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两小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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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Not Rated
Archive Warning:
Underage
Category:
M/M
Fandom:
The Rampage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Kawamura Kazuma/Yoshino Hokuto
Character:
Kawamura Kazuma, Yoshino Hokuto
Additional Tags:
北马, 马北, hkkz, kzhk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6-30 Words: 11103

两小无猜

Summary

这辈子,川村壱马做过最多的填空题,就是在“我爱你”的后面再加一句话。
每天的深夜,他都在梦里反刍这些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因为这是答案的唯一提示。
那些夕阳下的爬山虎,沉睡着他永远也无法忘却的记忆。

两小无猜

这辈子,川村壱马做过最多的填空题,就是在“我爱你”的后面再加一句话。

 

每天的深夜,他都在梦里反刍这些岁月里的点点滴滴,因为这是答案的唯一提示。

 

那些夕阳下的爬山虎,沉睡着他永远也无法忘却的记忆。

 

 

川村壱马第一次认识吉野北人,是在十岁的时候,几个帮派里的小孩子正在停车场,围着前端带着小人的车子玩着幼稚的跑跑抓游戏。小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快乐的,没有人注意到今天的游乐场多了一个人,就算是第一天见面,也毫无顾忌,招呼一声就玩到一起去了。

 

川村壱马其实是在吉野北人摔倒了,才注意到他的。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玩闹不小心,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只有吉野北人,他一膝盖磕在水泥地上,身边的玩伴还没反应过来,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就从阴影里冲出来,像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几个孩子头上,把他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当几个保镖上前哄抢似的把吉野北人扶起来,川村壱马才恍然,猜想他应该是哪个干部的孩子吧。

 

吉野北人是瘦瘦的一条,看起来一折就会断的样子,川村壱马在心里想,要是把人家摔伤了,以后被找麻烦了,他家的大人生气了怎么办?下次还是不带他一起了。

 

小孩子其实没有那么怕麻烦,只是爱玩。川村壱马看着他膝盖上鲜红的一大块伤口,偏偏摔倒的时候又一声不吭的,心里总是犯怵,不知道他被带走后他们这群孩子会面临着什么。帮派里是格差社会,对孩子来说当然也是同样的,看眼色也是一出生就要学习的本领。川村壱马作为这一块的孩子王,很难不早慧地思考这些问题。

 

 

于是下次再看见吉野北人的时候,川村壱马很直接地便拒绝了他。一个小不点把另一个小不点拦在停车场外。

 

“要不然,你还是找别人一起玩儿吧?上次那样真的吓人。”川村壱马的语气坦诚到有些伤人。

 

“我有妨碍到你们吗?”吉野北人插着兜问他。他今天扣着一顶鸭舌帽,显得脸更圆了。

 

“呃,没有。”

 

“今天他们都不在,以后也不会跟着了,让我跟你们玩儿吧。”小少爷今天确实是孑然一身来的。

 

他看上去还有点可怜。川村壱马想,他们这样是不是算那个什么,霸凌?川村壱马伸手把他的鸭舌帽摘下来,吉野北人的西瓜头像蒲公英一样炸了起来,他的少年老成好像在这一瞬间也露了馅,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还挺可爱的。

 

 

于是川村壱马便没有再阻拦,看着他膝盖上还红肿的伤口,川村壱马本来想着只要吉野北人露出一点龇牙咧嘴的表情,就劝他还是快点回家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豆丁居然很能忍痛,云淡风轻的脸色配上那个凄惨刚要结疤又堪堪裂开的伤口,川村壱马看着都疼。

 

所以,从那以后,川村壱马正式把吉野北人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那时候帮派里的小孩子还要去上小学,停车场的小孩来来去去的,有些今天来玩儿,有些今天被父母带回去了,都很正常。但是吉野北人总是被川村壱马暗暗注意着。自从那天之后,他真的再也没有带过什么大人来停车场,戴着他那顶装酷的鸭舌帽独来独往的,总是准时在停车场的栏杆上坐着,每天赴约。

 

所以吉野北人的一次缺席,就会令川村壱马格外在意。

 

 

“......我记得是在这里吧。”

 

川村壱马使足了劲,小臂绷直,双腿一蹬,把自己带上矮墙。攀附着爬山虎的矮墙滑得厉害,让他几乎找不到着力点,幸好这附近寂静无人,没有人看到狼狈地趴在墙上的他。

 

他凭着平时吉野北人跟他提到的只言片语,找到了他的家。不算难找,毕竟在帮派的地盘里,他只要找那片最高的房子和最绿油油的墙,就是吉野北人的住处了。

 

当时的川村壱马什么都没有想,除了疑惑了一下他家居然没有那些烦人的保镖。他轻轻一跃,从矮墙上跳下,像一只狸花猫一样无声无息地落地了。

 

“壱马?”吉野北人的脑袋从窗口探出,他看到川村壱马的到来,眼睛亮亮的。“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今天没来?国王都没人当了!”

 

国王游戏也是他们在停车场会进行的游戏的一种,小孩子们被分为三个阶级,一个国王,两个侍卫,和若干个贫民。

如果在游戏规定时间内,没有任意一个贫民被侍卫拘留,那么最后贫民就可以斗倒国王,获得胜利。反之,如果有贫民被抓获,那么就是国王阶级的胜利。当然,贫民和侍卫都是不可以睁开眼睛的,只有国王知道所有人的方位,指挥侍卫进行抓捕,贫民负责拼命逃跑。

 

虽然身份大多由大家抽签进行选取,但是自从吉野北人加入了之后,不知不觉国王的身份总会默认分配给他。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大家都觉得,他在其他两个身份的时候,游戏变得很没意思罢了。

 

吉野北人倒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份“殊荣”。所以他今天的缺席,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自然了起来,这也是驱使川村壱马翻院子来找他的原因之一。

 

 

“没办法,作业没写完。”吉野北人隔着窗户对他说道。

 

“哦!那你做完作业再来找我们吧,我们现在要去打弹珠了!”川村壱马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没毛病。

 

“不行,你们等等我,我也想跟你们一块去打弹珠。”屋里的人听了后急吼吼地收拾起来。

 

“你还有一大半作业没写完呢?”川村壱马透过窗户看到了他还有半页是空白的练习册,说实话,感觉前面也没太认真在写,铅笔的字迹潦草地糊在上面。

 

 

吉野北人匆匆地从窗前离开,再回来时,川村壱马看到他手里捏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打火机,啪嗒一声,青色的火苗悠悠地被点燃,吉野北人将手里的练习册靠上去,没过一会,这张纸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吉野北人提着练习册的另一头,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却没有什么表情。

 

“喂!你干什么!”川村壱马抬高了音量,“快把它丢了!”

 

吉野北人顺从地松了手,手中的纸飘落在地上,又被他踩了几脚,没过一会火就灭了。当然,练习册也变成了薄薄的焦黑的碳。

 

“好了,做完了,我要出去玩!”那个稚嫩的娃娃脸可爱地嘟起了嘴。

 

“你……好吧好吧,那你快点出来。”

 

川村壱马打算到门口等他的,没想到吉野北人也学着他的样子,翻墙一跃,差点跪在地上,幸好被川村壱马扶了一把,也幸好窗台不高,只在一楼。不过他几乎要被他逗笑了。

 

“你学这个干什么?又翻不好,小心你家那些保镖又来把你团团围住。”

 

“才不会呢。”吉野北人自顾自地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上次你说过之后,我就让他们再也别跟着我了,要不然你也进不来的。”

 

川村壱马莫名地觉得心里像有小猫在抓,痒痒的,热热的。

 

 

那天回去之后,吉野北人自然也被他家的大人修理了一顿。第二天川村壱马看到了他身上的伤,一道一道的,又阖上眼装作自己没有看到。如果当面提出来的话,这家伙肯定又要装坚强,边说自己没感觉边要像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吧。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有龇牙咧嘴的自由,川村壱马只在路过时顺手扶了他一把,他知道,这不是可怜,只是视而不见。

 

 

“喂,以后我跟你分工写作业吧?”川村壱马扒在他家的窗台前,探出一个脑袋看着屋内的吉野北人。

 

“欸,怎么弄?”吉野北人手里啃着的笔顿了顿。

 

“你写前面那部分,我写后面那部分。这样我们都能早点出去玩儿。”窗户外的小孩要踩着凳子,踮着脚,才能把脑袋露出来。但是他很认真地举起作业本比划着,屋内的小孩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呆呆地听他解释。

 

“那要是你写错了,我就找你麻烦。”吉野北人用笔点了点他。

 

“彼此彼此吧!”川村壱马眯起眼睛笑了。

 

 

 

等升上了中学,停车场的孩子就渐渐地不见了。也许是收了玩心,也许是离开了这里,川村壱马和吉野北人也不太混在孩子里面了,他们一般相约在窗台前,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像攀过墙头的爬山虎,绿油油地连成一片,借着夕阳的余晖,头对着头写作业,或者看漫画书。

 

窗户上的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锯掉了一段,正好形成了一个少年能通过的大缝隙,川村壱马有时候也会偷偷钻进来,从吉野北人家里的书架上抽本感兴趣的书,窝在角落,读一个下午,等天色完全黑了,川村壱马才发现,吉野北人早就靠在一边睡着了。

 

他们通常不怎么说话,各做各的事情,只是身形在渐渐抽条,少年人也在度过好笑的变声期,嬉笑打闹间,时光总在偷偷溜走。

 

 

其实川村壱马早就意识到,吉野北人不是什么干部的儿子,而是帮派家主的儿子。要不然怎么解释他住着帮派势力范围里最大的房子,从小就被层层保护,至今还能够安枕无忧地上学这件事呢。

 

普通的孩子在这个年纪,不会被允许继续上学,早就被派到外面当小喽啰,做些跑腿放哨这种打杂的活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还能升上中学,川村壱马想,大概只是沾了吉野北人的光吧,家主的儿子需要玩伴,于是他作为幸运儿被选中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无论吉野北人姓什么,都是“北人”,都是他的朋友。

 

看着眼前那张懵懂又纯真的脸,戴着眼镜叼着笔,俨然一副科学家的样子正在研究数学题的吉野北人,川村壱马想,确实,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他知道的,他会像其他大人一样,全力守护继承人的安全,这样就够了。

 

 

“北人,你这里写错了吧?”川村壱马敲了敲一处很明显的拼写错误。

 

“啊,抱歉。”吉野北人好像如梦初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呢?”他问道。

 

“嗯......我在想,很久没有玩国王游戏了。”吉野北人抿着嘴,可爱的酒窝在他脸上浮现。

 

“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也玩不起来吧。”

 

“感觉有点寂寞呢。”

 

吉野北人有时会这样,莫名地伤感起来,川村壱马总觉得也许他什么都懂,只是不会说出口。这个小小的继承人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他一般只表达情绪,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多愁善感,让川村壱马几乎没办法想象将来他继承他父亲的位子,冰冷无情地砍下叛徒的小拇指的样子。

 

这种事情,要不然还是让他来代劳吧?川村壱马对着作业神游天外。

 

 

“壱马,如果你当国王的话,会对我下什么指令?”吉野北人突然问道。

 

“哎?我吗?”川村壱马有点突然,“大概不会要求你什么吧,北人的话,只要一直呆在原地就好。”

 

“什么啊。”吉野北人失笑,“那我就要变成坐享其成的家伙了。”

 

“只是我觉得目前对北人来说,这样的安排最好而已。”川村壱马局促地笑了一下,“那你呢?你会要求我做什么?”

 

川村壱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他说的“呆在原地”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他不要长大,还是希望他和自己永远保持这样亲密的距离?又或者说,是他自私地希望自己永远是吉野北人唯一的朋友?

 

但是,他绝对不会妨碍吉野北人的,他知道,这不是束缚,只是守护。

 

“我吗......”吉野北人的眼神飘向窗外,他在看很远的地方,太阳落下的方向,“我倒是希望壱马去读大学呢,你是很聪明的人。”

 

“欸,居然是这个方向吗?”川村壱马有些错愕,“那我们大学也考一个学校好了,到时候你这家伙不要再来找我问作业了啊。”

 

川村壱马看到吉野北人牵动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可能只是鼻子不舒服吧。只是他隐隐地想拿出几个帮派的前辈举例,想说成年之后的他们会如何如何,但一时间却一个例子也想不出来。他忘了,就算在不远的将来他们得以成年,“出路”和“未来”对他们来说仍然是遥远的词汇。

 

“喂,约好了啊?”川村壱马把手捏成拳头,想跟他碰碰,却被吉野北人轻而易举地用手掌包住了。

 

“嗯,我答应你。”

 

吉野北人的手掌比他的要大些,温暖而又柔软,川村壱马想,又来了,小猫挠心的感觉。

 

 

 

只是变化来得比他们谁都预想的要快,川村壱马也没有想到,自己连中学都没能读完,就不得已辍学替帮派做事了。像每个小混混一样拿着棒球棍,打碎酒瓶,打碎玻璃,甚至打碎不知道什么人的骨头。拖着身体在街上游荡,看场子,收租,他什么都做。川村壱马看着远处街道的夕阳,总想起那个被爬山虎环绕的庭院,他甚至觉得那里就像他的另一个家,足够安心,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思考。

 

他和吉野北人的时间彻底错开了,对方升入了高中,傍晚才从部活回来。至于他,傍晚是最忙的时候,川村壱马对什么都适应良好,没几个月成为了这个新的身份,现在已经能熟练地给自己清理伤口了。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这里养育了他的童年,从小的耳熏目染告诉他,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他把长长了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在耳垂上打了三个耳洞,刚刚抽条的身体,在背心外面套上大人的西装,居然也像模像样的。

 

但是他还没有纹身,或者说是刺青。因为这是他的级别不允许做的事情。

 

有的时候,他早上得了空,就会偷偷翻进那个院子,从窗台钻进吉野北人的房间。那时候他一般都上学去了,他可以尽情地泡在他的房间里,看他书架上摆得满满的书,有些连塑料纸都没有拆,想也知道吉野北人根本对它没兴趣。

 

但是川村壱马无所谓,他的房间里没有书,他喜欢在吉野北人的房间里看书,就好像回到童年,身边还有一个睡着的小孩一样。

 

有一次他窝在墙角里翻着吉野北人放在书架上的教材,却被回来拿东西的吉野北人撞见了。川村壱马觉得有些尴尬,说实在的,他们很久没有交流了,眼前那个穿着得体制服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青梅竹马,一时间川村壱马也不敢肯定。

 

少年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他们相互之间都来不及参与。

 

 

“你在看什么?”川村壱马听见吉野北人的声音有些干涩。

 

“呃,”川村壱马低头看了看封面,“数学,这是你上学期的教科书吧?”

 

“......嗯。”吉野北人点了点头,“你随便看吧,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被我爸发现了。”

 

“放心吧。”川村壱马想对他笑一下,但是莫名的鼻子却酸了,“最近怎么样,还开心吗?”

 

他感觉的到,吉野北人紧绷的神经好像突然松下来了,他用力地把包扔在床上,然后也一屁股坐下,坐在他的对面。

 

“别说了,烦死了。我觉得他们不会打篮球。”

 

眼前的人生气起来仍然皱着可爱的小猪鼻子,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高中的学业有多么烦人,社团活动也没有之前有意思,没有人在好好打篮球,不管是前辈还是后辈好像都是来混日子的。

 

川村壱马看着他,眼睛还是那么亮亮的,小巧的下巴总让人有捏一把的冲动。

 

“要是你在就好了。”最后,他听吉野北人这么总结道。

 

“我吗?”川村壱马笑,“我可不会打篮球啊。”

 

“反正你在就行了。”小猪任性地说道。

 

川村壱马想,果然,真正的友谊是不会因为一段时间不联系而消散的。如果他们长大以后也这样,那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答案,偶尔约在哪个烤肉店,喝点啤酒,说说最近的近况,好像心灵也有安放的地方。

 

“嗯,等我们成年了,一起去喝酒吧?”川村壱马提议道。

 

“可是二十岁还有好久啊。”他看见吉野北人的脸可爱地皱成了一团。

 

“很快的。”

 

川村壱马浅声安慰着。他确实已经见识过岁月的威力了,一晃眼,两个小豆丁已经变成了成年人的体量,所幸他们的心还没有隔得很远,还在同一个频道。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看到吉野北人突然回来会觉得尴尬,因为他怕他觉得自己是一个非法闯入的小混混,打算在昔日的朋友家里骗吃骗喝,赖着不走。

 

幸好,一切都幸好。

 

 

过了半晌,他们都沉默着,吉野北人突然把自己撑起来,挪了挪屁股,一点一点蹭到川村壱马的身边,跟他并列,一起靠着墙窝着。

 

“啊,你今天不去上学了吗?”川村壱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问他。

 

“不去了。”身边的人很随意地说着。

 

“小心又挨揍。”

 

“啊,你发现了?”吉野北人转过头。

 

“傻子才会发现不了吧。”川村壱马扭开头,太近了。

 

“现在他没那么容易揍到我。”吉野北人顿了顿,“......谢了。”

 

 

川村壱马没有接话,他感觉到肩膀一沉,吉野北人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没有低头,也没有问,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堵墙,如果可以的话,就再支撑久一点吧。

 

是啊,他们还有以后,吉野北人以后也会继承家业,到时候,自己就在他身边保护他,光明正大的那种。川村壱马想,又或者,吉野先生的身体还硬朗,那他和自己可以直接申请去乡下的分部,到时候,只要每天逛逛街,还可以跟那家伙一起种地......虽然虫子什么的自己不擅长,但是总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他和他不需要经历分别。

 

吉野北人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要他把自己书柜里的书全带走,全看完,特别是那些作业和教材,他都要求川村壱马好好看,认真看。川村壱马问他,为什么要逼自己看书,吉野北人说,这是你和我的约定,你要去上大学。

 

上大学吗......那得到很远的地方,到很大的城市里了吧......

 

这么想着想着,川村壱马居然睡着了,再醒来时,吉野北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天色已经黑了,川村壱马暗道不妙,连忙翻了出去,踩着点才到了场子上。

 

 

夜空中的星星静悄悄地闪烁,它们在岁月的河流中仿佛成为了静止的路标,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变化。不知道两个平凡小孩的成长,是否也能在流动的时间中被星星看见。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只是嘴上说说的“成年”,居然来得这么快,那一年他们才刚刚满十八岁,川村壱马的生日才刚过,下着大雪的日子,吉野北人就从那栋小洋楼里被接走了。

 

那天的阵仗很大,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肃穆,川村壱马躲在灌木丛里看,只看到吉野北人的背影,还穿着学校的制服,被无数把黑伞簇拥着上了车。

 

后来他才从那些见多识广的大人嘴里听说,帮派每况愈下,人心惶惶,没有人信任老首领,只能迫切地推举新继承人上位,装作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好赢得底下人的信服,其实幕后掌权人仍然是那几个老头。他的青梅竹马就是那个招牌,被选中的傀儡,不会说话的人偶。

 

还有人说,他跟老首领是达成了什么交易,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继承权力。

 

 

难怪,川村壱马心想,难怪从某个时间开始,他们再也没见过小时候的玩伴,也许他们都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离开。

 

是啊,每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骗局。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羊,由它来吸收所有的罪孽,最好那个替罪羊能干脆地去赴死,好来一笔勾销所有的罪行。

 

但这对当时的川村壱马实在是太难了,他只知道他的挚友被推到了台前,未来会怎样,下场会怎样,没有人告诉他,他根本无从知晓。

 

 

 

下一次再见到他,就是在帮派的传承仪式上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坐在和室的两侧,至于他,根本不会有进入的资格,只能在最远的地方窥探到一点玻璃的倒影。

 

川村壱马看到吉野北人染了栗色的头发,在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身前跪下,然后缓缓脱下了上衣。太远了,他看不清吉野北人的表情,但是川村壱马的心却像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样子,这比他受到的所有伤都痛,就像是碎玻璃在心里绞。

 

他知道,吉野北人要被授予刺青了。

 

 

专门的刺青师在他光洁的背上刻印下带着血珠的一道道痕迹,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就像是无知无觉。

 

对,吉野北人其实很坚强。川村壱马想着,小时候受的那些伤,他都没哭过。但是这样的坚强却让他觉得和他的距离变得好远,好像在看一块石膏正在被雕刻成完美的雕塑。以后他还有机会跟他说话吗?除了那个窗台,除了过去,他们又有什么共同语言呢?

 

他背上的刺青,好像是荆棘的图案,川村壱马又没来由地想,花呢?

 

 

那天晚上,川村壱马做了一个旖旎的梦。梦里的吉野北人裸着上半身,睡在他的旁边,侧躺着背对着他。他的背上的伤仍然肿着泛红,但是已经能看到荆棘的雏形,那些黑褐色的枝桠在他的肌肤上肆意生长,环绕,蔓延,顺着他两个手掌就能合握的腰,隐没在布料的遮掩下。

 

他似乎睡得不安稳,随着呼吸正在小幅度的起伏,应该是背上还在痛吧。川村壱马想要去触碰他,颤抖的手指在夜色下几乎快要点上他红肿的肌肤,但他怕了,缩回了手,又离他再远些。吉野北人仍然睡着,如同一尊美丽的人偶,静静地陪伴,与儿时一样。

 

那天醒来,川村壱马绝望地把裤子丢进洗手池里,很难受,也很难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相处了十多年的挚友居然怀有这样的感情。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再见他一面。

 

 

总听大人们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算是真正的长大了。川村壱马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挥棒,心无旁骛地替人卖命,铲除异己,把叛徒的手指踩在脚下,然后一点一点碾碎,留下带血的脚印,一瘸一拐地回去。川村壱马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能见到吉野北人吗?如果他一直怀抱着这样的憧憬,那他是不是能算真的长大了?

 

迟来的开悟让他终于明白了那天肩上的重量,川村壱马只是觉得很可惜,先是他自己,然后是吉野北人,他们两个人相继脱下制服,离过去越来越远,估计以后也很难再见面了吧。于是川村壱马将自己的愿望又缩得更小了一点,他现在不想跟他做偶尔碰杯的兄弟,只想能够在哪天看到他的脸,知道他过得还不错,就行了。

 

 

过了几个月,他发现那座爬山虎环绕的小洋楼没有人住,就干脆搬了进去,去他的“鸠占鹊巢”吧!川村壱马想,这里就是他的家。

 

书房里整排整排的书都没有被搬走,只是积了厚厚的灰,这个绑着小辫子的男人花了好几个下午打扫,总算把这里收拾出能见人的样子。时过境迁,幸好阳光还是旧的,每天傍晚都如约西沉。

 

川村壱马开始比以前更认真地看书了,与其说是在看书,不如说是在书里寻找那个人的足迹。吉野北人是不常在书上做笔记的类型,即使是教材,大多也只会画上几个符号,或是五角星或是三角形的,大概表明这里很重要吧。

 

他的字是好看的那种类型。偶尔有几句认真的笔记,川村壱马总会软下心来,目光在上面反复摩挲,猜想也是哪个午后,自己的青梅竹马坐在桌前,一手托着腮,一丝不苟地对照黑板抄笔记的样子。如果偶尔偷偷在无聊的数学课上睡觉,一头倒在书堆里,起来的时候不会满脸的印子吧?

 

这家伙现在会在干什么呢?当家主可不能打瞌睡啊。

 

 

川村壱马这么想着,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上面的内容让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就像是预言到他肯定会翻开这一页似的,空白的书页上写着他的名字。

 

“川村壱马”

 

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字了。空空荡荡的,笔划却用了力气,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吉野北人的字迹,跟前面笔记里的一模一样。

 

已经干涸的墨水,到底记载着他的什么心事?川村壱马不敢去想,他呆呆地坐了一会,把书合上,打算出门散散心。

 

 

他一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川村壱马没来得及思考什么,连忙躲回了书房。幸好他除了书房并没有踏足洋楼的别的房间,只是路过的话,还不足以被发现。

 

但很快,川村壱马发现,那个从车上下来的人掏出钥匙,走进了洋楼,并且正在朝这个小书房走来。他不得已绷紧全身,靠在门边,屏着呼吸,捏紧拳头。无论来人是谁,先下手为强是他这数十年来的生存法则。

 

 

踏。

 

踏、踏。

 

川村壱马的心脏也在狂跳。

 

 

咔嗒。

 

门把手被一下拧开,川村壱马拽着那个手腕,借势扼住了来人的喉咙,把他拖进了书房。这时,他才发现,眼前这个无声挣扎的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以为永远不会再相见的,他的青梅竹马,吉野北人。

 

吉野北人被他单手扼住了脖颈,好看的眉毛紧皱着,正冲他怒目圆瞪。他今天穿着黑红色的丝制衬衫,说实话,挺漂亮的,就是被他按在墙上,蹭得皱巴巴的。

 

“怎么是你?”

 

“你怎么在这?”

 

好吧,到底还是川村壱马理亏一点,他挠了挠头发,出声解释:

 

“我稍微打扫了一下......”

 

“那你能把我放开了吗?”吉野北人撅着嘴巴。

 

“啊,抱歉抱歉。”川村壱马连忙松开了另一只攥着他手腕的手,才这么一会,居然已经出汗了。

 

昔日的发小拧着手腕,川村壱马只是站在旁边,却觉得空气好像凝结在一起,他长高了,又瘦了一点,皮带扎在他宽松的裤子上,显眼的锁骨从领口漏出来,但是圆圆的脸颊肉还是没变,总让人有想要捏一把的冲动。

 

“......我回来拿点东西。”吉野北人绕过他,径直走向书架翻找着什么。他似乎也有些惊讶于这个一尘不染的空间,但他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这个,”川村壱马扬了扬手里的书,配上局促的笑,“你要带书走吗?”

 

吉野北人摇了摇头,“我用不上这些。你应该每天都呆在这里吧?留给你看吧,记得去参加明年的入学考试。”

 

“那你呢?”川村壱马问。

 

“我就不去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我走了,这里怎么办?”

 

“要是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吉野北人这才皱着眉转身看向川村壱马,他已经有几分家主的风采了,蹙着眉,抿着嘴,确实让人噤若寒蝉。当然,川村壱马知道他说这句话的分量,他的意图也很明显,只是想搞清楚吉野北人在想什么而已。

 

但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来自吉野北人的拳头。

 

风来得比拳头更快,川村壱马先感受到的是一阵迅疾的风,随后脸颊便是火辣辣的疼痛,连触感都来不及达到神经,他已经率先被自己瘦弱的青梅竹马打得连连后退了。

 

“你必须去!”对面的吉野北人喘着粗气,“这是我们的约定!”

 

川村壱马刚想张嘴,就尝到了强烈的铁锈味,脸被他打破了,血顺着嘴流进喉咙,他被呛了个正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问,那你呢,跟我约定好一起出去的人是你啊?为什么现在只要求一个人遵守约定呢?

 

 

吉野北人用力地眨了眨眼,他望着天花板,又四周看看,他好像在当家主的生活中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现在川村壱马也没办法读懂他的表情了。

 

“......我没办法去,这里离不开我,而且上了大学,我的档案就会被外面的人掌握,这是不会被允许的事情。”

 

“过两天,你就走吧,我会给你定车票,也会给你在那边准备房子的,你就在那里复习吧。”

 

“咳,什么意思?”川村壱马顾不得嘴里的血,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他的表情甚至有点悲哀。

 

“再也别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川村壱马想不通,为什么即使他已经长成了一副大人的样子,说话却还是这么幼稚,把他送走,永远别回来,什么事情都不对他说,想一个人自己扛,这是什么,英雄癌吗?

 

“净说些意义不明的话,”川村壱马喘着粗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缓缓站起来,“我自己没有脚吗?如果想走,我早就可以走了,用不着你替我操心吧。”

 

逞强的少年人总会在这种时候说违心的话,有时候只是火上浇油,但是不是什么情绪都能够被控制。他讨厌被安排,讨厌被隐瞒,更讨厌距离吉野北人越来越远。

 

他感觉到了冲他而来的风,这次川村壱马有了预见,胳膊横在身前,挡住了吉野北人的下一拳,纵使如此,还是入骨的疼痛。不得不说,在分别的这几年,川村壱马对他的了解确实太少了,都不知道他已经这么会打架,拳拳生风,勉强算一个合格帮派首领。

 

但是川村壱马不想还手,很讨厌啊,面对自己小时候发誓要保护的对象,这种时候无论怎么样都下不去手。

 

他左躲右闪,幸好有这几年街头巷尾的宝贵经验,在书架间的缝隙里闪避并不十分狼狈,但他不想把书房弄乱,不得已轻手轻脚的,显得身手笨拙。

 

川村壱马被吉野北人逼得背靠在书架上,他一手捉住青梅竹马挥至脸前的拳头,一手攥着另一只手腕,两双眼睛瞪着对方,彼此都在大口大口的呼气,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博弈谁是最先坚持不住的那个人。

 

 

“别逼我揍你。”川村壱马对吉野北人说,他确实行有余力。

 

“那你也别想走出这间房子。”吉野北人回敬道。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川村壱马绝望地想,是不是那天干脆地在停车场外拒绝那个小不点,他现在就会幸福百倍?也许早就干脆地跟着别人退出帮派,在哪个店里打了好几年工,有一点自己小小的积蓄了吧。怎么现在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这里挥拳相向呢?

 

“......我说啊,你就不能试着依赖我一下吗?不管是什么事,你都从来没跟我说过。”

 

川村壱马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叹息一般地说道。他们交错的手在他的脸前横着,两个人都微微地发着抖。

 

“......”

 

他看到吉野北人的下唇抖了抖,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用牙咬着下唇,来掩饰自己的情绪。川村壱马感觉到他要抵抗的力量变轻了,拳头只是虚虚地架在他的脸上。

 

“求你了,壱马。走吧。”他的话里带着鼻音。

 

“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川村壱马不明白。

 

 

“这是我的秘密。”吉野北人低低地说。

 

“......告诉我吧?”

 

吉野北人深呼吸了一口,卸了力气,他们也得以从僵硬交缠的姿势恢复过来,面对面而站着。像这样的交流,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川村壱马感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他想起了那个肩膀的重量、教科书上的名字,和现在吉野北人的焦急与犹豫。

 

“你真的要听吗?”

 

“告诉我吧,北人。”

 

“那这样吧,”吉野北人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先告诉你一半,剩下的另一半,等你到了那边,我再告诉你。”

 

“什么啊——”川村壱马还没来得及抱怨,嘴又被吉野北人的手堵上。

 

“我爱你。”他说。

 

后来的事情,川村壱马就没有印象了。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后面打晕,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也是,现在的吉野北人不可能不带保镖。

 

 

 

八年后。

 

川村壱马现在在东京的一家公司当一个普通上班族,朝九晚五只是说着好听,其实是天天加班,常常赶着最后一班电车,对这座城市的夜景发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白天,能看得清街景,有丰富的色彩,各色的人群,不像夜晚,除了黑色的天和黄色的灯,什么也没有。

 

 

当年他昏迷后,其实有挣扎着醒来,但是不知道又被什么人按着打了一针,或许是镇定剂吧,终于彻底睡死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东京的一间小房子里了。没有人,没有行李,只有他自己。

 

第一年当然是没有考上的,无论如何,半吊子的他都比不上那些备考了几年的家伙,他麻木地回到这个空荡荡的屋子,自暴自弃地想去他的考试,可是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还是拿起书本,因为除了这件事情,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不完成这份约定,他没有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理由。

 

第二年总算考上了,他胡乱写了些入学材料,自己编的高中,自己编的履历,看起来破绽百出。但奇怪的是,等他收到了学校的报道通知,拿到材料上的履历跟自己所填写的完全不一样,但严丝合缝,像每个普通高中生那样,朴实又简单。

 

好像川村壱马重生了一次,被上帝抹去了过去,现在是一个崭新的大学生,除了多打了几年架,多读了几年书以外,与常人无异。

 

没有人知道他的往事,川村壱马也就此将它们都收在了心底。

 

然后就是普通的上课,普通的就业,普通的上班。他的性格也算仗义,生活里不缺朋友,只是总让人觉得孤独,好像永远处于一个人的赛道,心无旁骛的。

 

 

这些年来,川村壱马总试着往当年吉野北人告诉他的那句话后面编写后续,“我爱你”的下一句是什么?是“骗你的”,还是“忘了吧”?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这个秘密,一切都只是吉野北人为了骗他离开而编造的谎言?但是无论如何,川村壱马都忘不掉了,他被这句没有句号的话给困住了,不听到结局的话,他就会记一辈子。川村壱马想,这辈子我都无法再爱上别人了,这就是你的意图吗?

 

 

再见面时,是在一家甜品店,没有什么戏剧化的相遇,川村壱马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店员,那个口罩上也正好奇地看向他的眼睛,下意识地从喉咙里滚出话语:“北人?”

 

那双眼睛一下就灵动起来,可爱地眯了眯,川村壱马想,应该是在笑吧,这几年对他来说好像没怎么变,除了又长高了一点以外,不过还是跟自己差不多,怎么还是这么瘦,有没有好好吃饭呢?白净的衣服也很衬他。

 

 

“出去聊聊吗?”川村壱马提议道。

 

“嗯,稍等一下吧,等我下班。”吉野北人回头指了指厨房。

 

原来他现在在做甜品,川村壱马想,挺适合他的。

 

 

后来他们去了附近的草地聊天,他好像对川村壱马这几年的近况了如指掌,轻松地让他请自己吃饭,还说反正以他的年薪和努力的程度,一顿饭还吃不穷吧。

 

在他的娓娓道来中,川村壱马才知道,在他被送走后的没几年,帮派的处境越来越糟,终于在两年前爆发了最惨烈的火拼,而始作俑者也终于水落石出,原来是敌对势力的挑拨,最后内斗发展成为了两个势力之间的斗争,警方也开始介入,进一步让帮派分崩离析,他们抓了几个带头的,吉野北人也是其一。

 

不过由于他年纪小,加上被保护得很好,没怎么被为难,今年刚刚得以融入社会。

 

川村壱马看着他,栗色的发丝软软地贴在他的额上,显出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川村壱马本来有一肚子问题,现在又觉得好像没关系了,只要以后每天去甜品店,就可以慢慢问,甚至不问也没关系了,知道他过得还好,没有受伤,就可以了。

 

他猜到了,那些入学的档案,上京的钱,估计都是当年吉野北人跟老首领交易换来的。吉野北人要老首领保障他的生活直到独立,条件就是自己成为继承人,扛下岌岌可危的帮派。是的,那些定期寄来的生活费、暗中被替换的资料,直到他工作后才渐渐停息。如果没有这些,川村壱马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上学上班。

 

或许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从来没有分离,只有默默的陪伴。

 

 

最后的最后,川村壱马终于忍不住问他: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当年的另一半秘密,是什么?”

 

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屏住了呼吸,就像在等待迟来的审判。

 

 

吉野北人好像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摸了摸鼻子,没有看他。他说:

 

“那句的后半段和前半段是一样的,所以是废话呢。”

 

 

晚风下的爬山虎,依旧郁郁葱葱,紧密相依。

 

 

 

END

 

*有参考借鉴严歌苓的《灰舞鞋》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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