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村北斗自升入高中的第一天起就觉得恋爱这种事情离自己太远了,从小到大除了读书只有钢琴,生活像一条笔直永远不会弯折的线,离开静冈到东京念书已经是非常状况外的事情了,此外他几乎无法想象再有什么打乱他规律生活的事情
过长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衬衫的扣子规规矩矩的系到最上面一个,领带和西装外套以及裤子也平整干净,这种人太无聊了,北斗自己也这么想,回家的电车上会时不时听见女高中生的对话,听完又莫名有些气馁地想着自己是个「不管怎么看都是不会被女生喜欢的人」
还是不要恋爱的好,书本和钢琴都没教会他怎么谈恋爱,小说中的主人公也没有一个会像自己一样一板一眼的
站在礼堂的台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看着台下有些兴奋地小声说话的新生他垂下眼看着发言稿,像普通的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优等生一样平淡的读完发言稿鞠躬下台
「太无趣了」
北斗抿着嘴边走边想,刚回到座位上前桌的男生就转身趴在椅子上看他:“都已经二年级了,北斗怎么还没把刘海剪掉”
田中树有些不满地伸出手想撩开北斗的刘海却被躲开,无奈收回手垫在椅背上,嘴里嘟囔着:“明明长得不错”
没什么人会这样夸自己,树是第一个,确切的来说他是第一个把自己刘海拨开的人,刚开学没多久时北斗还在纠结参加什么社团可以轻松一些,前桌早就填好申请交上去的男生笑嘻嘻地跟他搭话,问他想加入什么社团,自己可是早就想好了加入田径部
北斗不太会应对这种情况,纠结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什么,男生以为他发烧了,站起来用手背贴在他额头上喃喃着“没发烧啊”
此后前桌的男生成了北斗在学校里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起码还有朋友,北斗只能安慰自己
刚开学没多长时间北斗就听树讲弓道部来了个很厉害的新生,明明看着像是外国人,弓道来说却几乎比很多前辈都要强不少,北斗不太了解这些,只听树讲了个大概,放学后树想拉着他去看看,他却以晚了就赶不上电车为由背上书包跑了
「电车不是一直都有吗为什么偏偏要赶这一趟啊」
田中树有些不解,反正北斗向来如此,拎着书包下楼遇到正好也去参加社团活动的Jesse,有点烦的边走边吐槽:“啊,你也才出来啊,太可惜了我还想介绍我朋友跟你认识一下”
“树前辈的朋友……松村前辈吗?”思考了一会儿想到常存在于树的日常故事里的那位叫松村北斗的前辈,转头看田中树
“嗯,Jesse刚才应该能看见吧,你之前肯定见过,入学式上讲话的那个学生代表”
Jesse边走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天讲话的学生代表长什么样子,他当时在干嘛来着,好像是在跟周围的同学聊天吧
“没看见吧,我忘记了”
笑着岔开话题,树在听到Jesse说自己要跟着前辈代表学校参加三十三间堂弓道大会时还是惊讶的差点摔倒,自己光在高中就勤勤恳恳练习了一年多,都是二年级生了也没参加全国赛,Jesse刚来没多久就要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赛
即使知道Jesse实力不俗也还是觉得太荒谬了,树走到操场时笑着跟Jesse挥挥手跑去更衣室,心里却还想着全国赛的事儿
晚上到家洗过澡后从浴室出来浑身冒着热气,树拿着手机给北斗发信息,说了一通Jesse的事情后又开始抱怨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参加全国赛
正专心致志地咀嚼食物时听到手机的提示音,北斗没理会,吃完饭收拾好一切才窝在床上一点点看树发给他的消息,自己不太了解体育方面的东西,代入到钢琴上想了一通后慢慢回复
「真的吗?好厉害啊,我相信树一定可以的」
老套的回答方式,北斗觉得有些无趣,于是附上了一个略显僵硬的可爱表情
树看见北斗发来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坐在沙发上边笑边打字让北斗还是保持原样就好,这样感觉太用力过猛了,北斗对此有些生气,即使知道树说的都是事实,但还是忽略了树继续发来的消息,将手机静音挪到书桌前坐下写作业
期末考临近树意料之中的没怎么来烦北斗,除了放学后日常想拉着他去弓道场外
北斗想起树说的弓道大会似乎是在八月上旬左右,于是以“Lewis君也需要好好练习吧”之类的话拒绝了树两三次之后,树也识趣的不再提了
因为准备期末考的关系,北斗罕见的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没有树来烦自己好像确实有些冷清过头了,倒也没什么差,反正这么清闲的时间从上了高中开始也不总有
期末考结束暑期正式开始,北斗跟着树在东京玩了两天后就回了静冈老家,树本来跟自己说八月的时候让北斗回来和他去给Jesse加油
虽然不知道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但北斗还是拒绝了,从静冈赶回东京很麻烦的!
树时不时给北斗发消息,分享日常,吐槽烦恼,请求他早几天回去,自己不会做作业。北斗随便回复,大多数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在东京时没有的恬静时光
生活太轻松舒适,时间过得也快,早晨起来时想到好像已经有两三天没回复过树的消息了,划开手机看见树发来的满屏消息,突然有些后悔都攒到一起回复这件事
「根本回复不过来啊!」
挑了感兴趣的回复,树的消息来得很快,他发了几张照片,配文「優勝!」
北斗来了兴趣,点开照片一张一张翻看,大多数都是树坐在看台上拍的看不太清楚人,唯一的视频里身着切袴的少年身高臂长,拉开弓弦的瞬间笑容止在脸上,侧身瞄准,空气静止时夏风扫过发间,箭尖划破空气,直直扎中靶心
少年脸上再次展露笑容,转身寻找片刻后朝着镜头招手,北斗怔怔地看着,视频停在他招手时的笑脸上,北斗恍惚间觉得是自己坐在看台上,他在看向自己招手,直到撑在床褥上的手有了针扎似的疼痛感,他抬起手,意识到自己坐在家里
「他在向树招手」
突然没来由的后悔没听树的提议跟他去给Jesse加油,北斗垂下头滑动手机,最后一张和树的双人合照里,Jesse笑容开在脸上,眼睛弯成细细的月牙,茶棕色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北斗突然想收回刚上高中时的想法,心里无法解释的悸动在漏了一拍又加快的心跳里,让北斗眼前模糊着又看见了Jesse的笑容
暑假剩余的时间在北斗独自的悸动和那个偷偷存在手机里的Jesse射箭的视频里过得飞快,他答应了树的请求提早几天回东京,坐在树家里无所事事的等着树抄完暑假作业,树边抄边和北斗抱怨:“暑假就不能再过得慢一点嘛!一点都不想上学”
北斗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点果汁喝进嘴里,歪着头思考后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还好吧……我觉得开学了也不错”
树看见他的反应噌的坐直身子盯着北斗,这小子绝对背着自己谈恋爱了,他凑近北斗,脸上挂着的玩味笑容:“不对劲,北斗脑子里在想谁?”
饶是知道树在恋爱方面堪称专家级,北斗还是有些惊讶,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Jesse,即使这种完全可以称为心动的感觉在他看见Jesse的照片时反复出现,他应该只是好奇,好奇Jesse现实中是什么样子,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想在学校里见见他,对,只是想见见他
开学后的一段时间里北斗没敢去见Jesse,树也没再和自己说过去弓道场的事,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提,一个多星期后学校开了表彰大会,为取得全国赛高中组冠军的弓道部庆祝
北斗最近一直有些失眠,不知道是刚从静冈回来的缘故,还是最近想得太多,脑袋晕乎乎的被树拉去礼堂,北斗站在树身后昏昏欲睡,听到台上喊“ルイス·ジェシー”时条件反射般的猛地抬起头盯着台上
Jesse的头发比弓道大会那天的照片里短了一点,顺顺的盖在头上,身高比想像中要高不少,笑着跑上台的样子像只快乐的大型犬,北斗痴痴的望着,如第一次在视频中看到Jesse时的悸动感重新包裹住自己,大脑一片空白,须臾又重新被站在台上的Jesse填满
身边的女学生看着台上的Jesse窃窃私语,时不时掩着嘴脸上泛起红晕低头轻笑
「Jesse很受欢迎」
北斗低头看看自己,又用余光偷偷瞟了几眼旁边的女生,漂亮阳光的,温柔内敛的,活泼张扬的,怎么看都很美好的女高中生们,不管怎么想都比刻板无趣的自己要好得多
失魂落魄地跟在树身后走出礼堂,北斗站在门外抬头看天空,夏日延续着清透的碧蓝,其中恰到好处的挂着柔软的云,明明吹过的风恍惚带着初秋的凉爽,北斗却觉得今年夏天持续的时间意外的长,天气燥热得难受
自那之后北斗似乎终于认定的自己喜欢Jesse了,但相对的,他更不敢去找Jesse了,放学后照旧与树分别,但不同的,他没有去赶那趟根本不用赶的电车,而是偷偷去了弓道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的,只是站在栅栏外一点点走,一点点朝里望
在人群中找到Jesse,看见他泛着一层薄汗的脸上笑容一如既往,仰头喝水时颈部划出漂亮的弧度,北斗愣在原地
「今天好像比昨天更热」
北斗回过神垂下头抓紧书包跑出学校,站在傍晚人挤人的电车里,北斗听不见周遭人群的嘈杂,心跳在耳边一声一声重重落下,除此之外几乎听不见其他
北斗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次给自己钉上刻板无趣的标签后又低头加上了个“妄想白痴”
盛夏藏进深秋又被冰花裹进严冬,白痴北斗跟着窝进被炉里,他侧头看着窗外乘风落下的雪花,闭上眼时混乱的思绪意料之外的凝在一起,处于其中的,依旧是Jesse,日复一日的窥探里的,各种各样的Jesse
至今依旧没说上一句话,北斗有些垂头丧气,不仅是白痴,还是胆小的白痴
于是胆小的白痴只能困在无望的单恋里反复怀疑自己,即使走出严冬,也只带着薄薄的冷意,在暖春里瑟瑟发抖
Jesse自认为从国中二年级开始就是比较受欢迎的类型,不管是交友还是恋爱,外放有趣的个性以及弓道或许给自己加了不少分
事实上Jesse一直觉得可惜,小时候的声乐老师明明夸他有个好嗓子,后来却因为受伤不太敢唱歌,也没什么差吧,反正弓道自己也是非常热爱
刚上小学时第一次接触弓道,被眼光敏锐的妈妈看出天赋送去学习,从此家里的墙上多了他从小到大用过的各种各样的和弓
国中时谈过两任女友,Jesse对此并不觉得很好,也不是两任女友不好,而是随便接受了女生的告白,但到头来发现一直无法喜欢上这个站在自己身边挽着自己手的人的自己
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再耽误更久的时间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于是两次都是自己提了分手,即使这样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
「不如一开始就不同意」
升入高中后Jesse决定不再重蹈覆辙,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弓道和学业上
“……本次优秀选手之一的,一年级生ルイス·ジェシー君……”
Jesse站在台上能把整个礼堂都收入眼内,无法控制的露出招牌笑容,眼神扫过台下
「完了」
后悔感吞噬了大脑中所有的思绪,跟在前辈们身后下台,还在拉着朋友说笑努力把那些事情抛之脑后时遇到了想来添加自己联系方式的女生
在朋友的起哄声中Jesse看着面前头有些垂着的女生,无奈拿出手机将对方添加为好友,女生抬起头冲自己笑,微微躬身道谢后转身跑了
长发发尾随着动作一颠一颠的,Jesse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手机在手里震了一下,划开看见是刚才的女生发来的消息,礼貌性的回复过后深吸口气揽住朋友肩膀边聊天边走出礼堂
之后Jesse照常放学后去弓道场练习,不同的是有时会遇到想认识自己的女生或收到告白信,Jesse罕见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果然应该随便找个理由不去参加弓道大会,本来也是破例让自己跟去的
“对了,树的那位朋友,我好像还是没有见过”Jesse拎着书包跟同样刚结束社团活动的树一起走出校门
树听到后耸耸肩露出无奈的表情:“啊啊,北斗可能比较怕麻烦,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来,没办法,以后再说吧”
Jesse应了一声又和树随便聊了点别的后在十字路口分别,他站在路边等红灯,傍晚的风撩起发丝,他抬头看见夕阳已经淹没进楼宇间,他跟着人群往前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好奇,好奇那个一直只存在于树口中的,长得不错但却很孤僻的优等生朋友松村北斗到底是什么样子
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的耳熟,好像小时候从哪里听过,但总是想不起来
自那之后Jesse还是一直没见过北斗,和树讲过一两次,树却说北斗总是一放学就找不到人,估计是谈恋爱了吧
其实树也不清楚北斗到底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明明就从来没见过对方,就连提都没跟自己提过,不管怎么样也不该瞒着自己啊,明明就说过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
升入二年级后Jesse生活照旧,他还挺喜欢春天的,没冬天那么冷也没有像夏天一样会出很多汗
今天弓道部暂停活动一天,自己刚和树打过招呼想回家玩新买的游戏就被班长发现拉去干苦力
班长是个做事很认真的短发女生,和自己一样是弓道部的成员,今天暂停活动正好把老师交代的事情办了,想起Jesse正巧也是弓道部的,于是理所应当的,Jesse成为了两个人中搬东西的主力
东西全部搬完分类整理好,班长又检查了一遍后才长舒口气笑着拍了一下Jesse肩膀:“啊,Jesse君真是帮了大忙啊,明天带新的弓弦给你当谢礼啦”
Jesse和班长又简单聊了几句后才笑着同她告别背着书包下楼,走到二楼想继续往下走却隐约听见钢琴声,像是厚重的被褥包裹住弱小的孩童藏入梦境,指尖滑过琴键,梦醒时入眼是群山后升起的晨曦与朦胧的树影
回神时Jesse已站在琴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坐在琴房里的男生身上碎着夕阳最后的一点橘红
Jesse定在原地呆呆的看着,琴声终止,男生垂下胳膊眼神落在琴键上,片刻后仰起脸看天花板,刘海随着动作分开,露出下面挺翘的鼻子和漂亮的眼睛,他皮肤很白,颈部也细腻修长,窗外的樱树已在春日的尾声里换上绿意,他重新低下头,身上的衬衫平整干净,像是生长在琴房里的,依旧盛开在春末的白色玉兰
Jesse不敢继续看了,攥紧拳头在重新响起的琴音里低下头转身匆匆逃离
电车外掠过的虚影伴随着耳边高中生们低声的谈笑,Jesse总觉得自己像刚从一场盛大的美梦中醒来一样,只有脑海里还刻印着刚刚的画面,心脏的位置好像是空白的,心跳却遍布全身,嘈杂声依旧无法把他拉回现实,沉浸在方才的美梦里幻想他笑时的样子
「绝对是疯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连妈妈说的话也是随便应付,Jesse趴在床上闭上眼,眼前不自主出现的依旧是坐在琴房里的那个男生,Jesse没舍得睁开眼,一直在黑暗中看着仅存于自己脑海中的他
心跳再次传遍全身,这次心脏像缺了一个角,空洞的在临近初夏的今天也觉得凉飕飕的,Jesse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谈了两任女友都没得到的心跳却在今天,在一个仅被他看见半张脸的男生身上得到了
Jesse睁开眼翻下床,坐在桌子前打开电脑企图用游戏把自己找回来,他紧紧盯着屏幕,脑内混乱的思绪无论以什么组合方式到最后出现的都是他
在角色连续因为自己的分心死了十几次之后Jesse彻底放弃了,他关上电脑靠在椅背上,放弃继续玩游戏的同时也彻底认定了,自己对他一见钟情
春日彻底结束收入初夏的雨滴时,Jesse发现离自己家不远的公园里,那棵玉兰的花谢了,浅绿色的叶片大小各异包裹住枝干
「玉兰的花期结束了吗?学校里的花还开着」
Jesse没来由的觉得心情异常好,傍晚照常假装路过琴房,没有琴声,他站在门口透过玻璃张望,却失落的发现学校里的花好像也谢了
心不在焉地站在弓道场,连续三箭都未中靶,Jesse不太敢和别人说原因,他觉得自己确实疯了,一个每天傍晚都会在琴房弹钢琴的男生是谁,去哪儿了,整个学校里会弹钢琴的也没几个,这种事情应当是非常好打听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不可能问不出来,但Jesse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去问,初次的心动让他觉得害羞又难以启齿,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生
Jesse独自揣着这种落寞又莫名窃喜的思念依旧每天路过琴房,熟悉的钢琴声并没在日渐急躁的期待里突然响起,Jesse说不太清这两个星期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总觉得是失去了兴奋,期中考的两天也浑浑噩噩没心思学习没心思考试
虽然射箭命中靶心,周末和朋友出门享受悠闲假日还是很高兴,但总觉得少了兴奋感,期待上学,期待放学傍晚路过琴房时溺在阳光里的他
学校在期中考成绩公布后开了表彰会,Jesse知道自己考的不怎么样,虽说从前就不是什么优等生,但这次也有点差过头了吧,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摸到树身后勾着他脖子聊天
“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北斗吗?刚才叫他上去了”树拍了Jesse胳膊一下后指着台上
Jesse顺着树说的转头看台上,看见北斗的瞬间瞳孔放大呆在原地,连呼吸也忘记了,大脑在一声巨响后混乱的思绪变得平静空白,耳鸣中好像全世界都如此刻的自己一般安静,唯一响起的声音只有自己念了两个星期的钢琴曲
树感受到Jesse在发呆,自己说的话他没有回应,似乎连听进耳朵里都没有,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个来回,他依旧没有反应,只呆愣地盯着台上的北斗
同样的刘海,同样平整干净的校服,同样白皙的皮肤,站在台上微微低着头,露出藏在唇下的犬齿腼腆地笑
“树,松村前辈……会弹钢琴吗?”
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话,树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原来Jesse一直不知道吗?
“会啊,他两个星期前去参加钢琴比赛的预选赛了,通过后好像7、8月份还去参加地区决赛……”
Jesse没听见树后面继续说的话,他感觉心里缺失的一块变得充盈,兴奋感重新包裹自己
春末最后一丝暖风终于带着白玉兰的淡香吻在Jesse脸上,他感觉脸颊热热的,不自觉跟着笑
「玉兰的花期,很长啊」
当天傍晚下楼的脚步都变得比以前轻快,走到二楼时故意停下,听见依旧朦胧清远的钢琴声,他转身视线定在走廊尽头的琴房,音符一声一声填满心脏,大脑意外的轻松温暖
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熟悉的场景,两个星期时间在大脑里出现了一遍又一遍的琴房,与初见时的橘红不同,细小的光斑碎在树影里洒了半个房间,北斗置于其中,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好看的手臂线条
琴声在歌曲进入高潮部分前戛然而止,北斗双臂垂于身侧,静止的时间里只余下初夏细小的蝉鸣,与浅金的阳光勾画出脸侧的线条
背光时身体边缘虚化进温暖的夕阳里显得柔和,看不清表情看不清眼神,Jesse只知道北斗在转头看自己,于是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先一步做了决定,他推开门走进去,将自己也放入了那个他会反复梦到的琴房里
走近时他终于看清了北斗的表情,紧抿着嘴,本就白净的脸上就算只泛起一点绯红也清晰可辨,他没用眼睛盯着自己,而是垂着眼看自己拎在手上的书包
“……松村前辈”Jesse只是脑子没跟上才突然走进来,现在又脑子一抽叫了北斗的姓,这下他是真不知道怎么继续了,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走进来的男生,还清楚的知道人家姓什么,不管怎么看都显得自己太可疑了
想在大脑里搜索点笑话来讲,找了一圈发现大脑里空白一片只剩下梦幻般的漂浮感,最后只憋红了脸冒出一句:“钢琴弹得真好听,我总能听到”
北斗本只是照常坐在琴房里练习,即使一直能感觉到有人常来看自己也只当是单纯路过,又恰巧觉得自己弹得不错的同学,没想到两个星期没来过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依旧没消失,北斗在自己吓唬自己的想象中觉得脊背发凉,终于下定决心转头去看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自己日思夜想的Jesse
警报声在心里拉响,耳鸣盖过蝉鸣后整个世界都安静的不像样,北斗眼看着Jesse走近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本能地低头不敢再看他,听到他夸自己时未吐出的空气凝固在鼻腔,他悄悄抬起眼透过刘海的缝隙偷瞄Jesse,在看到他认真的欣赏表情后又闭上眼慢慢吐出空气
Jesse看到北斗的反应以为是自己的唐突吓到他了,于是连忙躬身道歉,又想起自己好像根本没做自我介绍,大脑依旧还未跟上时抢在北斗说话前开口:“我是ルイス·ジェシー,树的朋友,我总听他说松村前辈你,觉得很好奇,今天表彰会看到你,我就想起之前在琴房看到的人……”
以什么理由不重要,Jesse一直好奇自己,一直在留意自己,类似的想法一旦在大脑里出现就怎么也抹不掉,北斗纠结了半天好不容易开口小声飘了句:“叫我北斗就好,Lewis君,我可以叫你Jesse君吗?”
对于Jesse来说此时北斗微微低头瞟自己已经是让他很难不心动的状况了,“Jesse君”这个称呼完全是以前的女友才会喊自己的方式啊!
脑内经过了无数种剧情演绎后,Jesse只用「北斗前辈只是因为树的关系想跟自己显得更亲近一点」的理由,硬生生将涌上来的情感压进心底,但无论如何,自己确实想跟北斗更亲近一点,像是隐约嗅见了玉兰的香气夹在晚风里,于是贪恋的想多闻几下,多看几眼
下定决心似的重重眨了下眼,掏出手机划开LINE:“北斗前辈可以,加个LINE好友吗?”
初夏的风带着浑浊潮湿的热气从窗外钻进来,北斗看不见Jesse的想法,只看见他表情认真地把手机递到自己面前,北斗觉得自己很幸运,胆小的白痴停在原地看着梦寐以求的人向前奔跑时,自己只能心脏有些刺痛地蹲下身,抬头却看见他就在自己面前,笑着向自己伸出手
「幸好小时候学了钢琴」
于是被看作是大型犬的Jesse终于如愿以偿趴在已经攀上绿叶的玉兰树下等待着又一年的春日里,依旧盛开的白玉兰
田中树总觉得最近的事情发展走向有些过于离奇,北斗本来就在学校里练琴他一直都知道,但应该赶在社团活动结束前就早早回家的北斗,为什么会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在弓道场和Jesse在一起啊
但不管自己怎么问,两个人都像约好了一样,用漏洞百出的证词来让这个怎么看都很不合理的结果变得合理
「非常不合理」
即使清楚的知道,但两个人不管怎样都不想说实话,树也不是很想继续追问下去,没那么多人想把什么事情都告诉别人,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没必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本来两个人的放学路上变成了三个人,树对此还是很高兴的,总觉得Jesse不太想跟自己一起戏弄北斗,稍微有点无聊,树知道Jesse家和自己家在相反的方向,北斗和自己还会再一起走一段路,但经过本应分别的十字路口后Jesse却依旧跟在北斗身边,自然得像他本来就应该走这条路一样
看破不说破,树自然知道,经过下一个十字路口时树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晚风把身上出的汗吹落了,树低头走进车站
这种手段太老套了,北斗这个笨蛋看不出来,树当然能看出来,自己国中时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到家舒舒服服洗过澡后趴在沙发上等着吃晚饭,树抬头看了眼时间,想着Jesse不管走哪儿也应该到家了,摸过手机打开LINE给他发消息
「Jesse今天走错路了吧,去哪儿了?」
发出的消息很久都没收到回复,却在一开始就显示了已读,树逐渐对Jesse的回复失去了兴趣,纯猜也能想明白一半了——为了和北斗多呆一会儿故意走错路
「太拙劣了」
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后直到睡前也没收到任何回复的消息,树对此不做过多评价,只不过很好奇北斗对Jesse是什么看法
“像北斗这种一不小心就容易把情绪从脸上流露出来的人……”
躺在黑暗中侧头看见地上的矮桌,树想起去年暑假接近尾声时坐在他家里支支吾吾的北斗
「时间太久远了吧…」
树突然感觉脊背发凉没继续想下去,翻身闭眼等困意将思绪冲乱
自那之后北斗经常中午也找不见人,树刚睡醒就发现本应坐在座位上乖乖等自己的北斗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边往福利社走边拿着手机有些烦躁地给北斗发消息,最后却在午休结束北斗匆匆跑回来时才得到回复
“Jesse君说期末考快到了希望我可以帮他补习”
“他什么时候那么努力了?!”树有些难以置信
“树别这么说,Jesse君一直很努力的”北斗坐在椅子上反驳
树懒得再说其他的,反正不论如何北斗都会给Jesse说好话,中午没有北斗跟着自己还有点无聊,树才没那么不解风情,没北斗陪自己只能去缠着别人,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却发现北斗居然连休息日也找不着人,Jesse连周末都要拉着北斗给自己补习
「Jesse到底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这么努力了啊!」
在无聊的闷热与聒噪的蝉鸣中结束的期末考,Jesse成绩意料之中的进步显著,一切都归功于北斗不厌其烦地给自己补习,刚看过成绩单就急匆匆跑下楼找北斗,本想暑假约他出来却被树抢先一步说了,最后树也一脸失望,抬头看见门外的Jesse方才充满怨念的表情一下子生机勃勃
“北斗要直接回静冈,不能出去”
这次轮到Jesse失望了,转念想起树之前说的地区决赛,于是试探性地开口:“北斗是去参加钢琴比赛吗?”
“对”树抢先一步替北斗回答
得到肯定答复Jesse眼神在北斗和树之间转了几圈后,还是没把想问的问出口,盯着北斗犹豫半天说了句“比赛加油”后转身跑了
自己想说什么来着,想问北斗比赛什么时候,想问北斗自己可不可以去看,最后觉得问不出口,树在旁边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刚回到座位就趴在桌子上给北斗发消息,等回复时闭着眼听见窗外樟树上燥热的蝉鸣,嘈杂声里大脑的思绪逐渐变得简单,漆黑一片的荧幕亮起画面,北斗坐在琴房的地板上,玉兰花瓣从春末凋谢穿越时空流淌进盛夏落满阳光的琴房
想念阳光,贪恋期末考前炎热的盛夏,以及烈阳下温柔笑着的北斗
「到时候再说吧」
收到的回复自动被Jesse定为同意,他禁不住高兴,趴在桌子上傻乐,太奇怪了,遇到北斗后总觉得自己变傻了,愈发简单的思维里关于北斗就占了大半,到底为什么呢?喜欢北斗,想和北斗走得更近一点,想让北斗也喜欢自己,快乐变得常见,满足变得简单,满足之后又有更深不见底的欲望,Jesse不太清楚缘由,但Jesse认为自己不太需要什么都想个明白,喜欢北斗这件事他至今都没想明白
放学前老师似乎也不想说太多其他的,自习课时同学们各自凑在一起聊天讨论暑假要去哪儿,Jesse心不在焉的被夹在其中
“想去静冈”
“诶?”
没听见朋友们都说了什么,在听到“想去哪儿”时下意识把心里想的东西脱口而出,Jesse在一瞬间陷入安静的氛围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于是有些尴尬地笑着岔开话题
突然莫名其妙的很想去静冈,像是迫切希望实现的心愿让人如坐针毡,北斗长大的地方,北斗小时候会去的游乐园,北斗喜欢去的店,统统都想去看看,而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阵凉风把心里升腾的想法吹灭后,Jesse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北斗出生在哪个市,北斗家在哪儿,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于是又迫切的想找北斗问清楚,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在一片欢呼里Jesse立马拿起书包跑下楼找北斗,刚到教室门口就被树告知北斗哥哥今天来接他,他先回去了
失落的跟树一起走在每天都走的回家路上,没有北斗只有自己和树,Jesse想到这儿感觉更失落了,但失落后冷静下来,Jesse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下午没遇到北斗,不然自己抓着他问东问西又要把他吓到了
刚到家时开门就被妈妈抱住,北斗嘴上说着“不喜欢这样,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埋头蹭了两下,自己几个月时间都不在家里,视频通话还是比不过真实有温度的人
北斗跟哥哥把行李搬进房间,把带回去的衣服一股脑扔进洗衣机里,忙活了一下午到晚饭后才闲下来,北斗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如最开始一样的厚重刘海,遇见Jesse后也仍然无法改变的刻板无趣不讨喜
北斗突然又觉得沮丧,离开东京也就远离了Jesse,无法通过给自己暗示高涨起来的情绪干脆跌入谷底,他垂下眼想起树掀开自己的刘海说他明明长得还不错
「如果这样的话……Jesse会多喜欢我一点吗?」
下定决心似的重重眨了下眼睛,弯腰从柜子里翻出剪刀,恍惚间脑海中出现Jesse带着笑容的脸,那句本是从树口中说出的话却被按在了Jesse身上,北斗闭上眼,绒绒的发尖扎过眼角,再睁开眼时毫无遮挡的目光对上镜中的瞳孔,明明一清二楚的知道,却仿佛将自己看穿,不知是故意还是本就如此,眼神与思绪相连,只看见琴房和抱着课本的Jesse
妈妈很喜欢北斗的新刘海,像要哭出来一样拿着毛巾把他脸上的发茬擦掉,让哥哥明天带他去理发店,北斗还是不太习惯这样,有点别扭地说了明天自己去就好后匆匆擦了把脸跑上楼
很多时候想不明白,从来没想过改变的事情,在某天遇见了某个人后突然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于是有了些莫名的期待,那些像标签一样刻在身上的事物被带着这种心情的自己轻而易举地拿掉,北斗翻了个身感觉身上还带着刚刚浴室里湿热的水汽,坐在床上看见窗外的树影打碎了月亮,北斗想起去年夏天自己就坐在这里,在上午已经晒进房间的阳光里打开手机收到了Jesse的视频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样想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夹在其中的又有点庆幸——起码是同一轮月亮
原本充满兴奋的暑期变得无趣,Jesse坐在房间里听着音乐数日历,几天时间里给北斗发了不知道多少条消息,北斗假前的那句「到时候再说吧」也被不断更新的记录掩盖
「北斗是不是忘记了」
鬼使神差将耳机里的音乐从摇滚乐换成钢琴曲,把脸埋进枕头里却怎么听都觉得烦,同样的曲子,同样的旋律,而仅在大脑中循环播放的声音总觉得少了什么,Jesse埋头不去想,他当然清楚少了什么
一成不变的曲调在混杂进一声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后,本还烦躁的心情跟着身体一同从床上跳起来
「Jesse明天有时间吗?我回东京参加比赛了」
不论如何北斗没把自己忘了,心情总归是变好了,Jesse立刻回复了消息后跑下楼,钻进浴室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毫无意义的倒腾了一通后,顶着让早就对此见怪不怪的妈妈都觉得不明所以的笑容走出来
事实上Jesse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兴奋过头了,但自己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过北斗了,数着日历期待再见到他的那一天太难熬了,要是北斗说了他家在哪儿,自己肯定受不了跑去找他了
满心欢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上,Jesse以前就对自己这个习惯意见很大,早晨刚有隐隐的阳光透过窗帘时,Jesse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堪堪走过五点
「也太早了吧,睡了有两个小时吗」
虽然以前就会有这种情况,但Jesse实在不想顶着一张毫无生机的脸去见北斗,趴在床上强迫自己睡着,模糊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北斗穿着一如既往的校服,笑着看自己时整个人融进强光里,Jesse拼命想抓住他却连手也抬不起来,无法说话无法动弹,Jesse倏地反应过来自己躺在床上,想清醒过来大脑却像找不到四肢一样,眼睛也睁不开,手在模糊间软绵绵地抬起一点,落下后再次陷入沉重的恍惚里
刺耳的闹铃声让Jesse抓住一点机会睁开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匀了气,Jesse有些心有余悸地踩着拖鞋下楼,站在洗手台前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憔悴,Jesse松了口气,迅速收拾好自己后踩着晨曦里金黄的流光出门
其实出门的时间也有点过早了,Jesse在计算时间时甚至把可能会在路过公园时,遇到与主人走散的小狗后帮它找到主人这种概率几乎为零的事情也计算进去了
根本没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啊!Jesse今天在路上的时间甚至比平常还短不少,靠在离出站口不远处的围栏上,Jesse紧紧盯着源源不断从车站涌出的人潮,北斗没在其中,他有些垂头丧气地摸出手机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Jesse不太敢问北斗到哪儿了,本来就是自己来太早了,如果北斗慌慌张张地赶过来,受伤了怎么办
自顾自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低头时却听见嘈杂声中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正值盛夏,上午十点的阳光已经很毒辣了,Jesse抬头看见北斗侧身从人群中挤出来,他恍惚间觉得如此的阳光让突然出现的北斗整个都显得不真实,如梦里那般,仿佛下一秒就消失在闷热的波浪里
“抱歉Jesse等很久了吗?”
出神时北斗已经走到自己面前,Jesse这时才来得及看清了北斗的穿着,鲜艳的红色T恤被塞进裤子里,中央印着几只小小的斑点狗,宽大的红黑格阔腿裤几乎垂到地面,白底的帆布鞋上画着大大小小的黑色图案
简单的衣着却刚好勾勒出北斗优越的身材,头发也是认真打理过的样子,有些打卷的发片尾端向外翻翘,刘海弯出弧度盖在额前刚好露出眼睛
“北斗理发了吗?真好啊,真好看”
Jesse老早就想夸北斗了,可惜今天才找到时机,他看北斗的脸颊逐渐变成在盛夏也显得突兀的红色,垂着的眼睛快速眨了几下后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啊……是啊,想改变一下……形象”
把外面的褐色牛皮纸剥下来,里面是鲜红漂亮,汁水丰沛的苹果,Jesse没来由的想吃苹果,喉结滚动间想着或许是站在外面太热,渴了吧
剧院的冷气开得很足,Jesse刚跟着北斗进门就被推去观众席坐着,出门前穿得太少,时间长了丝丝的凉意顺着皮肉流进血液,本来就对钢琴没什么过多的兴趣,因为有了北斗,才对钢琴有了些许不同的情感,比赛里北斗只会出场一次,太多又长又无聊的曲子,本就没睡好的Jesse没撑多久就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时听见北斗的名字,Jesse强行坐直身子睁开眼,浅黄的暖光恍惚间把夕阳塞进了台上,北斗从台侧慢慢走出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面向台下鞠躬后转身坐在琴凳上
与初听时的曲子不同,更加复杂的曲调柔软温暖,像是裹在夕阳里的樱树,盈满绿意的枝干上最后一点花瓣,也碎在春末最后的余晖下,Jesse瞪圆了眼睛看着北斗,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他弹琴,不同的身形,不同的西装,不同的舞台,Jesse以为自己还没清醒过来,快速甩了两下头后看向北斗,与记忆中那个模糊了无数次的舞台高度重合的北斗,生病前妈妈带他看的最后一场音乐会,因在青少年钢琴比赛中获得小学组优胜而登台的松村北斗
那个总觉得耳熟的名字在脑子里转了几圈,Jesse很乐意把他喜欢北斗的时间再延长一点,他听见琴声终止,空气沉寂几秒后北斗在让人心悸的巨大掌声里鞠躬下台,Jesse看见北斗消失在台侧前回身朝自己挥手,于是愣愣地笑着把对北斗的所有记忆都贴上喜欢的标签
身上冒了层薄汗,Jesse没管太多起身离开座位,跑进后台时北斗正坐在墙角休息,他走近北斗身前蹲下,开口时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快哭了
“北斗好厉害啊!而且我想起来了,我总觉得北斗的名字耳熟,我在小学就见过你了北斗!”
话是想都没想直接说出来的,突如其来的拥抱也是Jesse未预料的动作,他起身抱住北斗,不想考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吓到他,只是突然想抱一下北斗
「太瘦了」
Jesse想到这松开北斗看着他错愕的眼睛:“结束后我请你去吃烤肉吧北斗”
直到盛夏接近尾声再次回到东京,北斗没提过那天在后台时Jesse的拥抱
「我在小学就见过你了北斗」
不断复盘的表情和语气,北斗不忍心再向自己提及的喜欢,会在任何时间毫无征兆地跑出来,套上厚点的外套,今年夏末比往年气温要低,Jesse每天都来找自己,北斗再无法从他的表情和言语里找到什么
「这样太不好了」
如果可以看见Jesse的想法自己就能彻底死了这条心,北斗撑着脸看窗外,窗户上映着Jesse滔滔不绝的样子,眨眼间他的影子消失在窗外的风景里,再次眨眼又再次出现,虚影与风景交融,太模糊了,看不清什么都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