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che Limit。
洛希极限。
——星を巡るよ、純情。
树的下颌很窄,应该一只手就能捏住。
我盯着他,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像被听众的邮件戳中了什么开关,树重复描述着他想象中的考拉把我咬哭的情形,在座位上笑得前仰后合。
大约是结束了之前的通告过来有乐町,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妆。在放送室的灯光下,树看上去苍白、营养不良、但是美丽。他边说话边低头做笔记,捋着有些长了的发丝往耳朵后面别。笑的时候眼角皱起几条又深又长的纹路。
树当然是漂亮的。
他漂亮的地方我能说上一百个。线条流畅的手指和脖子,因为没什么脂肪包裹显得有些突兀的骨骼,不对称的左右眼皮。一张脸粗糙又精致。说树不好看的人是自己没品。
树整个人身上有种微妙的冲突感。尖锐但脆弱,温柔又冷淡,多情却薄情。
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我依然会为他某一个表情甚至某一个剪影而觉得心动。
4月我们在东蛋跳了Japonica。致死量的纸花瓣从空中泼下来,尾奏中树在光束里抬起手。虽然只是穿着宽大的T恤和麻袋似的裤子,但那画面竟被光影烘托出一种奇妙的神圣感。一下子烙进心里。
2024年的春天姗姗来迟,而夏天却格外憋闷和漫长。
这个夏天我们都29岁了。曾觉得无限遥远的30代突然就杀到眼前。回头看去,时光有如白驹过隙。
今年是出道的第五年,是我们成为SixTONES的第十年。
起初只是想这几个人一起。说是物以类聚、气味相投也好,说是想要抱团取暖也罢。
也许一开始是只有我们六人。但事到如今,我们背负的已远不是六个人的分量了。SixTONES逐渐生长成血肉饱满的一艘大船,不再是仅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我们拥有了太多保护我们的和需要我们保护的。唱片公司和经纪公司、供曲人、词作家。STAFF、粉丝、各种关系者。Team SixTONES。
是铠甲也是软肋。
事务所一再变故,破坏又重建。少了束缚的同时也少了遮蔽。暴露于更广阔和凶险的海域之中,我们被湍流裹挟。看似火树银花、高歌猛进,脚下却如履薄冰。
5月。公司在大阪开Live。最终彩排结束后我跟树两个人去吃饭。
“北斗等等我哦。”树扁着嘴撒娇。
我站在房间外的走廊里。想起直到几年前巡演时我和树还在share同一个房间不禁唏嘘。
虽然看起来风格迥异,但其实我们底子里是一样的人。
悲观。胆怯。小心翼翼。
即使并没犯错也会先道歉。
不去索要什么。不得到,也就不会失去。
永远都只在安全的范围内胡闹,只对亲密的人张牙舞爪。
只不过我的i外化的很明显,而树则藏得很好。甚至把自己藏进了阳咖艺人榜第一名。
树是那种只是看见别人被毒打就会主动学乖的类型。何况也非全然没有沾了水的鞭子抽到他身上。
“久等啦。”
树关好身后的门,把渔夫帽扣在头上。笑嘻嘻举起手机对着我咔嚓一声。
“好可爱呀北斗。”
他搂上我的肩膀,转过屏幕让我看自己呆滞的脸。……拍照水平还真是不敢恭维。
我和树走在夜晚的大阪街头,东拉西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就像是普通的朋友。
不需要对方特地接梗也能滔滔不绝,沉默也不会尴尬。
我们是不在身边时也可以随时打电话的关系,对我来说,已经相当高级了。
我似乎从未正式将树定义为朋友。不过想他必不会在乎。
“树,你觉不觉得……”
“觉得。”
没等我说完,树打断我,嘴角有些得意地翘起来。
果然树想到的是同样的事,我俩今年的Pair曲。
我们勾肩搭背着讴歌青春,心无旁骛、只注视着前方的青春。没打算输也觉得自己必定不会输。
我们曾经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而长大则意味着接受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以前觉得不会输大约是因为也并没什么可输的。我们本没有多少身家。
而现在,我们是否还输得起?
人总是越往高处走越觉察自己的浅薄。啊这里的高,不是expensive,而是higher的意思。
都说不要想太多,just do the next right thing。然而应如何定义什么才是right thing。
是的我们的确不像以前那样锋芒毕露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明明想要洒脱却又不敢洒得太脱。
我们一步也错不起。
树吃饱喝足后明显开始犯困,话也变少了。但还是陪我走了很长的路。他安静地听我说着冗长琐碎,脸上挂着恬静的、温柔得会让人变废掉的微笑,偶尔给我一些回应。
聊得口渴,我们在便利店买了茶。坐在店外路边有点晃悠悠的的栏杆上拧开瓶盖,用茶干杯。
和东京相比,大阪少了很多匆忙。
几个青少年拿着雪糕从店里出来,嘻嘻哈哈着在门口吃掉。然后在分岔路口说拜拜,各自转身。
我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烟火蒸腾的夜色里。初夏的暖风吹过来,莫名有些伤感。
伙伴们今天在这里告别明天又在这里重逢。バカレア组打散又再聚。
然而天下大抵无不散之筵席。
也没见哪个前辈组合真的携手走到66岁。如果哪天SixTONES不是SixTONES了。我跟大家,跟树,还会有联系吗。
我转头看身边的人。树摘了帽子,头发顺顺地覆在耳朵上。这个角度看过去后脑勺圆圆的。
树有点要睡着了,但还是努力不让我不着边际的free talk话头落在地上。
在树心里,我又算是他的朋友吗?还是同事?伙伴?亦或介于两者之间,而又被更严肃的什么责任感亦或使命感绑在一起的,盟友。
我猜他会说,北斗就是北斗。
此刻树就在身边。
虽然此刻就在身边,下一刻也还会在,明天也……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树,你打算、或者说计划,什么时候离开我?”
我听到自己声音干涩,不自然地停顿。
“嗯?什么意思?”树满头问号。
“……就是说,什么时候会……离开我。”
“不会有那种事啦我没有要离开啊。”
“我知道。但是……”
我陷入沉默。
树声音冷下来,警惕地盯着我:
“北斗的意思,是想要我现在就走吗?”
我低下头。
“不是,我是想说……要离开我的话,请提前告诉我。预告了的话,我心里好有一点准……”
树唰地跳下栏杆,几步走到我面前双手捧住我的脸。灯光从他背后照过来,耳坠摇曳,金光闪闪。
“我是真心喜欢你们这些家伙。”
他脸颊有些红红的,尽管晚饭只喝了一点点酒。语气认真,把每个字都说得斩钉截铁。
“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没有那么甜的柑橘还是柚子的香味夹在风里扑面而来。是酒店沐浴露的味道。
“当然啦我最喜欢的还是北斗。”
树表情缓和下来,露出顽皮的笑容。
“又骗人。”
“才没有我从来都不骗北斗。”
树说着撩开我的刘海,在我额头响亮地亲了一口。像以往任何一次突如其来的亲吻一样,没有任何特殊含义。
塞在我胸口的什么东西就这么简单地被拨开了。
最近树的脸圆润了一点,反倒找回了些许小时候的影子。把偶像工作只当成课后活动的那个小时候。
完全都没变呢。树还是那个安静、害羞、又倔强的小孩子。
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情绪翻涌起来。我抓住他细瘦的手腕,用力捏到的位置皮肤微微发白。树吃疼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北斗?”
“……不够”
“嗯?”
“还不够。”
“什么东西?”
树愣了几秒然后咧开嘴笑起来,带着不可思议的天真。他眼神里有困惑,但丝毫没有犹豫地凑过来把自己的嘴唇贴在我嘴唇上。
树的嘴唇薄薄的但是温温的。几乎没有在保养,亲吻的时候几乎可以感受到嘴角干裂的纹路。
我本应该吐槽着推开他,然后树会看着我的窘态笑得直不起腰。
但是我没有。
鬼使神差地,我扳住他的头不让他后退,手指伸进他后颈柔软的发丝里。
我知道树的温柔是会让人变废掉的药。会依赖所以不能滥用。
但此刻我突然想要更多。
这可真糟糕。
我感觉到树身体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放松,轻易就放弃了抵抗。甚至乖巧地张开嘴巴配合,放任我的舌头入侵他的口腔。
他垂下眼睛,手揽在我背上轻轻摩挲。自然的像在抚摸路边的猫。
柠檬色的路灯的光从头顶上方洒下来,睫毛抖动,在他脸上落下阴影。
树的口腔里有乌龙茶、薄荷糖、和一点点酒精的味道。
宇宙中的天体为不被彼此的潮汐力扯碎陨落至尘埃,保持了必要的安全距离。最短的距离被称作洛希极限。
不存在的。我和树之间,从来没有过所谓的不可逾越的安全距离。
这个人,这个身体,再熟悉不过。不断重叠、交缠、累加起来的共同的记忆,渗透进彼此的人生。是无限的不确定中屈指可数的确定。
远比亿万光年外孤独的星球们坚强,靠得再近也没有什么会崩塌。
我和树在大阪不知道名字的街头交换一个意义含混但又相当必要的吻。试图用微小的熟悉对抗巨大的未知。
远处传来小孩子的玩闹声。几个路人经过。没有人在乎我们是谁。
这一刻我们仿佛可以是任何人,可以去任何地方。无所不能。
まさに前しか見てない無敵のボーイ。
或许短暂停留在这一刻也无妨吧。反正马上还是要继续向前,冲向已经无法踩下刹车的长长坡道。
身后是流连不肯退场的春天。面前是漫长、憋闷、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夏天。
而树的下颌很窄,一只手就能捏住。
行き先後先顧みず
走り続けたチャリンコレース
もはやブレーキいらないとか思っちゃう坂道
なんだってとにかく邪念がな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