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松村北斗說他想看日出。
01.
凌晨3點15分，入冬的夜半總是異常的冷，門窗緊閉的房間拉上厚重的窗簾，好像絲毫感受不到屋外的寒意。
屋內開著的暖氣正孜孜不倦的將溫度維持在溫暖又不至於太過悶熱的25度，格外適合隔絕一切光害，在漆黑的房間裡包著棉被睡覺。
除了熬夜慣犯的田中樹可能不這麼想，他手中還抱著平板，戴著耳機荒野行動，為了不吵醒身旁睡著的人兒，樹沒開麥克風，靠著遊戲內自帶的內建語音與隊友交流。
一局遊戲結束的很快，又是一次樸實無華的吃雞。
他揉揉乾澀的雙眼準備再開一把，身旁的人兒忽然有了動靜，迷迷糊糊一個勁往樹的方向湊，鼻腔發出軟糯的哼哼，仔細聽好像是自己的名字，帶著濃厚的鼻音與撒嬌意味。
樹很習慣這樣的北斗，不清醒的他比起平時會更加黏人，像是肌膚饑渴症一般直往樹懷裡鑽，睡翹了的頭髮埋在他的肩窩處到處亂蹭，樹習慣裸睡，北斗則是習慣穿著睡衣，最近天又冷了起來，睡衣也是越發保暖蓬鬆，樹現在彷彿抱著一大團的毛絨玩具打遊戲，雖然不怎麼方便，但不影響操作。
北斗很乖，被樹說了一句別鬧就黏進樹的懷裡一動不動，手纏在對方的腰上，乖乖做一個合格的等身抱枕。
又是一局吃雞，樹放下平板，打算休息一會兒看個短影音，沒想到一扭過頭就與懷中的人兒對上了眼睛，一雙圓滾滾的下垂眼在電子產品的微弱燈光下顯得格外的亮。
「怎麼醒了？我太吵了嗎？」
樹伸手輕揉著北斗亂糟糟的髮絲，像是在撫摸自家寵物小狗毛茸茸的毛皮，北斗感受到頭上的溫熱又立馬蹭了上來，還抓過樹的手腕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
「幹嘛？撒嬌啊？」
「嗯～你把我弄醒了你負責。」
「你想怎麼負責？」
田中樹笑了笑，看著眉眼彎彎的調皮小狗湊上前吻了吻他富有些肉感水嘟嘟的唇，又壞心的舔過他左唇上的那顆痣。
不過讓樹失望了，北斗只是跟著笑，禮尚往來一口咬住樹下顎處的痣，又在對方吃痛發出嘆息之時，笑瞇瞇的望著他。
「吶樹，我想去看日出。」
02.
不知道為什麼回過神來時樹已經出現在駕駛座，車也已然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奔馳。
東京的夜只有7度，樹在開門去取車時還在門口打了個哆嗦，厚重的巴黎世家外套都擋不住入冬後刺骨的寒意。
北斗是個沒有計劃的人，說想看日出也是臨時起意，分明是最適合包在被窩裡吹暖氣的時節，他就非要在城市高樓也不見燈火時出門。
而田中樹恰好也是隨心所欲之人，更何況這還是難得來自北斗的邀請。
所以即便在沒有計劃，沒有目的地的情況下，樹依舊拿起了汽車鑰匙，縱容著北斗臨時且任性的要求，來了一場奔赴浪漫的兜風。
或許這對20出頭的年輕人來說稀鬆平常，不過對於兩個奔三的人來說他們本該脫去年少的衝動，應是理性沉穩許多的。
不過北斗並沒有，他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滿腦子跳脫的點子與浪漫，有著抽象令人難以理解的北斗宇宙，他是承載著理想主義又熱愛自由的小孩子，是未曾改變過，一朵明媚又開朗的艷麗椿花。
至少，樹是這麼想的。
“好像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約會，也挺不錯的。”
只是腦子一熱的後果他們好像都沒有想過，於是造就了他們漫無目的在街上穿梭，重複的經過了同一個紅綠燈好多遍。
北斗捧著手機盯著google地圖陷入沉思，樹敲打著方向盤無聊的打開了車內的音箱，熟悉的吉卜力系列音樂又傳了出來。
上次是幽靈公主，這次是魔女宅急便。
北斗分出一個眼神給身旁的人，手上還在不斷的找著可以去看日出的地點，海邊許多景點除了元旦當日以外剩下都不是24小時，他只得在黑暗中盯著小小的屏幕，隨口問他一句，「ルージュの伝言？」
「嗯，挺適合兜風的對吧。」
樹隨著音樂的播放哼起了那句my darling，北斗沉默了一瞬將歌曲向前調了幾句，「浮気な恋を はやくあきらめないかぎり 家には帰らない。」更加重了咬字唱給樹聽。
「……」
果真是熟了就越發毫不留情的毒舌松村，樹被哽的默默將車內換成沒有歌詞的水晶音樂，避免莫名其妙又被男友給重傷。
他懷疑北斗在內涵他，並且他有證據。
誰讓松村北斗正被自己換曲子的舉動逗得瞇起眼，抱著自己的肚子哼哼笑得猖狂，生理性淚水甚至從眼角給激了出來。
唉……渣男人設根深柢固，想改走深情人設看來任重而道遠啊。
「我說……我……不會出軌的啦。」
樹在紅燈前停了下來，沒由來的說了一句，他正視著空蕩蕩的馬路沒有看北斗，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身旁的人停下了笑，藏在鏡片下的眼眸因揉進了今夜被烏雲所掩蓋的星空，越發的亮了起來。
車子裡迴盪的是方向燈滴滴答答等待的聲音，還有兩人分明沒有對視卻越發燒紅的耳尖。
「嗯……我知道啦，樹最喜歡我了。」
「我沒有那麼說。」
「欸～」
燈號轉為綠燈，車子重新啟程。
03.
最後的地點敲定在了橫濱的山下公園，除了這地方靠海能見到日出以外，還因鄰近中華街，能夠吃到北斗心心念念的小籠包，雖然他還沒有忘記上一次的小籠包湯汁攻擊安全帶事件。
「吃小籠包阿，阿......你今天沒穿安全帶呢。」
「啊!我穿不穿安全帶跟吃小籠包沒關係吧!」
很顯然樹也還記得這事，還有心思調笑北斗。
車子依然在平面道路上平穩地開著，現在時間位於4點30分，距離太陽升起還有2個小時。
而北斗想吃的小籠包則是要到11點才會開門，於是松村北斗在距離上一頓飯已經過了10個小時後的現在，他的肚子光榮的發出了咕嚕嚕的叫聲。
「餓了？」
「餓……」
北斗是屬於肚子餓耐心會直線下降的類型，就像現在明明是他自己指錯了路，卻都將錯推到了導航身上，甚至跟導航發起了脾氣。
「轉彎轉彎我當然知道轉彎！就你也不早講，害我們轉錯彎。」
「怎麼還跟導航生起氣來了？」
為了撫平身旁已經開始跟ai大戰300回合的飢餓小柴，樹直接更換目的，從原本的山下公園轉換為コンビニを探そう。
車子在好不容易開著的24小時營業便利商店門口停下，樹在車上刷X等著北斗，沒過一會兒，只見對方手裡提著一大袋東西滿載而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世界末日搜刮物資。
「你怎麼買這麼多？！」
「吃嗎？我買惹飯糰跟烤雞露……還有樹喜翻的……能量飲料喔……」
嘴裡塞著的飯糰讓他說話含糊不清，手上倒是不停的在給樹塞自己買的各項食物。
田中樹無奈接過，心想這隻小柴有點興奮過頭了吧，又覺得他可愛的讓人不捨得拒絕。
不過塞到懷裡的東西最終還是因“他是司機”為由，全數回到了北斗手裡。
而身旁的人並沒有忘記他這位甘願淪為駕駛的男朋友先生，刷著鹹甜醬汁又冒著熱氣的香噴噴照燒雞肉串以餵食的方式進了田中樹的嘴裡，當然還有他的胃。
「嗚嗚！塞太快了！」
「嘿嘿……」
於是這場企鵝餵食秀在田中樹灌了一整罐的能量飲料順氣，肚子撐得要命，以及對方嘴裡被自己報復塞了三個不同口味的飯糰走向荒謬的尾聲，待北斗吞下最後一口海苔包裹著的白飯之際，車也停入了附近的停車場，他們到了終於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5點21分。
距離日出約還有1個小時。
04.
兩人現在無聊沒事又開始閒話家常，其實也沒什麼有營養的內容可以聊，無非就是片場的那些雞毛蒜皮，一如既往的北斗在說，樹時不時的嗯嗯嗯，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
他們認識10多年，也談了好幾年的戀愛，早就不是當初熱戀期的小情侶滿腦子情情愛愛，更何況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暢想未來的人，他們的話題裡從來就不提愛與未來。
北斗的話很多，喜歡把一件事情掰碎了一點一點的講，他的語速也很慢很慢像是滴滴答答移動的老吊鐘，音調更似圓潤而低沉的大提琴，聲音悅耳平緩。
很奇怪，聽著北斗冗長的故事樹並不會感到困倦，反倒是北斗本人越說聲音越小，話題也開始毫無邏輯起來，樹從自己的手機身上抽出神來看他，眼見身旁的人眼神迷離，眼皮重的直打架，一副迷迷糊糊腦子不清醒的樣子。
北斗果然睏了……
前一天晚上本就沒睡多久就被樹給吵醒，加上剛剛又吃了一堆飯糰的，北斗會想睡覺全都在樹的意料之內。
「睡吧……我在。」
「可是日出……」
哼哼的柔軟尾音從鼻腔裡發出，他話都說不利索了還惦記著日出。
樹無奈又好笑的將手心輕輕掩住北斗的雙眸，低沉的聲音配著溫度恰到好處的暖氣，還有樹的手心傳來縈繞於鼻尖的淡淡香氣，皆沖刷著北斗的強撑的意志。
「嗚……那你要叫我……」
「嗯，我會叫你的，睡吧。」
他緩緩墜入夢中，夢裡也有喜歡的他。
05.
結果北斗最終沒有看到日出，也沒有吃到小籠包。
是天邊劃破黑暗的魚肚白透過車窗玻璃喚醒了他，北斗迷迷糊糊的拿過手機一看，時間已是早上的7點54分，距離日出早已過去一個多小時。
樹沒有叫自己起來，因為他也一同睡了過去，雖然眼睛是睜著的，但平穩的呼吸聲及微微張開的嘴巴皆是樹睡著的象徵。
北斗沒有生氣，也沒有叫醒樹，只是坐在位子上撐著下巴看他。
其實北斗沒有一定要看日出，也沒有一定要吃中華街的小籠包，就只是想和樹一起做些什麼而已。
即便目的是沒有看到日出與海的停車場，食物是便利商店的三個飯糰都沒關係。
他們都很忙，很忙很忙，如同兩顆連軸轉的陀螺難以停下，北斗有他的戲劇電影，樹也有他的綜藝，待兩人好不容易都有休假的那天，居然距離兩人上次同時在家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
松村北斗想田中樹了。
他相信樹也是一樣的想念他。
看啊，若不是心有靈犀樹又怎麼會在北斗想要悄悄親吻他的唇時醒過來呢？
「我睡著了……抱歉……」
「沒關係。」
不是無理取鬧的沒關係，更不是故作堅強的沒關係，而是真的沒關係。
樹問他那還吃小籠包嗎？
北斗搖頭說不想了，他想回家。
樹沒有多問，也沒有因為今天的行程一項都沒達成而煩躁，只是默默發動車子，披著以冬日暖陽所織成的幾縷陽光，踏上歸途。
他們早已過了說愛的年紀，他們不會說愛。
又或者說一切行為用愛解釋太過庸俗，臨時起意有時候也只是為了浪漫，為了他們所嚮往的自由所喝采，為了與對方難得相伴的時光，也為了自娛。
這是一場為了逃離工作、現實的浪漫出逃。
逃往一個沒有束縛的地方，只是恰好的，身旁有他相伴。
北斗打開車窗感受著還未完全甦醒的城市，大聲的對著身旁人喊道。
「樹!我們改天再來看日出吧!」
「嗯。」
06.
松村北斗說他想看日出。
田中樹說好。
End.
番外小記事：
1.回到家的兩人直接往床上一躺，睡了個天昏地暗，睡到忘記下午其實還有團隊通告，於是兩個人光榮的遲到了，還被經紀人訓了一頓。
經紀人讓田中樹別帶壞北斗跟他一起熬夜。
2.樹有將兩人一起去看日出的合照發在6個人的群裡，傑西表示他也要跟高地去看，然後被高地拒絕了。
傑西：不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