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村壱馬最近最常呆的地方是租屋附近的漫画书店,书店开在大学后门,有很多年轻人光顾,进门有一股手磨咖啡的香气。书店里的书和漫画摞得整齐但并不严格分类,总能发现一些惊喜。拆封过的书都可以看,想读多久就读多久,并不会因为只看不买遭店员的白眼。
他踮起脚想要取一本放在高位的书,手努力向上伸却还是够不着,正想放弃的时候一个身影在他身后突然笼罩住了他。
他这样认识了长谷川慎。
长谷川慎把书架上的书拿下来递给他,身着棕色的围裙说明他是这里的店员。
“谢……谢谢。”川村讲话都磕巴了。“以前好像没在店里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不是哦,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一个月了,见过你好多次了。”长谷川慎冲他腼腆地笑着。
看见他笑,川村觉得自己坠入了风暴中央,这该死的俗套的一见钟情。
他觉得长谷川慎身边有某种神秘的磁场,没注意到他的时候是不起眼的,他也不会特别引起你的关注,但是一旦注意到便会被他吸进他的空间,从此只能看到他。
长谷川慎给他冲了一杯咖啡,他说这是他新学的拉花。
“不收费哦,专门做给川村さん的。不要和店主揭发我。”
咖啡奶味很重,泡泡几乎要溢出来,他只好赶紧把拉花的部分舔解决掉,奶泡粘在他嘴角一圈,连鼻尖都沾上一点。长谷川看到又捂着嘴笑起来,帮他把鼻尖上的抹掉,手落下的时候川村刚好伸出舌头在舔嘴角的奶泡,相触的一刻两人皆是一惊。
“不好意思。”
“川村さん是做什么工作的?”
声音同时响起,川村觉得这比舔到他手指还要糟糕,他烧透了。
“写点文章,小说之类的。”
“川村さん是作家啊。”
“没那么了不起……叫川村感觉太拘谨了,叫我壱馬吧。”
“壱馬さん。”长谷川从善如流,“那壱馬さん也叫我慎吧。”
长谷川给他结完账,他拎着书出去的时候脑子还是不清醒的,一回家就扑倒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和公仔里,大喊着“我完了!!!”就听到门口哐哐哐的敲门。
吉野北人提着两罐冰镇汽水进来,打开冰箱检查里面的食物余量,确保川村壱馬能活过下一个截稿日。
“写到哪了?”
川村心虚地干笑两声。
“不要告诉我一点进展都没有。”吉野北人催稿的时候像个天使面孔的活阎罗,他对川村已经算温柔了,换个人指不定怎样。
“晚上就写,晚上就写。”
“现在就把电脑打开,我看着你写。”
川村灰溜溜地拿出电脑,转过身想跟吉野说句话,被他瞪了回去。
他假装敲了几行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文字,才敢说话。“北人,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吉野北人其实也知道自己在旁边盯着他写不出来,只是恐吓一下。
“哦。”
“我感觉自己恋爱了。”
吉野北人很想继续哦下去,心想:关我屁事。但是他又怕影响川村的创作激情,于是只好配合地问道:“嗯嗯,是什么样的人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帅……没有缺点……很合得来……”
吉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继续敷衍地嗯嗯。川村也没听出来,就接着描述,“我都觉得我可以为他写一本爱情小说。”
“???你说什么?”此前川村创作的都是刑侦冒险小说,虽有涉及情感戏,但以爱情为主题的还从未写过。
“我就是说说,你别急。”
“其实也不是不能尝试,如果你想突破一下风格的话。反正你拿出来的东西先得过我这关。”
“是,是。”
“饭拿出来了,你等会微波炉转下就能吃了。我就先走了,明天之前要把这章写完,知道了没?”吉野check了一下今晚的约会对象,头像是只可爱的小猫,带上门。
“好,谢谢北人!”
第二天又跑到书店去了,长谷川不在店里,不知道是今天不上班还是怎样,川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手提架在矮桌上打字,他有灵感的时候情节就行云流水一样出来,键盘敲得啪啪响还浑然不知。
“壱馬さん,今天也来了。”
声音从很近的距离响起,川村一扭头差点和长谷川撞了个满怀,长谷川一手搭着桌子一手搭着椅背,沉静地看着他。川村知道他一定又脸红了,他有点不愿回想起昨晚的美梦,梦里长谷川好像也在给他泡咖啡,他打的奶泡溅到脸上……
一定是吉野带的那罐草莓苏打水的错。
“嗯……慎是下午上班吗?”
“早上上课,下午打工。”
“啊,这样。那什么时候下班?”
“晚饭前。”长谷川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我请你吃晚饭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两人约定好,长谷川回到他的工作岗位,川村继续码字。川村作为一个合格的小说家,已经开始脑补他们约会告白牵手同居的种种生活了。
晚上他们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饭,聊得很投机,长谷川慎学的摄影,他说了点学校的课业,老师和同学的无关紧要的事,没有什么内容会冒犯到你,一切都很安全,他说话不紧不慢,不无聊也不跳脱,好像有很多秘密等着你探索,他又同时是个很好的听众,不是说神态上全神贯注,而是不打断,不表态,他笑眼抬起来,露出酒窝,你就会忘记追问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三天后他们开始正式约会,两周后川村借酒和他表白,他买了花,但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大约是“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他吻了慎,然后慎回吻了。
一切都进展得顺利异常。除了长谷川常在晚上拒绝他,说自己有作业要写。大学生写什么作业还非得晚上写?不过他也没有刨根问底。
他专门和吉野报告「我和慎在一起了哦」。
吉野北人很想回一个「滚!」但考虑到川村会不理解他粗暴的情绪表达,他:「尊重祝福,百年好合(玫瑰)」。吉野暗暗想,现在的男大学生哪有那么好骗?他最近约的那个猫猫头像男大学生就一副“我只是来寻求肉体刺激的,千万别爱上我,阿门”的圣徒模样。
川村跟着长谷川去学校逛逛,在校门口遇到了他的室友,藤原树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像只流浪猫一样用拘谨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川村,然后才做自我介绍,川村被盯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以他一贯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容和他问好。长谷川朝藤原树一点头。
长谷川慎带他到大学食堂吃饭,“两份拉面”,慎探身跟打菜大叔说。周围都是嘈杂熙攘的学生,让他很有种回到学生时代的感觉。
长谷川慎让他先找个位子,坐下等,他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学生时代他就很想有个人能陪他,打“两份”听起来真的很甜蜜。
长谷川端着托盘上的两碗面,在人堆里迷茫地张望,他于是大力地挥手叫他:“慎!”慎找到了他,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觉得异常幸福。在这样的热闹里他们坐在昏暗的角落,灯勉强打在慎的半边脸上,还有一半留在阴影里。
吃完饭,他们去了长谷川的寝室,寝室很整洁,跟他这个人一样。
“树さん等下就会回来,不然,真的很想让你留下来。”
川村脸红了,他侧头亲了慎的脸颊,走的时候把想分享给他看的书放在他书桌上——他想分享一切。他看到长谷川书架上排的摄影书,还有两三本影集。“这是慎拍的吗?”
“是……”“我可以看看吗?”
长谷川突然慌张地站起来,“不行。”他把影集塞到抽屉里,“这个不能看,因为……”
“慎害羞了?”
“不是……”
“好啦,不看不看。慎觉得自己没有拍好?我觉得你已经拍得很好看啦!”长谷川看上去浑身写满了不自在,没想到他这么在意,川村想,也许是自己冒犯了?他本来也打算走了,于是拍了拍放在桌上的书说:“这本真的很有趣,慎一定要看哦!拜托啦!”
“嗯,好。”
「你把男主角写得太完美了吧!川村老师,以前怎么没觉得你是恋爱脑?」读完初稿后吉野北人猛敲屏幕,顾不得身旁躺着和他一样赤身裸体刚温存完的人。
“怎么了?”藤原树点了一根事后烟,边抽边问。
“我负责的作家……谈上恋爱给我交了一堆JK妄想文学。什么‘他眼含秋波,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直到我的脸颊绯红……’我的妈呀亏他写得出来,好恶心,呕。”
“吉野さん是编辑?”
“对……我没说过吗?”吉野北人边回话边回复。
藤原树若有所思,盯了吉野良久,直到火星要烫到手指,吉野意识到他的视线,转过身问:“怎么了?我不理你寂寞了?”
“感觉你和他相处挺不一样的。”
“嗯……”吉野想了下措辞,“同事以上,朋友以下吧,毕竟认识很多年了。没上过,如果你要问的话。”吉野北人狡黠地笑起来,丢掉手机又覆身上去。
第二天吉野醒来的已经是日上三竿,身边如预期那般是空的,他翻身摸手机,有藤原树发来的消息:「房费我付过了,下次你请。顺便问句,你负责的作家有个叫川村壱馬的?」
吉野北人眼睛肿得冒泡,随手回过去「对呀,你搜我了?你好爱我(爱心)」
「就是他最近新交了男友?」
吉野有点奇怪,他好像也没说对象男的女的吧?
「你最好劝他分手,离他男朋友远一点。」
「晚上树さん不回来,要来我寝室吗?」
川村看到长谷川发来的信息陷入沉默。
「壱馬さん?」过了两分钟,长谷川又发消息过来。
他还是去了,他站在长谷川寝室门口,寝室没开灯,可能慎还没回来,可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但是门开了,长谷川的脑袋从门里探出来。“壱馬さん,来了怎么不敲门呢?”还是一贯腼腆的笑。
长谷川把门扣上就开始吻他,川村不断在心里盘问自己:你来这里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于是他仰头张嘴,精巧的舌头从唇缝游进来。
寝室床很小,两人并排几乎躺不下,长谷川慎跪在他身上,从上往下俯视他,把T恤从下往上掀起来脱掉,月光能依稀照见他锻炼过的漂亮的肌肉轮廓。
不知道什么时候川村身上已经寸缕不着,长谷川手指一路向下滑动,停在小腹,他因为常年写作生活作息很不规律,瘦得嶙峋,小腹却是软塌塌的,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慎的嘴唇贴上去的时候他惊得一颤,全身的血液都往下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这么敏感。
长谷川吞食他性器的眼神也是清纯又饱含诱惑的,他垂着眼认真地给川村口交,又分出一缕神经注意川村的感受。慎的手挟着他大腿根,他双腿张开,脚蹭着慎的背。高潮来临的时候他用手臂挡着脸,羞耻得几乎不能面对自己,慎及时退出来,有些精液不免射到他脸上。慎就着脸上的白浊上来跟他接吻,然后用牙撕开安全套带上,他好像知道什么样的画面最能刺激到他,他一直在紧张地颤栗着。
长谷川修长的手指沾了润滑,往他隐密处探去,他先在穴口打圈,然后浅浅穿进去,抚他内里的褶皱,那个保留地的异样感受让川村不知所措,只是不停颤抖,声音也控制着不泻出来。
“壱馬さん,今天都没怎么说话呢。”长谷川从进门以来就一直没听到川村的声音,他有点不安,想要川村给点反馈。
“慎……对别人也是这么温柔的吗?”
“别人?”长谷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停下手上的动作。
“慎是为了拍照吧,上床也好,在一起也好。”
长谷川没有答话。川村知道他说中了。
仔细想想长谷川的破绽不少,晚上总是有事……听说他喜欢拍在床上的裸体,有时为了拍照做爱,有时做爱了拍照,第一次在书店见到的时候长谷川就知道他的名字,他那时陷落得突然都没觉得奇怪,他们一切进展都太快了,还有寝室不能见人的影集……但要不是北人提醒他,他现在肯定还被蒙在鼓里。
“你和你拍摄对象一般怎么上床?我也在小说里写慎了哦,所以我们是一样的。”他故意表现得轻描淡写,他不能让长谷川这么嚣张地践踏他的爱,总要做出点反制,虽然听起来很无力。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承认被骗。
就在他以为长谷川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壱馬さん想看我工作的样子?我在床上话很多的。哥哥不要吓到。”
川村注意到他换了个称呼,他叫他哥哥,他应该感觉到危险的。
长谷川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温吞吞,他从大腿根开始往上摸,手法极其色情,摸过的地方都烧起来,他搂着川村的腰像抱一只小猫一样提起来丢到合适的位置。
长谷川慎把手指插到后穴里,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只是草草扩张了几下,招呼都不打就捅进来,就在川村还完全不知所措的时候。川村一声惊叫,不是爽的,是痛的,他怀疑自己被撑裂了,“哥哥终于出声了。”他被慎说的话烫到了。长谷川还贴着他耳朵继续说:“好紧啊,哥哥,哥哥你放松点,吸得我好难受,哥哥不会还是处男吧。哥……你湿了。”他想向后逃却根本使不了劲,恐怖的尺寸把他钉在原地,单人床太小了,半身都悬空着,他像死鱼一样窒息着仰起脖颈换气,长谷川抓着他的大腿,把他往回拖,进得更深,留下的指痕像暧昧的水波层层叠叠,“里面来点,要掉下去了。”
长谷川每动作一下,他就喘一下,像个性爱娃娃一样机械地反应,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恨不得自己晕过去,但是快感像浪一样一阵一阵将他淹没。他叫得哑掉,这时候宿舍门突然开了,他惊得一颤,光随着门开射进来,长谷川吻住他让他把声音都咽回喉腔里,后穴随着他的紧张持续收缩,长谷川被绞得无法忍受,连捅了十几下,终于射出来了,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对门外的人说:“树さん,今天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床上有人?”藤原树其实猜到了,但他就是要开门,他说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理。
“对的呢,要来打声招呼吗?。”
川村才从刚才的性爱里缓过来,他怀疑自己有段时间失去了意识,长谷川的性器还插在他里面,恍惚间听到他们的对话,慎还说要让藤原来和他打招呼……他又应激式地颤抖起来,他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长谷川感觉到他抗拒的反应,不耐烦地抽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我迟点再回来。”藤原树说完带上了门,寝室里又恢复黑暗。
长谷川想把被子掀开,埋在被子里的川村死命拉扯着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想被慎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即使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长谷川不掀被子了,他钻进去从赤裸的腰腹一路吻到川村的面颊,“哥哥怎么哭啦?”他用手指拨弄着川村湿润的睫毛。
长谷川又硬了。川村吓得要坐起来,他不行了,他要离开,但长谷川不断地吻他吻他,要把他留下,然后再次毫不顾惜地狠狠洞穿他。开始的时候他还想掩饰自己毫无经验,但他的反应在长谷川面前简直一览无余,前面射不出来了,但仅凭后穴无休无止的快感就能高潮,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自己的身体能背叛意志。川村攥着被单,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想到这张床上还躺过很多人,很多人被慎的体液濡湿了,还有那些淫乱的照片见证,他感到恶心。他觉得自己流血了,事实是没有,但他心里流血了。
他给慎的那本书连书腰都没动过,还放在他来的时候放的那个地方,影集看起来收到哪里去了,已经不在书架上。他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身上被揉得青一块紫一块,全是指印和吻痕,最后下床穿裤子,他把腿伸进紧身牛仔裤的裤管里,才发现慎一直在看他。他惊惧地看着长谷川,生怕他再有什么动作,他实在受不了了,再做下去他可能会死在长谷川床上。
“别紧张,我只是觉得……壱馬さん穿裤子的腿很美。”
这句话颠三倒四,但他还是听懂了——穿裤子的腿很美,不是他,不是穿裤子,是这双腿穿上裤子的动作在镜头里会很美。
川村走出寝室门的时候腿是软的,长谷川知趣地没有送他。他经过走廊的时候发现藤原树在楼梯口抽烟,火星点燃他的侧脸。藤原似乎没注意到他。他是真正落荒而逃。
藤原树回到寝室,开了灯。光线的强烈变化让长谷川眯起眼睛。
“今天的……是那个壱馬さん?”
“你看到他了?”
“走廊上,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你不用管。”
“他不像你那些‘朋友’。”
“我说了,你别管。”长谷川皱着眉,把精心打理的头发抓的一团乱,“我没有想那样对他。”长谷川仰倒在床上,埋进被子里,这里还有那个人留下的味道,有点淫靡,又是干净的。
"你拍到你想要的了?"
"我没拍!我本来就没打算拍。"长谷川猛得一捶床板,老旧的床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原来他只是贪恋身体的快感,但我还是让他这样做了。夜晚我的心和身一道痛着,但愿我身上的痛能掩盖我心里的痛。」
“这都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川村老师?你在家吗?”吉野用川村给他的门钥匙开进来,就看到餐桌和地上全是喝空的酒瓶,一地狼藉。川村窝在毯子里抱着巨大的毛绒玩具看投屏电影。
“你去找他对峙了?”他猜到川村会这么做,但没想到川村会交出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找渣男上了节性教育课?吉野在川村身边坐下,用肩膀撞他,“你说话呀?你糟蹋自己可以,可不能糟蹋自己的作品!你糟蹋作品就是糟蹋我!”
川村忍无可忍堵上北人的嘴。
"他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一直在看我笑话。"
“也许你应该自己去问他。至少我不会觉得一个喜欢我的人是傻子,我只会觉得他眼光不错。”吉野抓到川村的手机,晃了晃:“他有联系你吗?”
"打了好多电话,我直接关机了。"
"那不是说明他还有话想说吗?要不接起来听一个?"
"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慎的事情的?"
"树さん,你说他怎么知道的?"长谷川在打第五个电话过去,被语音提示已关机后,终于按捺不住暴躁,"他又不认识我其他朋友,除了那个影集的事……"
"我说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认识长谷川?"
"他拍过我。"
"那你也和他上床了?"
"嗯。"
"你撒谎。"
藤原树点点头,一点都没有被揭穿的窘迫。
长谷川很久以前拍过他,或者说他是长谷川的第一个模特,但长谷川不和他做,他盖上镜头的时候说树さん和我太熟了,做了的话会很奇怪。
"那你为什么要好心提醒川村?"
藤原没有回答,吉野笑起来:"我懂了,你是在报复。"
"跟你说话好没意思。"
"为什么,我猜得太准了?"
藤原树把抽掉的烟塞进吉野嘴里,吉野没抽过烟,他被尼古丁呛了个天昏地暗。
第一次见到川村壱馬就是在他们相遇的书店里。长谷川慎这份工打得很轻松,整理书架,清理顾客留下的垃圾,连泡咖啡店主都不让他管,说他还不熟练,会砸了店里的招牌。因此他可以花很多时间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捕捉他想要的瞬间。
川村推门进来,在高大的立式书架之间徘徊很久,然后抱着一捧书找了个安静角落读了起来,他蜷缩起来小小的,一读就是一整个下午。阳光在他脸上走动着,从烈日到夕阳,仿佛被时间侵染。长谷川忍不住拿起相机,快门咔嚓的一声惊醒了什么,他慌乱地捂住机械按钮,却怎么也捂不住心跳。镜头里的人没有注意到他,当然也没有看向镜头,只是起身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他看一眼表,慌张地瞪圆了眼睛,好像被这个时间点吓到,赶紧把看完的书塞回原处,没看完的买单带走。
长谷川特意去查了账单,会员卡上留的名字是川村壱馬。
这学期的课题是人像,人像一直是长谷川擅长表现的主题,但他那些见不了光的照片可不能当作业上交。
他在想川村壱馬。
然后就是终于等到那个对的时机,他踮起脚还是够不到书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也是,眼神对上的第一秒他就确定川村喜欢他,至少喜欢他的脸。扮演一个单纯伶俐的男大学生对他来说很简单,他只需要少说话,多笑,不聊那些烦人的事和下流的欲望。
川村说他喜欢诚实的人,弯弯绕绕让他心累,如果可以,他愿意一个人活在虚构的文字世界。
川村喝多了说:“慎于我而言是个完美的人!”
长谷川生平第一次感到心虚。
他“兴趣”而为的夜间摄影依然在继续,但是渐渐难以维系,他意识到对于他来说,川村壱馬的笑容不能说是圣洁的,但与他黑夜里滋生的欲念截然不同,有种破坏性的力量,在摇撼他过往的一切创作和对美的感知。
他“工作”的时候很狂暴,暂时性失去某一感官,极端的痛觉,言语的羞辱和刺激,一些突发事件,构成他的摄影语言,在倒班的过程中,他就像个白天社畜晚上化身杀人狂的变态,因此他明白,相片是最荒唐的东西,不确定的时空、做作的情绪、虚构的美……想用照片留住的往往才是留不住的。
除了第一次的偷拍,他再没有对川村举起过相机。
川村壱馬被允许不必停留在他的相片里。他在弥合他分裂的生活。
那天晚上川村来宿舍找他,在他最不清醒的时候问他“你和你拍摄对象一般怎么上床?”简直说得云淡风轻,一下子把他丢回到那种割裂的生活里去了。好吧,也许他要试着夺回他的主体地位,他从来没有做得这么投入过,以至于差点忘记自己是在“工作”,或者说,扮演“工作”。川村离开的时候那个又惊又怕的眼神在他脑海中阴魂不散。
长谷川拿起川村留在桌上的书——《霍乱时期的爱情》——不是他没动过,只是他对这种大部头的“名著”实在没兴趣:他相信艺术是直观的,不是学养的。他不耐烦地翻了几页,然后像所有年轻人那样打开搜索引擎查询内容简介:“这本书讲述了爱情的所有形式:忠贞的,放荡的,转瞬即逝的,至死不渝的……”那他是哪一种呢?川村觉得他是哪一种呢?他突然提起兴趣,沉下心阅读起来。
不自觉,他已经在用爱情来形容他。
藤原树回来的时候长谷川还在看。“在看书?”
“我觉得他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他知道照片的事就不会过来。他也许愿意相信我是阿里萨,肉体可以腐朽不堪,但精神上绝对忠诚。”如果有人能稍微理解他,那一定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藤原树了。
长谷川觉得藤原一定看出了他在认识川村后微妙的改变,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藤原会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树想要什么呢?他不是不懂。他只是装傻,他给不了,树也清楚。
“你在说什么啊?”
“他是个作家,也许他会相信我,把我往好的那方面想。”
“什么叫‘好的那方面’?他是个作家,他最知道文学作品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树さん,你就帮帮我吧。”
藤原树摸出口袋里的烟,打开了阳台门。
吉野北人现在有点后悔淌这趟浑水了。川村跟他说不用管,让他自己呆几天就好了,说完就一头栽倒下去,偶像剧标准情节:发烧。
他是责编,不是保姆!保姆也不负责处理情感纠纷啊!吉野暗暗腹诽,但还是仁至义尽把川村搬回床上掖好被子贴上退烧贴,从药箱里摸出退烧药,和水杯一起摆到床边,看着这张焦灼的小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川村整个人就是个矛盾体,明明长了张英气的脸,身材却很娇小,明明嗓音低沉,说话却总在撒娇,明明看着成熟靠谱,却还像未经事的少年一样为人处事:很让人放心不下。
藤原树发来信息,问他今晚有没有空,他泄愤式回复:「都怪你,现在我手下的作家昏倒了要我照顾」
「那我叫长谷川慎过去?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他们可以好好谈谈。」
「你舍得?」
藤原过了好久才回复,久到吉野以为他再也不会回复了。
「他求我的。」
吉野不太懂为什么藤原语气里有种微妙的高贵的姿态,不过他觉得有趣。「你让他跟我见一面,如果他能过我这关,我就让他进门」
吉野走进书店,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人物。
长谷川看上去是个安静的人,是壱馬会喜欢的类型。他很快就发现了吉野,并上前主动搭话:“是树さん的朋友吗?”
“吉野北人,川村壱馬的责任编辑。”意思是他是站在壱馬的立场上来的。怎么有种帮闺蜜报复渣男的感觉?吉野在心里吐槽自己。
“消息不回,电话关机,实在没办法,只好拜托树さん找吉野さん了。用言语就能自证清白实在太假了,只是想让吉野さん给我一个机会。”
是个段位高的,壱馬玩不过他,吉野暗道,但愿你能对他好。“他喜欢吃零食,寿司和咖喱,记得给他带点糖。”
“好的!”长谷川看上去真的很高兴,“能给吉野さん拍张照吗?就是……普通的照片,就现在。”
拍完以后,长谷川把照片给他看,他觉得照片里的自己有点气鼓鼓的,疑惑地看了一眼长谷川,长谷川说知道壱馬喜欢吃什么,说壱馬吃到好吃的眼睛会发光,特别可爱。
川村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房间全黑,窗帘拉得死死的,他伸手去摸开关,灯亮起来,他发现身旁躺着个人:长谷川慎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半身扑在床上,戴着连帽卫衣的帽子,脸朝向他的那一侧。
他下意识想去摸摸他的脸,反应过来又缩回去,慎也醒了。
慎爬起来第一反应是揉揉自己的脸和眼睛,然后把床头柜上的水递给他,他向壱馬伸出手,壱馬往后靠直到后背撞到墙壁,慎的手背贴到他的额头。两人都清醒了,静了。
贴了一会,慎又把手收回来贴自己的额头,末了说:“感觉不出来,还是用体温计量吧。”
川村接过体温计,忍不住笑了。
烧已经退了,就是他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慎捧了一堆糖,种类繁多口味齐全。“我想吃饭啦。”川村说。
慎连忙站起来,小厨房里一顿乒乒乓乓,最后端过来一盘咖喱。“我就是把速食的热了一下。”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事,我平常也是这么搞的。”
川村扒起饭来很快,扒了一半他抬起头看长谷川,用眼神问他要不要吃,长谷川摇头。
川村吃着咖喱,长谷川清清嗓子:"我听说,这个时代,爱十分说出一分,还不如爱一分说出十分……"*
"你听谁说的?"
长谷川慎给他问懵了,这不是他预想的回答啊,川村不应该像所有文青一样听他"解释"吗?
不过长谷川呆掉的表情很好得取悦了川村,他假装无事继续吃饭,但嘴角的弧度泄露了他的情绪。长谷川慎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不了解川村,至少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壱馬さん,不要逗我啦……"
"我听你说。"川村挂掉盘子上最后几粒米,他吃得非常干净,"感谢招待!那天晚上是慎吗?慎是人格分裂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呢?"
川村把干净的盘子放在床头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自己调整好了情绪,也许是看到长谷川的那一刻,既然要面对,那就面对吧。他开始以小说取材的方式探索眼前这个人。
川村的目光让长谷川感觉自己正在被某种开颅手术的手术刀剖开,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说:"应该不是人格分裂吧。那只是我的'工作状态',我在扮演一个调动感官的支配者。我会说一些……话,刺激……我的拍摄对象,让他们'表现'得更好,或者符合我的预期。"
"我那天的表现符合你的预期了吗?"川村很直接地问了,脸红的居然是慎,慎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慎有爽到吗?"
慎的脸更红了,一路从耳根红到脖子,他很想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又突然想起他来就是想与川村坦诚相对的。"嗯……"他点点头。
"感谢招待! "
川村居然这么说!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很想知道,慎在'非工作状态下'是什么样的呢?"
"我也不知道。"慎慢慢起身,双手撑在川村两侧,凑近他的脸,直到鼻尖碰着鼻尖。
"要不我们试试?"
*话剧《恋爱的犀牛》
"不是现在。"川村用手挡住长谷川的脸,"刚吃完饭嘴里一股味道,而且我现在没力气。"长谷川的表情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川村又说:"但是你可以亲一下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是脸!"他躲开了,长谷川只吻到他的唇角。"都说了刚吃完饭……"
长谷川慎只好坐在他旁边,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我可以参观你的房间吗?"他进来得急,直接就进了卧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想要更了解这个人一点。川村同意了。
川村的房子不大,一个小客厅接着狭窄的步入式厨房,没有餐厅,饭一般就在客厅茶几上吃,两个房间,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他写东西一般会在书房写,书房里有书,还有……完蛋,他从床上搬出去的巨型玩偶都在书房。
长谷川开进书房门就和一只巨大的蓝色企鹅面面相觑,他们相互凝望了一会儿,长谷川决定把这只企鹅抱到川村面前。"这也是壱馬さん的吗?"
抱着波加曼的长谷川慎有点萌萌的,川村张开手臂,示意长谷川把波加曼给他。玩偶回到了他怀里,连带着抱着玩偶的人。他揉了揉慎刚才奇怪睡姿睡出来一团乱的头发,让他回学校上课。
他们没有再提起照片的事,没理清楚现在的关系,也没说将来。
吉野来的时候长谷川已经走了,川村没有问慎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吉野也没有解释。
川村壱馬不像之前那样天天给他发消息,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告诉他了,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长谷川守着点问他在干什么。
「写东西。」
总是这个回答。
「是在写我吗?」
川村又会很诚实地回复说:「是。」但再问就不答了。他恢复了去书店的频率,但偏偏挑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去,长谷川忙着给顾客结账,店里的咖啡现在也由他负责,只能用余光去瞟那个人缩在角落里打字,找的书依旧是一摞放在身边,码得整整齐齐。
他翻出以前拍过的照片,夜晚或是白天,他都记不起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什么心情,那些照片好像承载了很多故事性,内里却一片空虚。
他毫不意外藤原树要上交的作品是自己的自拍,藤原在拍自己的时候就像给老家的猫画像。
他还是没决定自己要交什么,磨蹭了半个学期居然都没准备好。有时候想随便找张照片应付了事,他给吉野北人照的那张就不错,有构图有景深有情绪,最主要的原因是脸蛋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人无论怎么拍都不会拍坏,但是……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眼看提交日期就要临近了,他终于把川村给他的书看完,并借此机会去找他。
长谷川坐在川村家楼梯的台阶上等他,百无聊赖地盯着楼梯间的小窗,这个长方形的取景器框住夕阳的浮动和坠落,楼下每传来一阵脚步他就汗毛耸立心跳加速,黄昏离去而黑夜降临时刻的空气让他恶心,他想到书里阿里萨嚼着玫瑰花瓣,在海湾边一团散发着香气的呕吐物里翻滚,胃重重地垂下来。
声控灯终于再一次亮了,川村抱着一捧花,从楼梯的尽头出现,长谷川猛地站起来,觉得头晕目眩。
长谷川把书递到他跟前。"书我看完了。"
川村先是有点诧异的,诧异完接过书,掏出钥匙开门。
"看完了?你真的读了?"
长谷川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读完了啦!你是不是嫌弃我没文化!"
川村把书放在茶几上,拆掉鲜花外面的报纸,"没有啊。"他到厨房把水槽下水口堵上,拧开水龙头积了点水,把所有的花一股脑插进去,"我觉得读书是世界上最无关紧要的事,有些事有些人没读书也会懂,有些人读过书也未必懂。我只是想和你分享我喜欢的东西。你读了,我会很开心,如果你也喜欢,我就更开心了。"
"我很喜欢。"
"真的?"
"真的,不骗你。"长谷川还想再多说一点,但是川村的手指停在他的嘴唇上,不让他说了。
"我去洗澡,你到卧室等我。允许你坐在床上。"
等川村洗澡出来像等了一个世纪,湿乎乎的空气随着浴室门开的那刻涌出来,他发尾还在往下滴水,光着脚一路走到床边就一路在木地板上砸出水痕。
川村环住他的脖颈,他先是单膝跪在床上,然后他们一起倒下来。这个床足够大,足够舒适。长谷川吻过他的下颌,往喉结和锁骨,手停在他的腰侧,川村整个人都软了。
长谷川慎想洗刷上一次的罪过,尽量让每一个动作都温温柔柔的,他发现上一次用力摁下的痕迹没完全褪掉,还浅浅的覆盖在川村线条优美的身躯之上。他灵活的手指探进后穴,那里进出居然顺滑异常,热得滴水——川村自己准备过了。那个场面……他的呼吸更重,川村的手指划过他的胸膛、乳尖,一直到小腹,“哥……”明明已经硬得吓人了,可是年轻人还在克制自己,川村抬脚踩住他的阴茎,“也许你可以粗暴一点待我。”
他努力绷紧的弦“啪”,断了。川村就在他耳边喘,喘得他难以自持,他是故意的吧!长谷川习惯用眼睛去捕捉,然而。“你别……”川村倏地含住了他的耳垂,他于是痛苦又快乐地低吟了一声,捞起川村的膝盖窝,猛顶进去,把无处宣泄的情感发泄在撑得涨起来的下身。他很快就轻车熟路地找到敏感点,顶到那一处川村就会因为过量的快感而轻微痉挛,前端也流出水来。“再快一点……用点力……别担心……别担心把我操坏。”
川村用吻堵住他的嘴,刻意不让他说话,舌头舔过他的牙和上颚,每一次唇分两人都大口喘息,就像溺水的人突然上浮。
川村突然把他摁倒,他们打了个滚调转了位置。川村曲着腿跪在他身上,按着他的腹肌慢慢往下坐,又努力起身抬起来一点,然后一直吃到最深处,才长舒了一口气,呻吟的尾音上扬,小腹薄薄的皮肉凸起出性器的轮廓,川村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慎觉得自己就这样被他的手碰到了一样。他受不了川村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他,他握着他的腰开始往上顶,狭窄的甬道突然极具收缩,“停下!停下我……”川村的脸上是痛苦又美丽的神情,他们就是在互相折磨,他怎么可能放过,长谷川更用力得往上顶,捣到内里溃烂,像软掉的桃子吸住他,他在猛烈的刺激中射了出来,精液随着穴口的开合流下来。长谷川恶趣味地沾了一点伸到川村嘴边,"哥,张嘴。"高潮完晕晕乎乎,他把手指含进去,半晌才回过神,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以后川村猛锤了长谷川的脑袋,趴在他身上。
“你抱我起来。”他说。
长谷川顺从地把他抱起来,他感到川村现在无论说什么话他都无法拒绝,哪怕杀人放火。他现在胃是轻飘飘的。他颠着川村的屁股,阴茎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顶在穴口,川村挂在他脖子上,因为无法夹住他的腰,只能用力扒住他的肩,纤细的小腿无力地垂下来,“都说了叫你停下来……我脚抽筋了……疼死了。”
长谷川抱他去浴室清理,听到川村趴在他肩头嗡声说:“累到了,被你操坏了。”他差点把他摁在浴室又来了一发。
洗完澡他们躺在床上,川村想挪到长谷川旁边,挨着他近一点,却发现动一下屁股就痛得不行,只好抓着他的手要他和他面对面侧躺着。他们的脸凑很近,长谷川观察到川村圆圆的杏眼还有一圈红,脸颊的软肉被枕头压扁,嘴唇整个被他亲肿了,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放映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川村看他红着脸不说话,就伸出手捏住他的鼻子。“这么喜欢喊哥哥?还是就床上?”“没有。”慎受不了与他面对面了,他一把把他搂进怀里。
“你这次感觉怎么样?”川村小声说。
“……一定要现在问吗?”
“那在你的镜头里我会是怎样的呢?”
“想把牛奶倒你脸上。”
“好可怕呀……”
“不会这么做的。”慎闷在他颈窝里,用头发蹭着脖子说,“壱馬さん最棒了。”
他静静抱着他,闻他们身上一样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轻微的鼾声让他发现川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回到了那个乖巧的状态。
“我去!”吉野第二天开进门来看到的冲击性画面就是两人躺在床上,虽然盖着被子,但被子下面显然是赤身裸体。他扶着额退出去了。过了十几分钟长谷川穿戴整齐走出房间,嘴角挂着掩盖不住的笑意,清脆地大声说:“吉野さん早上好!吉野さん再见!”走的时候,他把双手放在举在额前再一扬,冲川村行告别礼。
川村还穿着睡衣在刷牙,和他挥手,睡衣扣子没扣几颗,胸膛漏风,上面全是欢爱的痕迹。
长谷川一带上门,吉野立刻揶揄道:“川村老师,您这是经年大旱,开闸放水呢?”
“吉野老师,这么会讲不如别催我稿了,您自己出书吧。”
吉野没理他,看到川村醒了一夜的花说:"哟,心情不错,买花了?"
"随便买买。"川村摆出一排花瓶,哼着歌随心情把不同的花插到不同的花瓶里。吉野知道他的习惯是书快收尾了会买束花纪念一下,所以也很开心。
大学学期结束的时候吉野终于再次约到了藤原,他对此人床品的评价从第一次睡以来就没有改变过:毫无廉耻。
吉野是那种贤者时间话很多的人,“我给你读读壱馬写了什么。”吉野躺着翻手机,也不管藤原有没有在听,有没有心情听。
「我理想中的爱情是……很简单的,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无聊的小事,我可以追着你后面收你乱丢的衣服,你可以帮我给鲜花加营养液,我们一起养只狗,每天去遛它,然后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你把这一切变得很复杂,但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我写过的人物角色,我全盘了解他们的过去和将来,所以他们都很简单,我并不害怕。对你,我是怕的。你相信一个人可以百分百懂得另一个人吗?我过去觉得是可以的,我们心有灵犀,所以情投意合,肌肤相亲,但是遇到你让我变得拿不准了,我可不可以既不了解你,同时又爱上你?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保持爱,而不是被爱。如果你也赞成的话,请爱我吧。」
“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挺好的。但你不应该读给我听。”藤原无所谓地耸肩,“而且,我们一定要在床上讲这么严肃而且沉重的事吗。”
“想征求一下读者意见嘛。你现在对你初恋是个什么态度呢?”
“他不爱我也没什么,我没那么渴爱。”藤原古怪地看了吉野一眼,“然后你想说什么?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爱这个字。”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什么瘟疫似的,也太忘恩负义了,是我刚才不够卖力,操你操得不够爽吗?累了,滚吧。”吉野踹了他一脚。
“那就好。"藤原树的口气听起来真的像逃过一劫,"你可以给川村提个意见,让他在小说里加一个不会爱的角色,这样才能引起读者的共鸣。他一定会大卖的。”
“借你吉言,我会和他说加两个。”
“抽烟吗?”藤原点燃了自己的那一根,又递了一只过来。
“不抽。”吉野顿了顿,“川村老师讨厌烟味。”
长谷川慎很是忐忑。
川村就坐在他第一次看到他的那个位置,因为他的接近而分给他一个温柔又专注的眼神,就像他一贯的那样。他有一千个问题想要得到回复,他知道只要他问,川村就一定会诚实得给出答案。
但是他不敢。
“你是我的课题。”长谷川把手里的相片递给他,他从老师手里要回了这份作业,同样的位置,川村窝在角落里看书,衣领掉下来的后颈,黑白的,阳光暧昧地穿过他透光的白衬衫,空气里的浮尘让视野变得模糊而晦暗不明。“我正在学习……”
川村接过相片,看了一眼,抬起头。"你是不是没读我写的新书?"川村郑重其事地问道。
"什么!?"长谷川又像是中学生被点到名字但脑子里一团浆糊那样惊慌失措。
"骗你的,还没出版。"川村笑得好开心。长谷川脸涨得通红,一时对他的幼稚行径无言以对。
"虽然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但是……"只听川村声音碎碎地低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也爱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