忌的人,這個人是一個OMEGA,同時他還是自己的好伙伴、好隊友,他以高中同學的身份坐在他的鄰座,他們一起逃課,一起吃力地參加拔河大會——他心虛地想著過去的種種,從那天以後,樹的酒肉朋友倏地發現,樹已經很少出現在他們到處聯誼的活動裡。

『可以叫你樹くん嗎?我也有聽SixTONES的歌!京本くん的歌聲真的很好聽!』

對於不認識的人是用さん才對吧。

可是,當那場似有若無的虛夢醒過來以後,樹彷彿又馬上回到了他從前所待的世界裡,混亂、顛倒、不分皂白。他答應不少朋友的邀請,跑完一個又一個的酒會,從親密朋友限定的小型聚會,到一大班叫不出名字的人的派對,身邊的女性來了又去,她們的鼻腔毫不客氣地掠過自己的味道,樹感覺被冒犯,但又有點兒不知所措,他尚不習慣自己的信息素足以吸引別人,更意想不到除BETA以外,還有更多的OMEGA主動地貼了上來。

那個女生帶著苦艾的味道,青草的馨香跟自己的既是相似,又不盡相同,她熱情地貼近自己,適合派對的性感打扮在身體與身體的磨擦下衣衫不整,典型的心機女子,樹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樹的眼內表露無遺,也許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不過既然出來玩,似乎大家都並不在意,反而,這種暴露的欲望更為適合他們合則來、不合則去的生活態度。

他不喜歡那個女OMEGA輕俘地說出大我的名字,更不喜歡她身上帶著像大我一樣的絲絲甘甜。

他跟著那個女生回家,他首次以SIGMA的身份和OMEGA女生發生關係,看著她得到愉悅的臉樹想到的卻只是大我,他偷摸地想要是他可以滿足這個女生,那麼是不是也表示他同樣可以理解大我。

但他卻叫自己不準再抱有任何僥倖。

「早,樹」

樹和大我一路上並沒有更多的交談,所有的心酸都留在車內天各一方,他們彼此佔據車廂的角落,像是最遙遠的距離,默然地望向窗外的風景,灰暗的道路翻起塵土,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過了好一陣子,當保母車從高速公路離開,並駛進繁華鬧市的時候,他們的隊友們才姍姍來遲,大家看見樹居然已經在車裡感到十分出奇,畢竟樹的家最接近市中心,他總是最後一個集合,如今卻和大我紛紛坐在車上,下意識會以為他們昨晚是在一起過的夜。

「早,JESSE」

車內的分佈有點兒奇怪,不像以往樹會坐在更前面的座位裡,最後一排一直都是JESSE和北斗的樣子,如今後排早已有人,倒是JESSE並沒有介懷,他直接坐在樹的旁邊,歡快地跟他打招呼。

樹才點了一下頭,從髮根裡揚起來不屬於自己的信息素便肆意闖進JESSE的鼻腔內,JESSE頓了頓,青草的香氣裡不再濕漉漉,反而有點兒辛辣的甘冽,像女性的味道,他有點兒困惑,望了望坐在最前方沉默的大我,又看了看身旁沒精打彩的樹。

「樹……你的信息素……」JESSE疑惑的問道,他說得意外地輕細,幾乎只有坐在旁邊的樹才能聽見,樹的身子重重地抖了抖,飛快地回神過來盯緊JESSE,一臉著急。
「JESSE……我、」

他不會解釋。

青木說過,SIGMA的信息素濃度和表現跟AO的差不多,有許多事情他以往是不知道的,比如說,他並不知道原來透過信息素他可以辨別別人的情緒,比如說,他並不知道原來信息素的氣味可以那麼細緻,再比如說,他不知道原來當他跟別人發生關係後,他的信息素也會有所改變。

所有對AO來說理所當然的事情,對他而言,都是無法逃逸的赤裸。

JESSE吃了一驚,似乎在頃刻間便從樹的反應和信息素的變化中猜到因由,剛剛他還在想是不是樹和大我和好了,所以樹跑到大我的家過夜,如今看來,更比較像是樹的新對象,剛好和大我住同一個方向。

他訝異,有點兒可惜,不過,感情的事情從來就輪不到別人說三道四。

JESSE搖了頭,示意樹不回答也沒關係。

樹便悻悻然地閉上嘴巴。

窗外的風景彷彿在那瞬間失去所有的光彩,JESSE的沉默和理解卻在樹的心裡種下一棵愧疚的種子,他並沒有絲毫怪責自己的意思,可是樹就是覺得他被責難了,也許,不滿的人,正正是自己。

「樹」好不容易在寧靜中熬到目的地,一路上幸有慎太郎、高地和北斗隨意地聊著天打趣,時間才沒那麼的難過,當大家都魚貫下車的時候,JESSE坐在外面故意等所有人都下了車,他才終究忍不住喚了樹一聲。

JESSE從不責備任何人,他更不曾對誰表現真正的不忿。

可是,他總有一個辦法,讓樹感覺他是錯誤的。

「大我會傷心的」意有所指,JESSE也許什麼都不知道,但他至少能從樹和大我的相處裡看出來,二人之間的隙縫越變越大,他也可以輕易便從樹的信息素裡嗅出來,樹跟別人發生關係了,而且那個人還帶著濃重的信息素,身份不言而喻。

JESSE淡然的低沉像要擊潰樹心裡最後一道防線,樹忍住溫熱的眼眶,久久沒有答話。

良久,等到JESSE以為樹應該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他倒是識趣的首先下車,想要如常地會合其他人一起走到辦公室的樓層開會議,不過,在自己前腳剛踩到地面上的時候,沒走幾步,樹在後面便叫住自己。

「JESSE,我並不是ALPHA」

JESSE急急忙地轉過身來,大我曾經告訴自己,他朝對樹說過多麼愚蠢又傷人的話,然而,當樹真正地在自己的面前否定自己的時候,JESSE還是覺得,他的確嚴重地低估了大我對樹作出的傷害。

「樹、大我他只是——」

樹的搖頭,打斷了JESSE即將想發表的局外者偉論。

「或許也會有一些特殊的性別,即使不是ALPHA也足以滿足OMEGA,不過……」

樹看上去很是悲傷。

「我已經不想再去猜測,我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他放棄了,或者心不甘情不願,可是,他決意不再回頭。

樹累了,滿身傷痕的他在別人的眼中他是可恨的,嘴上說滿足不了OMEGA所以將大我推開,卻轉頭又跟另一個OMEGA要好;可是JESSE能看出來,樹的小心翼翼,只朝對京本大我。

他只在乎大我,甚至只想將最好的東西留給大我。

而他,卻只是一個殘缺品。

因為喜歡,所以只想從大我身邊逃避。

Chapter 10



#10



「接下來,想討論一下今年演唱會的組合歌……」

 

成人的世界就是,無論他們心情如何,不管他們關係如何,在情感的爆發後,仍然需要實實在在地回到理智的工作裡,他們六個人坐在長桌的一邊,聽著前面工作人員匯報和閱讀分發的資料,再一起討論在數個月以後即將舉辦的全國巡迴演唱會。

 

樹和大我有意識地坐到彼此最遙遠的距離去,中間相隔其餘SixTONES的四人,JESSE和北斗這次坐到樹的旁邊,而大我的旁邊則是慎太郎和高地。怪異的氣氛不專業地延續至工作的會議上,他們使用無比的努力試圖在交談中表現正常,可是每個就選曲的意見、演唱會主題和舞台的見解,都是生硬和見外的客套,讓不知情的工作人員困惑不已。

 

「我們舉辦了一次FC會員的投票,選出他們想看的組合,我認為結果還是挺值得參考的,今年演唱會的組合曲按照這個配對去做也是不錯的選擇」工作人員說,他翻到資料的後一頁去,一時之間會議室裡都是匆忙地翻動紙張的聲音,大家都安靜地閱讀著FC的會員限定企劃,下面就是他們所投選的結果和票數。

 

第一位:JESSE和北斗

 

第二位:樹和大我

 

第三位:慎太郎和大我

 

坐在會議室中,翻看著資料,在寧靜裡彷彿只餘下他一個人,大我望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留言和票數,清楚地列出為什麼他們會投票給這個配對,FC會員的留言字數有限,也只不過一兩句的長度,可是每句都寫滿他們對SixTONES的熱愛和忠誠。

 

『想再看一次JESSE和北斗的合唱!兩個人的歌聲很合得來!』

『果然還是樹我最棒了』

『很想看看高地和北斗的合唱,美愛影真的很令人懷念!』

『大我和慎太郎的兄弟配對很可愛』……



SixTONES的團內配對是出了名的大亂鬥,除JESSE和北斗有一個明顯的領先外,其實後面的排名也沒差上多少,甚至第三位跟第四位的JESSE和高地僅以些微的票數分出勝負,在幾十萬人的FC裡面就只差了數百票,結果算是非常接近。

 

大我讀著那些留言,心裡有種被填滿的感覺,溫和地照亮著他灰暗的心情,可是當他坐在工作的地方時,他又不得不理性地去思考他的未來、組合的未來,昨晚的事情並沒有因為再次和樹的撞碰而消退,它們仍然是清晰地烙印在大我的腦海裡,他喝醉了,不過他記得自己親手揍下的每一拳。

 

咲野應該報警了吧,還是警察已經在前來拘捕自己的路上?

 

他看著這個演唱會的計劃書,裡面許多地方還是空白的,得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會議,日夜顛倒的忙碌由他們給它填上,每個主題、每個演唱會的裝置、每首歌曲、每套服裝、每個微不足道的小步驟,都是他們辛勞的成果。

 

可是,他不認為自己可以以SixTONES的身份完成這次的演唱會。

 

「我認為」

 

大家仍在專注在資料上,除去頭三名的配對外,他們也對於其他的配搭十分感興趣,北斗笑著跟JESSE在說什麼,好像在取笑他跟慎太郎的配對居然排名那麼後,另一邊廂,高地也忍不住吐糟他和北斗都在一起那麼久了,結果好像誰都沒記起來他們是美愛影的人。

 

大我稍微提高了聲量,於是他們紛紛從資料裡回神過來,想要聽聽他的看法。

 

「組合曲我們已經做了好幾年了,不如今年我們每個人各自做獨唱吧」

 

大我是膽小的,他沒敢在所有人的面前說他到底犯了什麼事,他只是下意識的認為,組合曲是不能做了,萬一他被抓了,跟自己組合的人便會無所適從,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替代的方案;反而獨唱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方法,每個人都有自己演出的部份,那麼少了他,才一首歌他們應該不太困難便可以找到解決的辦法。

 

本來輕鬆在交談的會議室內倏地被捲進一陣靜默的風暴裡,怪異的氣氛正在急促的蔓延,工作人員們有點兒錯愕,他們的FC企劃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只需要跟著去做組合曲,既可以滿足歌迷們的口味,也延續了SixTONES演唱會的傳統。

 

但如今,大我居然是想要推翻他們從出道以來的親密。

 

「當初也討論過這個問題,不過六個人六首歌的話,少不免在整個流程上會更花時間,你們說想一起做更多有SixTONES風格的歌曲,所以一直保留組合曲吧?」另一個工作人員狐疑地問道,其實做獨唱還是做組合曲對於制作方來說都沒差,不過出道至今他們僅有的獨唱只放在YouTube裡表演,演唱會上一直都以不同的組合為歌迷們津津樂道。

「對,不過現在距離出道後都好幾年了,我認為也是時候讓歌迷們更了解我們的個人特色、自己想做的音樂」大我解釋道,沒有理會旁邊五個人的面面相覷,他們感到困惑,演唱會是一年做一次的,這次拿著資料的討論其實也已經算是比較實行性的會議,前面還有許多次不算太過正式的傾談,不過大我半次也沒提過想做獨唱。

 

如果自己一直待在組合裡面的話,那麼大我自然對於獨唱還是組合曲都沒有太大的意見,那麼很可能他便會跟隨著組合的傳統今年也是各自組隊唱歌。不過現在卻不一樣了,他隨時都有被拉下馬的可能性,搞不好下一秒出現、明天出現、又或是下個月出現,失序的平衡即將擾亂他沉穩的日常,他很喜歡SixTONES,卻正因為如此,即使他有朝一天不再留在組合裡面,他的離開也不可以為組合帶來過大的麻煩。

 

雖然,他知道必然是一個在藝能界翻天覆地的大麻煩。

 

他現在的每個決定,均對組合的未來有巨大的影響,JESSE唱歌本來就比自己動聽,主唱的位置大我是完全放心交給他的;演唱會少了一個人也應該問題不大,畢竟之前樹休養的時候他們已經經歷過一次,要是他這幾天已經被捕的話,從好的方面來說組合變相有更多的時間處理他的事情,可是他也無法去期待自己明天就會被捕。

 

思前想後,大我認為還是組合曲的情況比較特殊,畢竟,如果歌曲打從一開始只有兩個人,缺少一個人的情況下怎麼想,表演都是極為不完整。

 

所以他才這麼努力地爭取。

 

「……要是做組合曲的話,今年的配對會是如何?」眾人互相對視,誰都沒有首先說話,他們十分不解,就連FC都已經公開地做企劃了,某程度也已經給予一定的期待度給歌迷,現在才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話,不僅工作人員的一番心思被糟塌,就連歌迷們的期待也無法回應了。

 

良久,高地才在沉默之間開聲,他又再翻了翻FC上的結果和留言,望向制作方的代表。

 

「其實第一、二位的配對從結果而言是挺明確的,跟著去做也沒什麼不好,然後我猜就高地くん和慎太郎くん吧」負責人想了想,回答說,大家都點點頭似乎對這個決定很是認同,似乎著眼點就放在要如何滿足歌迷們的意向。

「可是,這三個配對以前都已經嘗試過了,我認為……」大我卻是馬上反駁,不過未等他說完,高地也打斷了他的發言。

「我覺得挺好的,JESSE和北斗、樹跟大我,大家都很期待你們的合作;而我跟慎太郎上一次合作的時候大家的狀態都不怎麼樣,生配信也是唱得一塌糊塗,說實在的,我也一直很期待再來一次復仇呢」

 

工作人員輕笑起來,JESSE聽出話中有話,連忙安慰著高地起來,說他現在真的唱得很不錯了,慎太郎摸摸鼻子,倒也沒有逃避,順從地點頭,認同他們之前的合作的確未如理想。

 

樹和大我分別坐在最邊上,卻一言不發。

 

眼見大勢已去,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認同自己獨唱的提議,工作人員甚至開始分發組合歌音的原帶給他們聽,JESSE和北斗正熱烈地討論著他們這次要不要試試熱舞類的曲風,高地和慎太郎認真地交談起來,試圖找出哪一種風格的歌是兩個人都可以掌握而且穩定地表演出來。

 

樹看見大我沒動,便主動拉著椅子走到他的身邊,他打開電腦,往『きょもじゅり』的檔案裡點選一下,然後開始播放著風格迴異的歌曲。

 

這首很動聽,很適合自己的聲帶,音域也在樹唱得最穩定的裡面,應該彼此都會有很好的發揮。

 

這首風格是他們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中間的RAP也似是為樹度身打造,高音的部份也可以成為自己的亮點。

 

運用結他的彈奏是上次他們唱過的那種,老調重彈不過大我知道歌迷們必定會很受落。

 

重金屬的嘶吼系是大我最喜歡的,樹也覺得很有趣,不過巡迴演唱會上唱的話對聲帶有一定程度的負擔。

 

……

 

他們默默無言地聽了一首又一首,薰衣草的香氣裡帶著枯萎的苦澀,灰濛濛的在兩個座椅之間散發起來,樹混雜的青草味試著安撫,卻被敲了出來,彷彿信息素的主人正在拒絕不完全的他。

 

鼻腔內充滿著樹的味道,大我難過地想著,他也許有一天連樹最好的伙伴這個身份都不再是,他別開了臉,同時樹將最後一首的原帶放完,便暫停了電腦的音樂播放。

 

「我覺得……都挺好的,KYOMO呢?有什麼想法?」樹強迫自己回到繁重的工作裡,他扮作平常的向大我提問,企圖不去在意從大我身上散發的信息素,他掠過這些帶悲傷的味道,吞了吞咽沫,問道。

 

大我先是愣然的沒有答話,他抿抿嘴唇,眼睛半刻也沒有對上樹的視線,隨後,只是輕輕地聳肩。

 

他和樹的小組討論是最不順利的,很明顯是礙於二人的尷尬和不明不白的關係,他們終究還是讓情緒影響工作,樹並沒有強迫大我回答什麼,倒不如說他也沒有這個資格,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親手將大我推開,如今讓大我無心跟自己工作,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他也是知道的,大我並不會讓自己一直處於這個狀態,就好像從前他們冷戰的時候,大我應對的方法是比平常更加投入,忘我地工作便可以薰陶自己,也許消沉一下便過去了,樹教導自己要忍耐,他要將大我的這些情感都視而不見。

 

這樣,大我才終將放棄自己,也許未來遇到一個ALPHA,一個可以滿足到他所有需要的ALPHA。

 

一個更適合他的ALPHA。

 

「〇〇さん」

 

會議在結束分組的討論後又跳過不同的主題,整整一個下午的會議消耗掉大伙兒的所有專注,眾人顯得疲憊不堪,在正式完結之後,有些工作人員直接離開會議室準備別的工作,有些跟他們關係比較好的則是留在會議室閒聊起來,大我徑直走向制作方的負責人,幹練的表情將對方嚇倒。

 

「哦!京本くん,怎麼了?」對方有點兒主動來找自己的大我,更是對他臉上堅韌的表情感到困惑,他揚起親切的笑容,企圖將這過份認真的氣氛減輕,回到輕鬆愉快的層面上。




「我想退出這次的演唱會」

 

Chapter 11



#11



「好,我們從這邊角度再拍一張……」

 

京本大我站著,眼前是一如既往使人目眩的閃光燈,影樓獨有的拍攝聲響發出電子的咔嚓,有種在醫院做檢查的錯覺,可這種聲音是他所熟悉的,也是他從小到大所習慣的世界,他穿著平常絕對不會穿上的華麗衣服,仿皮草毛茸茸的外套讓他看起來很是高大,修長的貼身皮褲跟尖銳的皮靴將他雙腿的線條露得恰到好處,他站在前方,拿著麥克風,將身體的語言擺出不同的姿勢,攝影師很是滿意。

 

「現在,兩位可以在動作上有點交流」

 

聽到指令,大我這才從一個人的拍攝世界裡,回到兩個人的現實中,他扭扭身體,望向身旁的田中樹,樹的穿搭跟自己完全不一樣,比起華麗的皮草大衣,樹的風格是走有點兒禁欲路線的危險感,一身純黑的打扮其實有不少細節,每個流蘇和破洞都將他的性感表露無遺,甚至從那些細小的隙縫裡乍然露出來的皮膚中,大我也可以清楚地嗅到樹的信息素。

 

濕漉漉的,像下過一場又一場的滂沱大雨,把自己湮沒,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他如像躺在樹無心插柳為自己準備的青草地上,這裡堆滿使人著迷的自然香氣,僅僅是閉上眼睛,內心的燥動便得以舒解。

 

樹一下子湊近,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衣領上,他把自己拉過去做出對決的惡狠表情,大我一貫的無神,清冷地回盯過去,他彷彿從樹的眼眸裡看見屬於自己的點點星火,也可能單純出於自己的幻想,他幾乎忘記了,樹已經不再是一心朝向著自己的樹。

 

他只是自己組合裡的好伙伴,僅止如此。

 

儘管大我十分明白,可是他總是混亂的,他配合著樹的動作,合拍而充滿默契地演繹著一波波激進的浪潮,他們第二次的組合曲敲定一首瘋狂又不偶像的歌曲,狂野地在舞台上嘶吼,決意無視著這首歌到底會為他們的喉嚨帶來多大的傷害,他們只想發洩著所有的不忿,表達出想衝破一切的野蠻,不羈地挑戰這個世界的定律。

 

他們靠近彼此,直至呼息都可以烙印在對方的臉頰上,大我試圖無視著內心的悸動,撲通撲通地奪去他的專注,他能嚐出來,此刻自己的味道幾乎甜膩得可以滴出蜜糖,奶香的甘冽像水一樣在空氣中融化,交錯著清幽的薰衣草花香,它們在草地上起舞著,卻樹在鏡頭中悄悄別開視線,從他的熱情裡逃了出來。

 

「不錯,我們可以休息一會兒,兩位可以來看看照片」

 

隨著攝影師的話語剛落,樹的手便迅速地放開大我,躲避的眼神比誰都要心虛而急切,一縷的信息素飄進大我的鼻腔內,被他準確地捕捉,是樹的氣味,變得濃重而心動,就跟自己的一樣。

 

他們默默無言地走向電腦前,工作人員一張張的展示著他們剛才為演唱會場刊所拍攝的作品,細微的動作都被清楚地反映在平面上,每個俐落的演技、每一下偷走的眼神,也包括他們六神無主的喘息和猶豫,工作人員和他們討論了幾個大方向,他們同意了專業人士的選擇,並沒有太多個人的意見。

 

距離那個晚上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大我總以為他的生活會一直處於提心吊膽的狀態裡,害怕在某個拍攝現場被警察上門拘捕,又或是當他排舞的時候,跳了一半的舞蹈從此不得不按下暫停,他一直希望自己是安在家中,在誰都沒看見的情況下被約談,那麼他便會有足夠的時間通知事務所,然後他的經紀人們也可以馬上作出處理,將對組合的影響減至最低。

 

可是一天、兩天、一個星期、乃至一個月、兩個月……都過去了,警察方面似乎是遲遲未有任何的動靜,忙碌的藝人生活仍然老樣子的將他吞噬,大我只得繼續每天活在惶恐不安裡,卻又忍不住開始天真地想,要是咲野自己先心裡有鬼,然後沒有將他捅出來?可是下一秒又在想,咲野是什麼人,他又憑什麼覺得那種廢物人渣會突然回心轉意,赧然承認他的過錯。

 

他曾經提出不想參與這次的巡迴演唱會,他不想拖累大家,更偏激地想過要不要退出組合、或是暫時休息不工作,從所有人的眼前消失好了,不過自然是激起大家的反對和質問,經紀人和工作人員一再追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是身體的問題還是心理的問題導致他有這種想法,隊友以高地為首則對他喋喋不休,他們似乎十分篤定大我不想參與這次的演唱會,是因為沒能成功爭取獨唱,而且還要跟樹綁在一起唱組合曲,他們以為大我尷尬又絕望,心情低落於是萌生退意,他們問大我想怎樣,他們可以配合。

 

無論是哪一種,大我都是半句也無法回答出來。

 

他不希望隊友認為自己是不專業的,因為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被迫跟自己有隔閡的人一起唱歌於是乾脆耍性子不參與演唱會;但同時,他卻無法如實地告訴所有工作人員,他到底做了什麼蠢事,才因為不想拖累大家而作出抽身這個決定。

 

於是他只得繼續硬著頭皮過他的偶像生活,拍攝、進劇組、錄音、為演唱會的籌備而開一個又一個的會議,每每他累翻後回到家裡,當身邊一個人都不在的時候,他總是會在想:啊,今天又平安地過了一天。

 

他一直在倒數自己種下的惡果到底什麼時候會反撲到他的身上,他開始變得不太肯定,這樣風平浪靜的生活像是偷回來的讓他作賊心虛,不安的情緒日漸變得厚重起來,直往他的心臟上壓過來。

 

「辛苦了」

 

回到休息室裡,服裝師倉卒地指示他們將換好的定裝掛到架上便又急匆匆的跑開,似乎要為其他人的拍攝作準備,也沒什麼的,是人類的話就懂得自行換衣服,樹低喃一句,大我遲疑著要不要回應,不過很快又說服自己,即使回應了,也不能讓他們的關係起什麼積極的變化,他咬著唇開始動手將自己華美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下來,皮草掛好放回架上,卻襯衫上過多的裝飾品將他的髮絲牢牢地勾住,角度也不是在視野範圍內,他弄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將項鍊成功褪下,正著急怎麼辦的時候,一對手無怨無悔地朝他伸了出來。

 

豆大的雨水像針刺落到這休息室的每一處,帶著足夠迷惑的青草香氣滲進他的心坎裡,樹瞧見他無法好好地脫下定裝,還似在掙扎,於是走過來為他解開糾纏的髮絲。

 

「別動,扯斷就不好了」樹的聲音就在自己耳窩處轟然炸開,大我感覺自己後頸的所有汗毛都在那一瞬間豎了起來,過份磁性的聲線恣意跟他的腺體產生共鳴,鼓動著他將所有的觸感都集中到那根根被纏上的髮絲裡,警告猶言在耳,卻大我只被樹的信息素所誘拐著。

 

心跳加速、臉頰和胸口在發熱,從內而外的體溫升高——通通都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謝、謝謝」也許是纏得太緊,樹也花了一段時間才成功將項鍊和頭髮解開來,他的鼻息掠過大我此刻已經變得濃郁的信息素,大我顫抖的答謝鑽進他的耳坎裡,他抿住嘴唇。

「……我以為,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唱歌,之前才說要退出巡迴演唱會」

 

樹當然可以馬上退開,然後各自過他們的事情,可是大我的信息素一直在撩撥著他,他久違地沉溺在花海之中無法動彈,腦裡面就是大我令人震驚的決定,所有人同一時間都想到同一個原因去的,他們不斷追問,可是,樹卻不敢問。

 

他難以接受,大我終有一天,會不願意跟自己一同站上舞台。

 

沒頭沒腦,樹便將這句心底話直白地溜出他的嘴唇,彷彿下一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傻氣話,卻覆水難收,慌張之際,大我被這句提問狠狠的刺在心頭,他顫了一下,緩慢地眨著眼睛,轉身望向自己。

 

他被盯上了。

 

束手無策。

 

「如果有一天,我說我要退出SixTONES,樹會怎樣想?」

 

大我問得輕淡,卻在樹的心窩裡炸出一個無底深洞,裡面是污黑的血,漆黑得再也看不見大我閃亮無邪的笑靨,樹一下子怔住了,他們六個人是好朋友,正是好朋友才努力爭取成為組合,而時至今天,他們仍然是彼此親密無間的最好朋友。

 

樹從來沒想過他們當中有誰,會有機會離開組合。

 

「KYOMO……怎、怎麼可能—— 你不是認真的吧? 」樹的反問夾雜著難以置信,他以一種不能接受的語氣失聲道,大我了解樹的措手不及,說實在,他當然不想主動離開組合,只是,他每天都活在煎熬裡。

 

大我把雙眼垂下,樹見狀似乎更加著急,他不敢相信大我真的會想離開他們,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將大我迫得太緊,一直忽略他的感受,才最終將他迫上絕路。

 

「KYOMO……」樹往前踏了一步,試圖篤定地對大我說點什麼,他想穩定大我的軍心,讓他保持信念的留下來,他們六個人一起繼續拚搏,卻在毫無預兆之下,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堅毅地抬起頭來,對上他慌張的視線。

 

「我揍了咲野,現在隨時都可能被抓」

 

樹倒抽一口氣,不知道為何,本來大我是沒有打算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他仍然心存僥倖,能拖就拖,一直到不得不揭穿的那天,他恐懼著大家會責難他,更害怕著他的愧疚將自己吞食,可是當他望向樹的時候,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油然而生,腦裡面閃現而過的畫面是他們小時候、他們唸書的時候、他們在小JR排舞室的時候——

 

樹是可以信任的人,他可以毫無保留地面對樹,也包括他這個齷齪的祕密跟過錯。

 

他將這件事情和盤托出,樹並沒有收歛他的訝詫,他始終雙唇微啟的將自己的話聽完,似乎嘴唇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合上去了,他驚慌失措,大我看得出來,他滿腦子都在瘋狂運轉著,企圖為大我找出最佳的解決辦法。

 

「KYOMO、你、你真的是……」咲野是一個怎樣的人,就算他不在拍攝現場,也能隱約知曉,自己的隊友被弄得那麼慘不忍睹,使他也從來沒辦法帶著公平的眼光去瞧咲野,說真的,大我要狠狠地揍咲野一頓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樹沒想過他倒真的做了。

 

他一如當天在小JR排舞室天天跟慎太郎打架的京本大我,不曾變改分毫。

 

樹啞口無言,他也不知道咲野會否報警,也不知道警察在什麼時候會約談大我,甚至上門作出拘捕,從信息素的悸動裡他嚐出了恐懼和忐忑,大我再度把臉垂低,淚水的味道鑽進他的鼻腔內,溫熱的眼眶似乎終於決堤。

 

「KYOMO……我們、我……就在這裡」

 

樹猶豫不決,他支吾地低聲說,頓了頓,又伸出雙手,他想安慰眼前的大我,他覺得自己正如高地所說,對自己還是對大我都過份嚴厲,他深深地傷害了大我,甚至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刻,他一直將他推開。

 

他還是遲疑,凝在空中的雙手遲遲不肯順勢地環抱住大我,讓他靠近自己哭個安心,他的手在發抖,薰衣草的香氣使他著迷又困惑,他的耳根變得緋紅,滾燙的溫度捲動至體內,翻騰著他的欲望,他吞嚥一下,正想踏步向前的時候,休息室的房門急促的敲了幾下,落合便推門而進。

 

樹自然是馬上從大我身邊彈開,心虛地搗弄著自己的衣服,扮出正在換衣服的樣子。

 

「京本く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到樓上的會議室就好」

 

也許是被樹拒絕過太多次,他瞧見樹的動搖,大我似乎早就失去了期盼,眼角捎見樹伸過來的雙手,可是那雙手,始終沒有抱緊自己。

 

他應要理解的,他大概很早以前,便已經跟樹走到盡頭。

 

「不是什麼正式的會議,只是導演想跟你聊聊,再談合作的可能性」

 

落合領頭帶著大我乘電梯往上,不消一會兒便走到滿是會議室房間的樓層,他熟悉地拿出門卡,一邊解答著大我額前皺在一起的疑問,輕鬆地表示。

 

「導演?」

 

落合往會議室的門上敲了幾下,大我記得這間只不過是小型會議室,裡面一張小圓桌頂多就坐4-5人做小組的討論,他狐疑起來,落合甚少連導演的名字也不告訴自己。

 

他推門進去,撲鼻而來的都是腐爛的臭肉味兒。




他早該想到的。

Chapter 12

Chapter Notes



#12



「落合!!!」

 

大我一下子便怒了,他從小就在娛樂圈裡混,多少齷齪的事情他聽過不少、也見過不少,他深深地明白到這個世界是灰色的,並不是非黑即白,可是,他卻無法接受,上一部電影裡大家都知道咲野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結果到頭來,咲野不但還活得好好的,甚至事務所再次促成他們的又一次合作。

 

大我低聲又焦急地吼道,落合此刻如像被抓包做壞事的小孩一樣露出滿臉尷尬,卻強行將大我推進房間裡,並關上會議室的門。

 

一室腐肉的味道讓他感到噁心不已,大我自走進這房間起深鎖的眉頭便絲毫沒有放鬆下來,他決意不望向咲野,他是生氣又害怕的,他知道事務所會為獲取最大的利益而將自己推出去,顯然他們並不知道私底下他暴揍了咲野一頓,也不曉得咲野今天是帶著什麼心情拜訪自己,看起來充滿威嚇的意圖,他將視線別到一旁,落合便開始跟咲野打著招呼,說盡一切的排場話。

 

「我知道之前兩位對於拍攝方面……有點比較不一樣的看法,不過咲野導演這次也是誠意拳拳想邀請京本くん參與他新一部的作品,而且是主演的位置!」落合說著無人理會的開場白,大我甚至沒將雙眼放到他的身上,他能感受到咲野無禮的專注盯緊自己,格外地感到不自在,管他主演不主演的,就算是大把大把現金塞到他身上,他也絕對不可能再接拍咲野的電影!

 

「我沒興趣,謝謝咲野導演的邀請了」

 

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怪異氣氛,大我沒等到落合將開場白都說完,他便從座位裡站起來,只是拋下一句決斷便想要轉身離開,落合連忙跟上來將他拉住。

 

「京本くん!!」被交代的工作辦不成自然少不免受到高層的責難,落合早就猜到大我肯定是不情願的,可是像他這種低層的員工哪有說話的餘地,他也不期望大我會突然回心轉意答應拍攝,不過最低限度落合希望他能將事情都完整的聽完,才鄭重地回絕。



「京本くん似乎還認不清現在的情況」

 

咲野站了起來,腐肉的惡臭在頃刻間席捲房間,倒胃口的信息素野蠻地從四方八面湧進來,大我渾身都在發抖,他厭惡這種被控制的本能,更是討厭因為咲野的信息素而讓身體不得不有這種反應,此刻他只想從房間裡跑開,逃到沒有咲野的任何地方,卻偏偏咲野主動靠近;房間細小,才是幾步便已經邁到他的跟前,咲野惡狠地盯著自己,雙眼內都是滿滿的恨意,他失去了昔日的驕傲自大和目空一切,大我吃了一驚,咲野再可惡,卻不曾用這種怨懟的眼神望向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兩個月過去了,他身上被大我所揍的傷痕自然全好,卻仍然在大我的心目中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大我一下子便明白他的暗示,顫慄起來不敢動彈。

 

「落合くん,讓我單獨跟京本くん聊聊吧,我會向他解釋所有的事情」恐懼抹上心頭,大我連忙望向落合,試圖要求他必定要留下來,不能讓自己和咲野單獨相處,落合十分猶豫,他不敢離開,卻也畏縮於咲野的命令。

「可、可是……」

「我保證他不受傷害」

 

咲野雙眼只是死死地瞪視著大我,毫不理會站在旁邊的落合,落合站在二人中間甚是為難,大我讓他留下,卻咲野跟自己保證不會傷害大我,他的腦袋瘋狂地運轉,好不容易才得出結論。

 

「那、那我就在外面等著兩位聊天吧」

 

大我想要抗議,卻被咲野擋住去路,落合深知道這並不是自己可以留下來的場合,像溜一樣跑得比誰都快,房門再度被關上,外頭的聲音都被壓了下來,只得一遍寧靜的會議室裡二人的呼吸聲不自覺地加重著,大我後退了幾步,不願和咲野太過接近。

 

「當個OMEGA真好,什麼事情都有旁人為你完成,甚至只是聊個天,那個BETA都不放心留你一個人」身體發出拒絕的信號,咲野看來卻沒有多在意,他哼聲道,臉上露出憎惡的笑容。

 

「有話快說」

 

大我說得粗暴,反差的凶狂卻惹咲野忍不住大笑起來,他身上的信息素使大我極不舒坦,像從每個隙縫中硬擠進來的一樣令人噁心,大我掐緊拳頭,抿緊嘴唇。

 

「那個ALPHA,你睡過了嗎?」大我再也忍不住,他轉身猛地揪起咲野的衣領,眼看就要再度揮拳的樣子,咲野卻冷笑著,一副無所畏懼的嘴臉,雙手甚至連基本的防禦也沒有擺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大我吼著,咲野笑了幾下,然後所有笑容都在瞬間從他的臉上滑落。

 

「你以為是誰害我變成這副樣子嗎?!」咲野反吼回去,大我一下子怔住,對於咲野所說的事情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大我的說話頓在咲野有意圖地釋放著他信息素的那刻,腐肉的氣味被改變了,仍然是爛掉發酵的樣子不過又跟以前嗅到過的不太一樣,大我十分困惑,他並不知道信息素也可以改變,咲野渾身發著抖,氣味裡甚至有種……發情的感覺。

 

「SIGMA,遇上O我們就是A,遇上A我們就會變成O……」咲野說著對於大我而言古怪至極的話,大我半點兒也沒能聽明白,他不解地望向咲野,無法理解他的瘋狂為何,也不明白為什麼他的信息素可以改變,咲野的雙眼落在大我的身上,他冷笑著,卻更有一種不顧一切的絕望。

 

「他說的……只要你肯拍,我就可以重新變回A……」咲野竟發出懇求的語氣,他低聲下氣地表示,大我仍然聽不懂,他皺起眉頭,微微的感到反胃,甚至不知道咲野口中指的「他」,到底是誰。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大我再度重覆,他又往後退了幾步,咲野卻開始抓狂起來,他步步迫近,試圖讓大我答應自己。

「你也是知道SIGMA的吧?我知道的,我能感覺出來,你的隊友就是SIGMA,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們是有多不容易!!我要求的並不多,你答應拍攝,我就可以變回A,就是這麼簡單……」他抓住大我的肩膀,激動地搖晃起來,信息素的碰撞一下子轟進鼻腔內,翻弄著大我僅有的冷靜,他連忙退開,卻咲野口出狂言並沒有放過他,然而他半句話也沒能聽懂,什麼SIGMA、什麼AO互換之類的,對於他來說都是異想天開,根本是不存在的。

 

「滾開!!!」

 

大我再也忍不住,用力地推開咲野,他趕在自己的身體有進一步反應之前從會議室裡跑了出去,他覺得可怕又恐怖,他不知道是誰弄的,不過咲野活像一個瘋子,嘴裡說著無人明白的話,然後一直巴著自己要他回應,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他無視落合在後頭的叫喊,只是一味兒不停往前奔走,身體熾熱得嚇人,咲野讓他早晨便開始的發情反應變得嚴重了,他感覺此刻自己的臉頰和耳根已經抹上緋紅,體內的燥動翻滾著,而他無法阻止。

 

他不斷地重覆按動著電梯,似乎一刻也不能停下來,因為只要停頓,他就能感覺自己被巨大而混亂的信息素正在吞噬著,他努力地保持最後的一絲理智,他想跑回組合的休息室裡,裡面應是誰都不在的,那麼他至少可以在裡面將自己藏好,也不必憂慮發情的羞恥被他人所見,甬道裡的濕潤已經傾灑,他需要找到抑制劑,很可能休息室裡面會有的,要不然翻一下北斗的東西說不定也可以找到,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他應該不介意,他沒命地往前奔跑,半刻也沒有停下,來到休息室的門前,他卻再也忍不住,雙腿放軟的眼看就要倒下去。

 

「KYOMO!!!」

 

清幽的、熟悉的、雨灑過後的草地。

 

「樹……」

 

大我情迷意亂地深呼吸一下,往鼻腔裡索取更多的信息素,掠過樹的時候他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卻他沒辦法將抱在懷中的大我摔回地上,他感覺自己下腹脹痛起來,酸軟地朝自己叫囂,自然是忽視著身體的反應,他焦慮地優先察看大我的情況。

 

「你是不是發情期到了,不知道你有沒有將抑制劑帶在身上,我給你買來了……」

 

樹關切的說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大我性急的嘴唇給黏上了。

 

再也顧不上過去所有的疏遠,大我抱著樹扭頭就是親上去,他的舌尖燙熱,快速地鑽進樹的嘴腔時樹甚至沒反應過來,他掠過樹嘴裡的一切濕潤,心甘情願地舔啃著他每一顆的貝齒,樹被吻迷糊了,好一會兒過後才意識到現在發生什麼事情,他便試著要推開大我。

 

「等等、KYOMO——」

 

然而大我卻再度被發情的身體所掌控著,他的手急促地摸上樹發脹的下身,試著以指尖勾勒出他的形狀,隆起的欲望不言而喻,從大我身上滿溢的薰衣草甜香讓他欲火難耐,他趕忙將大我推進休息室,大我心中一喜,以為樹就這樣滿足自己,他們終究還是走在一起了,卻樹只是摸索著,然後將抑制劑強硬地塞進他的嘴裡。

 

「吞下去,KYOMO」來不及將它們吐出來,兩顆無情的藥丸便順著他的喉嚨滑落到胃裡,他不解,明明樹已經在這裡了,明明樹也有發情的反應,可是為什麼他非得強迫自己服抑制劑。

 

於是他再度吻上樹,漠視著樹的掙扎,他幾乎用咬的啃住樹的下唇,不讓他從自己的身邊逃走,藥效還沒有起來,他仍然渾身炙熱難熬,春情蕩漾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個正在發情、低賤惡劣的OMEGA,他將樹撲倒在地上,然後自己跨坐上去,後穴磨擦著樹的私處,他擺動著自己的腰肢,被身體支配著的求偶。

 

「KYOMO……冷靜——」樹的巨物已經起了反應,挺硬地隔著布料戳進大我的敏感處裡,大我嬌喘連連,樹卻滿臉都是不情願,他低唸著,將大我使力地從自己身上推走。

 

『呯』——的巨響之後,大我被樹摔在地上,他輕輕地吃著痛,樹想上前查看,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信息素裡充滿著對自己張狂的誘惑,發情的OMEGA急切地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他們想被填滿,而樹正正是這個人,身為SIGMA的本能被誘發著像ALPHA一樣變得濃郁的信息素,傾盆的大雨就在這休息室裡下得跋扈,清蔥的味道滲在肌膚裡的每一吋,他的下身脹痛起來,然而他並沒有因此失去理智,他試圖挽回一切。

 

正正因為重視,他更是不能將大我當作其他他遇過的每一個不值一提的OMEGA女生。

 

那個晚上的回憶蠶食著自己,一樣發情的大我,一樣變得不可理喻的大我,他也許是知道的,如今的自己SIGMA的身份已經足以讓他滿足大我,可是到底還是不一樣的,他是不一樣的。

 

他並不是真正的ALPHA,他們到底還是不同的。

 

「樹……樹……」大我焦慮著低吟著,在樹的心頭刮出片片鮮血淋漓的嫩肉,他難過地望著眼前的大我,他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後,然後轉身想要離開房間。

 

「不要!不要離開我、樹……」大我馬上便在後頭抗議起來,他哭喊著,信息素的味道更為濃重,糾纏著自己讓他留下,被激發反應的樹渾身顫抖,他一連喘了幾口大氣,終究再度踏前幾步,「為什麼?!」

 

大我大聲吼著,嘶啞的聲線裡滿滿都是情欲,樹倒抽一口氣,憂傷地望向大我。

 

KYOMO,我不是ALPHA,我只是一個怪物

 

我知道的,我能感覺出來,你的隊友就是SIGMA,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們是有多不容易!! 』咲野的說話一下子撞進腦海裡,他說他的隊友也是他口中的SIGMA,那些可以AO互換的人,聽上去不可思議的人,大我困惑,卻他並不在乎,他想要樹。

 

「我不介意!不要離開我……拜託……樹……!!」

 

他的哀求像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刺在樹的心上,它們淌著血淚,卻樹決意無視這種痛不欲生的苦楚,他猛然打開休息室的門,竄出去後快速地關上,大我連爬帶滾的來到房門邊上,有氣無力地敲打著,讓樹將自己放出去,樹緊緊地拉著房門,不再讓二人陷入交合的危機裡。



但我介意



樹低聲唸著,後面的大我不懂得聽進去了沒有,他一直重覆著自己的名字。

 

「樹……樹……!!!」

 

他似在哭泣,澎湃的信息素甚至足以從門隙滲了出來,寫滿OMEGA的需要,樹按捺著他渾身的燥動和震抖,緊咬著下唇讓晶瑩在眼眶裡打轉,他懦弱地逃避了。

 

『為什麼樹不是一個ALPHA?』

 

由始至終,他一直介懷。



Chapter End Notes

上星期跑去東京來一個モーツァルト之旅
晚了超————多的更新請別見諒
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閱讀!

Chapter 13

#13

 

時間已經接近深夜,快11時的酒吧裡卻只是剛開始今晚的精彩,這裡燈光幽暗,和暖的光線僅僅照亮每個人桌上那杯曖昧的調酒,為裡面五光十色的燦爛加添一抹神祕而迷人的藍調,今天不是週末,酒吧並沒有安排樂隊的現場表演,取而代之的是播放著緩慢、卻令人陶醉的女歌手力竭聲沙的外語曲目,即使場內的客人非富則貴,不過大我猜想,能真正聽懂女歌手到底在吟唱什麼的人大概也只是寥寥無幾。

他們互相認識,會員制的酒吧裡面必須有認識的人介紹,才能到訪這家酒吧並在裡面點一杯比外面貴上不知道多少倍的調酒,每當有新的客人探頭進來,場內某幾檯客人便點頭或是揮手打招呼,他們不一定都會坐到一起,不過似乎對彼此都十分熟悉,仔細看看,有的是知名人士,出身在同一個圈子裡;有的卻是大眾想也沒想過居然有會有交接點的人,彷彿兩個世界竟在這個夜色的地方重疊了。

而大我,他坐在最少客人的酒吧檯裡,獨個兒喝著最沉悶的酒品,默默無言地看著調酒師在自己的面前忙東忙西,他並沒有展示一副準備好被搭話的氣氛,在他身邊錯過的人自然挑挑眼眉,也不便打擾,甚至連調酒師也識趣地專注他手上的工作,絲毫給予半點跟大我對上眼睛的尷尬機會都沒有。

他啜飲第三杯的調酒,基底的威士忌下得大方,熱辣地燃燒著他的喉嚨,正好將他受傷的心臟燒個清光。新專輯錄音的工作早就結束了,與音樂有關的節目錄影將會在後天才進行,明天只是簡單的拍攝和採訪,聲帶有充份的時間恢復。

他仰頭,將最後幾口的調酒一灌而下,甚至連胸口都能感覺到那種炙熱。

「我以為,你不屑來這個地方」

是剛才的威士忌點得太烈,還是他今晚喝了過量的威士忌?

鼻腔裡盡是那種熾熱的味道。

「明天並不是週末或是假期,看來田中さん也是十分有閒」大我揚揚手,調酒師馬上便注意到了,他注視著大我的方向,大我以眼神點了點已經清空的酒杯,調酒師立即會意過來,點頭然後開始著手準備新的一杯酒品給大我。
「下面的人會工作就成了,像我這種人,其實也沒能幫上什麼忙」田中也揚揚手,調酒師才對上眼神,發現是田中,他便馬上微笑著點頭示意明白,他往客人的收藏櫃上取出掛著『田中』標籤的陳年火燒威士忌,倒了一點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很快便放到田中的面前。

田中啜飲一口,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朝調酒師舉杯致意,對方點頭答謝之後,便繼續忙碌地準備著大我的調酒去,凌厲的眼神盯在大我的身上,大我扭頭卻冷淡地回望。

「聽起來像是種炫耀」他冷漠地說,田中噗哧一笑,「而且,這家店我老早就是他們的會員,只是,我沒想過也是你們家的……品牌」

大我回應著田中朝他說的話,調酒師剛好就給他上第四杯的調酒,他扭頭喝了一口,威士忌似乎比剛才還要更加的強烈,深刻得像烙在他的喉嚨上。

「家裡發展的產業很多,高級的、面向一般客人的,我們通通都想要,平心而論,的確是有點兒貪心」田中的指尖繞到他手上的酒杯底,玻璃杯的外緣閃著曖曖昧昧的色彩,大我感覺週遭的溫度正一點一滴的飆升,他不著跡地拉了拉衣領,試圖吸入更多的空氣,吞嚥了一下,卻鼻腔內都只有威士忌的氣味,「聽起來,你似乎是不想見到我?」

被反客為主,大我皺了皺眉頭,田中眼利地注意到了,他輕笑一下,手上的裝飾品發出叮叮噹噹的磨擦聲,大行其道的金屬製品在他的心頭勾起一陣莫名的熟悉感。

「前陣子,我見過咲野導演——」

大我才開始要說明來意,提及的名字卻已經讓田中大笑一聲,他帶著嘲諷的『哈』聲大笑出來,大我馬上閉上嘴巴,他感覺自己被捲進一個攻防戰裡,對方是嗜血如命的惡棍,而他只是一隻入世未深的小白兔。

「他應該跟你記憶中的變得不太一樣吧」田中哼笑著,語氣裡是無盡的嫌惡和譏諷,它們狠狠地刺中大我的心底裡,他深呼吸一下,當雙眼回頭放在田中身上的時候,展現的是讓田中另眼相看的倔強。
「他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說話,他說,只要我答應拍電影,你就可以讓他重新變回ALPHA」大我盯緊田中,他發現田中的雙眼內已失去那種玩味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漠不關心,他仍然保持禮貌,耐心地聆聽著大我的問題,「我不明白,第二性別並不是隨意可以改變的事情,還是,你有什麼方法、比如危險的藥物之類,才讓他的身體有那種變化?」

大我唸著唸著便加快了咄咄逼人,然而田中從頭到尾都只是維持著那張冰冷的表情,從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什麼端倪,提到藥物的時候,只見田中的嘴角往上一提,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就算在黑市,也不會有一種藥物可以讓一個人的第二性別發生變化」田中說著,大我先是微微的失望,然後才是困惑,「如果有這種藥物,那麼世上只就會有ALPHA和OMEGA兩種性別,誰還會願意去當那沒人愛的BETA呢?」

樹的臉在田中提到BETA的時候在大我的腦海裡呼之欲出,他心裡不得不認同田中的看法,並沒有更多的回應,田中又喝了一口威士忌,那味道飄進他的身體裡,正試圖擾動著他沉睡的腺體,酥麻的感覺如針刺在他的後頸,大我飛快地伸手搔了搔,想趕走跟陌生ALPHA相處時的不安感。

「你聽過什麼叫SIGMA嗎?京本さん」

答案自然是『不』的,不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他壓根不知道什麼叫SIGMA,卻意外地聽見樹自從生病復歸之後,他也莫名奇妙地變成這個第二性別,其他什麼的他都不認識,只知道SIGMA跟OMEGA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會變成近似ALPHA的狀態。

對大我來說,樹是什麼狀態都不會影響到他喜歡他,要是樹真的就是咲野口中的SIGMA,那麼跟自己在一起也是正好,樹會一直都維持在ALPHA的身份裡,也正正是讓他們兩個開始疏遠的根本性原因。

是樹一直在介懷的事情。

所以,要是世上有一種藥物,可以讓任何人隨意變換他們的第二性別……

大我心裡搖了頭,並痛罵自己。

他要是心存僥倖,那麼又怎算是真正的『不在意』?

「SIGMA是近年開始被正式承認的全新第二性別,較常在BETA之間發生異變然後轉換到這種性別,SIGMA跟其他第二性別最不一樣的地方是,當他們跟ALPHA交往的時候,體內的生殖腔會自然生長,讓他們變成可以懷孕的身體;而當他們跟OMEGA交往的時候,生殖腔又會自然地收縮,變得像ALPHA的身體一樣」

出乎意料,田中居然耐著性子慢慢解釋給大我聽,娓娓道來那些有關SIGMA的古怪特徵,大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學術和罕見的知識會由像是田中、咲野等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的嘴裡說出來,他緊鎖眉心,甚至因為事情太過奇特,而沒辦法想出半句質疑的提問來。

「咲野是個SIGMA,所以他自然可以在AO之間互相改變,這並不關我的事」他企圖撇清與咲野身體變化的關係,但單單從剛剛的幾句說明已經足以讓大我醍醐灌頂,咲野的確是一個SIGMA,可是他愛抱的都是OMEGA,那麼說他應該一直都是以偏ALPHA的身份生活。

『他說的……只要你肯拍,我就可以重新變回A……』他記得咲野以不曾在大我等人面前表現的低聲下氣,哀求著自己接拍那部新作,因為,他想變回A,而信息素上的變化,也說明咲野的身份的確已發生改變。

「你強迫了咲野,將他變成了OMEGA」大我篤定地下著結論,田中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只是帶著感興趣的神情望向大我。

「ALPHA們很喜歡SIGMA,他們在黑市的市場價值是很巨大的,你應該慶幸我沒有選擇將他賣走」簡直是胡說八道,大我忍耐著對於罪惡仍視而不見的輕鬆平常而感到的噁心感,他掐住拳頭,語氣裡已經藏不住生厭。
「你強迫著他,讓不知來歷的ALPHA在他的身上……?為什麼?如果只是那次酒吧的事情,我們都會賠償!而且,先打人的是我,是你讓我離開的!」大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朝一日為咲野的事情正義凜然,他可以不在乎咲野,可是當他知道樹很有可能也是這傢伙口中『很有價值』的SIGMA時,他卻在頃刻間充滿憤怒的危機感。

仍然難以置信,眼前看起來風度翩翩一副金融才俊樣子的人,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惡狼,田中做盡壞事,頂著他四代目的名號也不算意外,不過,原因居然只不過是他們在酒吧醉酒鬧事。

「言下之意,你想用你自己換他的自由?想清楚哦,咲野可不是什麼好人呢」

田中在一瞬間湊了上來,指尖輕托著他的下巴,呼出的鼻息吐在大我的臉上,叫OMEGA一個炙熱,大我反射性地推開田中的手,田中倒也沒有強留,一副輕浮的樣子笑了笑,他明知道大我並不會做出用自己換咲野之類高尚的舉動,咲野是個人渣,只是大我對於自己的做法不敢苟同,他仍帶著一般人的禮儀廉恥,無法接受咲野在自己的指間被玩弄得齷齪不堪。

「你……!!」大我憤怒,連話也說不出來,田中抹起嘴角,桀驁不馴。
「經咲野所拍的電影有一定的票房保證,不過他本人卻是出了名的電影人渣,長年打著藝術的名義,盡情從OMEGA演員的身上撈好處,不少不諳世事的演員在陪他多少個委屈的晚上後,什麼都得不到,我現在做的,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大我無法反駁田中的說話,他一方面覺得咲野可憐,但另一方面,誠如田中所說,他罪有應得。

「電影的事情你愛拍就拍,不拍也沒關係,反正能賺進大把金錢固然是好的,沒有的話,撈到一個SIGMA替我做事也是不錯」田中總結地說,他輕鬆地再喝了兩三口威士忌,直至杯內再也沒有浪費的一滴,他站了起來,揚長而去,甚至沒有再跟自己說過半句話。

他很是生氣,本來只是想喝喝悶酒,神推鬼使的來到田中組的會員制酒吧來,他是後來才想起來,這家就是當初遇見田中的時候,他提醒自己可以去的那家酒吧。

想著坐坐也沒關係,卻沒料到會在這裡遇見田中,他想起有關咲野的事情,好奇心驅使他問個明白,田中也的確如誠相告,可是,遠超出大我所能接受的。

咲野也許真的是死不足惜,被ALPHA蹂躪直至讓他也變成OMEGA的身體大概是最奇恥大辱的下場,他能想像咲野過去有多瞧不起OMEGA,那麼現在就有多屈辱。或者咲野當時真的說過一些充滿冒犯的說話,可是,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只是見過一面,田中就必須以這種方式對待咲野。

拋外咲野的先不說,大我盯緊杯底,轉動的水面彷彿透出樹的臉來,他這次倒是徹徹底底地將自己推開了,他對自己的關愛永遠只會停留在組合的好伙伴這個層面,沒有多也不會少,但對大我來說卻是最難受的,因為他們對彼此的愛再也不會對等,他的喜歡也不會再收到任何的回應。

咬緊嘴唇,剛才的憤怒在悲傷中淡淡地消逝,空氣中屬於自己的信息素被抹上苦澀,像極了眼淚的味道,帶著鹽味的刺激著舌尖,他再度仰頭,然後讓酒保給他點第五杯酒。

「四當家」

主動離開大我,卻田中並沒有因此離開自己的酒吧,他退到被陰影覆滿的位置,背靠著大理石的柱身,沉思的盯緊大我的背影。

他倔強、比自己想像中更不願服輸,從任何方面看都與他至今認識的OMEGA十分不一樣。

即使相隔好一段距離,鼻腔裡仍然輕易便可以分辨出屬於這個人的信息素,田中抽了抽鼻尖,撲鼻而來的酸苦讓他感到嗆鼻,這個人似乎承受著自己無法控制的哀愁,盡吞在他杯杯傾灑的酒精裡。

每當他試圖在這個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信息素的時候,他的惻隱總是讓他覺得困惑。

他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OMEGA。

「以後那個人來的時候,給他準備一個包廂吧」他舉起手勢,示意形式化的打招呼就不必了,酒吧經理馬上閉嘴,等待著田中的指令,田中吩咐起來,經理將眼神移動到田中所指的大我身上,馬上露出會意的微笑,甚至有點兒過份的殷勤,「還有,帳單也不必他付了」

酒吧經理聽著有點兒吃驚,不過仍禮貌地點頭表示明白,從他困惑的眼神裡田中知道他們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和那位明星的關係,ALPHA和OMEGA彷彿除了肉體的關係什麼都不會有,田中皺了皺眉頭,轉身離開了酒吧。

他想惡狠狠地讓酒吧那些好事之徒明白,他們是清清白白的,不過,身為老闆,他每個的決定似乎也不必讓每一個人知道。

比如說,他確實有點兒說不出來的心虛。

當大我想付款離開的時候,才發現,田中已經為他的帳單給一併付過了。

他有點兒不爽。

Chapter 14

#14

『嗄……嗄……嗄……』

田中樹只感覺到天旋地暈,他一直緊緊地拉著門把,企圖不讓裡面的人順著本能衝出來,他就似一塊在砧板上的鮮肉,當房中的人跑出來的同時,也正是他被撕裂的瞬間。

『樹、樹……』

直至房間裡的聲音越來越小,拍門聲也逐漸消失,此刻渾身充滿狂野信息素的樹已頓然感到全身乏力,他跌坐在地上,甚至無法站起來邁步離開,他活像一個火球,體溫高得可怕,炙熱的灼痛在他每一吋的皮膚上游走,情況十分不妙,受大我的信息素影響,他顯然已經完全進入易感的狀態,要是持續不理會的話,SIGMA也是有機會陷入結合熱的痛苦裡。

他摸索著口袋,從一個小鐵盒裡抖出兩顆細小的藥丸,是青木之前給他開的ALPHA抑制劑,他心想著全副的希望大概就只能寄望在這兩顆也不曉得有沒有效用的藥錠裡,他仰頭強行吞下,藥丸的邊緣刮過他的喉嚨,雙眼冒出淚水,整副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不受控制,它們無止境地發著熱,下身脹痛起來,他忍不住嗚咽一下難受,整個走廊都沒有其他人,卻也沒有誰會來幫助自己。

『嗄……』

不斷地喘著氣,眼眶的淚水讓他看不清一切,模糊的視線裡他仍能感受到大我充滿攻擊性的信息素,他再度將他推開,而且還是在他最需要自己的一刻。

但也正正是這一刻,樹才總算是真正地認識到自己身為SIGMA的特性,他知道自己會被OMEGA的信息素所影響,可是以往都是郎有情女有意的互相付出,彼此都散發自己信息素的同時也等於他們必然會發生的關係,身體的反應遠不及這次的難熬。

跟之前隨便和OMEGA女性玩玩的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大我的信息素似乎對自己有更強烈的影響性,幾乎是甫出來便像颶風一樣席卷自己的所有,他猜想,是因為他既不想跟大我發生關係,也是因為他十分在意大我;大我的一切索求,在他身體裡反射地變成得不到的痛楚,深深的陷進在他的皮膚裡,它們刺痛並且翻弄著皮肉,像有無數的螞蟻將他啃食殆盡一樣變得血肉模糊。他記得青木說過SIGMA是用情感標記的,而大我的信息素裡面透滿標記的渴望,他卻自然而然地知道他不該回應,因為一旦回應,他便等於標記了大我,信息素會將他們徹底地捲進風暴裡面,讓他們像野獸一般交合,直至筋疲力竭。

然而,他的情感卻一直在猶豫。

他想大我得到最好的,而那個人不是自己,他介懷自己的身份,他自卑,他認為自己比不上其他ALPHA。

一切的遲疑只是讓他在這場信息素的暴動裡更為折磨。

『……明天要到豐洲拍攝YouTube……』『誒 我也想去!』『……你問過經紀人申請許可了麼』
『真小氣!』

走廊盡頭的電梯開了又關,隱隱約約的交談聲朦朧地鑽到樹的耳窩裡,聽覺是不完整的,腦子裡完全沒能反應過來,樹自知道這個狀態不該被任何人看見,不過,他確實動彈不得。

他想有誰將自己帶走,他想找經紀人、又或是慎太郎和高地,可是,他甚至連這個力氣都沒有。

『……樹?』

渾身一抖,算是熟悉不過的前輩聲音困惑地停駐在自己的前方,樹只得大力喘氣,體內的信息素正將他侵蝕,他無法回應,前輩三人看見他的樣子,他們下意識將其中站在最前方的成員推走,然後更溫暖的雙手蹲下來,安撫著他不住地顫抖的肩膀。

『能站起來嗎?』那個人比自己要矮上一點,卻力氣十分驚人,充滿肌肉的手臂帶著前輩特有的可靠,他輕聲地問道,和電視上看的凶狠和暴戾完全不同,意外地十分溫柔。

『我不回休息室了,你們帶樹到我們的休息室吧,我通知他們的經紀人』另一把聲音在不遠處說著,樹感覺這個空間裡,除自己和大我的信息素外,還摻進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草莓甜香,可是這股信息素的主人在說完這句話以後,便急促地離開了現場。

他幾乎害前輩也受自己易感的影響。

『休息室裡面還有其他人嗎?』

第三把聲音說起來,樹艱難地點點頭,可是他頭部能移動的幅度不大,但求前輩可以注意到,兩個前輩似在沉默地對視,可是很快便作出決定。

『我帶樹到休息室去,你來照顧裡面的那個人』

與其說前輩強而有力地將自己從地上拖起來,扶著自己走到同層另一個組合的休息間裡,樹會說他完全使不上半點兒的力勁,像被人架著離開似的更為貼切;前輩力氣很大,即使自己沒在使力,也絲毫沒有影響前輩架著自己走到別的休息室的時間,他仍然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不多交流的前輩們看見並發現了自己,毫不猶豫地為自己提供協助。

前輩將他架到休息室,並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到沙發上,然後焦躁的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打轉著。

『有抑制劑嗎?都服了嗎?還是我直接將你送醫院好了?』

屬於ALPHA的抑制劑效果沒有想像中的完美,似是在遙遠的對岸吹來稍感涼爽的清風,一點點地拂走他身上的熾熱但完全不足夠讓他回復正常,遠離大我以後,樹的身體的確開始漸漸好轉起來,不過仍然暈眩的雙眼只能看見大概的人影,他伸手掩去頭頂的刺眼,天花板的光源讓他感到一陣噁心,沒一會兒,休息室裡的燈光便昏暗下來。

『樹……我記得,你全家都是BETA啊——?』

前輩自然知道。

當自己還是7、8歲的時候,當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當他還沒有踏進藝能界的時候。

還在組合裡的兄長便帶著他拜訪過前輩的家,一起開BBQ派對。

『這種反應……不應該啊?』

眼角濺出淚水,正好他以掌心飛快地擦走,他感覺自己可以坐起來了,於是沒聽前輩的勸阻,肆自坐了起來,他抿住嘴唇,一臉難以啟齒,他不知道從何說起,比誰都要親近的前輩既是可信賴的,同時也是他懼怕得想要逃避的。

他就似一個被寄於厚望的小孩,站到曾經熟悉自己的人的面前,他會被看穿,他會感到不自在,他會害怕自己不如對方所想的強大。

他不想對方失望,因為他是一個怪物。

『……沒事,讓你擔心了,上田くん』沙啞地低唸著上田的名字,上田擔憂的眼神卻沒有因此而鬆懈,他皺起眉頭,露出罕見關切的神情。

『樹,有什麼事情,都不需要一個人扛著,要是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我們也是很願意聽樹說話的』

前輩的說話,狠狠地刺中樹的心坎裡。

龜梨前輩最會做人,縱然他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他卻會主動的跟自己點頭打招呼;中丸前輩最不會掩飾他對自己的親近,因為兄長曾是他合作無間的對象,一貫對後輩興趣缺缺的他只會積極地跟自己交談,對自己的優待從來沒有吝嗇過;上田前輩素來都是後輩們最猜不透的人,包括自己在內,他們不曾交談,永遠組合與組合合作的時候,龜梨和中丸站在最前面說話,上田只會站在旁邊發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可是這個人,原來一直都在關懷自己。

他卻無從說起,他既是怪物,愛上了同隊的隊友,並且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將他棄之不顧。

他不想他們失望。

「辛苦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拍攝的進度不理想,讓樹來到的時候比預期的都要晚,他先往私隱度極高的包廂裡敲敲門,裡面傳來『是——』的聲音後便緊張兮兮地探頭進去,他馬上恭恭敬敬地道歉,包廂內已傳來陣陣的燒肉香,引得讓人食指大動,他鞠著躬,上田卻不怎麼在意,揚了揚拿著鐵夾的手,讓樹趕快坐下。

「沒關係沒關係,我先點了一輪,要是樹有想吃的東西的話,直接再點便可以了」上田一邊翻動著炙熱正好令人垂涎的牛肉,一邊招呼著樹可以看看旁邊的菜單,樹看見前輩已經點好基本,自然沒什麼意見,他立即接過鐵夾,不讓前輩一直服侍自己。
「我來吧,上田くん」

嚴格來說,他和上田幾乎沒有很正式的交流,節目上的合作也只不過是簡單討論一下大家便抓緊少得可憐的彩排時間練習演唱和舞台走位,硬要說的話很可能私底下他跟中丸前輩的對話還聊得比較多,要不是上一次是上田照料了他可怕的易感爆發期的話,這種毫無交集的生活大概會一直持續下去。

他猜想,中丸一定有告訴過上田,門的後面到底是誰,而他們單憑大我和自己的發情狀態而言,著實說也不需要過多的思考便一定可以得出結論,同一個組合的人發情不是說不能互相影響,只是誰都知道在這個科技高度發展的社會裡,他們實在有太多的資源可以很好地規避這回事,像他們一樣幾乎標記對方甚至進入結合熱,簡直是聞所未聞。

讓樹非常意外的是,上田說的『我們也是很願意聽樹說話的』居然不是一個客套話,在事情發生後約莫兩個星期,樹便透過經紀人傳來上田想要交換一下聯絡方法的訊息,自然是嚇了一大跳,唯唯諾諾地答應過後,上田很快便找到自己,他提議吃一個晚飯,公司附近有一家燒肉不錯的一起去嚐嚐,樹隱約可以猜到上田的心思,不過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身體怎樣了?都好起來了嗎?」上田搶先將第一塊熟肉放到樹的小碟裡,樹連忙道謝,趕忙想在火爐裡找到第二塊可以吃的肉片夾到上田的小碟裡作為回禮時,上田已經拿著熟肉放到自己的前面,一邊暢快地咬啃的同時,輕鬆的問道。
「好了好了,那天之後就沒什麼事了……」樹遲遲不敢動筷,怕上田對自己還有其他問題,他有點兒慌張的回答,禮貌地點著頭表示當天的謝意,上田示意他應該要趕快將熟度正好的肉片吞下去,他才開始將高級和牛送進嘴裡。
「京本呢?都好嗎?」

樹怔了怔,他果然都知道。

「唔……我想、應該還好吧,今天拍攝他的狀態也……跟平常差不多」樹有點兒心虛地回應,自那天起,他完全不敢跟大我說上那怕半句話,他既是自責又認為自己這樣做才是對的,不過內心卻無法不去責備始終是拋下大我的自己,他甚至不敢跟大我對上眼,生怕望到大我真實的失望透頂。
「想?」上田又將熟度完美的肉片放到樹的小碟裡,直白地挑起來問道,「難道你沒有問過他麼?」

上田的語氣中倒也沒有責難,只是他比起叱罵,他更是不解為什麼都發生那種事了,兩個人的關係必定是十分親密,卻連簡單的問候也不給予對方,甚至——他們還是同一個組合的成員。

「……拍攝的時候,我……太專注了,忘了問」越說越小聲,理由爛得連自己也不能接受,樹定睛望著碟中的肉片,有一種失去食欲的灰心,上田沒有再往下說,也沒有大條道理的說教,他只是繼續翻動著烤盤裡面的燒肉,積極地將它們通通放進肚子裡。

「樹,你喜歡吃燒肉嗎?」沒頭沒腦的,上田倏地問道。

樹從沉思中猛然抽身,他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上田,他這下子倒是猜不透上田所想。

「呃……喜歡啊」燒肉幾乎是所有人都會愛吃的名單首三位,他困惑地回答著,不過不太肯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回答了上田想聽的說話,還是上田別有用意,他眨眨眼睛,上田冷峻的表情在聽到他的回答後鬆懈起來,他溫和地抹上微笑。
「喜歡的話,會只是吃一塊便停下來嗎?你瞧,剛才烤好的肉片油脂都凝住了」他指了指樹面前的小碟,他倒是沒有注意到,雪白的脂肪冷掉在碟子上,形成塊狀的冰霜。
「……」樹沒辦法再回答下去,感覺好像浪費掉前輩帶自己來吃飯的一番心意,他十分內疚,不過上田卻好像沒什麼似地,繼續一股腦兒猛吃。
「樹,以前你哥哥和KAT-TUN的事,你記得吧」上田驀地說,狠狠地刺進樹最在意的心坎裡,某程度而言,他一直跟KAT-TUN的前輩們保持距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不想其他人說他依靠著兄長的關係攀龍附鳳,更不想讓前輩們一次又一次想起兄長種下的過錯,於是他偷偷地從真摯地關切著自己的前輩身邊,逃避了。
「哥哥犯了錯,他……」
「不、不!」樹剛想往下說,上田便笑著阻止,他的笑容裡純真,卻帶著無奈和苦澀,「聖是犯了錯,可是我們大家犯的錯可能更加嚴重」

樹沒聽明白。

「我們在組合的時候,從來只是各顧各,誰都不去干涉誰的生活,他在想什麼、他在追求什麼、他對現狀又有什麼想法……我們從來沒有過問,更沒有在意,我們打從一開始便篤定組合裡面每一個人都朝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方向前進,直至後來,當他們提出要離開的時候,當有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才知道,一切來得已經太晚」

上田的每句說話都猛烈地刺進樹的心房,柔軟的地方不自在地扭動著,似是心裡有鬼,明明是兄長和KAT-TUN的事情,卻在他的耳窩裡,都是大我和自己的畫面。

「我們總堅信自己所想的就是最好,對對方來說也是最好的決定,到頭來,我們根本沒有問過對方是怎麼想的」他的結語頓在桌上牛肉片被通通清空的那一刻,上田便打開旁邊的菜單,自得其樂地挑選著接下來要點什麼,樹呆然地聆聽過上田的說話,似懂非懂。

「上田くん,你說過,你不介意聽聽我的煩惱」樹的心扉彷彿這才首次因誰而打開,他結結巴巴地問道,怯生又不習慣,閃縮的說起來,上田卻只是一邊閱讀著菜單,一邊輕鬆地點點頭,表示樹可以繼續往下說。

沒有過份正式的面對面,樹似乎就比較可以有話直說,但他仍然需要深呼吸一下,他有辦法說出那些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話來。

「我喜歡的人,就在SixTONES裡面」

上田拿著菜單的手愣了愣,他快速地瞄了樹一眼,他知道樹是要繼續說的,於是他沒有打斷。

「他是個OMEGA,可是,我並不是一個ALPHA,我不曉得要怎麼描述我的第二性別,它有點兒古怪,不過,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一個正正常常的ALPHA」

第二次從菜單裡抬起頭來的時候,上田的眼神明顯變得凌厲。

「有一次,他發情的時候,他問我,為什麼我就不能是一個ALPHA,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沒能滿足到他,甚至連很基本的事情,他都一直在忍讓我」

上田拿著菜單的手慢慢垂了下來,他屏息地盯緊田中,眉心開始慢慢往裡面靠攏。

「我猜,OMEGA大概只有遇到ALPHA才會獲得幸福,我想他幸福,我想他開心」

樹的雙眼變得溫熱,模糊的視線下,是上田前輩溫柔的臉。

「可是,我很痛苦,也不知道要如何做」

毫無預兆的情況下,上田站了起來,他特意走到樹的那邊坐下,並用溫暖的手搭了搭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將你的痛苦如實地告訴他,他會告訴你,他想要的,到底是一個ALPHA,還是誰」

其實大我的取態十分明確。

他想,在大我少爺的人生裡面,也不曾像現在這樣主動地倒追一個人,他總是清清冷冷的,獨個兒也好、身邊圍著大班人也好,對於安靜的京本大我來說,似乎都只是一樣;唯獨他面對SixTONES的時候一直淡淡地笑著,看見自己的時候更是笑得開懷,連雙眼都泛起魚尾紋。

面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疏遠和挑釁,大我都沒有退縮,他一直都是抹抹眼淚,在第二天來工作的時候,又像沒事的跟自己靠近。

有時候樹在想,他和大我就好像兩塊互相吸引的磁鐵,兜兜轉轉,任他再去逃避,大我還是會老樣子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他是真心這樣認為。

「咦?」離開燒肉店的時候他們二人都喝了不少酒,當樹終於願意打開心扉,跟對待自己如弟弟一樣的前輩談天說地的時候,不難發現,過去在後輩們口中都是猜不透、不曉得他在想什麼、看起來很凶惡的上田,其實骨子裡是一個善良又和氣的人。

有兄長的優待加持,上田和樹不用多花太長時間便從組合聊到音樂,難得遇上也對RAP甚有興趣的前輩老老實實地聽著自己發表長篇大論的演說,他們的才華互相碰撞,快樂地吃著燒肉喝著酒,離開的時候各人滿臉都是笑意。

卻,在上田識趣地沒有往下說的疑問裡,樹只感覺到所有寒風刺骨,都在一瞬間倒灌進他的身體裡。

ALPHA看上去非富則貴,高級的訂造西裝貼身的剪裁完美地襯托著他美好的身段,那對尖銳得可以把人踢死的皮鞋十分名貴,不過也遠不及他開的全日本大概沒幾輛的限定跑車,他拉開車門,京本大我踉踉蹌蹌,似乎喝了不少,他跟ALPHA聊了幾句,竟是沒有太多猶豫便鑽進去了。

鼻腔裡,是威士忌和薰衣草奶油香的絕望合奏。

Chapter 15

#15

 

京本大我站在排舞室的中央,後面是為這次演唱會主題而搭建的仿舞台裝置,巨大的空間特意在這數個月租下來就是給他們做彩排,旁邊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不停確認和討論細節,前一步JESSE和北斗的組合曲剛完成試唱,後一步服裝師便跑上去將他們扒下來套上不同略顯浮誇的定裝試看造型。

大我和樹是第二個進行試唱的組合,一開頭樹會在舞台的角度低唸著RAP詞,這時大我會以他完美的歌喉清唱帶動氣氛,後面才一步一步進入瘋狂的搖滾裡,配合著他們之前構思的舞台燈光和煙火效果,只是幻想一下便已覺得是一場令人欲罷不能的盛宴;服裝師專注地跟JESSE和北斗討論不同造型的可能性,慎太郎和高地在不遠處跟舞蹈師確認舞步、及時作出修正,大我就站在模擬舞台的正中間,他拿著麥克風,樹站在邊緣,以沉聲的RAP開始這次的試驗表演。

「等等,京本君,重來一下吧,音程有點兒飄了」

當大我才剛開始吟唱著將歌聲融進樹的RAP時,演唱會的項目監督便皺皺眉頭以麥克風跟他溝通,大我猛然止住,不過似乎大家也沒太在意,表演失準是常有的事情,重點是大我對於自己的聲線有高度的掌握,這首曲目是困難,用聲的地方跟平常的不太一樣,不過他們確信大我在經歷音程偏離之後,很快便可以重新找到自己的節奏。

「唔……還是不對,這裡應該是更高音才對」

大我再度嘗試,他試著利用自己的嗓門發出更高音的歌聲,卻發現今天的喉嚨是異常地緊繃,帶著輕微的沙啞感沒辦法活動自如,他勉勉強強攀上去,可是監督一下子便聽出來音程還是沒到,於是再次將他叫停。

「抱歉,我再試試」

樹從遠處給他拋來視線,大我只是瞧了一下便很快轉開,他甚至不讓自己留戀在樹的注視裡,幸好他們暫時的距離足夠遙遠,他幾乎嗅不到樹的信息素,也代表他有充份的空間專注在他的演唱上,他深呼吸一下,在大家重新再作準備的時候,他轉身試著發音想放鬆一下聲帶,然後才回到歌曲裡。

「京本君,還是……休息一下?也許喝一口水再試試看?」在舞台中間試過一遍又一遍,有時候這裡上到了,不過後面因為喉嚨的狀態不好又會甩掉,監督雖然跟他們相熟,可是也是出了名嚴謹的人,租下這麼大的地方再搭模擬舞台花費不少,監督想在彩排的時候已經可以事事完美,那麼大家到真正表演的時候即使發生任何狀況,也可以應對自如。

當他數不清第幾次叫停大我的時候,大我清晰地感受到旁邊的工作人員忍不住朝他投向關注的眼神,他的確很少失誤,每年都會參與各大音樂劇的關係大我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組合裡數一數二完全了解自己聲帶的人,首先他很少走音,其次是即使音程飄了,很快也能重新回到正軌上,像這樣唱來唱去也達不到監督要求的情況,可謂絕無僅有。

「很對不起……我今天的狀態……讓大家失望了」歌曲是具挑戰性的,動聽的嘶哮音並不是這麼容易便可以發出來,加上演唱的音程偏高,同時需要備顧節奏感,監督了解到大我的困難,他絲毫沒有責難,反而是體諒的點點頭,讓大我和樹的部份休息一下再進行彩排,可以先排慎太郎和高地的歌曲。
「沒關係,最近工作很疲憊吧,再忙碌也要好好注意自己身體哦!」服裝師瞧他們有時間,便抓住他們討論造型,剛才大我發生的一切她們都看在眼內,因此當大我同樣感到歉意而低頭的時候,她們馬上笑著安慰。

大我沒有再答話,滿溢而出的自責感湧上心頭,在這裡的每個人都以為他是因為過量而吃不消的工作,才讓他身體得不到充份的休息引致表演失準,他極為心虛,即使是接受別人的善意時,他心裡都是不自在。

才沒有。

他並沒有這麼的偉大,他甚至會稱自己為一個完全不合格的偶像,自從樹在自己發情的時候堅定地將他推開起,他便感到整個世界都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即使他跟樹會在工作上碰頭,可是樹對著自己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他們甚至不怎麼交談,頂多在一些十分關鍵的討論裡面才會交換幾句公事上的意見,好比如,自己今天的糟糕樹都看著,卻他什麼都沒有說。

他是每天都在跑酒吧,沒有充份的休息不在話下,他更是放任烈酒也將他的聲帶燒燬。

「……呼」

之前,他跑的是六本木某個不時會拜訪的會員制高級酒吧,但自從上一次在那裡遇見田中後,他便沒有再去了,反而是跑到同樣六本木別的酒吧去,這裡不算是會員制、格調也及不上田中的那家,可是他坐在私人包廂裡,感覺沒兩樣。

他總是獨個兒坐著,幾乎天天報到的他連酒吧經理也自動自覺給他預留私人包廂,起初,他也只是小酌幾杯,感覺開始頭昏腦脹的時候也是差不多該動身離開的一刻,都說酒精才是最容易令人上癮的毒品,沒幾天過後,大我便將愛點的調酒換成灌下去的火燒威士忌加冰塊,後來又覺得威士忌這種氣味讓他想到田中,又換成其他酒品像是龍舌蘭酒、氈酒等。

效果不言而喻,即使份量差不多,可是他更快醉倒,而喉嚨總是灼熱,甚至有幾個晚上,他攤下來倒在沙發上,整整到酒吧快關門的時候才被員工叫醒。

糟糕,從來沒有試過這麼糟糕的狀況。

他的思緒老是被不同的事情所佔據,他能思考又感覺已到極限,前一秒在想工作的事情,後一秒樹的身影就會在腦海中出現,他為當初那句侮辱的說話感到追悔莫及,有時候會痛恨自己,但有時候又會怪責樹為什麼就不能理解自己,他想得到樹的原諒,不過想著想著又認為自己應該放棄,畢竟樹的態度都已經這麼明瞭。

他仍心存希望,可是每次在工作的地方碰見樹,那種冷淡又疏遠的態度卻只是讓他重覆著傷心,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著自己,不可能的,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樹再也不會寬恕自己了。

嬝嬝的白煙往上捲動,在漆黑的房間中漸漸消散不見,大我半靠在沙發上,前面的酒杯都空掉了,半醉半醒之間他為自己點了一根平常不怎麼抽的煙,為了聲帶的負擔,他一直都是堅持不抽煙的,可是如今所有事情彷彿對他而言都不再重要了,理智上他明白他應該繼續努力工作,可是卻又任性地認為,只能在工作的時候見到那個對他冷淡的樹,實在過分地痛苦。

青草的味道隨著自己的一呼一吸緩慢地集中在這包廂裡,他將氣體含在嘴腔裡,讓它們慢慢的降溫,輕微的刺激感自然令人著迷,帶著苦澀的味道他才徐徐的將氣體吸進胸口,讓它們充滿著自己的虛寂。

三十分鐘以後,他身體的感官便像被放大似的,外頭的音樂聲在身體裡滾動著所有的節拍,重重地敲到他的心坎裡,但身軀此刻卻變得輕逸又昏眩,起初像是要變成暈厥的感覺,卻沒幾次他便適應過來了,輕飄飄的幸福感淡然降臨到他的身上,身體被抽空的同時所有負面的情緒都消失了,它們都飄到身體以外,那個遙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影響自己了,就像一場隔著海岸的颶風,呼嘯聲都在海的另一邊,他可以選擇聽見,但不受它的吹襲。

最後吸了幾口,直至捲煙燒到盡頭,大我便完全地躺在沙發上,茫然地盯著天花板昏暗的燈光,射燈看起來格外刺眼,於是他動手將它們通通關掉;在完全幽暗的包廂裡他躺著,漫無目的地轉動思緒,時間彷彿停頓了,像進入心流狀態一樣變得不可思議,他能感覺自己的所有呼息,他並沒有死掉,肌膚每吋的觸感變得亢奮、敏銳,身子卻不會動彈了。

『咯咯』——

有誰從門外短促地敲了幾下,然後便推門進來,那個人影看著黑暗中頓了頓,然後不由分說地將燈光重新打開。

威士忌的味道。

「京本さん,我們並不是那種店」ALPHA的沉聲並沒有擋住他的錯愕,田中又來了,他總是在自己的身邊出現,明明他已經故意避開,挑別的店去,可是大我還是會被發現。

大我躺在沙發上,眼睛因為射燈的強光而微微刺痛,他選擇別過臉上,將雙眼閉上,也無視著田中的說話,他知道他口中所指的是什麼。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

田中走近,威士忌的信息素像被平常放大許多,變成濃郁而撩人的味道,大我心底的理智知道是不應該的,他不想,他試著努力去抗拒;田中低頭瞄了桌上的菸灰缸,獨特的青草味熟悉不過,他相當難以置信,抿一下嘴唇不禁問道。

「為什麼你總在我身邊出現?」

田中無禮的提問激起大我的反抗,他猛然坐了起來,渙散的眼神試圖對準在田中的臉上,可是映入眼瞼的卻是兩張重疊的表情,不解又帶著指向自己的責難,他一下子便生氣起來,憤然地反問。

「只是你不了解我們公司的業務範圍,這家的店長跟我報告,這陣子你都在這裡,而你所作出的行為,卻違背我們酒吧的基本守規」大我的反應算是意料之內,田中冷冷地表示,薰衣草的香氣在違禁物的作用下變得招搖,竄進他的鼻腔肆意地掠奪著他的信息素,他皺了皺眉頭,「我必須請你離開」

田中說著,伸出手想要將大我從沙發上拉起來,大我用力一掙,鎖住的眉心表示反感。

「我可是客人!」像個最會投訴的客人,縱然大我清楚知道此刻他因為什麼理由被邀請離開,他該是感到丟臉的,卻身體自行便為他抗議起來。

「你還知道你是誰嗎?京本大我さん」

田中輕聲一問,大我馬上便閉嘴不談。

「要是被發現了,情況比起你揍咲野會麻煩很多,恐怕連我也幫不了你」違禁物在日本並沒有合法,天知道大我是在什麼情形下獲得它們,看樣子也不止吸食一兩次了,有沒有成癮不曉得,出於道義,田中忍不住提醒起來。

幫我?

「……」內心充滿疑問,但此刻問題卻越過海洋,停留在嘴角邊緣,大我只能嗅到過分接近的信息素,他感到自己的耳根漸漸變得滾燙,他吞嚥一下,沒有作聲。

田中知道大我正在恣意地索取著自己的信息素,體內正漾溢著一場翻滾的烈焰,他用力壓抑,往後退了一步。

「那麼,替我召計程車」大我感覺田中並不喜歡他的放肆,連自己也瞧不起自己本能的張狂,大我別過視線,低聲唸了一下。
「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了,計程車會被辨識出來」田中的鼻尖動了動,將信息素的味道篩出去,餘下濃重又可疑的草青味兒,他表示。
「……」大我不作聲。
「坐我車吧,我把你送回去」

連京本大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只是見過幾次的陌生人,甚至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暗自下定決心絕對不要跟眼前的這個人扯上半點兒的關係,可是,當田中提出要載自己回家,免得受人懷疑的時候,他內心是不想的,卻身體自然而然地跟著田中走。

田中絲毫沒有半點兒的憐香惜玉,想也亦然,對方是個ALPHA但不代表每個A都要喜歡自己,這樣去想未免對自己過於自信,他喝了很多酒,本來已經不太清醒,再加上吸了違禁物,腳步更是浮燥,不過田中並沒有等待自己的時間,他一股腦兒地走在前方,自己只得踉踉蹌蹌的在後面跟著。

夜色的酒吧街道人聲沸騰,附近不是熱鬧的酒吧就是各類型的明星餐廳,田中的限量跑車就停泊在街邊,毫不在意四周的側目,也不知道是不是托這輛全日本沒幾輛的跑車的福,當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名車上的時候,意外地竟是無人注視著自己;田中率先走過去,身穿貼物西裝的他一副就是充滿能力的有錢公子,旁邊打扮性感的女生們渴望地往他身上看,但田中半眼也沒瞧過她們。

他將車門拉開,這才首次的回頭,將雙眼定在大我的身上。

「為什麼要幫我?」終歸禁不住問道,大我不解地回眸,田中複雜的神情告訴自己,他並不會如實地回答這個很可能令他難堪的問題。

過了幾秒鐘,田中盯著大我仍然迷茫的眼神,他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咲野找你拍電影,錢是我出的,主角要是在接拍前就完蛋的話,恐怕我沒辦法收回成本」大我心裡沉了一下,他知道田中並沒有朝自己說實話,他也沒有追問,只是想了一下,便登上田中的跑車。

田中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一路上飛奔回自己家的速度是充滿快感的,他似乎更享受專注在駕駛上,也喜歡被不同的車主走注目禮的感覺,他們甚至沒有交談,對大我來說,沉默更是最佳的良藥。

他糊塗了,漸漸地失去自己。

「到了」令人安心的公寓就在眼前,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四周無人的住宅區,黑夜在這裡變得靜悄悄的,只能遠遠地看見在溜狗的居民,田中簡短地說,大我卻沒有馬上動身,他好奇地向大我那邊瞧了一眼,ALPHA便被牢牢地抓住了。

意識到的時候,信息素已經溢滿在車廂內。

大我胸口以上都是滾燙而緋紅的,帶氤氳的雙眼緊緊地注視著自己,眼神鬆泛而沒有焦點,一下子OMEGA的香氣便野蠻地從四方八面鑽進他的鼻腔內,將一切的隙縫都霸道地填滿,他眨眨眼睛,不自覺地湊過去,大我並沒有抗拒,更沒有避開,他們就這樣互相交換著信息素,配合著身體的靠攏。

他鬆開了安全帶,缺少身體上的束縛他便更活動自如,遲疑著,信息素將二人迅速地拉近,他的目光再也無法從大我的身上移開,他感到下身在脹痛起來,被挑逗似地擦出不應有的欲望,田中伸出手來,輕輕地放在大我的臉頰上,大我的身體顫了一下,他甚至連瑟縮的動作也沒有,田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彼此的呼息接近,幾乎吐在對方的臉上,就在二人的嘴唇近得將要撕磨的一刻,田中才清醒過來似地,重重地往大我身上一推。

「……!」

猛然推開大我之後,田中似在與他ALPHA的本能互相抗衡,他退開,然後馬上跳下跑車,忍耐著隆起的欲望,背對大我。

被躲開的瞬間大我彷彿完全甦醒,他這才發現自己都幹了什麼蠢事,急促地喘著氣,他摸索著安全帶將它解開,也趕忙跳出車廂,回到信息素相對淡泊的戶外去。

「對、對不起……!」大我悄聲道,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正在焦慮,田中回過望來瞟了一眼,又轉過身子去。

「你要的人不是我,京本さん」他輕聲道,殘忍地刺中大我動搖不已的內心,大我緊咬著下唇,不發一言。

他怨恨自己,他幾乎鑄成大錯。

「……為什麼要幫我?」他沙啞地再次問道,田中怔了怔,望向散發著強烈白光的一輪彎月。

「誰知道呢,可能,我要的人也不是你吧」

交錯的視線裡,彼此的眼內都只是一個重疊的幻影。

Chapter 16

#16

 

在他們還沒有正式迎來青春期的分化以前,縱然大家從小都知道自己將來的第二性別,不過普遍而言學校教導的都是融合教育,鼓勵他們屏除固有的觀念,在未被本能所束縛前,盡量和不同性別的人相處,還是小學乃至初中的時候,其實大家認識朋友並不會特別想到ABO這回事,即使是OMEGA和ALPHA,也會衍生出純粹無瑕的友誼。

可是,分化以後,所有的純潔都消失了。AO的本能讓他們只餘下天性的燥動,加上青春期還沒能夠完全掌握自己的身體,即使他們本來是朋友,但AO也禁不住從對方身邊逃開,又或是受AO效應的影響比朋友更進一步。

京本大我並沒有太多ALPHA的朋友。

出於本能的驅使,大我總是下意識會防備著ALPHA,生怕那一個時刻他們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本能。他恐懼著這些意料之外,於是像築起城牆一樣,大我從不主動認識哪一位ALPHA——當然,JESSE是例外的,他們從小就認識,而且也在同一個組合裡,再加上,大我的確曾經對JESSE擁有超越朋友的好感。

但當他將這份感情轉投到樹身上的時候,和JESSE因為本能而藕斷絲連的種種便隨之消失,只餘下真摯而識於微時的友情和伙伴意識,雖然他們身份上仍然是ALPHA和OMEGA,可是瞭解彼此的二人熟悉地避開以本能影響對方,永遠站在關切卻又恰如其份的位置上,大我覺得這種關係是最好的,也不認為有其他ALPHA能像JESSE一樣,能對自己展現無私的關愛卻不摻進丁點兒的雜質。

但是,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卻意外地發現,田中闖了進來,那個最不應該扯上關係的傢伙。

『店裡今天進了一枝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要來嚐嚐嗎?』

田中是一名紳士,輕俘的表面下細膩而無微不至,他總能猜懂大我沉默背後的種種想法,雖然認識的時日不長,可是他從不會令大我難堪,上次車廂過度的接觸以後,大我逃跑似地回到自己的家,他尷尬不已,還在想著還有沒有跟田中再次見面的以後,而他又應該用哪一種表情去見他的時候,田中只是輕地傳來短訊跟他道晚安。

他們隨後便開始有一時沒一時的短訊交談,更多時候是從田中主動發過來的簡訊,展示的都是大我不感興趣、莫名奇妙,又忍不住打開看看的窮奢極侈生活,全日本只有一輛的跑車、名店VIP待遇的購物、不找代購難買得很的限量腕錶田中輕輕鬆鬆進專門店便抱出來了,就連他家的酒吧,也似乎只是為了滿足他不時想找一些特別酒品的願望同時剛好可以用來做做生意,大我不知道為什麼田中要給他發這些照片,他猜想很可能活在檯面下的田中並沒有找到一個合適而可以聊盡沒營養對話的人,他也不明不白地成為了田中的樹洞,卻他從來沒有漏掉半張照片、幾句訊息。

『免費嗎?』

起初,大我還不一定會應約,剛好撞上工作的時候自然是乾脆拒絕,但後來日子久了,當田中的一遍又一遍向他提出邀請,他便會特意看一看工作日程,要是當天不行,他便會問別的日子可不可以;田中也是懂玩的人,他從來不會因為大我的拒絕而感到絲毫情緒的波動,提出邀約的方式也不是令人不舒服的死纏硬磨,就像一個老泡在不同派對中的人一樣,他每次都為了不同的酒品、目的去問大我,大我可以的話便會出現,不行的話他也絕不抱怨。

恰到好處的距離。

漸漸地,在田中家酒吧工作的人已經對於大我的出現不感到意外,他們習慣性地每個晚上會將最裡面的一間包廂留起來,供田中和大我使用;田中對待大我始終是有禮而且保持一定距離的,他們的見面也正如田中所說的沒兩樣,一起來嚐嚐不同稀奇又少見的珍藏佳釀,每次總是在喝到大家面紅耳赤,卻仍然可以保持理智召計程車自行回家的那一刻便赫然停止,田中從不曾有過任何越軌的行為。

很奇怪,甚至有點兒顛覆大我對ALPHA的印象,他以為像這樣紳士的ALPHA只有JESSE一個人,而且還只是因為JESSE有北斗這個番、也跟自己從小相識到大才可以保持這樣的關係。

『咲野今天又跑來事務所想要說服我參演他的電影,你還沒有放過他嗎?』

他們之間會聊的話題大多都是毫無營養的,上一秒說完下一秒便會忘記的程度,吃吃喝喝聊聊最近工作的事情對某個人的抱怨等等,過份深入又或是拉扯到自己等等的私事絕口不談,這樣對大我來說更是令他困惑,他一直以為自己需要的是像京本會那些好朋友一樣無所不談的人,可以放心將自己的心情說出來的人——可是,當他連自己的思緒也無法好好整理的時候,像田中一樣,從不聊真正心事的人反而成為他最好的救贖。

簡直就不符合邏輯。

『我忘了,等會兒問問助理』

大我不禁哼笑,連這種事也可以『忘掉』,到底咲野是開罪了他什麼。

『你要是真的很想拜託我參演,我其實也可以考慮一下』大我飛快地按動著手機的屏幕作出回覆,以充滿嘲諷的說法渾身帶刺,沒過一會兒田中的短訊已經出現。
『也沒什麼,你不想的我也不會勉強』

只要他後退一步,田中絕對不會追上來。

一方面咲野對自己死纏爛打,根據他的說法是,只有大我答應了田中才會讓他好過;可是另一方面,當自己表示他也可以考慮看看的時候,田中卻覺得沒所謂,演不演都成,彷彿此事與他無關。

大我不是很能看得透這個人,他覺得自己被欲擒故縱了,可是對方又表現得無關痛癢。

「KYOMO」

無比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大我猛然一震,幾乎將手機就這樣摔到地上去,他反射性地將自己正在跟田中傳短訊的手機飛快的收起來,動作之俐落令人不敢猜想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樹沒料到會看見大我異常的反應,心頭像被誰擰住一樣扭曲起來,他努力吞嚥一下,幾乎是數個星期以後,首次主動地坐到大我的旁邊去。

「樹、樹……」

樹的一反常態讓大我乍驚又喜,他結結巴巴地唸著樹的名字,感覺自己臉頰都像被火燒過的一樣,燥熱難耐的體溫正在翻騰,好不容易等到樹終於願意再看自己一眼了,他卻什麼都說不上來。

「之前……我在酒吧街看見你跟別人在一起,還上了他的跑車,那個人是誰?」

樹自問從來都不是一個咄咄逼人的對象,過去每一個跟自己有關係的人,他都是帶著無所謂的心情與其交往,他們的關係總是保持開放式的,也不必為了自己需要守承諾或是責任,就算對方跟別人好上了他也沒什麼感覺,畢竟,他的心思打從一開始就不在對方的身上,只不過是打發時間,誰都不會較真的。

可是,一旦事情牽涉到他真正在意的人,樹這才知道,原來人類的內心到底可以有多麼的醜陋。

善嫉的炙火早就在他看見大我登上那個人的跑車一刻便將他徹底佔據,點燃的火苗狠狠地將他燒個清光,他甚至有點兒忘記自己最後是如何跟上田前輩道別然後回到自己的家裡,當他看見那個玩樂對象女OMEGA大模廝樣的坐在自己家裡,優哉游哉地看著電視的時候,他便莫名地大發雷霆,並將那個女生趕出自己的家門。

他喘氣不斷,怒意奪去他最後一分的理智,他這樣是不對的,他首先是一個藝人,其次還是出了名戀愛禁止的偶像,大家出來玩樂都會遵守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在一起的時候以禮相待,分開也是各自安好,這樣才能確保對方不會將自己抖出來——顯然,他在將那個女OMEGA掃出家門的同時,某程度也將自己送上熱愛報道的標靶上。

信息素再度在自己的身體裡搗亂起來,他跌坐在地板上,滿室都是下雨濕漉漉甚至帶著霉味兒,青草都在暴雨中瑟縮發抖,他渾身都變得滾燙。

後來過了不曉得多久,樹才總算回復正常,他試圖說服自己,自己跟那個女OMEGA在一起,那麼為什麼大我就不能另外找對象?這也正正是他一直想要看見的,他應該要為大我感到高興,對方是一個ALPHA,那麼事情更是完美——

所有虛偽的說辭,自欺欺人的假面具通通在今天當樹走進排舞室,看見按著手機嘴角上揚的大我時在頃刻間煙消雲散,無法解釋的憤怒一下子湧上心頭,他不應該質問的,他也無權過問,可是,質疑的說話衝口而出。

「……」想也亦然,大我帶著困惑的表情怔住,他沒能聽明白,甚至不知道樹到底在說什麼,「如果你指的是……」
「是!!」樹知道大我想跟自己確認,很大機會會提到對方的名字,但樹壓根就不想知道,他情願一直不懂得對方的名字,那麼他才有卑微的一刻幻想對方並不存在。

他打斷大我的說話,氣勢凌人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其他人遲遲還沒有出現,排舞室裡肆自揚起雨天的味道,它們帶著久違綠翠的香氣鑽進大我的鼻腔內,野蠻又霸道的刺激裡彷彿連後頸的腺體也在隱隱作痛,大我動了動,竟是發現自己的信息素都被牢牢抓住,全身乏力。

「……樹?」大我充滿不解,樹看見他和田中了,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可、可是,他從來不曾見過樹這樣無禮地質問自己——

他是在嫉妒嗎?

「他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好人」樹說得斬釘截鐵,語氣中不可動搖的執拗卻讓大我從信息素的紊亂中稍微清醒過來,身體下意識伸手,推了推樹,中斷二人信息素的交纏。

空氣就像在一剎那變得清澄明亮,逐漸升高的溫度也馬上冷卻下來,大我拉著椅子往旁邊移動幾分,他意識到剛才絕對是一個OMGEA的危機,信息素想要佔領自己,它的迷惑使自己失去思考的能力,動彈不得的身體只會因為信息素而出現生理反應,最後屈服。

明明不是ALPHA,可是此刻的樹,所做的行為卻跟ALPHA沒兩樣。

「樹,田中さん是我的朋友」大我並沒有想繼續刺激樹,可是他並不喜歡還算不錯的人,還算稱得上是擦邊朋友的人被這樣無緣無故地中傷,但大我也知道樹並不是故意的,任誰看見田中也會認為他是那種不能接近的人,這是人之常情。

大我就只是輕地悄然的說,樹卻在下一秒朝自己撲了上來,濃郁的雨點灑在自己的身上,熾熱的嘴唇緊貼著自己的嘴腔,讓他再也沒辦法說話,被灌進來的信息素源源不絕,就在一刻間將自己的理智燃燒殆盡,樹的舌尖伸了進來,懲罰般在他的嘴巴裡亂竄,它強迫著自己低頭,所有的信息素都被捲到一起,大我的心臟跳得飛快,他掙扎起來,超出水平的情欲讓他身處信息素暴風的邊緣,自覺並不是最好的時機,他試著將樹推開,可是樹卻早已將他抓緊,一副勢不罷休的樣子。

「別、別這樣對我!」幾乎就似一場難看至極的摔跤賽,每當大我後退半分,樹就更加得寸進尺,他將大我壓在坐椅上,雙手緊握著大我的雙腕,彼此的身體貼得極近,呼息都吐在對方的臉上,而大我卻一副不情不願的反抗著。

好不容易,大我才抓緊樹終於要喘一口氣的時機,惡狠地推了推他,然後抗議起來。

「你喜歡他,對不?」樹大口喘氣,過去大我總是主動地對著自己搖尾乞憐,他卻一直視而不見,自命清高——卻當大我將自己推走的時候,他才崩潰地發現,他早已陷進泥沼,不能自拔。
「不是」面對樹絕望的提問,大我毫不猶豫便回答堅定,樹卻沒有相信,他只是冷笑一聲。
「他是個ALPHA」

無論大我再多費唇舌,樹也不打算相信自己。

因為打從一開始,樹就從來沒有信任過自己。

也對,畢竟也是自己說的,為什麼樹就不能是ALPHA。

「對啊,樹不是一直這樣說麼,像我一樣的OMEGA,最終還是會走到ALPHA的身邊」大我心死地反諷,樹似乎沒料到他會有此一著,頓然無話可說。

大我凌厲的眼神繞過額前被打亂的髮絲,直勾勾的盯緊樹,他看起來動搖又充滿不確定,一副『我早就猜到』的同時,是說不出來的難過。

但除了那個失控的吻,樹再也沒有勇氣了。

「我一直努力向樹證明,我不是那種人,既然樹不相信的話,何必再吻我?」大我低吟地問,字字句句都敲進樹的心房裡,揪痛著整遍胸口,他無法解釋,更不能辯駁。

大我說的都對,他只是按照樹堅信的生活了,卻樹又要感到不滿。

伸出指尖,大我再度緩緩靠近樹,指腹落在對方的嘴唇上,輕慢地撫平著上面每道皺紋,大我的手在發著抖,顫動地生怕樹將自己推開,兩股信息素再次交纏起來,卻他們這次卻清醒得很,良久,等到大我即將將自己的嘴唇都撫過一遍後,樹卻猛然抓住大我不安份的手腕,將他相當曖昧的動作給停下來。

「我不是ALPHA,KYOMO」樹委屈地表示,一雙晶瑩的眼睛落在大我的臉上,大我吞嚥一下,眨動眼瞼。
「我知道,樹」
「我沒辦法給你需要的」樹再次打斷大我的說話,他動搖不已,可是,似乎還沒有準備好。

「你試過了嗎?樹」

樹無法回答。

他害怕,害怕又一次得到,到頭來只是另一次的失去。

Chapter 17

#17

「來,京本さん,你得嚐嚐這個,我花了不少力氣才買回來的珍品,全球限量不超過50枝的紅酒……」

罕有地獲得週末的假期,和樹的對話仍然處於無疾而終的階段,百無聊賴的大我還是毫不猶豫便答應田中的邀請,到他的酒吧包廂跟他一起嚐嚐店裡最新引進的名貴紅酒;幾杯下肚,大我便感覺自己的眼神開始變得散渙起來,陳年的紅酒有種濃重的木味,厚重地像將他扔進整缸泡滿紅酒的橡木桶內,漫溢著令人醉生夢死的香氣,他總感覺著自從上次見過樹以後,他的鼻息裡殘存著樹的一絲青草濕潤,適可而止地為他擋去此刻變得帶攻擊性的威士忌信息素。

「田中さん,也太過名貴了吧?」每個ALPHA總有這種時刻,易感期就如發情期一樣,週期性地出現在他們的身上,今晚大我刻意和田中保持一定的距離,他猜連田中自己也可能沒有感覺出來,不過也可能是好不容易終於買到佳釀,田中的情緒比平常的都要高漲,活像一個孩子終究獲得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似地興奮雀躍,是大我從沒有見過的表情。

他問道,試圖阻止田中打開這瓶喝一口少一口的絕世佳品,不過田中倒是開得乾脆,沒幾下搗弄便將紅酒都倒進杯子裡。

「老酒都不用醒,直接喝才能喝到它最完美的葡萄味!」

大我自問在酒品方面功夫也沒少下,不過這種全球限量的珍藏倒算是第一次,高昂的價格加上不容易在市面上看見,對他來說這種珍品從來只屬於傳說級別,不是有田中的話,他大概並不會有品嚐一口的機會。

滿溢的香氣才剛觸碰到他的舌尖,整個嘴腔內只餘下迷暈的葡萄香氣,他深呼吸幾下,從杯子裡吸進更多不會再聞到的氣味,露出滿足的莞爾,整個過程都被田中默默地注視著,他勾起嘴角,很是高興看見大我露出同樣享受的表情;十分奇怪,大我明確地接收到樹並不喜歡田中的訊息,他心底裡也明白田中從根本性而言就是跟他們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不該交集,不過,這種在休息的時候一起評評酒,陪著田中喝他最新找到的名貴佳釀,對大我來說某程度變成了一種習慣。

田中不曾強迫自己,他來與不來,他猜田中都沒所謂,比起將田中視作ALPHA,他認為自己傾向比較簡單地視田中為一個好酒友,談天說地,輕鬆地將他的煩惱鎖在門外。

「很棒對吧,我可是找了很久!」

得到大我認同的點頭彷彿就是讓田中感到最為滿意的事情,他啜飲一小口,二人先是安靜地品嚐,讓味道從舌尖一直蔓延整至個口腔,當呼息裡都充斥著葡萄香的時候他們才骨碌地將一口紅酒吞下去,熱辣卻又順滑地遊走在喉間,墜到胃部的時候是一種重甸甸、卻同時出奇地輕飄飄的感覺,也難怪田中這麼著急要他今晚一定要來包廂品酒,的確是世間罕有的佳品。

「田中さん,這紅酒……」

雖然這陣子和田中一起解鎖不少稀有佳釀,不過大我自問對於紅酒的知識仍然處於寶寶階段,難得碰上這麼珍貴的收藏,也算是挑起了他的好奇心,正想他開口想詢問更多有關這瓶紅酒的資料時,口袋裡的電話卻是赫然地響了起來。

「啊,抱歉」

看見『落合』的名字顯示在手機的螢幕上,大我狐疑地皺了皺眉頭,假期裡落合很少會找自己,即使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通常也是透過訊息或是郵件聯絡,會這麼晚打電話來,證明事情有點兒急迫,大我不敢怠慢,跟田中道了一聲對方便意會過來,大我於是接聽了電話。

「……嗯,沒問題,我半小時以內會到」

電話裡頭的人說話似乎相當急促,只見大我一邊聽著,一邊皺起了眉頭,然後篤定地表示。堅定的說話引起田中的好奇,他從紅酒杯裡抬起頭來,望向今晚薰衣草帶刺的甜香,他歪歪頭,一臉疑問裡,大我在掛斷電話後便簡短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將它們一併掃進手提袋裡後,便站了起來很是內疚。

「抱歉,田中さん,工作上有突發情況,難得你今晚還開了這麼珍貴的紅酒……」大我十分不好意思,他知道佳釀開了沒辦法完美地封回去,無疑是浪費了田中的一番心意,眉頭緊鎖著,倒是田中只是一臉輕鬆,他聳聳肩。
「沒關係,明晚我們再一起喝吧,反正又不是專業品酒師,放個一晚半晚應該也嚐不出什麼分別」

大我離開包廂以前,深深地朝田中躬鞠道謝,在對上田中善意的微笑後,他才匆匆忙忙地跑離開包廂,頭也不回。

田中仍然坐在包廂想著至少將已倒出來的紅酒都喝完,包廂沉重的大門開了又關上,穿著一身黑服的貼身助手們站在外面,看見四當家今晚的酒肉朋友居然這麼不給面子,坐了沒多久又跑著離開,他們困惑地互相交換一個視線,充滿不解。

「那個OMEGA,現在連酒也不肯陪四當家喝了嗎?!」長相較為粗獷的那個人嗤之以鼻,哼聲地發洩起來,他的聲音也沒多大,不過直白的說話恐怕會引起四當家的不滿,另一個長相較為斯文的助手便馬上阻止他再往下說,「天天纏著四當家也就算了,居然還有面子帶著別家ALPHA的氣味跑來找四當家!」
「鬼頭!別再說了,這是四當家的私事」
「楠見さん!難道你就沒所謂嗎?看見四當家每天被這個OMEGA婊子玩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明星,居然敢……」
「噓!」楠見聽見鬼頭不顧一切地碎唸起來,他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壓低聲音發出嘶嘶的威脅,他是助手們裡面待在四當家身邊日子最久的一個,理應其他人都給予自己基本的尊重,可是不曉得鬼頭是不是特別不喜歡這個明星總在四當家身邊轉來轉去,還是無法接受自己一直尊敬的四當家也有為小小明星付出一切討好的俯就,鬼頭看起來十分氣憤。
「要我說,只不過是想讓他答應拍電影,直接擄回來找些ALPHA自然有辦法讓他乖乖答應,哪用像四當家一樣紆尊降貴……」鬼頭忍耐多時的說話在此刻爆發開來,楠見倒抽一口氣,連忙讓他住口。
「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那個京本大我是京本政樹的兒子!就算是我們也動不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聽見京本政樹這個行走在黑白兩道赫赫有名的名字似乎讓鬼頭稍微收歛一下,他仍想繼續爭論的嘴巴開開合合卻沒有再往下說,一臉桀驁不馴別過視線,似乎是退讓不再引起衝突,卻並不表示他接受楠見的說法。

「別輕舉妄動,鬼頭」

楠見不放心地警告,鬼頭卻沒有回答。

「我說啊,北斗你半小時內跑了兩次洗手間,是不舒服嗎?」

週末,人家沒什麼事情的話也可以排個快樂的休假,可是這種好康在田中樹身上卻從來沒發生過,週六是SixTONES固定廣播節目的直播,而他就是當中負責的成員,每個星期六都泡在電台裡;今晚的對手是北斗,他們在晚飯後便提早來到電台和工作人員一起對對稿,討論有沒有哪些地方可以將有趣的事情插進去說出來,又挑選著不同類型的歌曲準備播放,不過單是半個小時的小型會議裡,北斗已經跑了兩次廁所,而且每次還在裡面坐上至少十分鐘。

看見北斗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樹忍不住狐疑地問道。

「應該沒有發熱吧?」樹試圖伸手想探探北斗的額前,沾上薰衣草甘冽的味道在此刻卻只是更加地刺激著北斗的不適,他反胃的急忙將樹的善意給推走。
「沒有!」

北斗躲過樹的掌心,閃到會議桌的另一頭去,過多的拒絕反應害樹好不尷尬,伸出來的指尖只好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北斗有點兒不好意思,滿臉歉意只好將話題又回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上。

「我沒事,剛才說到哪裡了?」

自然,急性的食物中毒可不是什麼『沒事』便可以忍耐過去的東西。

距離SixTONES ANN節目開始只餘下四十五分鐘,可是北斗的臉色從蒼白迅速變成發青,腹部的疼痛讓他難耐地冒著冷汗,連話也說不清楚,卻本人居然還想繼續留下來將節目做完。

「只餘下四十五分鐘你往哪裡找人代班?!」北斗咬牙切齒,有點兒生氣地反駁著樹和經理人落合讓他到醫院的建議,反正也只是廣播節目,聽眾又看不見此刻他的樣子,糊弄一下應該不成問題。
「我自己一個人做完也比你強撐的好!你連坐也坐不直了,還在想著工作?」樹惡狠地唸回去,的確北斗的腹部發出陣陣絞痛的抽搐,使他必須捲著身體才不那麼難受,樹跟落合打了眼色,讓他帶著北斗離開。
「一個人怎能說完一個半小時?!」北斗反問,樹翻了白眼,沒有理會北斗的質疑,只是將北斗的資料也拿過來閱讀,並開始往上面寫著記號,似乎是鐵了心要自己一個人完成節目。
「JESSEさん的拍攝工作還沒有完成、慎太郎さん從劇集的攝影棚到這裡至少一個小時、高地さん這兩天都是假期他不在東京,要不然我找找京本さん吧,他今天也是休假!」落合沒餘力調和北斗跟樹之間的劍拔弩張,他翻看著共用的工作日程,一邊自言自語,終於在看見大我也是休假一天的標示後,雙眼馬上亮了起來。

未等樹的阻止,落合馬上便撥通了大我的電話。

當大我跑著進電台的時候,他只是看見落合扶著狀態看起來十分不佳的北斗一跛一跛地離開,落合短促地讓大我事情都問樹就好,他得趕快將北斗送醫院。

於是大我氣喘喘地跑進廣播室,外頭的工作人員匆忙地更改著原定是樹和北斗的企劃和宣傳文案,他們跑來跑去做確認,距離廣播開始的時間只餘下十分鐘,樹將更新好的劇本塞到他手上,他坐下來,廢話也沒多說半句便低頭拿著鉛筆做記錄。

雨水的清草味——
薰衣草的甜香——

比什麼都來得濃烈起來。

接近節目的直播播放開始,廣播室裡的門已經關上,和工作人員最後的確認勉勉強強完成,說實在的,時間之短完全不足以讓大我掌握今晚的廣播主題和熟讀原本應該屬於北斗的資料,不過臨危受命大概都像這個樣子,永遠也只是有不充份的時間給他們做準備,更何況,代成員臨時到ANN也好像不是頭一回的事了。

廣播室裡都是肅殺的緊張感,彼此都知道什麼都沒有準備好可是大家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但求大我可以利用他多年的演藝經驗完美化解這次的難關,不僅是工作上的準備沒做好,就連生理上也是沒有得到整頓,剛才幾杯下肚的酒精仍然使他臉紅耳赤,胃部翻騰著火焰令他不太自在,他的胸口跳個不停,跑過來的喘意沒有得到舒解,可是此刻樹已經坐到自己的面前。

「你喝了酒嗎?」明顯不過的提問,就連大我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樹也能隱隱約約嗅出他身上帶著的紅酒飄香跟薰衣草的信息素融和在一起,眼看著大我的臉色越來越緋紅,樹不禁問道。
「是喝了一點」面對樹突如其來的問題,大我顫慄一下,身子猛然地抖了抖,他心虛地想到田中,也想到上一次跟樹見面的時候,樹那個失控的吻,頓然感覺不知所措,渾身的不對勁,他強迫自己吞嚥一下深呼吸,快速地回答,「不過不影響工作」

試圖將樹的關切拉到工作上,徹底跟私生活斷開的話彷彿他就可以減輕一點兒內疚感,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桌面上的資料裡,縱使他已經看過好幾遍,廣播的大概方向也已經了解;樹不由自主地動了動鼻子,這裡充斥著雨點的味道、薰衣草的花香——還有一縷縷令人厭惡的威士忌味。

嗆鼻得很。

「你剛才……跟他喝酒了?」衝口而出,樹甚至沒反應過來自己表露的是何種妒意,大我遽然從資料上抬起頭來,困惑不已。
「我……樹、」一時之間,百味陳雜湧上大我的心頭,看見樹他會愧疚他跑去跟田中喝酒,可是仔細想想他們兩個清白得很,對,的確他們曾經受AO效應的影響差點兒有超越友誼的身體接觸,不過彼此都理智地將這種本能抗拒在他們的關係之外,他們都懂得的,對方就只是一個好酒友,一個可以不帶包袱聊天的對象,「我們只是朋友,今晚田中さん說他訂了一枝限量紅酒,讓我陪他嚐嚐,於是我便到了他家的酒吧開紅酒,喝幾沒幾口便趕來了,僅止如此」

大我並不知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有多焦急,想要解釋清楚的心情透過濃重的花香和甜膩透滿這個空間,它們死死地緊纏著逐漸變得滂沱的雨水,每一塊青草的葉兒都沾上大我的不甘,他並不想被樹誤會,他和田中只是朋友,普通不過的朋友,說是朋友也自然比不上SixTONES的其他團員或是事務所的前後輩,就是那種普通、普通,比什麼都不靠譜的友情,一碰就可以碎掉的那種。

鼻腔裡都是大我的焦頭爛額,樹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我沒問那麼仔細」他忍不住吐糟,外面的工作人員透過麥克風說出『倒數一分鐘』的提示,他低頭拿起鉛筆,將資料翻到節目開頁的那一頁,彼此都做好準備。
「可是我想解釋」

大我說得無辜,重重地烙在樹的心坎上,花香似有帶著燃燒的火苗,偷偷地跳了進來,帶著甜蜜的奶油香將這裡泡得只餘下大我的味道,使它們通通為了大我而不斷悸動;他必須要專注眼前的工作,可是腦裡面就是大我剛才的急切和上一次的強吻,他是知道的,就算他逃到多遠,他的心始終朝向著大我,直至整個廣播室都是彼此的味道,水乳交融著。

他們都有點兒忘記廣播最後是怎樣完成的,從日推上的反應來看就如往常的一樣熱烈,聽眾是有點兒好奇今晚的企劃不像是大我版本的企劃,經典的蕃茄新聞都沒有準備到,反倒整個流程更靠近北斗時的碎碎唸模式,可是卻是少有地能聽見大我一直在說自己最近發生的小事情,也算是讓他們欣喜若狂的神回。

大我確實地運用他多年在演藝界的經驗和專業完美地為北斗代班,經理人落合還在醫院陪著北斗,於是二人簡單地跟工作人員打招呼道別後,便徑自地走到街上,打算直接自行攔計程車回家。

燥熱不已,廣播室裡彼此都清楚只餘下他們濃郁得嚇人的信息素,似乎當他們在跨進一步接吻過後,藏在樹身體裡屬於SIGMA的本能便讓他不好過了,它能感受到坐在樹的對面就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OMEGA,於是發出張狂的佔有,工作無疑可以讓二人從本能的枷鎖裡逃出來,專注使他們顧不上其他東西,可是當所有事情都冷卻下來的時候,信息素再次朝他們發出逼進。

「上次……」無言地低著頭按動著手機裡的召車程式,樹知道要是此時自己不說,那麼很大可能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機會朝大我說這些話了,他忽地沒頭沒腦的開口,心裡跳得猛烈,「我、我很抱歉……」

不過當大我從手機螢幕裡抬起頭來,直勾地盯著自己的時候,他又頓時覺得所有的勇氣都在那一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咽哽一下,除了抱歉他應是有更多的說話要說,比如說,他不應該在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指責大我的朋友不好,也不應該強吻大我,更重要的是,他不應該一意孤行,將大我狠心地推開。

可是真心的說話,往往難以啟齒。

「沒、沒關係」大概大我也是沒料到只餘下兩個人的時候,樹居然會像這樣跟自己說心底話,他的道歉殺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自己應是像之前一樣主動,還是他和樹算是和解,曖昧太久了他無所適從,活像一個剛戀愛的無知少年,對於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十分困惑,「樹、我——」

手機裡還在等待著計程車司機接下訂單,沉默一下子就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他們交纏著彼此,此刻就是最好的時機重新開始,他們都能感覺出來,可是再往前一步的說話卻比從前更難以說出口,他們均找不到跟對方相處的輕鬆快活,過去的種種成為重壓,使他們無法完全地坦誠。

他們害怕著重新開始意味著再次的失去。

我需要樹,我喜歡樹,我想要樹。明明是這麼簡單的說話,大我竟是在最重要的關頭猶豫起來,他支支吾吾,拉鋸之下,連他也開始卻步。

他想,他大概再也無法承受樹又一次地將自己推開。

「我……!!」

白色的小型貨車急遽地在他們身後停下,幾個黑衣人跑下車,未等樹和大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便強暴地將大我抓住然後拖上汽車,大我甚至被掩住口鼻讓他無法發出尖叫的聲音,一氣呵成,他們將大我摔到車裡便關上車門,順勢貨車已經開走。

「KYOMO!!KYOMO!!!救命——誰來——??!!?!」

慌張地叫喊,樹想要抓住大我伸出來求救的手,可是它們都被彪形大漢給擋下來,他們狠狠地將樹推倒在地上,不留情的揍了他一拳,樹吃痛不過仍然追上去,但在夜色的街道上貨車開得太快,不消幾秒已經失去蹤影。

無比的恐懼佔據樹的所有,他渾身發抖,彷彿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被搶奪的一樣。

他的京本大我。

Chapter 18



#18



「白色的貨車,像哪一種的?認得汽車的品牌嗎?」

 

凌晨時分,落合在匆匆安頓好北斗以後便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警局,此時樹慌亂得很的情緒才剛剛平靜下來,好不容易終於達到可以錄取口供的標準;他和警員鎖在小房間裡面,眼前是不同的汽車資料和偌大的螢幕,上面記錄著市面上不同種類的汽車品牌,每說幾句話,樹都得大口喘氣冷靜一下,掐在手中的紙杯快要被他擠爛,裡面的開水溢出來淌在他的手上,不過他全然沒有在意。

 

「是TOYOTA……型號像是……這一款」

 

他內疚無比,也悔恨不已,要不是自己總在大我的面前磨磨蹭蹭,那些人很可能就找不到機會下手,再退一步,要是打從一開始他並沒有因為大我那句明顯是一時意氣的說話而將他一再推開,那麼大我也沒有認識不跟他們在同一個道上的人的必要。

 

下手的人呼之欲出,除了那個渾身都散發著不能接近的危險ALPHA,樹實在想不出有誰居然會這麼公然地綁架大我。

 

他苦苦思索,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情緒波動過於厲害的他彷彿患有某種不合時宜的後遺症,受到巨大衝擊的樹對於當時的記憶竟是變得模糊而不確定,他努力地回憶著,對,他有看見白貨車的品牌,是TOYOTA沒錯,他不會認錯那個標誌的,那個大眾化的標誌到處都是——警員點擊品牌,更多的汽車型號灌進頁面上,樹強迫自己深呼吸起來,從那數十輛看上去都長差不多的白貨車裡試圖找出將大我帶走的那一輛。

 

他看見了,明明看見了可是記憶不夠篤定,防撞欄的顏色好似是灰色,又好像是黑色——無計可施,樹一再猶豫不決,他試著點向一個跟自己腦海裡畫面中比較靠近的型號,警員沒有說話,卻快速地往他的筆記本上抄寫著什麼。

 

「那麼,車牌呢?就算只有一兩個數字也沒關係,盡可能告訴我們你所目睹的便可以了」

 

警員的要求難如登天,才不過一兩秒間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沒辦法注意到,再加上當時已經是深夜,街上的路燈昏暗陰沉,樹的視線一貫不算銳利,單是認出貨車的品牌和型號他已經盡力了,車牌的話以他沒戴上眼鏡的視力簡直不能盡信。

 

「……抱歉,我真的看不到……」無論是車牌前面註冊的區域,還是平假名,還是後面的數字,模糊的視線讓他半點兒也看不清楚。

 

警員跟他說沒關係,至少知道牌子和大概的型號已經幫上不少忙了,樹知道他是在客套,全日本像這樣的白色貨車到處都是,在沒有更多的情報下又怎能憑這一點點的資料找到綁走大我的犯罪集團?愧色不斷地湧上樹的心頭,他煩躁不安,即使在離開談話室後,他滿腦子都是事情發生時的畫面,他企圖找出更多剛才自己沒想到的小證據,也許一個數字、一個沒有人注意到的不起眼,都可以幫助到警員們盡快將大我救出來。

 

「還好嗎?樹くん」落合甫看見自己從小房間走出來,他便立即迎上來,樹的心思都沒放在彼此身上,他並沒有發現已經連續工作十多小時的落合滿臉憔悴,他同樣地為大我的事情感到憂心不已,卻明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作為經紀人,即使是其他團員也必須要好好顧及,他是個BETA,本來就於信息素該是不太敏感的,可是,此時樹混亂的信息素卻正在蠶食著他,一直往外散發著拒絕的氣息,落合迎上去的時候甚至被信息素不友善地掠過,他頓了頓,不禁擔心地問道。

 

「沒事,我能自己回家,你也回去吧」樹沒多在意自己身上錯亂的信息素,他抬頭沒心情地瞧了一眼,最後的理智告訴自己落合從早上九時正開始工作,一直到ANN前將北斗送醫院,這數小時安排北斗看醫生和取藥後又急匆匆地趕過來警署,現在已經是黎明時分,落合卻半刻也沒有瞌上眼睛。

 

他悄聲地說,意圖不理會落合的關切,徑自轉身離開,但樹現在的狀態任誰看見都沒辦法放下心來的,紊亂的信息素就似一個定時炸彈,誰都不曉得它會在什麼時候爆發,吞食樹的一切,當它侵略樹的身體,並張狂地將樹拖進易感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複雜而危險了;落合理論上是不知道樹和大我的事情,可是他天天待在大家的身邊也很難說什麼都沒看出來,大我對樹來說十分重要,而此時也正正是樹目睹事情發生的經過,想必對樹而言也造成難以想像的壓力,一個從自己手上失去OMEGA的ALPHA——單憑這件事,已經足以讓ALPHA陷入可怕的狂化,失去所有的理性。

 

信息素已經響起不尋常的警號,它正肆意地掠過身邊每一個人,根根都是帶刺的攻擊,漫無目的地在空間中無禮,樹也許自己沒有注意到,信息素正在替他找尋每一個屬於大我的可能性。

 

「樹……恕我直言,你的信息素……」落合並沒有因為身體上的疲乏而得過且過,他往前小跑幾步,鍥而不捨地朝樹說。

「我以為我們的第二性別是種私隱?!」樹忽地提高了聲線,將落合嚇了一跳,在夜半無人的走廊裡響亮地迴盪起來,樹有點兒後悔,他不該因為一時意氣以這種惡劣的態度跟落合說話,他知道,落合只不過只是在關心自己。

「……第二性別,法律上的確保障我們有權將它隱瞞起來」求職表、公司的個人資料、入學申請表——不必要的地方法律都賦予他們不用披露第二性別的權利。

 

不過可想而知,空氣中的信息素是一般無法隱藏的,適當地散發自己的味道更是吸引異性的一種有效方法,對偶像們也正中下懷。換而言之,即使他們誰都沒有說出來,可是大家都會知道,他們的第二性別到底是什麼;有些人覺得這種所謂的法律保障意義並不大,只是稍微相處一下便肯定會知道眼前的人的屬性;但有些人卻認為,這種做法更能保證他們在接觸以前,不受個別屬性的偏見影響,可以得到公平的對待。

 

樹很少像這樣跟自己說話,落合能感覺出來樹身上的信息素再度加重,濃郁地佈滿在這個空間裡,就連BETA的自己也開始感受到ALPHA的壓力,他咬咬唇,還是勇敢地回應起來。

 

「不過,失去OMEGA很可能會導致ALPHA信息素崩坍,從而引發狂化,這並不是說笑的事情,我建議樹くん應該到信息素醫院做檢查,或者至少服點抑制劑……」可是未等落合將想法都說明,聲聲刺耳的『ALPHA』已經激起樹的反感。

 

「我不是ALPHA!!!」 他大喝一聲,落合又將嘴巴閉上,這裡開始變得濕潤而悶焗,像在一場滿灑的大雨後被扔在濕淋淋的草地上令人難受,他皺了皺眉頭,「而且KYOMO也不是我的OMEGA……總、總之!!!」

 

也許是距離他們該休息的時間早就過了許久,也可能是混亂的信息素使樹無法正常思考,當他覺得無法將自己所有的感覺明言出來的時候,他的舌頭彷彿打了結,沒說幾句,他便甩著頭又往前走了幾步。

 

「我想回家,不需要去醫院,讓我獨個兒靜靜」

 

落合眼見樹主意已決,就算樹一直堅稱自己並不是ALPHA,可作為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卻錯不了什麼,BETA的腺體也許發育不全,他們並不敏感,不過他們同樣作為進化的人類在社會生活,而落合明確地知道,樹即使不完全是一個ALPHA,他也必然是一個接近ALPHA的存在——他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一個將近狂化的ALPHA,他願意前往醫院服食抑制劑自然是最好,但當他不情願的時候,那麼讓他待在自己的家發狂,也總比在街邊影響其他OMEGA更好。

 

於是他同意樹的要求,他將樹帶回樹的家,簡短而急促地道別,他便離開了樹的家門,在大門關上的一刻,他清楚地聽見裡面有某個玻璃的東西重重地被摔到地板上,粉碎個稀爛。

 

大雨滂沱,傾盆的絕望,然而誰都沒有辦法。

 

走進熟悉的家,崇尚簡約主義的公寓並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家品,可是樹還是不受控制地將他所能碰到的一切摔在地上,發狂似地咆哮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智餘下多少,可是大我會被人抓走完全是自己的錯,他先是冷漠地對待大我的真誠,才令他認識不應該有交集的人,就算他那麼危險以後,他也只顧著自己扭曲的妒意,他壓根就沒敢向大我說出心底話,直至他就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擄上白貨車載走,他居然連個車牌都沒看見。

 

可恨——可恨——

 

噹啷。

 

他情願粉碎的人,是自己。

 

 

排舞室裡一遍愁雲慘霧,其實事務所有特別交代今天SixTONES不來也可以,他們仍然繼續和警方合作並視為首要的任務,希望可以盡快找出大我,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可是半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找到,既然大我缺席,那麼他們的排舞也是枉然。

 

不過一向友好的SixTONES又豈是那種隊友出事了,他們卻可以將這一天當作休假地快活的人?即使沒有特別說過什麼,在該集合的時間他們仍然是默默地回到排舞室,瞧見彼此的時候互相點頭,臉上都是憂心忡忡卻沒有更多的說話,他們走到常待的角落,直至五個人圍成圓圈。

 

「樹,你還好嗎?」

 

大家都知道大我被抓走的時候,樹就是唯一的目擊者,能想像出樹身上背負的壓力和自責,高地率先問道,他皺起眉頭,鼻腔裡屬於樹的信息素毫不客氣地鑽了進來,他稍微退避,卻無阻他對隊友的關愛。

 

「……都是我的錯」樹似乎沒有注意到這陣子以來自己信息素的野蠻霸道,他雙眼滿佈紅絲,似乎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憔悴的臉龐下是顯然的黑眼圈,他有點兒狂燥不穩定,公寓被自己摔得亂作一團,可是當面對隊友的時候,他努力保持冷靜。

 

他別過臉去,內疚地表示,算是預想中的回應,慎太郎馬上搖頭,搭著樹的肩膀讓他安定。

 

「這不關你的事,樹」慎太郎沉穩的聲線為他們帶來平靜的作用,樹咬緊下唇,紅腫得快將出血的樣子,JESSE掠過樹的信息素,不著跡地移動著身體,靠近北斗,試圖將它們擋在北斗以外。

「當時事發混亂,你強行反抗,很可能只會為你和大我帶來傷害」JESSE試著安慰道,不過樹完全沒聽進去,他感覺胸口有一頭強暴的猛獸正蠢蠢欲動,他深呼吸將它壓下來,雨水像是傾灑在這個空間,但又與某種陽光的香氣互相碰撞起來。

 

北斗皺起了眉頭。

 

「樹」JESSE馬上出聲提示,但考慮到他的心情低落,也沒有直白地指責,他只是唸了一聲,馬上雨水的味道又竄到別處。

 

「我想獨個兒安靜一下」

 

樹深知道JESSE的提醒是關於什麼,他知道當自己情緒不穩的時候,也會表現在信息素之上,其實來之前已經服過ALPHA用的抑制劑,可是SIGMA的他根本就似相隔海洋的微風,效用並不大,深怕自己影響北斗,他立即動身站了起來,轉身離開SixTONES圍起來的小圓圈。

 

「樹!!」但北斗卻掙脫JESSE的好心保護,他往樹的方向追了上去。

 

樹回頭,北斗已經站到自己的跟前,他的眉彎都湊到一起,似乎正因為自己的信息素而感到不舒服,樹連忙退開,可是北斗反而抓住自己的手臂。

 

「北斗,我沒辦法控制自己!!」樹馬上出聲道,北斗硬是往前站了一步。

「樹,那天,我從你的身上嗅到京本的味道」

 

只要是牽涉其中,每個人都試著將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

 

就算是北斗,他也在想,要是那天自己沒有生病進醫院,那麼大我就不必為自己代班,那麼他也不會……

 

「北斗,我們最近都在一起工作,你嗅到的很可能只是……」很奇怪,樹滿腦子都是大我,可是當別人主動提到大我的時候,他又不想再往下說,彷彿這是他最大的傷疤,流膿刺痛著自己。

「不,樹,你不明白,那並不是只是見見面、一起工作,就可以在對方身上留下的信息素」面對樹的反駁,北斗語氣更為堅定,「你們互相標記了,也許和普通的標記有點兒不一樣,可是、那更像是種已標記的氣味」

 

耳鳴隨著北斗大膽的假設傳進樹的耳窩裡,發出嗡嗡的叫聲,樹一時之間沒能明白北斗到底在說什麼,他無比地困惑,更是想不出這荒唐的說話該如何回應,良久,他哧然失笑,又只是更為悲傷。

 

「怎、怎麼可能,我和KYOMO……要是曾經標記對方,我想我們至少都會記得」AO的標記通常與腺體和身體的交流扯上關係,他壓根就沒有碰過大我的腺體,身體上也頂多只是強吻了一下,然後在異常的憤怒和妒意之下他們強抑住情感的爆發,除此之外根本再也沒有做什麼。

 

眼見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說話,北斗深呼吸一下,決定為自己的設想再作解釋。

 

「AO之間的標記通常需要身體的交合,可是,你又不是ALPHA」說話狠狠地刺中樹內心的陰暗面,樹閉嘴不談,臉上卻在發青,「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們透過別的方面進行標記呢?比如說,情感交流的標記?」

 

『根據我們的研究,SIGMA使用的是情感標記,有別於現時AO之間透過咬破腺體直接將信息素灌進去的物理性標記,只要SIGMA將對方視為對象,在兩個人合意的情況下信息素會產生變化,濃烈的情感交流會將信息素覆到對方的身上,情況就等同標記』

 

濃烈的情感交流……?他和大我嗎?

 

這有可能嗎?

 

「要是你們曾經標記過對方,那麼你們兩個之間就會產生一種獨特的連繫,用心去感應,說不定可以探知到京本在哪裡」

 

聽見北斗的說話,樹忍不住渾身在發抖,他緊握著自己的手腕,企圖控制著它們不要發狂,北斗的說話可以說是毫無理據,卻又醍醐灌頂,像為樹追尋大我開啟一道大門,他不知道應否相信,但他寧可相信。

 

薰衣草奶油的甜香,的確一直隱隱約約地留在他的狂化裡。

Chapter 19

#19

 

身為田中組四當家最得力的助手,楠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甚至忠直得被一些眼紅的人說他過了火,活像哈巴狗一樣只懂得在四當家身邊轉來轉去;不過楠見一向對這種流言蜚語是不太在意的,他很久以前便一直在四當家身邊生活,說是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一起成長也不為過,許多事情也只有他和四當家之間才能理解——他並不責怪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

不過,眼前的景象卻是有點兒難纏。

「鬼頭……這到底是……?」

四當家身邊再熟悉不過的OMEGA幾乎被綿繩綑綁全身,雙眼也被封了起來不讓他看見多餘的事物,京本大我身上還是那套土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衣服,儼然就是前兩天他來跟四當家喝酒,卻肆自提早離開的那套,楠見並不知道鬼頭上哪裡找才找到這個巨大的倉庫,甚至將它改建成拍攝用的攝影棚——至少在他看來很像拍攝的地方——但最令他頭痛的是,他知道四當家並不希望將這種方式逼迫大我。

「四當家也只不過是想拍電影,我便替他將人找來了」鬼頭哼笑一聲,嗤之以鼻裡都流露著對OMEGA的鄙視,楠見皺了皺眉頭,他輕嘆一口氣。
「四當家並不會想用這種方法邀請的,把人放了吧」楠見低聲表示,鬼頭身邊的手下們都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他們面面相覷,有點兒尷尬地盯著鬼頭看,似乎是不確定自己應該聽直屬老大鬼頭的指示,還是四當家身邊的大紅人楠見的。

自然,鬼頭十分不滿。

「放了?!你知道我為了將人抓來,還有安排這些——花了多大的心思?」鬼頭暴跳如雷,青筋在他的額角一動一彈,他的臉上寫滿著對楠見的不信任,甚至有點兒失控地大吼起來,遠處的大我大概是聽見吵鬧聲,無比的恐懼中他不斷發抖,楠見的眼神快速劃過大我的方向,他深知道明星的京本大我並不是自己的道上,大概也不能期待他仍可承受下去。
「四當家並沒有向我們下達這種命令,我說了,把人給放了!」楠見有點兒著急,他大聲一喝,試圖讓鬼頭明白在他們之間誰才能發號施令,他強硬地表示,可是鬼頭也是執迷不悟。
「我偏不」

鬼頭生氣地踏了一步向前,一副不顧一切的樣子,甚至都做好被組裡處理的心理準備,他用力地推了楠見一下,楠見冷不及防往後踉蹌幾步,只得對上鬼頭瘋狂的雙眼。

「四當家會明白的,能為他做事的人,並不止有你一個」

楠見倒抽一口涼氣,看見鬼頭失去控制的張狂只得暗自冷笑,兄弟們都在看著,他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強搶大我,卻同時他深深地了解,拍電影只是一種虛渺的說法,對四當家田中而言,拍與不拍,都沒什麼所謂,重要的是——

田中仍可以與大我保持良好而不僭越,那種恰到好處的關係。

自知無話可說,楠見狠下心來轉身而去,在這個倉庫裡他並沒有話語權,到處都是鬼頭的直屬手下們,論身份他也不適宜跟鬼頭發生過多的衝突,看來只得再委屈一下大我,他決定先行離開,再想出對策。

另一邊廂,大我小心翼翼地聆聽著楠見和鬼頭的爭執,心臟緊張地活蹦亂跳,慌亂不安。

地上傳來硬繃繃的觸感,五感受控的他也許沒辦法感知更多身邊的事物,可是不遠處傳來某些人在搬運、工作的聲音,封眼的布條是黑色的,可是也微弱地透著四周環境的暗光,這一切的感覺是那麼地熟悉,他甚至能聽到相機拍攝的咔嚓聲——剛才他捕捉到『電影』一字,他才驚覺,對,如今身處就正正像一個普通不過的攝影棚一樣。

但卻是令他最為忐忑的攝影棚,不曉得是因為被綁住的同時雙眼被封,引致他的官感放大,還是他的信息素進入某種時期而令他變得更為敏感,此刻就連這裡站了多少個ALPHA他也可以清楚數出來。遠處正在工作的人似乎都是BETA,也好像有一個還是兩個散發著某種信息素,像OMEGA的樣子,他以為自己會對OMEGA感到抗拒,他一向都是這樣的,可是現在最令他感到反胃的,卻是站在他身後人多勢眾的ALPHA們。

ALPHA們的信息素像從四方八面湧進來的一樣,使他下身的甬道這兩天既是濕漉不已,同時身體也一直發出抗拒的訊號,噁心感如影隨行,ALPHA們所有的動作都讓他顫慄、恐懼,只是稍微靠近一點點,他便想吐得要命。

腺體的狀態也不好,紅腫發脹,酸痛感如針刺般令他坐立難安,被綁住的雙手時而緊握,時而放鬆,透過這樣的調整彷彿腺體以致整個身體都可以得到喘息,不過這種放鬆才是一兩秒,馬上又是大量的信息素無禮地紛至沓來。

他能感覺這裡的ALPHA們似乎『還沒有』想對自己做什麼,他們只是各自活在同一個空間裡面,更多人站著,有必要的時候才跑過來將他移動到別處,縱然他害怕得要死,也無法信任這群將自己抓來的壞人,但不得不說,除了他們的動作十分粗暴以外,他幾乎可以說是毫髮無傷。

「站起來」

某個ALPHA走近,從踩踏在地上的皮鞋咯咯聲來判斷,大我認得出這個人就是這裡的頭目,也似乎是剛才吵架的其中一人,他冷聲道,才是將二人的距離縮短,大我已經有種胃酸倒流的感覺,連舌頭也不曉得應該放到哪裡去,他努力忍住想吐的衝動,不斷吞嚥的同時鬼頭粗暴地抓住自己手臂便將他從地上拉扯起來強迫著他站好,被觸碰到的地方熱辣地揪痛起來,大我不禁嗚咽。

「別——!!」下意識表達反抗,吵架後的ALPHA似乎十分不耐煩,他自顧自地無視著大我什麼都看不見的情況下移動極度困難,只是使勁的一把拉住大我往某個方向走起來,大我走得踉蹌,ALPHA毫不憐香惜玉,他們穿越過重重的ALPHA,大我感覺自己的鼻腔似是一口氣被十多種不同的信息素所掠過,他發抖起來,粗喘著氣,而拖行著自己的那個ALPHA以一副厭惡倒胃口的聲調,將自己摔在原地。

「少在這裡發騷了,OMEGA」

他的信息素竄進大我的鼻腔,卻是野蠻地進行壓制,使大我渾身不住地震顫起來,他哽咽一聲,幾乎無人聽見,ALPHA看不起自己,可是AO反應也並非是他所願,倒不如說這兩天的反應比從前的都要來得強烈而令自己充滿困惑,這遠超出AO一般會互相吸引的反應,更多的卻像是——被標記後的OMEGA對其他ALPHA接近而作出的本能性拒絕反應。

他抖個不停,甬道內卻是充滿矛盾地湧出更多的愛液,令他摸不著頭腦的同時也極度尷尬,不自在的扭動想必在黑色的布條下被別人一覽無遺,他的長褲下身早就濕透了,所以ALPHA才對著自己不屑一顧,並認為自己是那種下流的賤貨。

「你說,要怎樣拍?」鬼頭朝空氣中的某個方向喝令,彷彿這並不是一種提問,而更像是一個命令,大我感覺他被移動到別處,這裡比起剛才的地方更為溫暖,照灑在背上帶著熾熱像射燈,似乎他來到拍攝現場的中心。
「衣服要脫光」

再也熟悉不過的聲線驀地響起來,讓大我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咲野!!!你在這裡!?你——!」大我並不知道咲野實際的位置,可是他分明就從剛才短促的回應中聽見咲野的嗓子,他知道咲野指自己被田中威脅,要他為田中組拍電影,但田中說他不一定要接。

他說過的,他不一定得接拍,而且絕非在這種被強迫的情況下!

「給我住口!婊子!」鬼頭粗聲粗氣地吼道,並用力地往大我的臉甩了一拍掌,被刮的地方熱辣地燃起疼痛,大我一下子呆怔起來,委屈和被背叛的百味陳雜在胸口翻騰,雙眼都是氳氣。

更多的ALPHA走近,他能認得出一雙雙皮鞋的聲音,現在回想起來一切才算合理,田中是什麼人,何必跟自己交朋友,他們又不是同一個道上的,認識了自己其實也對他的家族「生意」並沒什麼好處,相反有什麼麻煩的時候,很可能自己還是司法機構主要的調查對象,他將會成為田中組的一個漏洞。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這麼天真。

好吧,的確是他因為樹的事情,一時軟弱了。

ALPHA極其橫暴地扯開他身上的所有衣服,不消一會兒他再掙扎,也已經於事無補,赤裸的身體接觸著冰冷的空氣,卻抵不過內心此刻絕望的寒酷。近距離下受到ALPHA們信息素的壓迫,身體的溫度早就竄了上來,大我感覺自己耳根赤熱,既是恐慌,也是憤怒,更是不甘,但他自知道憑自己根本沒辦法從這裡逃走,既然背後的始作俑者是田中的話,也不見得有誰可以拯救自己,又或者說,從來沒有人可以拯救自己。

「咲野……他迫你,那麼你就可以迫我了嗎……」心如死灰,鬼頭和手下們將他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脫去後,便離開了拍攝的現場,大我知道咲野在這裡的,腐肉的味道又再改變了,變得更像個OMEGA,是他所討厭的信息素,不難猜出為了強迫咲野,田中到底都做了什麼好事,可是,互相的迫害嗎?倒也真的像那個道上的人會做出的事情來。

他問得悄聲,可是在場的所有人看見被脫光衣服的京本大我時都愣住了,拍攝的工作人員大吃一驚,紛紛忍不住望向咲野,只見咲野憔悴卻冷漠的表情,自顧地調整著攝影機,在聽見大我的提問時,他甚至懶得將頭抬起來。

「你們兩個,走到他的身邊,一前一後,隨便發揮一下,我要一種三個人正在做愛的感覺,帶點強迫也沒關係」

大我能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墜落,碎片散在他的五臟六腑裡,一直急遽的往下掉,直至再也看不見;他抿住嘴唇,咲野還是鬼頭並沒有將他雙眼前的布條拿走,他仍然處在黑暗之中,看起來是一場綁架的畫面,又或是強暴的故事,管他的。

倒真符合咲野的風格和口味。

「呃、這、這真的可以麼?還是我們做一下保護的措施吧」兩個ALPHA走近,可是他們身上並沒有帶著像鬼頭一樣的殺氣,相反還可算是十分溫文,信息素裡透著猶豫,其中一個問道。
「我不需要虛假的畫面,鏡頭會做調整,並不會拍到私密的部位」

兩個ALPHA並沒有第一時間便開始咲野指示他們的動作,大概十秒以後他們才來到大我的身邊,這裡的溫度一下子升高,被ALPHA圍在中間的壓制讓大我的體溫高竄,帶著頭暈昏眩,他們一前一後的擺弄著勢姿,半是引導半是無奈的讓大我做出趴跪在地上的姿態,大我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他咬緊牙關,讓自己不要情緒波動;他確信兩個ALPHA也一定是什麼都沒有穿,甚至連最基本演員的保護措施也沒有做,這種情況下自己的信息素要是比平常更為動搖的話,必定會影響對方。

對方似乎是還算專業的演員,不曉得是什麼情況下被拉到這種的拍攝現場,看起來也不是一心想惡意地假戲真做,可是要是一旦引發AO反應,大我便不確定他們是否仍能保持理智了,畢竟早已被ALPHA不斷刺激的他,身體是糟亂不堪。

「早知道是這種道上的人拍的電影,我就不接拍了」在後頭的ALPHA輕聲抱怨,而站到大我前方的ALPHA馬上噓聲讓他不要再說了。
「噓!別再說了」

外面的拍攝現場情況肯定十分不樂觀,大我能從ALPHA的信息素裡嚐出近似的恐懼,咲野一聲令下,拍攝開始,兩個ALPHA開始做出操幹的搖擺,老樣子咲野作品的拍攝風格,他並沒有太多台詞的指示,ALPHA們也是臨時的發揮,大我下定決心的不要配合,半聲沒吭,他決不讓他們奸計得逞。

「CUT!」果然,沒拍幾下,咲野便喊了暫停。

咯、咯、咯——

「賤人!婊子!你就是這樣拍電影嗎?!好!我就幫助你投入一點兒!!」鬼頭怒氣沖沖的跑過來,嚇得兩個ALPHA馬上退開,他們震驚地看著鬼頭毆打著大我,他一把抽起大我的頭髮,大我吃著痛,於是鬼頭裝模作樣的往大我的後穴頂了幾下充滿侮辱,被牢牢抓在手裡的大我無法躲避,他不斷掙扎、反抗,試圖將鬼頭推開,腺體的刺痛是史前未有的,大我叫得淒厲,卻誰也沒有伸出援手。

「不要!!放開我——不要!!!」

鬼頭將他重新摔在地上,緊接拍攝再度開始,在見證過鬼頭這樣對待像大我一般知名的偶像後,ALPHA們都不敢怠慢,他們只是急促地往大我耳邊低唸了一句『抱歉』,然後以鬼頭的方式開始在大我的身體上搗弄起來。

愛撫、啃咬、撕磨都令人無法忍受,大我再也忍不住,在淚水決堤的同一時間不斷重覆著『不要』和『放開我』,他想兩個人理智一點兒,停下來,再怎麼說這也是拍攝,他們都是專業的演員,不應該得到這種的對待,更不應該在毫無保護的措施下拍攝這種高風險的鏡頭。淚水不斷劃過他的臉頰,從布條下流滿他一張萬念俱灰的臉,前方的人將他的巨大靠在自己的臉龐附近,借位地然後開始抽動起來,但他仍然幾乎可以嚐到對方腥臭的味道,後面的人開始起了AO反應,勃起的下身卡在他雙臀中間,他拍打起來,然後抽送,大我只得不斷重覆說——不要。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在腦海裡他只瞧見樹的臉,被溫柔對待的笑靨,他哭得更慘,甚至即使在被綁過來以後,他也不曾像這樣經歷情緒的完全失控和全面的崩坍,信息素朝他襲來,渾身疼痛得可怕,他隨時都可以暈倒昏過去,每一吋的皮膚都在燃燒起來,拒絕的訊號從他的毛孔散開發來,身邊的ALPHA都感受到了,他們連碰一下眼前的OMEGA都像被電擊過的一樣,好不容易等到咲野說『停』,第二個場景的拍攝又開始了。

周而復始的黑暗將他捲噬,吞下去的,都是他被消磨殆盡的意志。

樹——。

Chapter 20

Chapter Notes

 

#20



「田中さん,可以進去了」

 

和青木教授的臨時見面並不如以往的醫院診療室內,事出突然,當樹真的受不了身體上的折磨時,他首先想要的的確是信息素醫院。不過BETA女醫生聽見是SIGMA的狀況便溫和地婉拒了自己,並告訴他應該直接來找青木教授,所幸的是,青木教授任教的大學也在東京都內,從自己家門駕駛前往也不過半小時,在信息素的風暴即將讓他再度崩潰之前,他便來到教授的研究室內。

 

「很久不見了,田中さん,我記得跟你的預約應該是再兩個月之後吧?」一貫睿智的青木自然看得出備受信息素折騰的樹,升高的體溫自打從大我被綁走以後便沒有降低過,樹渾身都是毛躁不安,不時做出以手搧風等小動作,青木將一切都看在眼內,眼前是一個狀態極不穩定的SIGMA。

「我需要幫助,這幾天……我的信息素……不知道怎樣,我完全沒辦法平靜下來,教授之前給我開的抑制劑完全沒用……」

 

樹連完整地說出他的想法也有某程度的困難,氣喘在身體裡呈現的是十足的驚恐和慌亂,信息素和情緒互相影響,再服更多的抑制劑也沒辦法將身體內的風暴趕出去。一開始的時候它還算可以稍微隔開,做到簡單的舒解,可是隨著大我失蹤的日子一長,樹更加坐不住,每晚回到家裡都像地獄一樣,他再也沒辦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脾氣,發狂的去摔家裡的東西,平日整潔簡約的公寓變得滿地狼藉,而他本人也深受失眠所困擾,嚴重影響工作是他所不願看見的,更甚的是他連半刻安寧的時間也沒有,終日都處於恐慌之中。

 

「之前給你開的是ALPHA用的抑制劑,它的作用不完全是針對SIGMA的,效果不理想也算是預期之中……」

可我就是想要將它們通通都抑壓下來!!!! 」未等青木將話說完,樹只是急躁地大吼一聲,連外面的其他研究人員也不禁因為聽見聲響而紛紛回頭看看青木辦公室裡面的情況,樹猜想有人馬上示意青木需不需要幫忙,因為青木朝玻璃外揚了揚手,表示他可以處理。

 

「抱歉……教授,我……」樹知道自己又無法控制他的情緒了,剛才的爆發使他感到無比的內疚,他面帶愧色的說,青木只是體諒地搖搖頭。

「最近遇到什麼事嗎?又或者,身體上還有沒有出現更多令你困惑的症狀?」青木的和氣像有種魔力,可以使抓狂不已的樹漸漸放下戒心,大概是因為青木接見個案的習慣使然,這裡半點兒信息素的味道都沒有,只餘下樹自己的雨灑和大我的薰衣草花香,熟悉的味道似乎可以讓樹冷靜下來。

「……工作上……我的隊友突然……失蹤了,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可是……找不到他」樹吞吞吐吐,他不確定青木有沒有看新聞,還是他對於自己的了解到底有多少,可是每往下說,他的心臟便要揪痛一下,幾乎是自己所無法承受的重量,他咬牙切齒,那一個晚上的畫面,仍然瀝瀝在目。

「我看有新聞」青木說。

「我就在現場,我……我看著他被抓走,然後、然後……什麼都做不了……」

 

房間內下起滂沱大雨,濕潤地透滿青草的味道,和泥土翻湧在一起,捲動著薰衣草的花香甜膩地包裹著樹,淚水打濕他的眼眶,通紅的他垂下頭不敢看著青木,他不想讓青木看見自己的窘態,卻在大我的味道驅使下只是令他更為後悔,為什麼當初他要將大我推開。

 

「身體呢?信息素就是從那一天開始變得不穩定?」青木並不是心理學的專家,但他知道情緒影響信息素,他追問起來,順道在在樹的資料上抄寫筆記,樹好一會兒沒能說話,沉默在空間展開,但他總算知道是來求助,良久,樹放開掩住臉龐的雙手,點了點頭。

「頸後一直在發疼,信息素很失控,身體裡像有不同的火苗在燃燒,體溫也是異常,完全沒辦法降溫」

 

搖動的筆尖在聽見頸後發疼的一刻停了下來,青木沉吟起來。

 

「是想發生性行為的那種需要感嗎?」他狐疑地問,樹幾乎毫不猶豫便搖了頭。

「不是」他續說,「不是,更像是……我也不曉得,總之,很混亂,而且這幾天,情況還越來越嚴重,我甚至可以嗅到那個隊友的信息素,就好像他就站在我身邊一樣,我覺得我很不正常!」樹篤定地說,起初還只是隱隱約約,不過這幾天以來大我的味道似乎變得明顯起來,似是時時刻刻都在他身邊似地,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唯一的解釋是,他終於瘋了。

 

樹也許沒辦法看透青木充滿智慧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不過他卻嗅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青木依舊沉默地抄寫著他的筆記,又往前翻動好幾頁有關樹的病歷,當再度開口的時候,青木似乎比平常更為咬文嚼字,更加的小心翼翼。

 

「田中さん,希望你明白,接下來我所問的問題很可能你會覺得有點兒冒犯,甚至不想回答我」青木頓了頓,這刻的寧靜在辦公室內猶如風暴前的黎明一樣,暗黑而令人望而生畏,「但請你理解,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協助你解決問題,而我也是一個專業的學者、醫生,我是斷不會隨便將你的個人訊息往外披露,你是可以放心地回應的」

 

要是青木直接提問,很可能樹還沒有那麼的防備;不過既然青木這樣正正式式地說了開場白,少不免更讓樹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感,他吞嚥一下,滿張臉都寫滿困惑,青木再想了想,這才張嘴。

 

「田中さん,失蹤的那位隊友,是不是你曾標記的人?甚至是你的番?」

 

樹只覺得天旋地轉,耳窩嗡鳴。

 

「……我們、不……為什麼教授會這樣問?」樹本來打算青木問什麼他都會配合,他知道青木是SIGMA上的權威,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本來他就對青木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可是當青木直接了當的問及他和大我的關係時,他不禁遲疑。

 

青木似乎對於樹的反客為主不感到意外,他早料到樹不會太直接給予自己答案,不過也沒關係,幾乎在日本接觸過所有SIGMA個案的他而言,樹的情況並不算太過特殊。

 

「頸後的疼痛顯然是由腺體所造成的,而腺體通常只會在受到信息素紛擾的情況下才會有所變化,一般而言只是輕微的不適和脹痛感,但如果是田中さん所提到的『疼痛』,再結合剛才你所說的信息素爆發、情緒失控,還可以嗅到不屬於自己的信息素——那麼,我可以大膽而合理地推測,田中さん和那位失蹤的朋友之間曾經歷情感標記,而現在的種種徵狀,就是類似當一個人失去他們的番時會出現的生理及心理反應」

 

北斗也說過類似的說話,的確隨著大我失蹤的時日越長,樹反而更能嗅出他的薰衣草味,他無法解釋這到底是什麼原理,自問他和大我最近發生比較親密的行為就只有那個充滿妒意的強吻,但他不曾觸碰過大我的腺體,也沒有更多肢體上的接觸,他本來十分懷疑北斗的推論,但現在看來,似乎並非空穴來風。

 

「可是我們沒有……我們沒有……太親密的行為」樹試圖反駁,青木也沒有急著解釋,反而點頭同意。

「SIGMA的情感標記的確不需要太多的親密行為,甚至在標記後也不一定會像AO之間發生結合熱,情感標記講求的是雙向而強烈的情感交流,一旦在某一刻,兩個人互相傾注的感情達至高峰,就算只是丁點兒的接觸也足以使標記成立,起初,本人很可能仍然是懵然不知,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信息素會顯現出來的,身邊的人也會從一個人的身體裡,嗅到他的番的味道」

 

樹記得那個善妒的吻。

 

過去他不曾這樣強迫過大我,更不會在大我的面前這樣失態,連他也不曉得為什麼當看見大我和另一個自己所不認識的ALPHA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胸口會那麼難受,像有一顆沉實的大石重重地壓迫著,使他無法呼吸而面臨瘋狂,所有過去必需將大我推開的原因都被放到眼前,卻他不願再回首,明明目的達到了,但他沒辦法叫停自己,不要為大我給自己找了一個ALPHA而感到悲傷、絕望和自卑。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情感標記嗎?

 

「你說……標記的時候情感是雙向的嗎?」樹呢喃,青木肯定地點了頭。



在那一刻,大我仍然喜歡自己嗎?



他想起那個晚上,大我出現在SixTONES ANN的廣播室內為北斗臨時救場,工作結束後他們站在街邊,他們明明是想要說什麼的,可是昔日的尷尬化作沉默,他們無法坦誠地開口,藏在心裡的說話最終使他們鬆懈,那輛突如其來的白貨車也奪去他的珍寶。

 

『樹、我——』

 

你是想說,我仍然喜歡你嗎?

 

我也是,而且不曾變改過。

 

離開青木的辦公室,樹好像覺得自己的心情稍微變得輕鬆起來,心中的郁郁和狂躁不再,他又好像能重新思考的一樣,白貨車的車牌是什麼他仍然記不起來,不過,他卻覺得屬於大我,吸引著自己而迷人的薰衣草甜香,比從前更為鮮明地在他的鼻腔裡躍動著。

 

北斗說,要是他們曾經標記過對方,那麼兩者之間就會產生一種獨特的連繫,用心去感應,說不定可以探知到大我在哪裡。

 

將油門一踩到底,鼻腔中的信息素從不曾像現在一樣清晰、明確,他滿腦子都是大我,無論是大我工作時清冷卻認真的側臉,還是笑起來帶著腼腆的羞澀,對自己的失望、他的堅持、他的主動、他的委屈——

 

此刻都成為樹最好的引路人,帶領著他的方向盤,一路奔向大我所在的地方。

 

 

倉庫內,拍攝現場中,京本大我赤裸著上身,渾身都是被綿繩爬行過的紅印,在他白皙的皮膚上更顯分明,宛如蛇行的蛆蟲難以磨滅,此刻的他匍匐在道具床上,下身的黑色皮褲依舊貼身,假窗花外的人造城市風景彷彿是他曾見過的東京,他在想,不曉得裡面有沒有他朝思暮想的田中樹。

 

「京本さん,你還好嗎?」

 

拍攝的現場在調整燈光,剛結束又一場凌虐戲碼的演員們都各自休息,在連續被綁超過兩小時後,大我渾身的關節都在發疼著,他勉強自己將長褲穿回去,然後躺到床上希望可以舒緩一下肢體上的煎熬,鼻腔間所有ALPHA們的信息素都使他格外地難受,一直持久發作而未有任何喘息機會的發情和拒絕反應令他頭昏腦脹,更別提身心重創下的疲憊,種種狀況都顯示他已進入臨界點,他乏力地將自己摔到床上,倒是希望可以就此昏死過去,一睡不醒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在夢中跟樹告別。

 

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中,唯一的同路人彷彿就只有同樣被逼迫的共演者們,幕幕都是令人尷尬至極又相當消耗體力的激情戲份,誰都看得出來大我的情況令人擔憂,他們倒好,雖說也是被騙過來拍電影,而且也是這些令人難以啟齒的作品,可是至少他們乖乖照辦的話鬼頭或是咲野也不會太過為難他們,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是ALPHA,從來只有他們影響別人的信息素,不像大我,不得不在這充滿ALPHA的空間裡被強迫的幹活。

 

其中一位ALPHA演員忍不住輕聲問道,那麼一點點的靠近,都使大我不由得顫慄起來。同為演員,他們當然沒有「真的」藉詞侵犯大我,不過事實上他們對大我所做的事情,也只差沒有真的插入,是咲野邪惡的要求也是他們怯懦的屈服,縱然大我知道他們一無所知的來到這裡拍電影也是無辜,可是大我無法故作平常,對他們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剛剛的鏡頭有一些抓得不好,我們需要補拍」未等大我思考要如何回應這位過於客氣的ALPHA時,咲野便帶著令人作嘔的味道來到他的身旁,肆意地侵占所有清淨的空間,他冰冷而帶點優越的傲慢,命令道。

 

大我甚至失去反抗的力氣,他認命地從道具床上重新坐起來,打算無論咲野要他做什麼,他照辦就是了。

 

他甚至竟然在想,說不定電影真的拍完的時候,鬼頭和咲野也真的會將他放走,畢竟電影要上映要公開要宣傳,他們至少……不會將自己殺掉吧?

 

有時候,大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確天真和可笑。

 

「等等,導演,剛才已經拍了快兩個小時,我猜京本さん的體力也需要回復,不如再讓他多休息一會兒?」剛剛主動走過來關心大我的ALPHA聽見大我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仍然要回到拍攝場地繼續工作,他禁不住開聲問道,只見咲野從緊盯著大我的臉中抬起頭來,一臉冷漠並帶著令人不舒服的哼笑,不屑一顧。

「不錯嘛,京本さん,果然全世界的ALPHA都會喜歡你的」咲野說得不懷好意,眼看著咲野對自己的怨恨將旁人也拖下水,大我吭聲不作徑自走向射燈之下,既沒有接受ALPHA的善意,也沒有讓咲野繼續看不起自己。

 

回到拍攝用的木造刑架前,大我心甘情願地將長褲重新褪下並張開手擺出準備被綁的姿勢,工作人員馬上開始將綿繩重新繞在他慘不忍睹的身體上,關節的疼痛還沒有舒緩過來,當綿繩又一次繞過同樣地方的時候,大我只得咬咬下唇忍受著刺痛,他唯一的傲氣,就是堅持不在咲野的面前吃痛。

 

「我求過你很多次,讓你接拍,要是當初你乖乖聽話的話,也許今天也不必這樣」咲野的雙眼就落在那些和紅印重疊的地方,上面的肌膚都被綿繩擦紅,再多磨蹭幾下的話就要擦破流血了,不過咲野並不在乎,他走到刑架前,他知道大我並沒有將眼神放在自己身上,他打從心底裡感到無比的厭惡,他低聲地嘶啞起來。

「趕快拍完你這變態的電影,趕快讓我離開」大我執拗地反駁,狠狠地刺到咲野的身上,他本想聽著大我求饒,現在看起來似乎是絕不可能,大我身上莫名的狂妄令他倒胃口,連帶裡面那麼一點點雨水的ALPHA信息素也令他癲狂,明明就是一個卑賤的OMEGA,憑什麼他身邊總是圍滿對他好的ALPHA,而自己卻不得不面對那些凶惡殘暴的人渣?

 

咲野拾起綿繩的另一端,鮮艷的紅看著刺眼,淫穢又帶著令人心生畏懼的危險,他走近大我,大我四肢早已爬滿綿繩而動彈不得,咲野開始緩緩地將綿繩繞過大我的脖子,再拉到鏡頭以外。

 

「我以為你說補拍」心跳得厲害,明目張膽的危機就在眼前,甚至有一刻大我想過咲野真的要將自己殺死,可是他仍然沒有屈服,他挑釁似地反問一句,咲野猛然收縮綿繩。

 

大我倒抽一口氣,喉嚨被控制住,哽咽著不適。

 

「我突然有新的想法,接近死亡的窒息感」鏡頭將大我對準,最可怕的是除了那兩位ALPHA演員外,在場的工作人員誰都沒有企圖阻止咲野越軌的行為,大我眼角瞄了瞄,倒也是,全都是咲野的心腹,是他作惡的伙伴,「不是很性感麼?」

 

大我在畫面裡痛苦掙扎,四肢一直磨擦著刑架和繩索,打結的地方變得又紅又腫,每處都是新舊交替的痕跡,觸目驚心的血痕在單薄的皮下漸漸透了出來,旁邊兩個演員覺得不對勁,但當他們上前想要跟咲野理論的時候,首先被工作人員拉住。

 

纏住脖子的繩結一再收緊,另一端就牢牢地掐在咲野的手上,大我感覺呼吸困難,他每下的低吟都是真實的,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主意,很可能只是咲野一心想要折磨自己,也可能那個四當家也默許了這件事,他只知道自己腦裡面飛速地閃現很多的畫面,是樹的,也是曾經友好的田中。

 

無疑,他只感到滿腔的絕望,他曾經那麼地信任田中,他真的視對方為朋友,但一個『朋友』,到頭來只是想讓自己嚐盡這些不必要的痛苦——田中很可能是不知情的,他的目的也只不過是強迫自己拍電影,再利用咲野的名聲大賺一筆;但也很可能田中認為能賺錢的話,這些也不算什麼。

 

人性醜惡,而他終於明白過來了。

 

再多的ALPHA,都比不上一個真心待自己好的BETA。





KYOMO——!!!!!




倉庫的鐵門本來就沒有特別鎖上,樹也不曉得自己開著開著車為何就來到這處荒涼之地,但直覺告訴他就算只是憑過去看電視劇的經驗,這可疑的倉庫比什麼都有可能成為匿藏大我的地方,他毫不猶豫地跑進來,裡面ALPHA的信息素多得嚇人,但他一下子便從人群裡找到薰衣草即將枯萎、卻依舊帶甜的香氣。

 

「抓住他!!」

 

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從來都只是表面上的小混混,他既不會打架也不強壯,可是當他看見大我被五花大綁在刑架上,而咲野拿著綿繩將他緊緊地勒住的時候他只想要比誰都更快地跑到他的身邊去。鬼頭沒料到突然會有人從外面溜進來,他大吃一驚之後馬上指令手下們將樹抓住,可是樹比他們動得更快,至少昔日打籃球的興趣為他帶來一個反應還不錯的身體,他矯健而敏捷地一口氣閃過好幾個沒意會過來的黑衣人,朝大我的方向直奔過去,大我能聽見樹來了,但他已經再也沒有力氣做任何反應,他只得忍受咲野一再收緊繩索,然後廢然地望向樹向自己跑過來。

 

「放開我、放開我——!」

 

不過外行人始終是外行人,沒走幾步更多的黑衣人已經一湧而上,他們眼明手快地將樹壓制住,樹不斷大叫,澎湃的感情在嚐到樹的信息素後灌滿整個胸口,大我眼白白地看著樹被他們拳打腳踢,幾乎毫無還手之力,他已經無法呼吸,他在想,大概餘下來的,就只有某一刻的昏厥及死去。

 

於是晶瑩而圓渾、堪稱完美的眼淚就在他眨間之間快速滑過他的臉頰,通紅的眼眸透著滿溢的淚光,倒映裡都是大我的悲哀,消沉地等待死亡。

 

「CUT!剛剛的有沒有拍到?!這就是我想要的畫面!——!!」

 

就在咲野倏地看見大我的眼淚並宣佈補拍完成的同一時間,倉庫內爆出巨響,火花閃過的燒焦味四散,縷縷白煙往上飄升,咲野還沒有說完,掐住綿繩的手便噴出污血,濺在大我潔白的身體上,同時咲野倒在地上,俯伏起來。

 

「我的手、我的手……」他哭喊著,中槍的麻痺仍然保有知覺,可是卻令他陷入無盡的痛楚之中,他的心腹們連忙跑上前察看他的傷勢,鬼頭四處張望想找出兇手,只是田中冷著一張臉走進來,後面就是楠見。

 

「四當家!」鬼頭連忙迎上去,想要做出阿諛諂媚的嘴臉可是帶著困惑,他不知為何今天田中格外火爆,甚至不說分由槍擊咲野。

 

田中只是回頭瞟了瞟楠見,楠見便立即回首讓後面的人上前服務,他們先是將咲野拖走,也將他的心腹們全部捉住,連帶鬼頭及其黨羽一舉拿下,鬼頭不解地大吼大叫起來,可是四當家並沒有理會,冷漠的腳步聲一直走到那個將樹抓緊的人前面。

 

「四、四當家……」田中來勢洶洶,又豈是低級的小混混所能承受,那人受不住ALPHA此刻憤怒而強大的壓迫而唸唸有辭,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他希望得到田中的原諒,就在他手抖的瞬間,樹便找到機會掙脫黑衣人的禁錮,連忙跑向大我。

 

「KYOMO、KYOMO……很抱歉我來遲了……KYOMO……」手忙腳亂地將纏住大我的綿繩通通鬆綁,樹知道所有的事情田中都在背後看在眼裡,但他不理會,他只想趕快帶著大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以為需要一番惡鬥,可是意外的是田中並沒有任何阻礙的意思。

 

「我來的時候已經通知警察,你們半個人也逃不掉」將自己的外套隨便套在大我的身上,他身上雜亂的信息素令人髮指,不忍直視的身體他根本就不敢猜想大我到底在這幾天都經歷了什麼!他說得深惡痛絕,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一個個ALPHA抓起來親手撕碎,才可以彌補他們對大我做過的錯事。

 

他抱緊大我走得踉蹌,又神經兮兮地恐懼著田中那班人會突然發飊,但楠見他們一直沒有什麼動作,兩個演員也趕緊跟著樹和大我一同離開倉庫;眼見四當家只是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他們也已經走到出口處,樹這才敢回頭,說得硬氣。

 

楠見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說什麼,可是當他對上田中雙眼的銳利時又馬上萎下去,田中的眼神劃過樹的臉,無聲地落到大我的身上。

 

感受到ALPHA的注視,樹將大我摟得更緊。

 

大我勉強自己張開眼睛,映進眼睛的是田中的目無表情,他並沒有說話,嘲笑、自負、刁惡又或是警告……通通都沒有,他從他的臉上,什麼都讀不懂。

 

就在田中轉身走向鬼頭的同時,樹也帶著自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倉庫。

 

他知道,這是自己最後一次嗅到威士忌的味道。

 

令大我奇怪的是,他依舊如以前一樣,算不上親切,但絕無惡意的香醇、平和。




終章



信息素醫院裡依舊什麼味道都沒有,似乎是透過空氣淨化的通風裡確實地將每一個性別的氣味都恰到好處的隱藏起來,樹安靜地坐在病房的外面心急火燎,他猜想,要是此刻滿鼻子裡都是別人的氣味的話很可能自己首先就會受不了,這也是醫院做得專業又體貼的地方,至少讓他煩惱的事情能少一件。

 

從倉庫逃出來沒走多遠已經看見一輛輛的警車響鬧著緊急訊號衝過來,警方接應他們一行四人並通通都送到信息素醫院做治療和處理,樹跟另外兩位ALPHA的演員稍微聊了一下,聽起來兩個人都是被咲野威迫利誘的騙到倉庫拍攝,不算特別有名的演員,樹想他們也只不過是想靠著咲野的名號走上康莊大道,不過當樹追問更多拍攝的細節時,兩個人卻是很有默契地三緘其口,不願多說。

 

簡單做了點檢查之後警察帶走了兩位ALPHA演員作進一步的調查,於是只留下樹獨個兒待在大我的治療室外面無止境地等待,剛進去的時候大我的狀況很差,雖然沒有什麼生命的危險可是營養不良、精神也在崩潰的邊緣、信息素紊亂、過度發情反應……就連BETA女醫生看見了也不禁詫然,他到底都遭受了什麼。

 

看見大我的狀態,樹愧疚不已,他寧可活受罪的人是自己,也不願是他珍視的京本大我,他一直坐在病房外,反復地思考到底在他和大我之間是哪裡開始出了錯,當初的大我的質問、他一意孤行的疏遠——或許在更早更早以前,當他們還沒有走在一起,又可能是打從一開始,當樹喜歡上大我的時候,一切就已經錯了。

 

他總是自卑他並不是一個ALPHA,沒辦法給予像大我一樣的OMEGA幸福,他從來就沒有相信自己,同樣地回饋大我的就只是那薄如宣紙一般可笑的信任,一戳也就破了。

 

他後悔莫及,可是替他受罪的人,竟是他最愛的大我。

 

「田中さん」房門吱唉的被打開來,樹迅速的站了起來往裡面探頭,急不及待的想要走進去見一見大我,至少讓他確定一下大我的情況怎麼樣,不過卻被BETA醫生給擋住,女醫生皺皺眉頭,伸伸手讓樹先待一待。

「KYOMO……他的情況怎麼樣了?」樹焦急地問道,眼看著女醫生一臉嚴肅,樹不由得心裡一沉,臉上盡是擔憂之色。

「……皮肉的傷口倒是沒什麼,都是擦傷和瘀傷,清洗了傷口也上了藥,休息幾天便沒有問題了」樹大概是馬上露出一副鬆一口氣的樣子,女醫生敏銳地捕捉過來,她立即往下說,「身體上的傷沒有問題,不代表心裡的傷口也是可以輕鬆帶過」

 

對上女醫生精明的雙眼,樹感覺自己胸口的起伏都要停頓了。

 

「警方來盤問的時候,因為擔心京本さん狀況有異我也待在旁邊,聽起來……的確是經歷了一些邪惡、也十分不人道的事情,身體上是沒有帶來太多實際的傷口沒錯,可是,不得不佩服京本さん能支撐到今天完全是出於他堅韌的個性」醫生本不應跟他人分享病人的信息,於是她說得格外的小心謹慎,她能看出來樹對大我來說是十分重要的人,她不知道大我會跟樹分享多少他過去所遭受的痛苦,可是,她認為樹某程度應該要掌握今後如何跟大我相處。

 

屏息以待,樹正等待醫生的宣判,內心是心急如焚想跑進去跟大我見上一面,可是似乎眼前女醫生的說話也極為重要。

 

「但再堅強,在那種情況下……心靈都會受到極大的創傷的,田中さん,京本さん在接下來一段日子裡,在面對ALPHA的時候可能會比從前的緊張和不自在,請你務必注意」思前想後,女醫生發現自己能透露的的確不能太多,她將更多的叮囑都交代在簡短的總結裡,樹皺起眉頭,他有點兒不明白,要是大我暫時因為某種原因最好不要跟ALPHA有太多的接觸的話,那麼他又是否包括在其中?可是女醫生接下來轉身離開,又似乎是默許了樹和大我的見面,她是知道自己並不是真的ALPHA嗎?還是SIGMA並不計算在裡面?

 

「失禮了——」

 

但房間裡的大我比誰都更為重要,樹幾乎是沒有太多猶豫不決的時間,便主動敲門走進病房。

 

「哇啊——!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樹啊」大我是一位很好的演員,可是這不代表他此刻的裝作平常可以矇混過關,至少在樹的眼中,大我因為自己出現、又或者是像ALPHA的信息素讓他變得細膩而敏感的情緒挑起漣漪,他著實顫抖了一下,後來看見是自己才又偷偷地將那緊握的拳頭放鬆下來。

「我可以坐過來嗎?」樹不敢輕舉妄動,他站在門邊,輕聲地問道。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有成千上萬的刀片在刮著,一道又一道地劃出血痕,整個胸口全都是為大我而流的血淚。

 

「當然可以!」但樹卻看見,當自己一步一步走近大我的時候,大我又悄悄地緊握著拳頭,他正試圖將它們放鬆,不過成效不太好,大我的呼吸變得短喘起來,於是他乾脆將雙手藏在被子裡。

 

他不知道那些ALPHA都對他做了什麼事,不過能肯定至少大我都沒有同意那些事情,他每一分緊張兮兮,都在樹的心坎裡剜出新一道的傷痕,樹有點兒哽咽,但他仍努力地壓抑著這些情感的爆發,他不想自己的動搖而引致信息素的改變,到頭來使大我更為不適。

 

「KYOMO」來到大我的床邊,樹低聲地喚著,大我顫了顫,似是強迫著自己的勾起笑容。

「全靠樹,我才總算得救,我——」

 

樹不喜歡看見大我在自己的面前裝模作樣,他更討厭大我不得不在他的面前強撐歡笑,他吞嚥一下,史無前例地打斷大我的自說自話。

 

「KYOMO,我能……抱抱你嗎?」樹的提問如履薄冰,生怕那一個環節便會傷害眼前脆弱又易碎的大我,他不安又忐忑地等待著,大我似乎沒料到樹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心中五味陳雜,他想了一下,然後點頭。

 

房間內的信息素濃度因為兩個早已標記的人而急遽上升,當樹戰戰兢兢地坐到大我的身旁並伸手將大我一抱入懷的時候,二人之間一直壓抑著的雨水和薰衣草的香氣便放任地爆發開來,頓然感到體溫上升,明明是這麼熟悉的擁抱,可是大我卻是瑟縮不停,他咬緊嘴唇,試圖不要將樹和那些強迫自己的ALPHA聯想到一起去。

 

「樹……」誰都知道任由信息素肆意發展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大我有點兒心虛的問道,此刻的他已經開始感覺下身一陣酸軟的脹痛,他忍不住低吟一下樹的名字,樹卻沒有馬上將他放開,反而是抱得更緊。

 

信息素以外,他嚐到了樹的悔恨和心驚膽顫。

 

「對不起,KYOMO,都是我的錯」樹低沉的說話順著髮絲拂過耳窩,大我被搔癢他歪歪頭,待稍微清醒過來以後,他連忙搖頭。

「怎會?這完全不是樹的錯,他們的目標是我,要是當初樹強行追上來或是什麼的話,搞不好只是更糟糕……」大我的解釋赫然停止,樹將他的臉埋在自己的肩膀上,而那個接觸的細小空間裡,正在下雨。

「不是這件事,不僅止這件事」

 

須臾,樹吸吸鼻子,終究坐直了身子。

 

他堅定地告訴大我,大我彷彿可以猜到他接下來想說什麼,心瓣兒開始怦怦地跳得飛快,絞動著揪痛起來。

 

他認為自己要不能呼吸了。

 

「我一直以為,我不是ALPHA,所以我根本沒辦法給予KYOMO幸福,那一天KYOMO問我,為什麼我不能是ALPHA的時候,我在想,啊,你終於說出來了」

 

樹的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頭上,將裡面變成一塊塊的碎片,墜著無垠的深淵裡。

 

「即使KYOMO之後怎樣跟我道歉,我又有了怎樣一個全新的第二性別,我也不肯去相信,幸福這回事從來就不是本能去決定,我也許應該早一點兒認識過來,就算是ALPHA,也不代表可以給你幸福」

 

大我緊咬嘴唇,淚水盈滿他的眼眶,變得通紅。

 

「要不是我自以為是,KYOMO就不會認識不應該交集的人,要不是我 剛愎自用 ,KYOMO也不會遭受這種折磨……一切都是我、是我的錯——」淚水滑過彼此的臉頰,可是誰都沒有主動將它抹走,大我久久沒有說話,樹也是一言不發,他盡力想將這陣子錯過的事情如實告之,可是總覺得不足夠,鼻腔內是大我仍帶著一絲絲不自在的恐懼味道,他心疼極了,卻他不知道要如何辦,才能完整地補償大我。

 

「樹、我……」等到大我收拾心情,他深呼吸一下,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是再度被樹搶拍。

 

「KYOMO,我喜歡你,我一直都喜歡你」

 

聽見自己想說的告白被對方首先說出來,大我先是一愣,然後輕輕淡淡地笑了起來。

 

「我想,我應該首先要告訴你」樹摸摸鼻尖,他發現即使有再多的說話想告訴大我,但他始終沒說到重點上,於是他衝口而出,至少將他一直以來最深刻的感情向大我傾訴,其他的事情,他們可以慢慢再聊。

 

眨眨眼睛,面對近似ALPHA的信息素會使身體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可是眼前又是自己最重視、最信任的樹,大我努力地深呼吸幾下,他輕微地伸出雙手,樹猶豫地坐近了自己一點,於是大我便緩慢地忍受著信息素在體內的翻滾和混雜的懼怕,他靠到樹的胸膛前擁抱著他。

 

眼前的人,是他最重要的番。

 

「我也是,樹」

 

 

也許他們都有一個根深柢固的固有觀念。

 

ALPHA該是跟OMEGA在一起,而沒有信息素的BETA隨便什麼都好。

 

可是他們忽視了,就算是BETA,也會想擁有能戀愛的權利,即使是OMEGA,也想在ALPHA和本能以外,追尋自己真正喜愛的人。

 

這大概才是『SIGMA』出現的真正原因。

 

它恰如其分的讓BETA得到自由的解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選擇另一半,不用考慮本能,只需要考慮他是否真的喜歡。

 

情感標記,說穿了,其實也只不過是一句沒說出來的『喜歡你』。

 

過去只有ABO的新世界也許不盡美麗,不過如今,當人們重新將這種戀愛的審視從第二性別回到『我們』的時候,真正幸福又美麗的新世界也許現在才終於出現。

 

凌駕一切,主觀又不可靠,可是,是『我們』最直白的心意。

 

竟是如斯珍貴。



尾聲



『著名導演咲野守被指控與早日藝人京本大我綁架一案有關,有傳是因為雙方未能就新作拍攝達成共識……咲野守一直未有交代手臂的槍傷來歷,警方回應案件仍在調查當中——』

 

電視機裡傳來微弱的新聞報道聲,田中獨坐在幽暗的辦公室內卻沒有多大留意,他正閱讀著眼前複雜的合約文件,皺起眉頭,不曉得是對於條款感到不滿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他乏力,當他發現自己維持在同一頁上已經超過五分鐘的時候,他頓然將合約翻過去,然後靠後半躺在真皮辦公椅的軟綿上。

 

他不禁以指腹輕輕按動著額角。

 

「四當家」

 

兩下有禮的敲門聲響了起來,一陣混亂的吵鬧以後,楠見和他的手下們便押著鬼頭走進來,鬼頭似乎在大吼大叫,說實在的,田中並沒有聽清楚他在吼什麼,聽得心煩,他揚揚手,讓其他人都離開辦公室。

 

「四當家,我知錯了,我不應該肆自行動,四當家——」

 

田中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他特意繞到鬼頭的前方,對方在求饒,訕笑地討好著自己,一切的掐媚讓他心生厭惡,他頭痛欲裂,只是希望眼前的鬼頭趕快閉嘴。

 

『呯』——

 

「四當家!!!」

 

火燒的煙霧飄散以後,鬼頭倒在地上,觸目驚心的血泊中世界在頃刻間變得安靜,站在門口的楠見大吃一驚,他連忙跑了上前。

 

「處理好他」田中只是冷冷一句,楠見卻是罕有的滯在原地,他呆愣地望住鬼頭的屍頭,顯然什麼醫療的協助都無法將他拉回現世,他所認識的田中並不是這麼冷血的人,楠見深受衝擊。

「四當家,鬼頭他……是犯了錯,可是,他一直對你忠心耿耿」

 

並沒有絲毫責難的語氣,楠見更多的是難以置信,他不認為田中無動於衷,可是,他也總算了解到,田中的底線在哪裡。

 

「難道……四當家,你真的……喜歡那個OMEGA嗎?」楠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於是身為他的上司、他的老闆、他的一切——的田中便主動為他教導,電光火石之間槍管已經塞進楠見的嘴腔內,驚恐之色盡在楠見的臉上,他渾身都在發抖,乏力發軟,雙腿不住的顫慄。

 

「只不過是一個OMEGA,我至於麼?」

 

田中反問,可是他並沒有放過牽涉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銳利的目光穿過楠見,彷彿可以看見大我受苦的身影就在前面閃現,楠見不敢動彈,田中深呼吸一口氣,將槍管從楠見的嘴腔裡拔出來。

 

楠見大力喘氣,悶不吭聲。

 

「把事情處理好,離開吧」田中又回到辦公椅上,他陷進去的同時將椅背轉動,背靠著辦公桌,他低聲吩咐,楠見便將辦公室的大門打開,揚手讓外面的手下們進來服侍,手下們看見鬼頭的屍首就躺在地上紛紛嚇倒並倒抽一口氣,楠見以眼神讓他們閉上嘴巴,只管做事。

 

「四當家,『他』……不會再回來了」在最後一個黑服離開房間以前,楠見退到門上,他猶豫不決,但仍決定留下來,再跟田中說上最後的一句話。

 

田中默默地將椅背轉回來,直白的眼神挑釁似地望向楠見,楠見頓時感覺一陣寒意滲入骨髓,他吞嚥一下,不敢作聲。

 

「他是他,京本是京本,就算他們長得有多相似,我想我還是可以分清楚的」

 

關上重門,田中長舒一口氣,他重新躺回在辦公椅上,轉向窗外的大玻璃窗,明月皎潔的掛在夜空之中,他不由得盯著看,心裡既是大我,也是那個不會再回來的『他』。

 

無獨有偶,楠見在門後也不禁輕嘆,他想,他終究是知道為什麼大我在田中的心目中,會那麼的特別。

 

不求什麼,也許想要的,也只不過是一息的安寧。

Chapter End Notes

♡ 完 結 撒 花 ♡

本來只是想連載大約2-3個月的作品
結果又拖了幾乎大半年.....(倒)
而且中間經歷成員們的熱愛事件
有好幾個月這裡完全就像只有我一個人在更新似的(哭)
超級寂寞T^T

不過我還是很喜歡寫同人作品的!!!

一開始其實也沒打算變成兩部的作品
可是寫著寫著感覺後面的內容和JES北真的沒有太大關係
於是分開兩部就不騙著JES北擔來看了WW

《我們》連載的時候一直有朋友來問『田中』到底是誰
在這裡還是想先賣個關子
畢竟我也沒想好是不是真的要繼續寫下去(喂)
只有獨個兒寫同人真的好寂寞.....
而且我也好想看京JES和其他樹我擔的作品(哭)
大家別這樣
一天還沒有公佈結婚所有事情都不是真的!!!(堅持)

就這樣我致敬完反烏托邦三大作品《我們》《美麗新世界》《1984》了LOL
單純是自己滿的行為
十分感謝大家讀到最後
也很謝謝大家仍然願意花時間閱讀我的作品

這樣,要是有下一部連載的話
我們再會 ♡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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