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我高中时期有一个暗恋了很久的初恋。我们做过最水火不容的冤家,也当过最亲密无间的朋友,就在他将我青春时代的所有美好时光都填满后,我们毕业了,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表白。
后来我考上了警校,毕业后成为了公安。但是他却和人间蒸发了一样,号码换了家也搬了,每年的同学会我都满怀希望地去,满载失望地归,最后我只怅然若失地以为他不想见我罢了。
结果就在我作为公安扫黄打非的途中,我遇到了我的初恋,而他在风俗店当牛郎。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夜总会昏暗迷离的灯光,服务生看了看我后语气暧昧地问,小哥你是来找快活的,还是来找活干的呀?而我只是受举报来抓人的。
就在我一个一个隔间地路过,并装作不经意地扫一眼里面沉醉风月的面孔时,我看见了正在陪一个中年男人喝酒的藤原树。
犯人没抓到,却抓到了最想抓住的人。
明明是不喜欢亲密接触的树,高中时候我每次从背后揽上他的肩,大多数时候都会被他嫌弃地推开。然而他现在被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腰,脸上却挂着笑容,即使是装出来的也令人火大。
我承认我那时候有点火冒三丈了,我掏出我的公安证摆在这两人的面前,对藤原树说你被逮捕了,然后拉着他就往夜店外跑,完全不记得还有要抓的犯人这件事。
为了避人耳目,我态度强硬地把他拉入人迹罕至的巷子,这一套动作下来我已经气喘吁吁,我从来不是体力好的人。
喘完气后我才敢看藤原树,不否认这有因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而拖延时间的成分。就着路灯的光,我才开始打量他,依旧是俊美的五官,依旧是很有特色的下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脸,变得成熟也变得更清冷了。不过脸颊泛着红,大概是被我拉着跑累了。
我正想问他为什么要和大叔亲热,难不成你......但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磁性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干嘛打扰他工作。
虽然我隐隐猜到了他可能是在牺牲色相做什么交易之类的,但知道他在做牛郎之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高中时期还是富家贵公子的他,仿佛对人际交往没什么兴趣的他,根本不该是这种以美色换取钱财的角色。
我当时的心情难以言喻,脸色肯定很难看,他的胳膊我一直没有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我完全没有回忆起之前设想过的重逢画面,没有给他我计划中紧得让他完全动弹不得的拥抱,也没有问出憋在心里好久的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只是一遍一遍的询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树终于坦白,高中毕业那会儿他父亲的公司破产,家道中落,欠下了大笔债务,只能搬家逃债,树也开始打工补贴家用。家里养的很多猫都送人了,只留下了和树最亲近的mars,就在这种窘迫的情况下,mars生病了,需要很多钱。
树不想给父母添负担,没有办法只能退学做起了这种来钱快的生意。
果然是为了猫而做牛郎的,说实话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当我听见他亲口承认时还是感到格外烦躁。况且,他经历了这么多事完全可以和我说啊,我当然会尽全力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我激动地控诉他不告而别的行为,问他把我当什么人了,为什么不在需要的时候依赖我?树听着我失态的言语,终于抬起头正视着我的双眼,他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才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树沙哑着声音和我说对不起,他说没想过我会这样在意他。我能看清他眼角的泪花,把他的眼妆都晕开了。看他这副样子我不想再追究什么,我如设想中那般紧紧抱住了他,总感觉他的身体很单薄,看来这些年来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我抱了很久,久到手臂都有些酸疼,才舍得放开。
我向他要了现在的号码,并且立马就要和他约饭,今天太晚了,我有更多的话想和他讲,有更多的以后需要重新构想。我对树说我到时候会告知他定的饭店和时间,没想到却被树拒绝了,他说饭店要他来定他通知我,
不行,我怕他走了后再也不联络我,像这么多年来一样,我坚持要自己来定饭店和时间。树听了后转过头去不看我,这是他生气的表现,我着急起来,到手的鸭子不会又要飞走了吧!
我连忙认怂,说一切全凭他决定,我悉听尊便。树这才碎碎念说道,我总是替他做决定,更何况选饭店的口味还差,让他很讨厌。
原来是这样的原因啊,难以置信我们才重逢多久就因为谁定饭店的问题差点吵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让树早点回家休息,千万不要再去风俗店了。关于怎样劝他别再做牛郎这件事,我还在发愁。
在树对我说再见时,我提醒他一定要记得联络我。他转身时,我又说了一遍。在他的身影快要离开我的视线时,我双手作喇叭状,大喊藤原树要是不联络我的话就是小狗!他大概是听见了,居然转身用我的同款动作喊了一遍他知道了。
听他说完后,我安心了。但同时又警惕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幸好这么晚没什么路人,不然我们两个成年人做出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见笑了。
回到家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难以入睡,过往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高中修学旅行的时候,大家一起爬山,我走得慢,树就陪着我吊在队伍最末端。爬到半山腰,我实在累得不行,停在原地大喘着气,被树吐槽像八十岁的老爷爷。
我没力气反驳,没想到树居然蹲下来要背我,我当然万般抗拒,心想着怎么能让树来背我呢,我在他心里的印象不至于这么弱吧!但树说我不上来他就先走了不管我了,没办法,我最后还是被他背了。
趴在藤原树背上的感觉很奇妙,可以闻见他洗发水的香味。我们身材相仿,平常我看不见他的头顶,如今他柔顺的头发和可爱的发旋就在我眼前。我没忍住摸了几下,又手贱地揪了几下,立马被树警告再乱动就让我从山上滚下去。树背着我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很快就追上队伍了,我在心里感叹不愧是会跳舞的人,体力真好。
在这之后我苦练身体素质,每天打篮球,做好几套锻炼动作,在我终于练出肌肉轮廓后,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藤原树面前吹嘘,我已经是可以把他抱起来扔三米高的程度了。他嗤之以鼻,我一边说你还别不信,一边趁他不注意,捞着他的膝盖把他横抱了起来,想证明给他看。
把树抱起来后,我嘴角都要翘到天上,邀功地看着他,却发现我们两张脸的距离好近,连他脸上的痣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看呆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道糟糕,这样的姿势好像公主抱。
我一紧张脚底就打滑,一打滑这不就摔跤了吗,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摔倒了地上。有我垫在下面树应该没事,就是我被屁股上的疼痛到面目狰狞。树还以为我抱不动,嘲笑我不自量力,我真是天大的委屈。
树对电影很感兴趣,有一次树约我一起看时,我由于熬了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回家后查了一下才发现那部电影是讲同性间青涩恋情的,但我没敢多想。在那之后我想约树一起看电影总被他拒绝,问他原因他就说我不认真看,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看。虽说我本就没打算认真看,但明明很想和他待在一起的。
我又想起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终于想清楚我对树的感情,下定决定向树告白。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他搬家了,一连好几天去他家敲门都没有任何回应,我猜测他们可能去家庭旅行了。电话也打不通,莫不是去了哪个没有信号的南半球荒岛?
每次敲门无果回来后,我都在我的表白宣言草稿上加一句话,到后来那张薄薄的纸上写满了我密密麻麻的话语。从肉麻的表白到刻薄的控诉都有,连最后一块空白处也被你怎么还不回来霸占了。
我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最后还是想做出行动。于是我郑重其事地认真写了一封情书,并把情书塞进了他家门缝里,那时候完全没有顾及被他家长看见会怎么样。
我在那封信上写,藤原树要是不和吉野北人在一起的话我就去跳河,我还会把藤原树偷偷把他姐姐的零食喂给mars这件事告诉所有人。这样看好像的确不太像一封情书。
之后的记忆就放映起来很快,因为缺少了最重要的主人公。只剩我一个人在同学会上问向一个个越来越陌生的面孔,你们有见到过藤原树吗?他去哪里了?有什么线索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眶湿润了,翻身的时候有眼泪流进了枕头里,我知道这是不甘心的泪水。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此错过。
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我没有等到和他约定的周六饭局,而是在重逢后的第三天我就找上了他的家门。树可没有告诉我他现在住在这栋廉租公寓,别问我怎么找到的,这要感谢我的公安同事。
树抱着mars打开门,看见门前的人后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是我。mars看见我后则肉眼可见地活波起来,看来这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我的嘛。
我直接切入正题,问树你能不能别再做牛郎了?
树没有回答,只是低眼看着mars,他的下嘴唇抿着,看起来有些委屈。
我又想说那你不要和别人做那种事了,就当我包养你好不好,我给你钱,你只给我服务好不好?但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太奇怪了。
我灵机一动,一把抢过他怀里的mars,对他说mars因为违反猫咪法第二十五条,所以被我强行逮捕了,你现在只有全天24小时待在我家里帮我看家,才有权探视mars。
见他有点懵,我又补充道,意思是我发工资给你,你帮我看家,不然就别想见mars了,我现在可是公安,可以把它关局子里去的。
树被我逗笑了,看了我许久,最后居然点头答应了。我喜出望外,兴奋之际mars从我怀里挣脱又跳回树身上了,说实话我可没把握可以困住这聪明的小家伙,更没想到树会答应我无理的要求。
当天我就拉着树去宠物店买了一大堆猫咪用品,我照着昨天从网上抄来的清单,从猫窝猫粮再到小玩具,一个都没有落下。我才没去问树要买什么,因为我想要他夸我能干。
结果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福至心灵地意识到,树可能是在考验我是不是动真格,于是我开始编胡话,说我从高中就开始盘算以后要怎么辅佐他养mars,怎样把mars养成宇宙第一幸福的小猫。
然而我高中时候的设想其实是,我们在一起后就软磨硬泡让树把mars送回老家去,毕竟谁会傻到把情敌留在自己家里啊!
树笑着摇了摇头,说他才不信我的鬼话。我有点小失落,但不至于气馁,因为我有信心这些鬼话可以变成真话。
作为一个犬派,我对猫咪根本没有多少兴趣,但是能和树一起养育一只猫的生活让我格外期待,就是mars你可千万要领我的情啊!
回家的路上我就开始盘算,从今往后我的工资该怎么分配。
房租和水电要分掉一半,伙食的话,树根本不会做饭,还是留四分之一给我买菜吧。那只剩下最后四分之一了,虽然有些寒碜,但是这有这点了,那家伙不会嫌少吧?
不过也没事,男人少拿点钱好,没钱就不会总想着去外面鬼混。
我正考虑间发现我拽着的那只手腕忽然拽不动了,回头一看才发现树停了下来,他眉心微皱,表情有些不悦。
我大脑都宕机了一瞬,立马着急了起来,想问他不会突然反悔吧?
结果他说,这样拽着不舒服,然后摸上了我的手掌,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