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不爱给人当情感导师。
他向来信奉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遇到问题自然也该由两个人自己来解决,若是矛盾真的不可调和到了需要第三者的帮助,那尽快结束这段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感情就是唯一选择。
只是他“大众情人”的名声在外,难免会有和他只是半生不熟的人望文生义地误会什么,然后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诉说自己的情感烦恼,期待着能够被“指点迷津”。
而大部分时候,在直白拒绝他人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天赋的田中还是会勉为其难地挤出两句不痛不痒的评价。这些评价歪打正着的概率意外地高,对于旁人来说是名副其实,对于田中本人来说是噩梦加倍。
田中从来不以恋爱高手自居,也发自内心地不认为自己有多擅长恋爱。他能够始终在来来去去的情感关系里显得游刃有余,不过是因为他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而已。
而这在另一个层面上也给他带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麻烦。
比如说眼前摄入了一点酒精后棘手程度就直线上升的松村。
他们的关系在田中的视角来看很简单,在松村的视角来看大概很复杂。但归根结底,无论是否出于田中本人的主观意志,他在有关松村的感情问题上过度牵涉其中是事实,所以虽然不情愿给别人当情感导师,但松村可以稍微破例。
田中甚至是专门把自己的酒吧临时休业了一晚上,以舍命陪君子的气势坐在松村对面听他啰啰嗦嗦地讲那些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关于他和京本之间的事情。
当然,真的去插手松村和京本的关系违背他的原则,田中也就只是在好心地充当松村的树洞而已。
松村的失恋不是什么新闻,至于他和京本的关系田中本也是这世上除了两位当事人外大概或主动或被动了解最多的那个人,再加上松村是个爱情有多沉重又拧巴的人田中自己都清楚,所以起先田中只是打算一如既往地对松村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但大概是他自己也喝了酒,所以情绪的感知和表现能力都被放大了许多的关系,在猝不及防地被松村断定“不过树肯定是没怎么经历过‘只有两个人’的恋爱吧”的时候,田中本能地反驳了一句说自己当然也有过一心一意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松村不怎么相信的眼神彻底激发了田中的好胜心。他干脆放下酒杯,一拍桌子说要给松村讲讲自己也曾有过的“纯爱时代”。
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年的田中还在老家的千叶念初中。
他的万人迷传说倒是在那个年代就已经初见端倪。不过尚处于青春期正当中的田中还没有像后来那样浑身金光闪闪的又墨镜不离身,包括尚未经历变声期而显得稚嫩明亮的少年声线,比起“帅气”其实还是“可爱”的要素要更多些。
所以当年他的名号其实是“超级偶像田中君”。如果田中家里有一个爱追星的姐姐或者妹妹,大概他的简历就会擅自被寄去给某偶像事务所了,就像很多知名偶像在电视上谈及自己入行的契机时所说的那样。
不过田中家五兄弟都没有一个追偶像明星的,所以“超级偶像田中君”就只是个名号而已,田中本人则是一个纯粹的运动少年。并且因为运动全能而时常代表学校参加县里的比赛,还因此被县代表队的教练看上,盛情邀请他去参加了一阵子县少年棒球队的集训。
而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是当年田中在集训时认识的教练。
也不一定真的就是教练,只是大家都是这么喊他的,田中也就跟着这么喊而已。实际上田中至今都不知道那长了张完全看不出年龄的脸的教练究竟真是个退役的前青年运动员,还是其实也挺常见的来兼职的现役体大学生。
不过对于彼时不过十四五岁的田中来说,只要这教练是肉眼可见的成年人模样,那实际年龄无论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都大差不差。反正都是长辈。
而讨长辈的喜爱,正巧也是“超级偶像”的长处之一。
“开始真的就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本来就是破例参加集训的田中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并且是个乍看之下完全不像是运动健将的营养不良体型,从一开始那位教练对田中就比对别人更关照一点。
田中乐得占这点便宜,对教练时不时会请他喝的饮料、吃的食堂套餐来者不拒,不过每次也都会很真诚但又略显浮夸地表达对于教练和美食的感谢。
后来更熟悉一些后,他甚至偶尔还会主动出击,比如在休息时间看到教练拆了包薯片吃,就凑过去也要尝一口,如愿后还要臭屁一句怎么身为教练带头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每次都会被教练细心地用湿纸巾擦干净手后才狠狠揉一把脑袋,以示对他没大没小的警告。
但田中当然也不是真的没大没小。情人节的时候他不出意料地收获了满书包的各种巧克力,于是在见到教练后顺手塞了几块给他,说反正教练比自己要喜欢吃这种东西,正好。
教练很认真地和他讨论了一下不该把别人的心意当成单纯的巧克力就这么分出去,不过最终拗不过田中“那这也是我的心意你为什么要拒绝”的歪理,有点无奈地和他一人一半分食了一盒子心形的巧克力。
“既然教练吃了我的巧克力,那白色情人节的时候该给我回礼吧。”
说这句话完全只是田中闹着玩,并且他很确信自己说这话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可能让已经是成年人的教练误会什么。
但是真的到了白色情人节那天,甚至连田中自己都忘了一个月前自己还曾经说过那么句话的时候,因为那天并没有训练安排而本该和他完全没有碰面机会的教练居然专程去了田中的学校门口等他放学,然后塞给他一袋包装得很精致的巧克力。
是亲手做的巧克力,里面加了很多田中曾经随口提起过的自己喜欢的坚果碎。
很好吃,连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吃甜食的田中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甚至反过来被这巧克力拿捏得死死的。这种天赋放在一个运动教练的身上多少有点浪费。
“在白色情人节送手作巧克力算告白哦。”
教练根本懒得理他,很潇洒地挥挥手说总之说好的巧克力他是准时送到了,作为回报希望田中明天的训练好好加油,至于别的,他爱怎么想怎么想。
“所以其实我们也并没有交往。严格来说。”
但关系很亲密是真的。就算是再怎么用“撒娇”或者“胡闹”来试图模糊重点,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田中自己都快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若是有的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怀鬼胎的,他也得承认当时他们相处的方式并不普通。
田中并不是目标坚定地要成为专业运动员的体育生,所以和众多为了专心训练而完全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同龄人不同,就算是在有训练的日子里,他也会一时兴起地戴个戒指戴根手链去集合。
然后每次都会被教练单独拎出来,在正式开始训练前捏着他的手腕把他身上那些碍事的装饰品都暂时没收保管。
这倒是给了他训练结束后就去粘着教练的理由,他会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去,说写“已经累得拿不动戒指了”云云完全不走心的借口,非要教练给自己重新戴上。
教练倒也依着他,只有偶尔会念叨一句现在的小孩真娇气,但无论是戒指还是手链都会帮他重新戴上,在戴的过程中被田中用手指趁机蹭蹭手背戳戳掌心也向来镇定自若。
而尝到几次甜头后,田中就开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打了耳洞第二天就带着对亮闪闪的金耳环去给人炫耀,被无奈地吐槽了一句运动时候戴这些真的不安全后又被没收到了训练结束。
也算是一语成谶,没几天后他的耳洞就开始发炎,训练时不可避免出的大量汗水更是加剧了炎症的疼痛感。这下算是给他找到机会了,田中不由分说地就把责任都推到了教练身上,还在对方好心地帮他上消毒药水的时候趁机打人,不过力度不大,撒娇和转移注意力的目的各占一半。
还是被纵容的结果就是到最后本来就渐渐心思不纯的人总算是彻底无法无天了。
田中开始试图在没有训练的日子里约人出去玩,在第二次尝试时就成功了,不过运动全能但并非户外派的他反而是被带着去体验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露营。
其实对于一个中学生来说露营是种有点过于成熟的户外活动,田中既坐不住又根本不会做菜,但好不容易如愿和人出来玩又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差就没有下次了,便还绞尽脑汁地叽叽喳喳吵人,偶尔又会突然电量耗尽似的完全陷入沉默。从如今身为成年人的视角来看,完全就是个麻烦的小孩。
好在不知道是这些日子来循序渐进地闹人确实培养出了对方的忍耐力,还是天生就是好脾气,虽然还是被抱怨了几句吵,但总归是没有嫌弃他。
甚至连田中突然凑过去,鼻尖贴着他的耳朵用力嗅了几下,然后笑嘻嘻地说“喜欢教练用的香水味”时,都只是被带着点笑意地吐槽了一句“你是狗吗”而已。
吐槽的时候教练很自然地朝着田中的方向扭了扭头,说话时的气息就若有若无地飘落在田中的头顶上,比空气更温暖一点的气流落在身上的感觉像是被很轻很轻地亲吻了,让田中一瞬间有点不敢动弹。
甚至,既然他们距离都已经那么近了,或许那真的就是亲吻也不一定。
“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意识到这个后我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较真了。”
执着于非要得到一句直白的表白其实很孩子气,一个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可以是两回事。纵然是在那个年纪的田中也不负自己的“超级偶像”名号,比起同龄人更早地有了这个认知。
但一个人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同样可以完全是两回事。
教练对谁都很好,即便并非是那么一视同仁地对谁都像对田中那样纵容,但他待人温柔的基础线就在一个很高的位置。
其实田中自己也是,他是一军中的一军,但又好像和谁都是朋友,好像谁都机会成为他唯一的特别之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或者至少是在田中自己的视角来说,他们之间的过度亲密或许是同性相吸导致的化学反应而已。
但这一切都是很久以后,已经长大成人的田中再回头看时才发现的。当年的田中甚至都没有自己确实是个擅长给人造梦而已的“超级偶像”的自知之明,并且在第一次意识到教练很多时候都并不如他所愿后就开始孩子气地钻牛角尖。
牵手、拥抱、乃至趁人不备就抓住对方的手腕凑过去咬两口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齿痕,他的这些行为都被一一默许。
后来变本加厉到在训练结束冲澡的时候非要挤进一个隔间里,用对方自带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装模作样地认真洗澡,冲干净后还要主动的凑过去给人闻闻是不是变成了一样的香味。
“树。你真是、”
确实有那么一次被出声提醒了,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让田中一时间不敢动弹。
但后半句或许会宣判他的死刑、又或许是他一直渴望的话始终没有来,这一切就只是随着田中和双眼深不见底的教练对上视线后持续的漫长沉默而不了了之了。
不过哪怕是那之后田中也依旧没有多么收敛。越挫越勇是少年人的天性,大部分时候是值得称道的优点。
又一次县大赛的时候田中理所当然地参赛了,而教练也理所当然地来看了。当然作为一个运动队的教练,好像也没有理由不来看这样的大型比赛,无关出场选手。
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大概就是教练是单独和田中约好要来给他加油的,并且在是以普通观众的身份。
进场前两个人先见了面,教练看着田中耳朵上那对金光闪闪的耳环露出了有点无奈的笑容,然后迎着他完全没打算掩饰心机的眼神轻声吐槽了一句比赛态度真是不端正。
田中心满意足地歪着嘴笑笑,乖乖地自己伸手摘了下来,又放在掌心给人看。
“这是耳夹,教练没有耳洞也可以戴的。”
他顿了顿,略显狡黠地眨眨眼,说如果教练今天能戴着这对耳夹给自己加油的话,没准自己一高兴就能超常发挥了。
摆明了是在胡说,田中也没想掩饰自己这点昭然若揭的小心思。他有九成的把握即便如此教练还是会答应自己的,而果然这九成的把握马上就成了十足的确定结果。
“那就没收到树自己说的拿到第一名为止再还给你。在那之前我会好好保管的。”
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漫画一样的情节,那被他亲手戴在了教练耳朵上的耳夹反而让他有些过度关心,以至于每每跑过教练身边时视力并不怎么好的田中都忍不住眯起眼睛试图去看清那一点小小的金色,注意力涣散得不行,成绩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当然教练还是把耳夹还给他了。
准确来说是试图把耳夹还给他了,然而田中没有收下。冠冕堂皇的借口是“说好了拿到第一名才还给我”,没说出口的私心是“希望教练能永远把我的东西戴在身上”。
听他这么说后,教练又对他露出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困扰的笑容,但终究还是拗不过他,把那对耳夹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又说那么为了能早日将耳夹还给他,今后得给他专门加一些额外的体力训练才行。
“专门”这个词被加了重音强调,但是那看不出实际年龄也看不出真切的感情波动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让还没有经验丰富到那个程度的田中完全无从判断这究竟是在暗示他什么,还是在和他开无聊的玩笑而已。
田中实在是有些着急了。其实他不讨厌若即若离的暧昧感,相较于被紧紧束缚的生活,他也向来更追求保持自我。只是那一瞬间而已,大概是剧烈运动后还没有完全退却的肾上腺素让他变得行事冲动。
总之他突然脱口而出一句,所以你喜欢我吗。
他好像看到了教练的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动摇,但是他没有戴上度数正好的眼镜,没法百分百肯定自己看到的东西。
“如果我说喜欢能让树以后更加努力的话,我是喜欢你的哦。”
这是田中这辈子听过的最糟糕的带着“喜欢”这个词的话。
糟糕的不是这句模棱两可地带着附加条件的话本身,是哪怕在听到这句很明显是在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的回答时,田中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那么以后要好好加油。
他终于切切实实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教练,并且喜欢到了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退路的程度。简直糟透了。完全是“超级偶像“失格。
“别误会。这也不是什么‘田中少年失恋物语’。”
在对上松村似乎有些复杂的眼神后,田中稍微愣了愣,随即把讲述者的视角从中学时代的自己切换回了现在的自己。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的感情比起‘喜欢’其实更接近‘崇拜’一点。”
那种好像不会被任何东西所左右的、永远游刃有余似的、完全“自由”的人。对于还远远没有长大的田中少年来说,几乎就是完美的偶像形象。
如今时间过去太久了,连田中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自己有理想在先后来才遇到了与他的理想高度吻合的那个人,还是他真的曾经也只是一个渴望普通恋爱的孩子直到遇到了那个人后才因为憧憬而有了这样的理想,当然更没有办法假设一个“若是没有”然后去猜想一个可能会发生在平行世界里的不同结局。
不过先后顺序并不重要,假设也没有实际意义。既定事实就是如今的田中似乎确实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自己理想的那种完全“自由”的人。
或者,如果要松村来加以评价的话,那就是成了一个“多情到无情程度”的人。
好像每天都在和谁“一见钟情”,但又似乎死守着自己的心不肯给任何人看一眼。他是甜言蜜语的天才,也向来不吝于诉说浓情蜜意的话语,可“只谈情不说爱”的原则坚如磐石,谁都休想撼动一点点。
爱情对他来说似乎是生活必需品,但又只是像牙刷一样的生活必需品,随便走进一家街角的便利店就能轻易买到。
松村并没有想要成为田中这样的人,在大部分时候。即便他承认或许像田中这样的处世态度大概就能活得更加轻松幸福些,但在松村的价值观里痛苦也是爱情的一部分,他并不讨厌这种或许在外人看来像是自我折磨一样的阶段。
不过这不影响松村理解田中的选择,无论田中确实是生来就追求自由还是被过去的经历在无形中引导至今。是前者的话能一直坚持做自己是件很帅气的事情,是后者的话能够付诸行动真的去成为自己理想的偶像形象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便没有质疑什么,只是用因为酒精影响而有些控制不好咬字和音量的声音问田中,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每一个故事都追求结局大概是编剧的职业病作祟。
“很无聊。完全烂尾了。”
田中摇了摇喝空的啤酒杯里还没来得及融化完的大冰块,说自己本来也只是破格加入集训的门外汉,或许有那么点天赋但并没有非要成为运动员的毅力和决心,逐渐意识到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后就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放弃。
再后来他就离开老家来到了东京,至于那位教练,田中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任何有关的信息。
“超级偶像田中君”、或者是后来的“万人迷树君”的身边有太多人了,想要埋没一个只存在于过去回忆里的人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明明连细小如一块巧克力、一个耳夹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似乎至今恋恋不舍,但结尾却仓促又敷衍,云淡风轻的态度也仿佛根本事不关己。
割裂得厉害,但这确实就是田中。是松村也熟知的那个田中。
在这种时候识趣地不继续追问是成年人间社交的礼仪。但松村有些醉了,何况现在正失恋的人是他,而失恋的人最大。
他于是托着下巴,半眯起眼睛看着田中,开玩笑似的又异想天开似的问田中,如果现在他又遇到了那位教练的话会想和对方说些什么。
田中大抵也是醉了,居然也捧着脸很认真地皱眉思考了一阵,然后才对松村笑笑说可能什么都不会说,毕竟对方大概都不记得他了,而他其实也没有这个信心一定能够认出对方来。
“既然都是普通的陌生人而已了,应该什么都不会说吧。北斗知道的,我意外地也是个很怕生的人嘛。”
他的尾音无意识地拉长了一点,还带着一点很轻微的颤抖,像是在说笑也像是在撒娇,不过也有可能单纯只是醉了困了就有点口齿不清而已。
松村看着他,良久才应了一个柔软的鼻音。
“真好。”
田中笑起来,伸出根手指揶揄似的去戳松村的脸颊,半打趣似的说这倒不像是总是爱得很沉重的松村能够发自内心同感的事情。
“除非是北斗彻底不喜欢了。不然连失恋对你来说都还是恋爱的一部分。”
没有特意指名道姓地说出京本的名字大概是他的温柔。
松村本能地捏住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那根手指,不过没怎么用力,轻易就被挣脱了。他也就没有非要追上去,只是转而把自己的脸揉成了乱七八糟的形状。
“那田中老师有什么要指点迷津的吗?”
田中云淡风轻地摇摇头。
“没有。”
他像是对待小动物一样伸手轻轻拍了两下松村因为酒精影响而有点变得热乎乎的脑袋顶,然后也不知是错判了方向还是真的并不在乎对象是谁,总之是冲着空气露出个偶像似的灿烂笑容。
“北斗只要做自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