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Secrets
Posted originally on the Archive of Our Own at http://archiveofourown.org/works/41334831.

Rating:
Mature
Archive War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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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M/M
Fandom:
The Rampage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Hasegawa Makoto/Kawamura Kazuma
Character:
Hasegawa Makoto, Kawamura Kazuma, Fujiwara Itsuki, Yoshino Hokuto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8-28 Updated: 2022-10-22 Chapters: 8/? Words: 32582

Secrets

Summary

出于工作需要,川村壱马包养了一个牛郎。

Chapter 1

Chapter Notes

  咖啡店门口上的风铃和玻璃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店里只有寥寥几人。

  藤原树从手机上抬头,看着长谷川慎像只雨燕一头扎进对面的沙发里,他身上的潮湿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还没散尽,没被完全吹干的头发张牙舞爪地支在眉骨上方,又被他不在意地揉了一把,更是乱的让人心烦。

  藤原树自己的头发是每半个月花上万块专门找人收拾妥帖的,他嫌长谷川的发型伤眼,转开眼让柜台后正在打瞌睡的服务员上一杯巧克力牛奶。

  他们靠窗坐着,外面隔条街就是大学的教学楼,浓厚的学术氛围被往来的人流阻断,完全没有影响到这个角落里的两位纨绔。

  “你爸又给你买车了?”

  长谷川冲着门口那辆扎眼的黄色保时捷抬抬下巴。

  “我姐给我姐夫买的什么纪念日礼物,他俩去夏威夷了,车被我借过来开两天。”藤原树懒懒地道,“老头子说新车得用业绩换,我看他是挺会做梦。”

  “……”长谷川对藤原家的事不太感兴趣,闻言只是很不走心的“嗯”了一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眼,又放到桌子上。

  藤原树挑起眉:“等会儿去吃饭吗?昂秀也在。”

  慎摇摇头,没有多解释。

  树眨眨眼:“他要回来了?”他的语气很暧昧,但更多是不怀好意。

  “……嗯。说是今天。”

  所以他下课就洗了澡,又不愿意提前回去显得太迫不及待,就过来坐一坐,等差不多到放学的时候再慢慢回去。

  他们俩是一起长大、同病相怜的发小,认识的时间和活的时间一样长,树知道自己又被当成打发时间的工具了,也不生气,扭身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郑重其事地推到慎面前。

  慎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得有二十个安全套,最上面的一个还“贴心”地用红色彩笔画了个爱心。

  他淡定地把盖子又给合上,扭头接过眼神乱飘的服务员手里的杯子。

  树就很斯文地笑起来,语重心长:“你也不能一直这么让他当弟弟养着啊。”

  ——其实他更想说儿子的,那个川村绝对是把慎在当儿子养,但是他怕说了慎会恼羞成怒。

  给房子、给生活费、给规划发展路线、给适当的关怀、还会关心事业进展……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事业,但这就是在养儿子啊!

  起码比慎的原装爹对他上心多了。

  慎的眼神险恶起来,树才不在意:是,慎这些日子因为练舞壮了点,但他最近练的可是拳击。

  他顶着慎的目光继续假装思索:“还是说,他对你真的没兴趣?”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树却越想越有道理,语速也快起来:“你们住一起这么久了,就连——”

  盒子“唰”一下被从桌子上捞走,又“嗖”一声被扔进背包里,慎把拉链拉好,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的仇报的怎么样了?”

  树见好就收,打算之后再追问这个盒子的后续发展,慎的问题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圈,化作一声痛苦的叹息:

  “老头子疯了,我怀疑吉野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为了不回到刚刚的话题,慎只好配合地问下去:

  “他又干什么了?”

  树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来,主题在“吉野秘书为什么那样”和“资本家对社畜的八百种恶毒幻想”中反复横跳。

  时间在诉苦中流逝的飞快,窗外突然多了很多人,咖啡馆也满了一半,夕阳把树浅金色的头发染成了深棕色,慎看了眼手机就拎包站起来告辞,树说的意犹未尽想送他回去,被干脆地拒绝了:

  被川村看到就不好了。

  树呵呵,放他走了,自己开始盘算去哪一家夜店才能最慢被吉野逮住。

  地铁换电车,慎下车的时候星星已经在头顶绽放了,他快步走回家,门还是锁着的,他推开门,看着一片漆黑有点失望。

  澡已经洗过了,他到卧室换上睡衣,把窗帘拉开看了眼夜景,然后想起来藤原树的礼物,又去客厅把那个盒子取过来。

  川村习惯保持卧室的空旷干净,慎在来的第一天还以为这个房间空着没人住,就搬进来了,后来川村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算是睡一张床,但是确确实实是什么也没干过——全部原因在川村,他首先不怎么回来,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有五天在家就算谢天谢地了,其次嘛……

  慎走到川村睡的那一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空无一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盒子放了进去。

  抽屉关上又被拉出来,最后定格在一个微微拉开的状态,像一个黑暗的陷阱,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慎后退一步打量着,听见外面有钥匙声,他心里一跳,还算镇静地走出去,看见有快四十天没见的川村推着行李箱站在门边。

  “慎!”黑发的男人高高兴兴地叫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被汗微微打湿,透出下面深色的肌肉。慎快步走到他身边,又猛地停下,川村没在意这个停顿,伸手狠狠地把他抱了一下才松开。

  “怎么才回来…?”慎不自在地调整语气,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太像撒娇。

  川村拎着行李往里走,话不停:“飞机晚点了,又有个订单地址填错了,电话没接上,我就在机场临时处理了一下,不是什么大问题。”又回头看他,“你吃饭了吗?已经都这么晚了。”

  慎诚实地回答没吃。

  川村就匆忙换了衣服跑到厨房——哪个国家也没有刚回家的人做饭的道理,但是他们俩之间一直如此,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食材都是慎按川村的叮嘱定期换成最新鲜的,可以直接用,川村一边和慎说话一边忙碌,没留神慎什么时候跟在了他的身后。

  家居服的领子有些大,川村每次向前探头,背后的肌肤就会和衣料拉开一段细微的距离,慎低头看着他蝴蝶骨的形状,又偷偷向前一小步,鼻尖微微触及他耳缘的温度。

  “……考试时间不知道,最近没怎么上课。”

  “啊?”川村转身看他,因为估计错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差一点就要亲上慎的脸颊,他下意识后仰,慎看着后面的锅,伸手扶住他的背。川村的背肌在他的掌心骤然缩紧,像是被什么动物隔着衣服轻轻咬了一口。

  他们的胸膛结结实实撞在一起,慎又把他揽得紧了点,一脸正直:

  “头发要蹭到汤了。”
  
川村身上有食物的味道,还有飞机的气味、有外面的说不出来的陌生的气息,这些加起来冲淡了他习惯用的香水味,让他闻起来更真实了一点。慎把这许久不见的气味又在怀里抱了两秒钟才慢慢松开,川村抬眼看他,耳尖有点红,但更像是因为温度改变引起的。

  “不上课真的没关系吗?”

  “考试会过的。”

  他说的很笃定,川村于是没有再追问。

  他对慎总有一种不太能用常理解释的信任,从最开始就是如此,到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树信誓旦旦说这是因为川村其实不在意他,但是慎觉得不是,因为——

  他没再开口,川村把最后的调料都放进锅里,走过来看他:“累了吗?”

  “下周有比赛,”慎不肯看他,“老师说如果能拿到成绩的话,就可以开始准备表演了。”

  其实老师的意思是他拿名次是板上钉钉的,表演更是早就开始构思了的。

  川村笑出了整齐的白牙:“慎最棒了!”

  他笑起来很漂亮,但是慎记得这个表演是干什么的,就有些咬牙切齿,可这是他自作孽,所以恨又恨不起来,只能可怜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是下周四下午三点,就在体育院里。”

  川村立刻保证说会去的,又问慎要不要叫上家人。

  “……他们不会去的。”慎很平淡地说,“我爸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想哥哥夹在中间。”

  以上都是真的,只不过慎少提及了一些内容:比如他爸是本市最富有的那几个人之一,他爸生气的最根本原因也不是因为他出柜又离家出走,而是因为他至今还没服软回家。

  川村的神色就立刻软化了,他张开双臂抱住慎拍了拍他的脑袋,为了配合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川村异常执着的姿势,慎只能叉开腿让自己滑下去一点,不过他不介意,因为这样他能直接抱住川村的腰。

  围裙的绳结正好坠在臀瓣上方,慎用一只手把川村圈在怀里,另一只手在绳子边缘跃跃欲试。

  他只有在川村送上门来的时候才能采取一点进展,慎都佩服自己的耐心。

  指尖沿着坚硬腰椎轻轻下滑,直到陷入一团很有弹性的柔软之中,慎舔了下上唇,正想继续,川村已经松开了他的脖子。

  ……

  又是这样。

  明明没有介意,但就是没有更进一步。

  他不情愿但是迅速放开了手里的人,他知道川村的脾气,不见好就收的话川村真的有可能一走了之,尽管只有一次教训,但足够慎刻骨铭心了。

  他们一起吃了饭,慎本来有些失望,但还是在川村非常捧场的夸奖和无比专注热烈的眼神里把最近单调的生活倒了个空。

  他也是真的喜欢跳舞,所以说起来并不勉强,只是那场即将到来的表演让他有些抗拒,慎一个字也没有提。

  睡觉前川村去洗了澡,慎心不在焉地玩了会儿手机,在他出来之前关上灯装睡。

  他数着川村的步子,感受着他坐到床上,然后一直没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没看见吗?

  他重重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川村已经在外面煮好牛奶了,慎坐起身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准备把抽屉再打开一些。

  结果一上手就感觉到重量不对,他把抽屉完全拉出来,发现盒子不见了。

  慎不敢置信地又找了一遍,真的没有。心于是狂跳起来,慎咬着舌尖正要出去直接问川村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扫到自己的床头柜,发现闹钟后面好像多了个东西。

  他的嘴角就滑下去了,走过去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盒子。

  ……他真的受够了。

  慎气势汹汹地走出卧室,几步就要冲到正在看平板的川村面前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川村没发现他的情绪,抬头第一句话就是问他:

  “昨晚忘记问你了,要准备表演的话钱还够花吗?要不要给你提额度?”

  慎周身的汹涌怒气就跟拍在岩石上的海浪一样——点滴不剩了。

  他低头拉开椅子,坐下狠狠咬了一口川村亲手做的鸡蛋,才开口:

  “不够。”

  川村“嗯”了声,显然拿不准他到底需要多少,慎故意不说话,等着他开口问,结果川村犹豫了几秒钟后直接道:

  “这段时间你用我的卡吧。”川村下决定很快,“再有需要的话我转给你。”

  ……

  ——而就是他不能直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的根本原因:

  川村是他金主。

  而他是川村包养的牛郎。

  TBC
  

Chapter End Notes

如标题,本文内含许多秘密,闲的无聊的小伙伴可以到结尾统计一下一共有多少个秘密(奖励是“愉快度过无聊时光”以及我的赛博么么哒一枚)

这篇会比较轻松啦,用来调节和复健。

Chapter 2

  川村回来了也还是很忙,他的工作慎至今没有搞清楚过,大概是很多展览和拍卖会的策划人、一个不怎么有名的画廊的老板,同时兼任好几个画家的经纪人——画家也有经纪人吗?

  工作内容很复杂,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川村很有钱。

  他给慎的生活费和慎之前的零花钱基本持平,同样是养着慎的年长男人,川村和慎的父亲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川村虽然忙碌,但总是很平和的,并不会盛气凌人或是居高临下,只要在家,他就会做晚饭和早饭,慎说想去哪里玩、或者想去哪一家餐厅,川村也能很快挤出时间陪他一起实现。

  当然慎不会总是提要求,他习惯了不给别人添麻烦。

  他在舞蹈教室呆的时间更长了,老师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有重要的人要来看比赛,他说是,然后说就是我哥,第一次上课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老师眼睛一亮,立刻想起来了:哦是他啊!很夸张地感慨:我印象很深,他真的好喜欢你哦!

  慎任由她误会,矜持地点点头,又听她夸川村很帅。

  比赛那天很热闹,因为隔壁有女子排球,他们这边门庭冷落,贴的海报又小又简陋,被挤到墙角,必须仔细看才能找到上面的一行小字:

  第九届魅力四射钢管舞比赛

  观赛观众不算太稀疏,一多半都拿着相机,慎披外套遮住带妆的脸,刚从后台跑出来就看到了挤在观众第一排的川村。

  也不是他眼力好,实在是……川村目前的状况很难不被看到。

  他一身黑,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手套却是发光的,一个桃红色、一个荧光绿,两只手举了个巨大的牌子,上面是彩虹色的“MAKO!”。

  ——是的,最后还有个感叹号。

  慎看见川村的下一秒,川村也看到他了,慎还没想出来要怎么反应,就看见川村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很高兴地弯起来,那个又丑又大的牌子也跟着晃了晃。

  慎忍不住也笑了,老师这时候跑出来找他,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揪回去,慎只来得及给川村挥挥手。

  他是倒数第二个出场,先是女生组再是男生组,女生表演完人走了五分之四,川村举的牌子看起来比原来大了两倍。

  老师为他准备的动作都是很基本的,比赛看的是功底不是艺术性。大概是第一次比赛还是有些紧张,慎在中途落地休息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川村的方向,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不用费心去找,川村一下子就接住了他探寻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着他。

  于是什么紧张啊、慌乱啊统统都淡去了,慎向上看,同时轻轻一跃,用全身的力量绞住那根单薄的钢管,把他的灵魂向后抛去。

  台下有掌声响起。

  名次是当场宣布的,慎赢的没有悬念——他只学了不到一年,可他的身体条件和天赋都太好,老师还遗憾地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来:说不定她可以成为职业选手教练呢。

  摄影师拍完照,慎站在台子上没有下去,川村跳着冲上来,完全没有在意慎身上的汗,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全身都写满了骄傲:快看这个冠军就是慎!是我的弟弟!

  ……最后这个称呼得改改。

  慎小心地维持着被他揽着肩膀的姿势,也不嫌辛苦,川村一直不停地夸他,慎一边笑一边觉得:嗯,表演也没关系了。

  反正都是给川村看的——反正他也喜欢看。

  老师很高兴,川村小跑过去和她握手,感谢她的付出和照顾,老师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地答应了一起吃饭的要求。

  慎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相互吹捧,突然感觉身后有视线盯着自己,他转身去找,只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背影。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他们都喝了点酒,川村喝了跟没喝一样,倒是慎有点难受,只能丢脸地挂在他身上被搬运回家。

  “慎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什么都可以,就算是星星我也能想想办法。”

他在暗示些什么。

  温热的毛巾盖在脸上,慎闭着眼睛,抬手准确地握住川村的左腕,手指先是虚拢着,隔着空气,他们的体温开始交融。

  “奖励……”他的声音闷在毛巾下面,含混不清。指尖跟声音一起滑下去,慢慢地靠近掌心,“……等……”

  川村的手很稳定,被突然袭击也没有晃动,慎慢悠悠的吐字像藤蔓一样缠在上面,又热又痒。

  “等什么?”川村很耐心地问,语气如常。

  慎在他的掌心摸到了一块硬硬的茧子,不由得一愣,剩下的话出口便利索了很多:“等表演我也拿了第一,再给我奖励吧。”

  “两次并一次?”川村放开他的手,帮他把毛巾拿下来,“是要很珍贵的礼物的话——我得提前准备啊。”

  慎不肯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东西,”他的脸红红的,“不需要特殊准备。”

  川村看了他一会儿,起身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

  “要懂得把握机会啊。”

慎故意傻乎乎地笑起来,川村就拿他没办法了。

  

  第二天中午树打来电话,说secrets那边他联系好了,按惯例参赛者们都会得到一个指导员来协助准备表演,其实主要工作是监视,防止金主们为了取胜不择手段。

  secrets是全市最顶级的销金窟之一,有传言说这里背后的势力在贩卖军火,也有说贩毒的。

  “你突然说要加入他们还挺苦恼的,”树打了个哈欠,“不过最后还是找了个临时工过来——顺便,他们最多同意让你上台,冠军不可能给你,老板们花了钱就要看见人出现在游轮上,皇后第二层的规矩约跟天体营差不多。”

  “知道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告诉他?”

  “……到时候再说。”

  说完他就挂了,树看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正好吉野北人推门进来,把手里提的烤鸡放在桌子上——这是他刚刚“顺路”去30公里以外的餐厅帮藤原少爷自提的外卖。

  “辛苦了,”树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我让人帮你买了泡面,就在外面桌子上,赶紧吃完进来给我削苹果。钱从你的工资里已经扣过了,不用感谢我。”

  吉野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看着树:“你心情很好?”

  树的确心情很好,好到他不仅没有计较这句话,而且还多解释了一句:

  “我有一个很讨厌的长辈,”他忍不住想笑,“就是那种自己儿子特别优秀、就看我像在看垃圾的那种疯男人。”

  吉野来了点兴趣:“然后?”

  “然后、”树声情并茂,“他另一个儿子现在在外面做鸭。”

  “……”吉野眯了眯眼,“他知道这事吗?”

  树不笑的时候很温柔,眯起眼睛笑起来相当纯良,当然,说出来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他不知道。但我是个好人——所以我会帮他知道的。”

  *

  “真的不要我一起去吗?不用我帮你联系、或者找帮忙的人?”

  “真的不用。”慎两口把最后的面包吃掉,冲到门边拿了外套又冲回来:“你不会偷偷跟着我吧?”

  “不会。”川村看着他的眼神,感觉自己在某个地方微妙地被鄙视了,“真的不会。”

  慎很郑重:“你只能看最终的舞台——前面的内容对你都是保密的。”

  “你已经说了三次了,”川村想叹气,看着慎认真的样子又忍住了,“我会等到演出那天的。”

  慎得到保证才满意地走了,安全起见,他专门多绕了一圈路才到达约定地点。

  工作日动物园门口很冷清,除了在晒太阳的棉花糖小贩之外,只有一个人和石头雕刻的河马相对无言。

  慎踩着点到的,他快步朝那个有些眼熟的背影走过去,在对方扭头的瞬间认出了那顶棒球帽。

  “是你!”他停下脚步,“那天比赛的那个人!”

  比他高一些的男人苦恼地揉了揉脸:“是我,我是想提前看看你的实力——别误会。”

  他这么坦诚,慎也不好再继续追究。

  “叫我Coin就行,”男人明显不想透露真实姓名,“为什么要约在这里见面?”他神色古怪地回头看了眼动物园,“不会是……你要用到动物?”

  慎立刻摇头:“我对很多动物都过敏。”

  Coin松了口气:“那是为什么?按照他们给我说的要求,我必须看到你的准备过程。”

  所以你拖延时间不带我去你的彩排场所也是没用的。

  慎沉默了,他看了眼旁边竖着耳朵的小贩,转身去便利店买了两瓶汽水,递了一瓶到Coin手里。

  Coin也不催他,接过水仰头就喝了一大口,慎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我没有开始准备,也没有团队。”

  Coin:……

  他举着汽水瓶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

  慎眼也不眨地盯住他。

  出于对危险的躲避本能,Cion挪开目光:“所以我可以走了?——既然你不参赛的话,就不需要我了嘛,哈哈。”

  慎的语气毫无慈悲:“我要参赛,你就是我的准备团队。”

  “……等会儿,我打个电话。”

  Coin大步走开,慎默默注视他的背影,并不担心。

  电话交涉的结果显然不太如Coin的意,他有点崩溃的喊了句“知道了”,然后又小步走回来。

  慎冲他微笑。

  Coin无语望天,最后瞪着被太阳闪出泪花的眼睛看向慎:“我的极限是Magic Mike ,你懂的吧,我设计的舞台上是有裤子的。”

  “没人打算脱裤子,”慎明确了这一点,然后终于反应过来,“你没干过为什么会被派过来?”

  Coin很沧桑:“我老婆怀孕了,双胞胎。”

  他只是来赚个外快,原本的打算是忍着恶心看几个下限肯定非常低的色情表演然后删除记忆回家——

  现在好了,他得策划其中一个。

  ……感觉灵魂已经开始变得肮脏了。

  慎知道secrets以往的比赛舞台会出现些什么,他没解释自己的想法,而是拍了拍Coin的肩膀:“先带我去你的地方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Coin从失意体前屈里站起身,看了他一眼,像是没忍住地开口:“你的水平其实很不错,不是非要做这一行的。”

  慎笑了下:“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Coin立刻脑补了黑社会赌场合伙敲诈、贫家子赚钱替父还债之类的悲惨故事,中间涉及了权色交易以及人口贩卖,神色唏嘘起来。

  慎低头错过了他的表情,冷不丁被他一把揽住:

  “喂,那我们就好好干一场吧!你有什么想法吗?”

  慎答得很快:

  “我想…准备一支独舞,整场表演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TBC

  

  

 

你以为是悲惨少年?不,其实是我恋爱脑哒~!

  

Chapter 3

  Coin有一家舞室,总店在市中心,周边零零散散有几家分店。

  他结婚后就把公司卖了,自己靠着人脉做一些舞台策划的工作,手底下还有十几个专业舞者,他算是他们的经纪人。

  虽然不再插手具体经营,但作为舞室的创始人,他还是有些特殊权力在手的。

  顶灯从前到后一排排亮起,不大的空间硬生生被光线的推移效果打磨的光彩照人,

  “刚翻修好,重新开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里就算是借给你用——”

  萨克斯声响起来,慎和Coin一起看向后者的口袋,Cion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掏出手机向外走去,慎收回目光。

  和川村一样的手机铃声,是女星中岛友里作为歌手出道时发表的第一支单曲《lonely moon》,并不是现在流行的音乐。

  看来Coin也是中岛的粉丝。

  ——缘分真是奇怪。

  门没有关好,Coin的声音影影绰绰:“……就在柜子第二层的,找不到就重新买好了,或者等我回去再做,嗯?”

  他很快挂了电话重新进来,看见慎还在原地,挠挠头提议:“你有选好的音乐吗,可以先试试。”

  慎摇头。

  Coin不愧是专业的策划人,闻言虽然皱紧了眉头,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他拿起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慎:

  “你先看看这些。”

  是他之前的作品,有很多。

  慎想了想,还是直说了:“如果我都不喜欢呢?”他并不具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内容,只是清楚自己所想要达到的目的。

  Coin没有生气:“如果你知道不想要什么,那说明其实你已经有目标了,我们只需要慢慢靠近这个正确答案,把它找出来。”

  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然后立刻被说服了,他开始觉得Coin会是很棒的合作对象,因此愿意表达出一些诚意来:“你饿吗?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我们等会儿可以吃点好的。”

  Coin被他逗笑了:“这么挥霍真的好吗?你的老板会生气的。”

  大概是做了父亲的缘故,Coin对着只见了一面的慎都能散发父爱,当然这和慎自己的气质也有关系——他总是很讨长辈的喜欢,天生长了张让人心疼的弟弟脸。

  “是我自己的钱,”慎不怎么执着地诚恳道,“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Coin宽容地看着这个非要证明自己的小孩:“好吧。”然后在心里决定仅此一次,secrets给的报酬很丰厚,他不准备占慎的便宜。

  “……我真的有钱。”

  “嗯嗯。”唉,还是叫他们不要点太贵的吧。

  “……”

  慎放弃同他解释了。

  Coin同慎提前说好了:他的团队会把这支舞当作一般的表演来准备,剩下更露骨的部分,会由他亲自为慎编排。

  慎开了倍速,很快从那堆视频里选出来几个还算喜欢的,然后进一步明确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哪一部分:是风格、还是编舞本身,甚至是灯光或者配乐节奏。

  有了大概的方向后,Coin开始给慎推荐歌曲,大概换了十首,慎开口:“把中岛友里的歌都删掉吧,我不喜欢她。”

  Coin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头说好,他倒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有点可惜:中岛擅长热烈又缠绵的情歌,和慎想要的感觉非常接近。

  一天很快在讨论中过去,天色暗下去,慎只来得及和Coin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这里离家很远,他不想让川村等太久。

  门刚打开他就闻见了很浓的咖喱香味,川村拿着手柄从书房走出来:“快洗手。今天有进展吗?”

  慎胡乱说了句“还好”,冲到浴室简单洗了个澡出来才发现川村的那个灰绿色的小行李箱被放在床边。

  快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摸清楚川村的习惯了:

  黑色的箱子——要出去二十天到四十天、或者更长。

  白色的稍小一些的箱子——要出去十天左右。

  绿色的小箱子——那就是出去两三天。

  “你又要走了吗?”他看着正在盛饭的川村问,“这次又去哪儿?”

  川村抬头看他,眼神熟练地安抚:“一个小展,就在南边,来回得四个小时,就在外面住一天。”

  慎松了口气,但还是很不高兴,他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因为川村不会因此责怪他、或者觉得他麻烦,相反,川村一般情况下都会为他让步的。

  这次也一样。

  “如果你不是在准备表演的话,我本来是想要带你一起去的,”川村说,“这次的画家烤肉的水平很不错。”

  川村总记得他的画家们一些奇怪的细节,比如很会烤肉,或者会缝毛巾袜,慎印象最深的一个人是能辨认出世界上所有的餐刀品种。

  ……反倒是这些画家的流派啊,艺术偏好啊这些专业的方面,川村提的很少,当然慎听不懂、印象也不深。

  “耽误一天也没有关系,”慎说,“反正才刚开始准备。”

  川村就笑,还要伸手来摸他的头,被慎一偏脑袋躲过了,川村也不介意,收回手继续吃饭。

  他不介意,慎反而有点生气,又不想被他发现,低头吃了一大口的饭。

  “好咸!”

  他一边嚼一边挣扎着抗议,川村起身给他倒了杯牛奶,然后毫无歉疚地赞同:“第二次做,还是不太熟练,下次就能掌握好了。”

  慎偷偷翻了个白眼。

  “……下次?”

川村作势要揍他:“不许抱怨!”

  本来就是嘛,第十次能做好就不错了。

  川村其实做饭没有天赋,一种菜要做好多遍才能得心应手,慎最开始被他做的手握骗了,以为此人是个厨艺天才。当时他才被川村包养,总吃一种饭也不敢抱怨,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爆发抗议,川村才换了菜式,慎当时满心的期待在第一口尝试后全化成了辛酸的泪水——可怜他过了二十年的少爷生活,味蕾第一次被那样酷烈地对待。

  他当时就说太难吃了自己不吃,川村也没责怪,自己吃了三天把饭吃完,然后买了料理书回来钻研。

  慎自那以后又多了一项试吃的活计,他嘴上很挑剔,但一直没真正反抗过。再难吃和难看的东西也就是不吃,下次还是会兴致勃勃地坐在餐桌前。

  他一直说自己这是拿钱干活的爱岗敬业好品质,但其实心里明白不是这么回事,他就是喜欢和川村相处,他经历、见证了川村的改变,就好像这样就可以永远留在对方的生命里。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童年亲密关系缺失造成的不健康依赖,慎当面点头说哦原来如此,第二天就把她解雇了——主要也因为他离家出走了,没钱再给无比昂贵的付费陪聊。

  慎家里是做家具行业的,其实严格来说是化工行业,他的家族分布于整条产业链上,他的父亲是最有钱的那个领头羊。

  领头羊是被精心养育教导出来的:聪明、干练、明确自己的职责,人生道路上一直努力奋进,一步也没有行差踏错。

  慎的父亲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他完美的接班人,和他一样聪明、规矩,并且有他所没有的一切优点:善良、温和、爱护家人。

  有一个优秀的哥哥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个问题不适用于慎,因为他的哥哥不是优秀,更准确的形容词是“完美”。

  比慎长得高、比慎长得帅、比慎聪明会读书、比慎守规矩让长辈放心,而且品德高尚,对慎特别好。他还在合适的年龄娶了合适的妻子——他们这一辈里最优秀的女孩,俩人还是真心相爱,生的孩子聪明伶俐、冰雪可爱,反正叫慎看,就算他是直男,能赌出这个等级的基因混合物那也是属于白日梦级别难度的。

  这么说,慎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爸:任谁有了这么合心意的长子,都会对小儿子忽视几分的。

  他和藤原树都是家里的幼子,不同的是,藤原树他爸对他寄予厚望,慎的爸爸也对他有所期望,但这个期待落不到实处,属于是有了挺好,没有也没关系的那一种。

  所以慎从小,学习不好也没关系,在外面打人也没有关系,学什么半途而废都没有关系:反正家里总有你一口饭吃。

  慎又被哥哥教的很好,做不来出格的事情只为引人注目,最多打个唇钉染个头发,小打小闹多了,他也看出来了,亲缘的关系一直在,只是搁在他身上的这一份不太浓厚罢了。

  他长大也就不闹了,逐渐明白自己其实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可惜明白是一回事,人的心又是另一回事。

  他进了父亲投资的大学,专业是哥哥选的,方便之后进公司挂职,家里以为他终于懂事了,慎的父亲就开始给他安排相亲:没什么本事就早点结婚生孩子吧。

  慎说不。

  他哥就说不急,等等也行。

  慎说以后也没可能,因为他喜欢男人。

他爸举起手要拍桌子发怒,然后发现筷子还在手里,非常尴尬地僵了一瞬。

  当时嫂子正好带着小侄子回娘家,家里只有三个男人,餐桌上气氛很冰冷,但又不绝对,大家都有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慎还有空想着:哦,我爸连对我生气都这么不走心。

  最后慎的父亲还是发了火,说胡说八道,我们家里没有同性恋。

  慎从善如流,站起来说那我走了。

  慎的哥哥没反应过来,正要开口劝,慎爹怒了说你滚吧,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慎就真的走了,连外套都没穿。

  他们三人心里都清楚,慎爹没有太生气,因为最重要的继承家业的孙子已经有了,小儿子再怎么胡闹影响也有限。

  接下来的发展就是慎的哥哥在中间说和,慎不情不愿地道歉,慎爹不阴不阳说几句话下个台,然后拖上十几年二十年,慎想找个男人结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慎当时的心情还是很坏,没有什么比“自己是家里可有可无的那一个”的事实更伤人的了——反正当时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树觉得他莫名其妙,简直就是在犯贱:“你非要他把你打一顿,逼你结婚你才觉得受重视了?”

  慎不和他解释,只一杯一杯灌酒。

  然后他就遇见川村了。

  他当时明明那么狼狈又颓废,结果川村直接朝他走过来了,慎心里烦,又觉得他好看,觉得胡天胡地一回正好,就跟着川村回家了。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川村就是喜欢被雨淋湿的狗狗。

  那晚上他们没做,因为慎喝多了。后来他爸真的断了他的卡,慎就干脆装作牛郎留下,川村说想参加secrets一年一度的演出,慎也答应了。

  现在娱乐圈很火的选秀,还有打投,最开始的来源其实就是风月场所——花魁这称呼最开始是哪里的?

  追名逐利,有了钱就更会在乎一些虚的东西,secrets的演出、或者说比赛,就是提供这个消遣的。金主们各自支持一个secrets的员工,用一年的时间打造一个舞蹈舞台,用实名投票的方法选出冠军。

  冠军的名头是金主的,他算是之后一年里圈子里公认的潮流之王,至于表演者——他会获得一大笔奖金和自由,条件是满足给他投票的老板们的任意需求。

  有传言中岛友里就是从secrets出去的。

  演出比赛男女轮着来,今年是男赛。

  最开始慎是想着过段时间都坦白,找他哥拿钱还给川村,然后两人从此不相干。但是……

  但是他后来不想走了。

  川村的的确确在期待他赢,或者说盲目地相信他会赢,第一次上舞蹈课他的表现惨不忍睹,可川村看的目不转睛,慎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自信或者觉得特别感兴趣过,但川村注视他的样子让他差不多是立刻爱上了跳舞。

  或者说,跳舞时候的自己。

  慎不觉得自己擅长察言观色,可是川村是那种把需求表露的特别明显的人,他会说一些故作老成的话,照顾慎就像是第一次领养宠物的新手爸爸,笨手笨脚、尽心尽力,又有轻浮的自满和骄傲。

  就跟天意或是命运一样,慎正好需要的就是这种不加掩饰的偏爱,他不由自主地扮起幼稚和可怜,就为了让川村对他更纵容,更温柔。他用这样的方式一遍遍确认自己的确真的、正在被宠爱着的。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不健康,因为他没有在做自己,慎就说可是他很快乐,医生说那是因为你被“奖励”迷晕了眼,而忽略了本性的需求。

  她真的是个不错的医生。

  慎醒悟自己在作茧自缚是从川村开始在他面前故意浏览留学资料开始的,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川村的意思:他希望他在演出后可以摆脱牛郎的身份,出去读书重新开始。

  川村的打算很清晰:自己救了一只年轻的小狗,给他一个目标让他奋斗,给他很多爱让他变得健康,然后把他送出去过自己的人生。

  有始有终,有温情有磨难,最后还有一个圆满的大结局,非常符合川村平时看电视剧的品味。

  可是慎不想要那个终点,他不是真的牛郎,他的重新出发在遇见川村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也就是这时候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泥足深陷,他不能告诉川村真相,指望他原谅、体谅然后还能接受自己谈场恋爱——川村的控制欲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川村划定角色,他想尽办法也没能越线。他享受着川村的主动,就不得不接受他强硬的代价。

  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会如愿以偿,可是他不敢赌。

  但他也不能再维持现状,他可以忍住不更进一步,继续做川村捡来的乖弟弟——问题是演出的时间就在不远的地方,时间没办法停止流逝的步伐。

  要怎么办呢?

  慎看着头顶的星空,向后靠在川村身上。

  川村的画家朋友叫山本彰吾,的确很会烤肉,慎也再次确认了很重要的一点:川村有许多朋友,但自己的确是离他最近的唯一一个。

  ……这让他更舍不得、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随手抓了一捧星星给川村看,川村接过去捧在怀里,有细小的震动从他们身体相连的地方传过来,温暖又舒适。

  “你刚刚和山本在说什么?”

  “之前的一个企划,定制主题……”

  慎心不在焉地听着,冷不丁拿起川村的右手:

  “如果我输了怎么办?”

  他为了模糊不清的未来紧张到指尖冰凉,所以川村不仅没有甩开他,反而回握住他的手:“没关系的,慎无论做出什么我都会很喜欢。”

  拇指和食指中间有一层茧子,慎轻轻蹭着那里:“……你去过美国?”

  “嗯,之前去留学。”

  他知道川村的英文很好,偶尔川村会用英语和客户交流,反正是他听不懂的口语水平。

  川村提了几个城市,讲的最多的是食物。

  慎的心慢悠悠地越来越沉——这些和川村给他挑的留学地点毫无重合之处,看来川村的确是打算把他送出去后再不联系。

  左右为难。

  ——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TBC

  

  预计下一章mako掉马

Chapter 4

  藤原树终于发现吉野北人的一个优点:这人虽然看起来品学兼优、老实可靠,但本质和自己一样,有一肚子坏水。

  别小看这个优点,其实是很难得的,树从小时候就发现,自己身边不是像他姐姐和慎的哥哥那样一板一眼叫人挑不出毛病的正经人、慎这样感觉对什么都不太热衷的冷淡家伙,就是品格过于低劣的投机取巧之辈。

  他和慎同病相怜,都是被自己哥哥/姐姐比的一无是处的倒霉蛋,只是慎很无趣,而他自认行事放荡却又不失风度——做坏事也需要风度的,其中的分寸非同道之人不能懂。

  吉野正好就懂这个。

  树为此最近都对他的态度都缓和了些,虽然他还是打定主意要把吉野烦走,但其实心意已经不像最初那么坚定了。

  吉野是他爸派来监视他上进的家伙,树从进公司开始的每一任秘书都是这么来的,正职是辅佐他兼家庭教师,副职嘛,是背锅。

  每次树在他姐姐的设计下闯了祸、或者没有他姐姐的参与就是他单纯干了蠢事,他的秘书就会换一个。

  树很习惯这个频率了,他的秘书们也都很配合上面人的争斗,干一段时间拿补偿款干脆走人,有一任还和他的姐夫成了过节可以互发问候的朋友。

  树以为吉野也有这个自觉,结果吉野的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心一意要帮他夺权——那多累啊,树能为了个陌生人的野心去拼搏吗?

  肯定不能啊。

  于是他们就开始斗智斗勇,按理说经理解雇自己的秘书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树这个职位是靠裙带关系来的,所以决定权在裙带关系的末端,也就是他爸手上。

  他爸盼他和他姐打起来已经有很多年了,吉野跟他梦想成真出现的天使一样,所以不管树怎么闹,吉野这个秘书是当的越来越稳。

  就在上上个月,吉野居然一个人用他的名义谈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合同!

  公司内部都震动了,总裁特意开了庆功会,树站在蛋糕后面,恨不得用他爸刚送给他的毛笔把吉野的嘴堵住——嗯,吉野还是他的汉语兼书法老师。

  他一直不想掺和到他爸和他姐的破事里头去,老头子只是不服老,想拿他当枪使,他姐从小优秀到大,接过了一半家族企业,然后被直白地告知:你是个女孩,这都是留给你弟的,你也有孩子了,早点回去当个好妈妈吧。

  ……老实说,树觉得他姐没有当场把老头子捅死算是孺慕情深。

  不过人性总是贪逸恶劳的,他虽然不想和姐姐争,但如果事情都是吉野做的,他只是挂个名的话——他就不太想管了。

  至于之后怎么样,就看老头子和姐姐的争斗如何发展了,反正他是无所谓的嘛。

  这么安慰了自己,树就开始专心投入到另一件他期待很久的事情上了:让老长谷川发现慎最近在干什么,以及最重要的——他要亲眼见证整个过程。

  想想就让人很期待啊!

  闭馆半月的secrets重新开放,一层坐满了,四周垂着蓝色和白色的细纱,庭中喷泉汩汩涌出的是上好的红酒,灯光比平常明亮,不过仍是具有这里特色的暧昧迷蒙。这里是梦落下的地方,是至高的享受所在。

  表演已经进行到中段,观众席隐隐可闻及喘息声,台上的男人穿着勉强遮住隐私部位的金饰,正在表情狂乱地扭动,激烈的鼓点伴着他的汗珠一起迸进空气里,把气氛烧的滚烫。

  树坐在二层最不起眼的地方,正在喝第五杯酒,今夜他期待了太久,此刻已经有些克制不住了。

  吉野从后面绕过来,和他通报最新的情况:长谷川家的车已经在门外了。

  他说话间,树已经眼尖的看到门边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他跳起来:“快快!”

  吉野二话不说跟着起身:“现在就下去?”他也很期待等会儿会发生的事情。

  “对啊!”树感觉自己可能有点喝多了,他又停住,扭头吩咐吉野,“我先去后台,你去买点爆米花。”

  “……”吉野一边想抽他,一边觉得很有道理:精彩的画面不配爆米花简直是暴殄天物。

  基于树最近对吉野的改观,他稍稍改口:“买两盒。”

  一人一盒。

  这次吉野二话不说就去了。secrets号称满足客人们的一切需求,但估计爆米花这种贫民食物还是第一次——谁逛窑子吃这个——不过树相信吉野的能力,他匆匆带上墨镜,从楼梯下楼,在他到达一层的瞬间,正好灯光变换,主持人清朗又谄媚的声音响起来:

  “……川村壱马先生投资的节目:《CHARACTER》。”

  树不由得抬起头,门口刚进来的两个人被声音吸引随意向台上一瞥,然后目光就粘在刚出场的舞者身上扯不下来了——

  这、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舞台上被灯光照的纤毫毕现,从台上看台下却只能看到黑乎乎的影子。尽管已经练习了无数次,慎在这时还是紧张起来了:他看不见川村,也看不见Coin,任何熟悉的人都不在视线范围内,他又是独自一人了。

  恐慌伴随反胃感涌出来,他无措地看向川村坐着的方向,祈祷奇迹出现:川村可以听到他无声的呼唤,从黑暗钻出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奇迹没有出现。

  因为不能在一众表演里太出格,让川村一眼就看出破绽,慎穿的很少——他是表演者里穿的最多的,但仍然露出了大半肌肤。台上的空气又混乱又热,慎却莫名觉得有点冷,他想回头、想逃跑、想要穿上衣服把自己藏起来。

  在他真的发起抖之前,音乐响起了。

  慎微微扭头,看见音响边是Coin已经变得熟悉的身影,对方的话也及时在脑海里响起:“不要想你在哪里,只去想这段旋律、这个节拍你该做什么,把舞跳完,其他的什么也不要想。”

  肌肉的记忆被唤醒,慎僵硬地动起来,关节扭动,他伸手攀上钢管,在完全沉浸于舞蹈前,他最后看了眼川村所在的位置。

  “……这是什么啊。”

  “川村是谁?他花钱就为了看这个?”

  “他为什么不脱?喂!看看我们啊!”

  “这小子什么表情?”

  台下议论声不断,一度差点盖过背景音乐,树给这里的主管打手势,乐曲的声音逐渐变大,观众们意识到了这种无声的斥责——也因为他们看到了树,终于没有人再抗议。

  Coin听到了一些声音,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反感地皱眉头,而是心里遗憾:果然还是不行啊……

  慎甚至没有发挥出平时练习的一半水平,他太紧张了,肩膀绷得太紧,表情也太严肃。

  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足够他猜出来慎不是这里的员工,但他依然很遗憾:和输赢无关,只是他对自己作品的一种本能期待——期待它永远能比上一次要更加接近完美。

  他惋惜地挪开目光,有点心不在焉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安慰慎。

  另一边的音响旁边也冒出了人,Coin受惊地睁大眼睛,发现对方很眼熟,是慎手机里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川村啊。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川村穿了一件浅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身形不高,看起来有些普通。

  无礼的打量完全没有引起川村的注意,他自从站定眼神就直直落在慎的身上,可能是巧合,慎很快也扫过他所在的那片区域。

  Coin看见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

  这可真奇妙。

  Coin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快乐的眩晕,是人类见到前所未有之景的时候的发自本能的幸福。他想起来慎解释舞蹈名字时候说的话、想起来他练习时候的眼神。

  原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原来一个人的舞台是因为它就是给一个人看的——观众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唯一的观众从一开始就应该只看到那一个人。

  慎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在放开自己,他的身体不再僵硬,每一个扭头、翻折都带着滔滔不绝的倾诉,所有秘密都被在此时一一道出,包括最难以启齿的真心实意。

  他没有看错,慎的确是天才,他天生就会用身体和节律说话,他能用手臂的摆动唱一支歌。

  Coin眼也不眨看着台上陌生又熟悉的慎,不自觉地脸发红、在结尾时候兴奋地跳了起来。

  慎笑着跟他点头,然后轻快地朝着川村走过去了。

  Coin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在观众们最不满的时候,慎也没有表现的更坏、更紧张,可是在川村出现的时候,他却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

  ……慎果然是像妈妈啊。

  树擦了擦掌心的汗,把乱跳的心按回胸膛,吉野已经抱着爆米花回来了,他挥手让吉野别跟丢了,自己朝着长谷川父子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

  *

  在见到川村之前慎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了,但真的听到那句“真是太棒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开心起来,脸上的笑止不住。

  下一个节目的参演人员正急匆匆地赶上台,他和川村挤不过去,干脆一起躲在一堆杂物后面,他一身的汗,已经沾湿了川村的半边袖子。

  其实他知道自己前半段发挥的不好,但是川村完全是一副惊艳的样子,慎的那一点自知之明下的自我批评和自我厌弃就立刻灰飞烟灭了——这在此时此刻也的确不重要。

  他们挤在一起,肉贴着肉,慎很热,消耗的体力好像全部化作了亢奋,他伸手拦住川村的去路,低下头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变得更短。

  “真的吗?”

 

  “真的!”为了强调,川村还点点头,“慎做的真的很好!”

  “那壱马哥要怎么奖励我?”

  川村此时才意识到他的眼神似的,迟钝地眨眨眼,嘴巴微微张开,慎看进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再也无法忍耐地向前截住了他正要出口的长篇大论。

  他自取了自己最想要的礼物,全身都像过了电一样,川村的嘴唇很软,他轻轻咬了两口就继续向里侵略,舌头纠缠在一起,慎的手伸进川村衣服的下摆,川村敏感地想要缩起来,被他摁着一点点拉扯开。

  他们沉默而激烈地接吻,无暇注意到周围安静下来,另一首歌开始演奏。

  世界优雅地向后退,又被一声咳嗽拉回原地——

  咳嗽?

  慎慢慢放开川村,他们都在喘息,呼吸声在这一小片空间里格外清晰。

  慎抬起头,然后他的呼吸声截断了——挺久没见的爸爸和哥哥就在不远处,前者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水,后者一脸尴尬和焦急。

  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此处暂时不能传声。

  慎的哥哥动了一下,像是要朝这边走过来,慎下意识向侧面走了一步把川村完全挡住。

  沉寂被打破,慎的父亲冷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慎面目苍白,正要开口叫人,川村却跨步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挡在他身前:“慎是我的人。”

  ……完了。

  川村以为这是他以前的“客人”。

  慎一时间两眼发黑。

  空气这次直接凝固了。

  川村的嘴唇周围有明显的口红沾染留下的印迹,淫靡非常,慎的父亲的眼神已经可以杀人了。

  树呆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恨自己不能笑出声,他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捂着笑到疼的肚子,另一只手向后要拿吉野手里的爆米花,结果一伸手摸了个空,他正要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冷不丁腰上一股大力袭来,他被推了出去。

  僵持的四个人之间突然跌进来一个人,所有视线都不约而同集中在他身上。

  树脸色和慎爹有一拼,他来不及找出罪魁祸首,顶着四面阴沉的目光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慎这时候开口了:“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是树让我这么做的!”

  操!

  树能听出来这小子抓住救命稻草的喜悦,慎爹的眼神越发不善,树呵呵笑两声:“嗯,对,叔叔,我和慎打了个赌,我们闹着玩的。”

  ——他绝对要杀了吉野。

  ——刚刚他身后只有吉野。

  *

  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凌晨却突然下起雨来,寒风呼啸,雨势越来越大,像是天上有个湖被倒下来了。

  门铃被摁响,壱马用一旁的干毛巾把手擦干净,走到玄关打开门。

  北人立刻冲进来,浑身都湿透了,伞被他拿在手上,看样子根本没打开过。

  “冻死我了!怎么会突然下雨啊。”

  壱马制止了他像小狗一样甩毛的动作,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外套:“直接扔洗衣机,就在阳台。先去洗澡,饭还要一会儿。”

  北人蹦蹦跳跳去浴室,故意留下一串脚印,壱马高声勒令他等会儿收拾干净。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的好唠叨!”

  北人洗完澡,咖喱也出锅了,他坐在餐桌边,毛巾搭在肩膀上。

  “怎么做这个?”以前都只能吃寿司的。

  壱马把米饭递给他:“慎不喜欢只吃一样东西。”

  北人翻了个白眼:“但凡你查一下——”

  “你怎么没查?”壱马反问。

  当然是因为想着雇个牛郎而已,不会出事。谁知道就能捞到这么个大麻烦。

  原本的打算是靠这个进入皇后游轮,不管比赛输赢,只要参加了就能在上流圈子混个眼熟,也能顺理成章接近secrets的管理层。

  对方戒心太重,直接顶个假身份多半会暴露,这次专门经营了一年才开始试探接触——结果敲门砖是假的!

  要不是他们自己就是警察,这种程度的诈骗,北人真想打110报警。

  两边把信息一对,总算是理顺了长谷川家里的人,还有他们和藤原家的关系,北人又看了盒子里的草莓一眼,壱马站起身拿了去洗。

  “那现在要怎么办?”

  壱马把洗好的草莓放进一边的盘子里:“我只是一个被卷进有钱少爷们赌局的无辜路人,不能生气,也不能逃跑,自然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北人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神奇:他见过壱马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他最得意的样子,但是这种宜室宜家的模样……

  恶。

  好怪。

  “啊?什么也不做吗?”

  壱马把洗好的草莓放回到桌子上:“当然不是,我会再找一个牛郎。”

  ——哦,因为被骗了嘛,所以需求其实是没有被满足的,现在解脱了,可以去找真正的牛郎了。

  这样坏事反而能变成好事,他自己不介意,别人也就能拿这件事打趣他,有共同的话题就能成为朋友,没人会对一个倒霉蛋提起提防之心,运作的当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逼得secrets的高层出来赔礼。

  毕竟是他们也是骗人的帮凶。

  这样一来就不打不相识了嘛。

  北人想明白了,拿了个草莓狠狠一咬——他就烦壱马这一点,什么都难不倒,情况再怎么变都能拿出对策。

  “那我就不管了。”他拖着时间不想洗碗,“明天你在家吗?房子借我。”

  “干什么?”

  “有个FBI来这边,我答应收留他一天,本来去我哪儿的,但是藤原树现在肯定是盯上我了,不方便。”

  ——是为了帮你才被盯上的,懂?

  壱马答应了:“别进主卧。”

  “有情趣玩具?给我看看。”

  壱马没理他。

  北人又吃了一口草莓,兴致勃勃地问他:“哎,你是怎么在一屋子牛郎里准确地找到长谷川少爷的——你今年看过运势没?”

  不是他的运气太坏。

  壱马默默地想,这跟运气毫无关系,他的选择有且只有一个原因:

  那天晚上的酒吧里,慎是最漂亮的人。

  TBC

  

Chapter 5

  一年前。

  也是雨夜。

  慎只拿了手机从家里跑出来,树亲自跑一趟去接他,顺便把外套也给贡献出去了。

  披着藤原少爷的衣服的漂亮男人出现在secrets的演出之夜,他的身份自然不必言说。于是,不认识的人觉得慎是新牛郎,而知道他身份的人同时也知道长谷川少爷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张扬,所以缄口不言,任由其他人误会。

  树陪他坐了一会儿、搞清楚事情原委后就对此事失去了兴趣:

  “你坐吧,今天算我账上。”

  他们太熟,慎刚刚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今晚有约,闻言也不在意,点点头放他走了。

  树走的轻巧,围观者就有点不知所措了:新面孔这么快就失宠了?藤原真是不懂得珍惜啊。——不过,他们是不是有机会了?

  慎低头喝酒,察觉到身周的各色目光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没想好之后要怎么办,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也不在意。

  台上的女人在唱歌,她有一副好嗓子,能把艳曲唱出情浓,舞台设计的很巧妙,正和外面的天气对应上,人造的雨丝飘落,一点点沾湿了她的衣服。衣料显然是特制的,一碰水就变得透明。

  一首歌进行到半程,佳人已是半裸,而她似无所觉,只专心低吟浅唱。

  “有点像中岛友里呢。”

  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慎下意识抬头,他已是半醉,看人影影绰绰,眼前层层柔光叠起来,竟然觉得台上真是中岛在唱歌。

  他正是脆弱的时候,没察觉一下子看得入迷,直到有人走到身侧、俯身在耳边说话才把他惊醒:

  “喜欢吗?”

  慎只用余光看见是个身形略瘦、面容英俊的男人,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的意思。

  男人打了个响指帮他要了杯新酒。

  慎慢吞吞地握住酒杯,准备在对方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把酒直接泼出去,他暗自衡量了一下双方的体格,觉得自己不会输、要输的话也不会输的太难看。

  男人却不再说话了,而是施施然坐下,就这么安静地陪他看完了一整场节目。

  台上在宣布胜利者,慎已经喝了男人四杯酒,他心里的烦躁减了些,不再想打架了。

  男人适时地凑近,慎闻见柑橘的前调,混乱的空气突然插入一座花园,冰凉的酒气弥散开,季节瞬间轮转至馥郁的深秋,慎蓦地放松下来,眼神柔软到有些甜腻。

  ……这人也不讨厌,随他想干什么吧。不过他今晚心情不好,可能会有些粗暴,希望对方别是新手。

  他终于有兴趣仔细打量男人,男人也把他看清楚了。

  “我叫川村。”壱马还是决定从自我介绍开始,对方看上去太年轻了,甚至有可能还未成年。

  不出意外没有得到回答,男孩微微眯了眯眼睛,舌头迟钝地卷走唇边的酒液,他的瞳色在这个角度里颜色很浅,像是在棕色酒液中浮沉的冰块。

  这么好看的孩子在学校里会很受欢迎吧,现在却在这里等人挑选,壱马想着,更进一步接住对方依靠过来的重量。

  “你刚问我喜欢……是喜欢什么?”

  温热的呼吸打在侧脸,壱马纹丝不动,对方的手沿着脖颈向下伸到领子里,这个被他按住了。

  他的呼吸微微乱起来,声音仍是非常平稳:“喜欢这些演出吗?”

  男孩沉默了一下,舔了下他的耳环,然后咬住轻轻拉扯:“你想看我跳吗?”

  ……

  壱马感觉有点受不住,他决定速战速决:“想。”然后清了清喉咙,“你喝醉了,跟我回家吧。”

  大概是他全身的僵硬取悦了对方,男孩的声音里终于多了点愉快:“好啊。”

  然后就回家。

  然后慎洗完澡困得不行就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手机里九个未接来电,六个哥哥的,一个树的,还有两个不认识。

  慎捂着脑袋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站起身先去洗了脸,然后把房子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川村——是这个姓吧?

  他打开冰箱的时候树刚好又打过来,慎一边给自己倒牛奶一边接了。

  “人呢?”

  “问谁?”

  树已经打听了一圈,知道他昨晚被带走了:“爽了就赶紧回来,你家老头子让人把房租停了,房东联系不上你,让我转告一下,东西三天内拿走。”

  慎把牛奶放回冰箱的时候才发现冰箱侧面的便利贴,他看完伸手拿下来,走向昨晚住了一宿的主卧。

  “我看房东也是没办法,你早点回去认错,别折腾人。”

  “我没错。”

  “得,你没错,我的错行吧?人家是你家老头子的下属,真的铁了心把你赶出去,你住哪儿?别来我家啊,我这地方不够。”

  他隔三岔五就带人回去,慎有洁癖,嫌不干净。

  “你那儿不行。”

  树用语气翻了个白眼:“那你自己找地方吧。”

  “……也不行,”慎看着刚到的短信,“他把我卡停了。”

  树叹了口气:“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可以收留你一晚上,明天你必须解决这事了——再敢嫌弃就揍死你小子。”

  “先挂了。”

  床头柜上放着如便利贴上说的两样东西,慎先拿起第一样,看了又看才拿起第二样,他没耽搁,直接出了门。

  树很快接到他的电话,昨晚的女孩做了三明治才走,他一边吃一边听慎说:“告诉房东,东西我等会儿就去取。”

  他差点喷了:“你租到房子了?哪来的钱?”

  慎拎着刚刷卡买下的鞋,语气非常淡定:“我被人包养了。他给我留了卡,房子也随我住。”

啊?

  ……

  ……

  电话又挂了,树看着手里的三明治,觉得这个世界真他妈的不真实。

 

  “结果还是真的,我当时以为你疯了。”如今的树感慨万千。

  当事人坐在他对面,一脸神游天外,树一边觉得慎有点可怜,一边又觉得这事太好玩了。

  川村当时给慎留了名片和信用卡,还有一张写着“我有急事出去,估计两天后回来”的纸条。

  他有幸见过那张便利贴,因为当时慎还需要他帮忙鉴别一下这到底是不是骗局。树印象最深的不是川村工整到犹如小学生的字,而是他一开始写的花体英文,写了两个单词后划掉才写的日语。

  ……川村真厉害啊,刚见了一面就看出来慎不认识英文了。

  后来慎就不肯给他分享川村有关的一切了,连照片都不肯给他看,小气的仿佛一个守财奴。

  他一个人叭叭说的口干舌燥,下楼准备拿水,慎才看着他:“帮我去取点东西。”

  此时距离那精彩的一夜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他现在被拘在家里,不能出去,电话和网络倒是能用,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川村开口。

  川村生气了吗?

  ……应该是会生气的吧,他那么自尊骄傲的人。

  慎揉了揉脸颊。

  树听了这话,水也不喝了,坐回他面前:“你还真的喜欢他啊?”

  慎答非所问:“你解雇吉野成功了吗?”

  “……”

  树去找老头子明确说了自己要换秘书,一般情况下他这么正经他爸都会允许的,但这次没有管用,老头子说的话很怪,什么叫吉野很重要?

  他还没查出来缘由,所以此刻只能憋屈地沉默。

  “你求人就这个态度啊?我不是很想帮忙。”

  慎眼也不眨:“我爸怎么知道我前天在secrets?”

  树立刻改口:“我们情同手足,这点事算事吗?我现在就去。”

  川村公寓的地址他是知道的,树在入口直说要找川村,保安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问什么就帮他接通。

  “谁?”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树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他自报家门,又说是替慎来的,怕对方不知道,还特意强调“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让他进去了。

  树按照指示去找电梯,刚转过弯就听见身后保安嘀咕:怎么天天有男人上门……

  天天都有啊!

  啧啧,慎这小子所托非人啊。

  他在这里又感慨,川村的屋子里已经有人快打起来了:

  “东西壱马已经收拾好了,你直接给他就行。”

  “为什么要我去见人啊?我这次是休假,别给我安排工作。”

  “说了他认识我!”

  “他为什么会认识你?”神谷健太不依不饶,“你自己看看你俩像一个世界的人吗?”

  北人快吼了:“潜伏任务!我是他秘书!”

  健太闭嘴了,任由他藏到储物间,临关门前又抱怨:“你们这次任务为什么这么好玩?又是牛郎又是秘书,下次有这么刺激的记得把我借走呗,我演哪个都很在行。”

  北人敷衍他:“嗯嗯,知道你是天生的牛郎了。”

  健太听着有点怪,但这时候门铃已经响了,他低头打量自己,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头发半湿——这不正合适嘛!

  树摁了两次门铃门才开,开门的人斜靠在门上,香肩半露,脸上透着红晕,眼睛里带着缠绵,说话声音沙哑动听,吐字黏黏糊糊,让人不由得想他刚刚在干什么。

  树震惊地直接忘了要说的话。

  健太把头发弯到耳后,笑的很甜:“还有什么落下的东西吗?”然后抛了个媚眼。

  ……

  “没有。”树虚弱地说,“麻烦您了,我先走了。”

  他扭头就逃,健太还在后面跟他热情地告别。

  门关上,北人一脸一言难尽,健太戏瘾被满足,非要他评价自己刚刚的表现,北人想了想,艰难地道:“你真的很有天赋。”

  至于具体是什么天赋,他没说。

  树神思不属地回了长谷川宅,慎问他见到川村没,树老实说没有,慎看他很不对劲,就多问了一句,树长叹一声,照实说了,末了还道:

  “川村是不是有牛郎饥渴症?你该劝他去看看医生。”

  慎听完就立刻要出去,树把他拦住了:“我看刚刚川村不在家,你要去哪儿找他?”

  慎停住动作,低头的样子看着楚楚可怜。

  树想起来吉野上次教他的那句汉诗,好像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

后面他忘了。

  大概是让人变得很倒霉吧。

  他劝了一会儿就回家了,过了两天听说慎认错了,能出门了,他打电话过去,果然慎要借他的车用。

  树就连车带自己全送过去了,他暂时拿吉野没办法,只能追追朋友的八卦来散心。

  他们停在川村楼下,慎坐着就不动了,树以为他是没准备好,结果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开始做跟踪狂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掉价,树从包里摸出个口罩戴上,刚戴好一抬头就看见两个人从楼里走出来。

  旁边慎的气场一下子就不对了。

  树赶紧仔细看,发现矮一点的那个人有些眼熟,应该就是川村。

不过离的有些远,他又没戴眼镜,树还是没看清楚川村的五官。

  ——川村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还有个帅气的白毛高个子男人,正活泼地侧头跟他说着话,看起来像是只患有多动症的小狗。

  树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慎,像是自言自语:

  “这个,和我在他家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上次是个矮子。

……是个风情万种的矮子。

说起来,慎、这个白毛还有矮子,完全是不同类型的三种男人。

  “川村他…”

  养牛郎的品味很多样化啊。

树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人都走的不见影了,慎才“嗯”了声,也不知道在嗯什么。树想追问又觉得现在挨失恋之人的拳头不划算,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去哪儿。

  “回学校,”慎平静里带了点咬牙切齿,“那个人我在学校见过,是大一的新生。”

他没怎么上过课,这一年偶尔几次去学校还是为了应付川村的督促。

有一次是新生入学,女生们很兴奋地聚集在一起,她们看的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三山。

  TBC

Chapter 6

  三山是个很开朗的人,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单杠上,和周围的同学不知道说了什么,笑的前仰后合。

  他和树都没怎么上过课,但是后者因为要在学校里找女朋友,所以知名度还是有的。

  很快有人来问他们是不是需要什么,树伸手指了下三山:“找他。”

  问话那人就很兴奋地跑去了,看表情应该是已经把等会要发的帖子的标题想好了。

  三山低头很礼貌地听完,然后就跳下来朝这边走过来,脸上迷茫和好奇一半一半。

  他不认识他们。

  慎微微侧头:“去车里等我。”

  树没动。

  慎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听话:“之后每次都会带上你的。”

  “我要在你身边。”他才不要继续当司机。

  “……嗯。”

  树这才满意地转身,三山显然更疑惑了,慎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等他靠近。

  “是你找我吗?”三山挠挠头,“我是三山凌辉。”

  慎点点头:“长谷川慎。”

  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三山眨着眼睛等他,表情越来越尴尬,最后指了下他的身后:“你的朋友已经走远了,没关系吗?”

  “他不是我朋友。”

  ……

  慎看着地面,听见三山小心翼翼地问:“长谷川同学,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慎舔了舔干燥的唇角,眉头紧锁:“你和川村——”

  三山的眼睛震惊地睁大了,慎猛地打断自己,像是无法忍受似的转头就走。

  他走的很快,三山跑了两步才追上他:“你、你认识川村先生吗?”

  慎先是摇头,又点头:“他最近还好吗?”

  明显又是一个让三山始料未及的问题,他愣了一下才回答:“还好。你到底是——”

  慎看了眼树离去的方向:“我去年一直都住在他家里。”

  三山倒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他们已经又停下了,慎看着他脸上表情变幻,低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他的近况。但是现在感觉还是太冒犯了,请当我从没有出现过吧。”

  他又要走,这次被三山直接抓住了。

  白色头发的男生满眼纠结:“哎,你——刚刚那个是你的新客人吧?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啊。”

  慎避开他的视线:“之前一切都很好,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他突然就不要我了。”

  三山又哑巴了。

  慎笑了下:“抱歉,这都和你没关系,我该走了,你可以帮我保密吗?关于我来找你这件事。”

  “……”三山纠结地都要裂开了,他左右看看在远处围观的同学们,干脆拽着慎向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慎毫无挣扎的意思:“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三山猛冲了好几步,又回头看他,“其实我一直有感觉川村在把我当成别人,他有一套和人相处出来的习惯,直接就用在我身上了——那个人就是你对不对?我也有事情想问你,你觉不觉得他很奇怪?啊啊啊啊啊我该不该和你说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还在睡客房,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我是牛郎啊,为什么牛郎要——你当时也睡客房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慎眨眨眼,“我当然和他睡一起。”

  *

  惨白的光从狭小的窗户里投射出来,像一团死去的月亮。

  壱马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不出意外什么也没听到。彰吾的审讯总是很文明,不会有太多咒骂和鲜血,比起痛苦的威力,彰吾更信任恐惧。

  抽屉里有些子弹,壱马数了数,一共有28枚,他把数字发给瑠唯让他帮忙算算运势——是敌人的,不是他的。他的生命里没有运势,只有胜利或者死亡,后者不是一个可选项,所以他只能一直赢下去。

  门开了,彰吾一边脱手套一边走出来,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哭的很伤心,眼泪、鼻涕和冷汗流得太多,让他的身材都缩水了,壱马从逐渐合拢的门缝里看见地上的戒指,上面的钻石很小,和男人现在的权势并不相衬。

  他结婚应该是在很早以前吧。

  “这就是最后一个了,”彰吾抿了口水,“可以收网了。”

  壱马点点头:“他跟你一起回国?”

  “嗯,作为交换,他的妻子和儿子可以留在这里活下去。”

  “LIKIYA呢?”

  “已经通知了,他现在就在这边,之后就是你的案子,牵扯太多,他得亲自和日本警方交涉。”彰吾看他懒散的样子,突然伸手拍了下他的头,“新的一课课长不是好对付的家伙,你可要小心点。”

  “坂本……阵?”

  “嗯。”

  “笨蛋和聪明人有什么区别?”壱马把枪在指尖转个圈,“不碍事就行了,笨蛋还要更好些。”

  彰吾的脸和嘴唇还是鲜红色,他每次审讯完都会这么兴奋,看起来有些惊悚,一般涉外的任务不会交给他,这次是情况特殊,要确保这批人一个都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不然他也不会被放出来。

  “你这样,北人的心意全白费了。”彰吾并没有可惜的意思,“你真的想好了?”

  手机亮起来,壱马点开,看见瑠唯发来下下签,他噗一声笑了,把这条短讯删掉。

  “这有什么可想的?”他说,“不过我会怀念我们一起办的画展的。”

  彰吾翻了个老大的白眼:“草,别提了,昨天还真的有傻子来非要买画,拓磨紧张了半天以为消息泄露,结果查完才知道就是个附庸风雅的暴发户——他妈的,怎么真有人觉得我的画是艺术。”

  壱马大笑起来。

  他知道彰吾不会多问,就像彰吾知道他一旦决定好就不会改变主意一样。当初入队特训,他被分给了第一次带队的彰吾,其他人都觉得运气不好,只有他觉得没什么,那时候他们就是不错的朋友了,彰吾说:你会成功入选的。

  他当时就没有考虑过第二种可能,所以也没有问为什么。

  彰吾自己把话说完了:“因为你只看得见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说队里每个人都是这样,彰吾摇头,但也没有再解释。

  壱马最近总想起这些以前的事情,他觉得是因为自己又认识了新鲜人类的原因,这是好事,思考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不会让他感觉到快乐,但是可以让他稍稍放松。

  在得到三山之后,壱马才意识到慎有多不像个牛郎。

  他没有经历过纸醉金迷的日子,见过的性交易也都是很简单粗暴的,牛郎会提供一部分情感价值?但大体差不多,他掏了钱,所以他可以在肉体和精神两个维度都为所欲为,慎的依赖和明晃晃的索求都保证了这一点。

  慎花钱不算特别挥霍,但也从没有亏待过自己。

  所以他没觉得有什么蹊跷,最多是慎可能在权力和温情的双重作用下真的有点喜欢他——这很正常,也很好解决。

  三山的背景是被查的清楚了,父亲失踪,母亲病重,他需要很多钱。

  壱马适应三山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这个真正为钱而来的可怜孩子贴心的可怕,壱马需要距离,他就会离得很远,壱马不介意他靠近,他就会把热情挥洒得到处都是。

  他会为壱马准备三餐,还会打扫卫生,还会每天想一些有趣的话题,他听见了壱马的铃声,现在已经比中岛友里的死忠粉还要了解这位传奇女星了。

  壱马让他睡在客房,这是明示,三山就很听话地去了,没有问多余的问题,但是他没有放弃勾引壱马。壱马不反感他的小把戏们,只是他越发能体会到三山和慎的不同,三山的不安是赤裸的,像是冬日里冰冷街道上嶙峋瘦骨,慎则很沉静,他的不安藏在他们共同营造的假象之下,是草原的风里若有若无的捕猎者气息。

  慎怎么会是个牛郎呢?

  他不喜欢被骗,但是这次并没有有多生气,可能因为自己的自大才是罪魁祸首。

  推开门先闻到的是饭的香味,箱子放在一边,壱马把外套递给三山,听他说今天吃火锅。

  “一定会很好吃的。”

  三山一直跟他走到浴室门口,壱马看出来他有话要说,不过并没有问,只是拜托他把自己提回来的袋子放进书房。

  三山立刻就去了。

  吃饭的时候他也坐立不安,连最不喜欢的茄子也毫无知觉地吃下去了,壱马好奇起来,又给他夹了块他平时绝对不会主动吃的平菇,看他咬到嘴里才开口问道:

  “凌辉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三山差点噎住,壱马把水杯递给他,看他努力把蘑菇咽下去,才眼神飘忽地开口:“是……吧。”
 
  壱马耐心地等他继续。

  “昨天有人去学校里找我了,是同校的学长,”三山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副准备随时闭嘴的样子,“他说他叫长谷川慎。”

  壱马挑起眉。

  三山像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你认识他吗?”
  
  壱马叹了口气:“他要找我吗?”
  
  “不不不不,”三山挥手,脸上依稀是同情——同情?慎到底给他说了什么?——“其实他让不要告诉你来着。”

  ……然后你果然就来替他找我了。

  壱马笑起来,重新给三山倒上水:“慢慢说,不着急。”

  *

  从车上下来的有两个人,树惊得直起身子:

  “他还真的把川村给你带来了?你前天到底给他说什么了?”

  慎坐在他身边,刘海微微凌乱,看上去像个犯错的高中生,装扮上蕴藏的心机简直是令人发指。

  “事实:川村突然不要我了,我还想着他,顺便让他帮我保密。”

  ……

  树都顾不上看清楚川村的脸了,回头瞪他:“我随便问问,你心一直这么脏吗?”

  “乱说什么,”慎嫌弃他,“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树拔高声音:“我教你的?我什么时候教你的?”

  慎没回答他,因为川村和三山已经进来了,树正襟危坐正准备开口,被慎推了一把:“我要一杯热牛奶。”

  那边三山也说:“我去点咖啡。”树只能站起来往柜台走,幸好座位离得不远,他努努力还是能听见的。

  川村坐在对面,慎明明准备好了仍然紧张起来,川村的手指慢慢敲着桌面:“好久不见。”

  慎咬了下嘴唇:“哥不想再见我了吗?”

  川村好奇地看着他:“慎又不是牛郎,也不需要我养,还有什么必要见我呢?”

  慎整个人都向下沉了沉,灰蒙蒙的。

  川村原谅了他的沉默:“你要见我,大费周章地骗了凌辉——你明知道那么说他一定会心软的。现在我在这儿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骗他,”慎的语气一改之前的不安,反而坚定起来,“我没想让你知道。”

  “那你找他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慎抬眼直视他,“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这句话能理解的方向可就太多了。
  
  敲击桌面的手停下,川村收起笑容。
  
  慎的眼睛很漂亮,眼珠大,眼尾圆润,专注看人的时候颇有天真之态。但今天似乎又哪里不太一样,壱马疑心刚刚的锋芒是错觉,内心又清楚并非如此。
  
  慎在暗示………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到底哪个瞎子说慎智商不高来着,真该让他坐下好好听这一课。

  树收回偷听的耳朵,看见旁边同样呆呆的三山——这种被人一忽悠就心软的笨蛋怎么可能玩的过慎那个绿茶啊,出于同情,他戳了戳这个倒霉蛋:

  “喂,你怎么就真的告诉川村了啊?”

  三山这才回神,下意识就答:“他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川村先生,而且,”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轻松来,“我真的有些搞不懂川村先生,他好像并不需要我,这让我有点不安,能借此机会搞清楚原因也很好。”

  “但你可能会搞丢工作欸。”

  “那也没办法啊,”三山爽朗地笑起来,“比起懵懵懂懂地被雇佣被照顾,清醒地被解雇更好一些啊,我就是没有吃天上馅饼的命啦,总会担心自己被毒死。”

  什么嘛,又是一个聪明人。

  现在聪明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树不想理三山了,三山却不放过他:“长谷川先生真的好厉害啊,他一定是个很成功的牛郎吧。”

  全是恋爱脑闹的,其实平时他根本没有这么聪明。

  树解释了一句,三山感动了:“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吗?”

  “……我跟你说不明白。”

  树端着杯子要回去继续看戏,手机却响了,铃声异常刺耳,他“啧”了一声,把饮料放回去,拿出手机接听,对面却是吉野:

  “你现在在哪儿?”

  他的语气非常严肃,树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态:“出什么事情了吗?”

  “藤原先生遇刺,他没有受伤,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怀疑你也有危险,现在立刻从你所在的地方离开,开车到……”

  吉野说了一个很陌生的地址,树顾不上去追究为什么是他给自己打来电话,身体行动起来朝门的方向冲去:“我姐呢?柊呢?他们安全吗?”

  他跑的太着急,撞到了一个刚进门的男人,男人穿着紫色的卫衣,刘海很长,树想赶紧绕开他,张口就要道歉,声带振动还没有来得及带动空气,他眼前闪过一丝银芒。

  从上次被枪击后,树就一直在练习拳击,他的反应能力的确提高了,所以在面对危险的瞬间,他没有僵住,而是下意识侧身抬手。

  那柄对准他心脏的匕首最后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TBC

Chapter 7

  《据知情人士透露,藤原集团继承人藤原树现已生命垂危,掌门人私生子疑似曝光》

  《最新资讯:警方否认案件已破传闻,称仍在调查》

  《市长现身医院,石井葵全程陪伴,长姐夺幼弟家产戏码是否已经上演?!》

  《藤原太子遇袭一案最新现场图片曝光》

  滚动的屏幕定住,微微泛红的指尖点向最下方的标题,一组色彩鲜艳的图片刷新出现,仔细看去,店里角落还放着油漆桶——这家网络媒体倒是别出心裁,用刚开业的宣传照来骗点击,粗心点的人恐怕还真的会被唬住。

  石井葵抿唇笑了下,退出界面,正要点向下一个标题,前方传来树瓮声瓮气的呼唤:“姐,妈叫你。”

  他声音里最开始的委屈已经完全不见了,葵抬眼看过去,果不其然看见他通红的眼圈,到底是长大了,都不肯在姐姐面前哭了。

  她接过平板,贴心地绕去隔壁房间,给亲弟弟留下私密的空间。

  屏幕里的女人和她默契十足,直到她关上门才开口:

  “去树家里一趟,帮他把该带的东西都拿过来。”

  家里有不止一个保姆,树的秘书和保镖都可以做这件事情,但是葵没有任何疑问、非常认真地应下了这个要求,并立刻从接下来繁忙的行程里安排出了三个小时。

  “下次有这种事可以打紧急电话,”他们的妈妈吩咐道。

  葵点头:“树只是受了点小伤,是他的意思,不想打扰您休息。”

  日本和夏威夷的时差有十九个小时。

  “伤势没有公布,是准备等谁的消息?”

  “警厅的,一课课长正在和爸见面。”

  而她作为二把手再一次被排除在外,葵放松地在母亲面前显露出失望和抱怨:“爸这次是一点都不肯告诉我,树都受伤了,还是什么消息都不透露,伊藤叔也不开口。”她点点额头,“我都想把柊先送走了。”

  柊是她的女儿。

  “他有他的理由。”母亲一如既往置身事外,不过这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口了,“柊可以来我这里度假。”

  这就是母亲宠爱的标志了,虽然原本就不害怕,但葵还是开心起来:“知道啦,我会告诉柊的。”

  母亲的肤色又比上次见面更深了,葵看着这个从容老去的女人,笑着点了点她身后:

  “妈咪,那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母亲回头看了眼:“那是我的按摩师。”

  葵吹了声口哨,母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尽管隔了大半个地球,这一眼的威力仍是让葵坐直了身。

  “刚树提到的秘书是什么人?”

  “哦,是警察,警厅要合作,就扔来个人做保镖,”葵想着那个白净的男孩,“爸把他给树了,”这可以被理解为偏心,但是葵觉得——“他们的合作并不牢靠,起码爸不相信对方。”

  所以才会把这个“盟友”放到对公司事务根本插不上手的树那里,吉野也很有意思,他并不掩饰自己想深入了解的意图,父亲对此只是冷落他,却没有明确地拒绝。

  ——父亲有求于对方,但是又不甘心和盘托出,只能这样拖着。

  葵轻轻眨眨眼:“妈妈,七年前浦川家为什么消失了?”

  母亲平静地回答,完全没有犹豫——这是她作为藤原家一家之主妻子的职责,就算离开这里这么久了,葵依然觉得母亲会比自己更了解上流圈子的最新隐秘——“浦川夫人重病,他们移民美国给她治病。”

  然后一去不返。

  葵知道这就是自己能从母亲这里得到的全部了,她早有预期,所以并不失望。

  她们由此开始聊起了身边的亲戚,隔着一堵墙,刚进门的北人眉毛快飞到天上去了:

  “喂,认真的?你是小屁孩吗?见完妈妈就哭?”

  树扔了个枕头过来。

  北人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接住,生怕这玩意儿会是湿的。

  他如临大敌的样子让树额头上青筋直冒,都顾不上伤心了,气的又抄了个苹果扔过去,结果不幸扯到了左肩的伤口,嗷一声躺下了。

  北人看他老实了才走过去:“……你还想哭吗?要不我先出去?”

  他真的不会安慰男人,这句话说的自己难受的不行,树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警察先生公务不忙吗?怎么有空在这儿浪费时间?”

  “你就是我的工作嘛,”北人在床边坐下,“怎么样,惊喜吗?以后还躲我吗?”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机密。”

  “我爸和你们交换了什么?”

  “机密。”

  “你真名叫什么?”

  “机密中的机密。”

  “……”树转过身,背对他一动不动。

  北人看他背影萧索,又想起来刚此人哭的一抽一抽的样子,心软了:“你倒是问点我能回答的啊。”

  过了挺久,他都无聊到在考虑要不要啃个苹果了,树才出声:“帮我查一个人。”

  “这是违法的……”北人小小声说了句,然后提高声音:“谁?”

  “川村。川村壱马。”

  北人十分庆幸树这一瞬间是背对自己的,因为他的表情肯定出现了不止一丝裂缝。

  树并没有对他瞬间的沉默产生任何怀疑。

  北人又和他确认了一边名字,才问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为什么要查他?”

  树停顿了一下才回道:“他是我……朋友的男朋友。”

  壱马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北人做了个鬼脸:“这是吃醋了?你暗恋你朋友啊?”

  树没回答,直接转身过来了:

  “你是靠问我来调查川村吗?”

  北人被他噎了个半死:“……我今天的任务是看着你,课长说了,不能离开你半步。”

  树眯着眼思量了一下,抬起手臂指着门边:“你把凳子拿过去。”

  ?

  北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指的地方,从上到下找了一圈,没找到要换的灯泡和要打的蟑螂:“干嘛?”

  “你先搬过去。”

  北人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才慢吞吞提着椅子走过去:“你最好快点说要干什么,我对病患的忍耐是有限的。”

  放好椅子,他抱起胸看着树,树长舒一口气,单手撑着自己坐起来,低头开始玩手机:“你就坐那儿吧,在见到川村的详细资料之前我都不想看见你的脸了。”

  “……”

  能打人吗?任务要求好像没说不能打人所以他可以揍死这小子的吧!!

  *

  把手机刚收到的垃圾邮件删掉,壱马才抬起头回视从刚刚起就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三山,他安抚地笑笑:

  “不是警察。”

  三山松了一大口气,双手抚胸:“吓死我了,这几天我做梦都是有穿着警服的人找上门。”

  壱马看过他的资料,三山家道中落后被一个恶警团伙敲诈过,所以才会急需大量钱,步入了这个行业。

  这种心理阴影是很难靠三言两语消除的,壱马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看他差不多放松下来后又讲了个乏味的笑话把他逗笑,才试探着开口:

  “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

  三山却立即紧张起来:“要出门吗?上次的警员不是说这几天最好不要出去,随时保持联络,他们可能会上门进一步调查?”

  壱马听他一字不差地复述了警察的套话,又是可怜又是好笑:

  “你说的也有道理,暂时还是不出门了。”

  三山瞪圆眼睛看他:“川村先生想出去吗?”

  壱马抿了口茶,笑着摇摇头:“只是工作上有点事。”

  正好厨房发出一声尖响,三山像受惊的猫似的原地蹦起来,飞一样去了。壱马收敛笑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

  后天就完成报复,要求倒是不难,就是他一个人太容易被怀疑了,一个可靠的、可信任的不在场证明本来就很难寻找,时间这么赶实在是……

  手机屏幕亮起来,他随意地扫了一眼。

  【慎:藤原只受了轻伤,警局已经排除你们的嫌疑,可以不用担心了。】

  他低头看着这条消息直到手机恢复黑暗,壱马单手支着下巴,微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我想要的男人……

  慎君,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他愉快地拿起手机回信:

  【慎还好吗?朋友在面前受伤,场面还那么混乱。如果需要倾诉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慎也在看手机,回的很快:

  【这几天的确睡得不太好,不过,三山也吓到了吧,哥那里方便吗?】

  让三山回学校住几天好了。

  【这种时候出去散散心也会很有用呢,看些愉快的事情就不怕做噩梦了。】

  【嗯,也好。】

  【慎想去铁道博物馆周围玩吗?】

  这次慎回的慢了点,不过他再次出现的时候给了壱马一个惊喜:

  【哥是想去中岛友里的演唱会吧?我有VIP票。】

  壱马还真的不知道,他立刻去搜了,发现是真的,就在博物馆附近的大型场馆里,后天是三天演唱会的最后一日。

  这几天那附近的人都很多。

  真是——

  太好了!

  *

  约定好的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慎因为紧张和兴奋早起了半小时,他专门吹了个发型,接到壱马电话之后克制了一下才慢慢走出家门。

  父亲不太满意他在树出事后这么快就出门,不过哥哥偷偷给他放了行,让他好好玩。

  壱马的车就停在门口,慎打开副驾驶的门,刚坐稳就见壱马俯身过来,他全身都僵住了,只感觉对方的气息完全把自己笼罩住,他甚至能闻见壱马头发上的香气。

  壱马帮他系好安全的,却没第一时间退回去,反而凑近打量了几秒钟,才笑起来:“慎今天真好看。”

  他的吐息直接扑在慎的鼻尖,像一团冰淇淋奶油,甜的人头晕目眩。

  红晕一点点从慎的肌肤里透出来,壱马又笑了下才坐回自己的位置,很放松地发动汽车。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印着女体的黑色的T恤上是长款银链,下面是很随意的紧身牛仔裤和高帮帆布鞋。

  慎就讲究多了,耳环和戒指明显是一套的,他还搭了和衣服同色系的帽子。

  “……壱马哥今天也好看。”

  他们一起笑起来

  内场不用排队,慎手里的VIP票是标注了座位号的,这种票是不售出的,只作为赠票由主办方送出。

  场馆内还没有暗下来,慎躲着旁边打闹的小孩子,半个人都要挤到壱马身上。壱马很有义气地揽住他保护他,他们就这么凑在一起低头研究等会儿的演出顺序。

  因为是最后一天,这次准备了哪些歌曲已经完全曝光。

  “会是《草莓乌托邦》开场吗?”

  “我希望是,这是我的入坑曲,”壱马很兴奋地说起来,“当时在商店里听到就喜欢的不得了,专门买了东西去问店主歌名——你知道我买了什么吗?因为是运动商店,我买了个排球!而我甚至连一场排球比赛都没看过。”

  “知道是电视剧配乐,我还专门托人从日本买了碟片,《完美分手》的后半段剧情乱七八糟的,但是为了她我还是看完了!友里的表演实在是太精彩了!”

  ——明明因为演技太差备受批评,还被怀疑是贿赂了制片才得到的角色。

  “她太适合樱这个角色了,简直是就是量身定做,她第一集打女主耳光后转身就走的镜头我看了很多遍,飞起来的裙角就像彩虹一样!”

  ——就是这一幕被传闻为实拍,让“片场霸凌者中岛”滚出演艺圈的声音直到今天都有。

  “我好喜欢她演恶女,尤其是又张扬又高贵的角色,就像是最完美的公主。”

  ——她后来的确演了很多恶女,因为被很多人认定是本色出演。这也是慎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转型之后她就很快不演戏了,我脱粉了一段时间,然后她出专辑,我就是出于好奇听一听,结果——救命!耳朵被拯救了!我明明一开始就是喜欢她唱歌的啊!现在回想都这么多年了,真是我从少年时候开始爱的女人啊。”

  ——她那时候的写真,的确是很多男孩的“初体验”了。

  “慎你看过《shoot!》了吗,她最新主演的电影,才下映。”

  ——没看,恶评如潮、票房惨淡的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幸好壱马及时记起了之前他不喜欢中岛这回事,自己把话说下去:“其实还是很好看的,虽然剧本尤其设定的问题很大,结局也——但是友里在里面真的好美,尤其是那条缀着蓝玫瑰的红裙子……”

  壱马滔滔不绝,眼睛满溢着由衷的快乐,慎着迷地听着,并没有对他纯然的溢美之词真的提出任何疑问。

  他们越靠越近,在肌肤相触的前一秒,世界暗了下去。

  演唱会开始了。

  *

  “一定要是这个时间吗?”

  “已经拖得够久了,secrets需要一些强刺激,这一块铁板不自己松动我们是没有办法直接撬开的。”

  “如果你想好了——”

  “这是我的决定。”

  “很好,下达命令吧,LEADER。”

  *

  走进夜风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喝醉了一样的兴奋,满脸通红,走路都不太稳当。

  刚刚离偶像太近,壱马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最后大合唱的时候他哭的很惨,得慎抱住才不至于滑到地上去。

  慎有一多半的心思都在他身上,还得在他想起自己的时候装作投入地看着台上,十分之辛苦,但是收获也是值得的。

  壱马显然没忘他这个中岛的路人黑做出了何等的牺牲,看他的目光柔和地能滴出水来。

  他们去了壱马订好的顶层餐厅,以并不符合社交礼仪的距离吃了饭,这次壱马把话头让给了慎,听他说起了中学时候逃课的糗事。

  他们不时笑出声,幸好这家高档餐厅今天全部挤满了看完演唱会的游客,每个人都很兴奋,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失礼。

  吃完饭出来他们手拉着手,刚走到门口,壱马突然停住脚说自己忘了东西在上面。

  慎没有问是什么,而是看着旁边快要关门的蛋糕店,说我在那里门口等你。

  下来的人很多,上去的却很少。

  电梯里只有壱马一个人,他抿着唇看数字跳到30,在电梯门完全打开的一瞬迈步走出去。

  顶层只有一个餐厅,另一头是还没有装修好的天台,门是锁着的,外面立着请勿靠近的黄色警告牌。

  壱马脸上带着笑往黑影重重处走去,有一对刚走出餐厅的情侣冲他心照不宣地笑,壱马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手指捏着银链的末端。

  黑暗完全吞没了他的身影,壱马闭上眼睛适应了五秒再睁开,步伐仍是不急不缓。

  走廊里的摄像头闪着红灯,他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走到门前,他在灭火器下面取了钥匙,直接打开门,然后反手关上。

  天台很干净,建筑材料堆在西侧,东边装了玻璃门,不过现在都被打开了。

  壱马安静地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个突兀的、本不该在此的东西。

  Tango 51狙击步枪。

  流星最喜欢的小可爱。

  他没有犹豫,在靠近枪的下一秒就已经握好了它。

  “你是第一次吧,”他把眼睛贴上瞄准镜,手指很温柔地扣住扳机,“没关系,这是我们共同的第一次。”

  这是《shoot!》里中岛的台词*。

  冰冷的枪口从上至下,又回到最初的位置。

  枪声连在一起,只有极少数人能分辨出来:

  一共响了十二声。

  最后一个目标倒下,壱马离开还没来得及染上他体温的枪,没有再看第二眼。

  钥匙扔在地上,门没有锁,他沿原路返回,和一个推着保洁车、穿着保洁衣服的男人擦肩而过。

  慎买下了最后一块蛋糕,刚走出店门便看见壱马正朝自己急走而来,他不自觉地笑起来,迎上去正要说刚刚好像有烟花的声音我们快出去看吧,就被直接扑在怀里:

  壱马把手里的餐厅门口摆着的最普通的薄荷糖给他看。

  黄色糖纸里面是白色圆圆的糖,看着就让人舌头冰甜。

  ……就是拿这个吗?

  也太孩子气了。

  好可爱。

  慎不由得开口:“壱马哥想吃这个的话,我们去便利店买就是了——”

  壱马已经拆开了糖,正要吃掉,闻言停下动作:

  “不行的啊,这个一定要现在吃。”

  是他有口气吗?慎有点慌张,还没有想到好借口独自一人去检查一下自己,就看见壱马已经把糖咬在了齿间。

  白色的糖,白色的、整齐的、细米似的牙,慎挪不开眼睛。

  怎么会觉得牙齿也是甜的呢,根本是不可能的吧。

  “为什么…?”

  他还是问出了口,壱马听到了,得意地一笑,踮起脚凑过来。

  那块糖直直被递过来落在慎的唇间,清凉和甜意同时扩散开,然后是软和热,壱马舔过他的上颚,又咬了一下他的舌尖才向后退去:

  “因为想和慎接吻——唔”

  脖颈和后背同时被反应过来的慎摁住,糖又回到了自己口中,壱马慢慢放松了抵在慎胸前的手,鼻子发出鼓励地轻哼。

  在逐渐混乱起来的人群里,他们紧紧拥抱着接吻。

  一群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男人闯进这里寻找着什么,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在意这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TBC

  

*从这个台词就能看出来:这电影确实挺烂的🤣

Chapter 8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意犹未尽地分开、在停车场找到车、回家、翻找钥匙的时候就忍不住接吻,等门关上,慎锢住川村把他抵到墙上才保住自己的内裤不至于立刻就滑到地上。

  钥匙被不在意地扔到角落,蛋糕在桌子上滑行了一段时间才在边缘堪堪停住。

  慎单手攥着川村的手腕——他用了不必要的力气,手掌被腕骨的凸起顶的 有些疼——另一只手拖着川村的大腿,帮他站稳,或者说,更好地挂在自己身上。

  他们都在喘息,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慎向后想拉开距离冷静一下,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他想慢慢来、想尽可能做到完美。但是川村追上来,侧头舔咬上他的喉结。

  致命弱点被另一个人含在嘴里一点也不温柔地噬咬,慎眼睛发红,温存的想法被抛到万里之外,事情彻底失去了控制。

  衣服散落一地,川村被扔在他们共枕了一年的床上,在他弹起来之前,慎已经俯身把他牢牢摁住。

  他们一直在接吻,就算两个人的嘴唇都肿起来也没有停止,不够,怎么都不够,吮吸很快变成撕咬,欲望浓稠让人心慌,慎有种错觉他们正在吃掉彼此。

  树送的安全套盒子还在抽屉里,慎抓了一把出来,川村捡了一个直接用牙撕开,和他撕糖纸的动作一模一样,他没有在装模作样刻意诱惑,眼睛里的渴望直白到能灼伤人。

  慎立刻更硬了,几乎想直接插进去,仅剩的理智尖叫了一声前戏,他的手从川村的大腿根处停顿了一下才撕下来向上移动。

  川村不乐意了,他并起腿夹住慎要离开的手:“直接进来。”

  他的阴茎甚至都还是半软的。

  慎试图和他讲道理:“会疼。”

  川村笑了声,直接用双腿缠住慎的腰,把他拉向自己,然后双臂环绕过慎的脖子,嘴唇紧贴着慎的耳孔开合:“我说,直接操进来。”

  他的舌头像是直接舔到了慎的大脑,与此同时,他还在用屁股向下摩擦着慎的阴茎。

  慎呼吸一窒。

  理智终于全部蒸发殆尽,他把川村翻个身摁在枕头上,草草塞了两根手指后干脆地把阴茎捅进了那个紧而热的穴口。

  ——这个跟甜蜜没有任何关系开头奠定了这场性爱的基调:他想要慢,川村催促、逼迫他,于是他变得粗暴,川村满意地顺从,如此,一直到下一个循环开端。

  龟头推开紧缩的内壁,毫不留情地碾过敏感点直插到底,粘膜忠实地把刺激上传到神经,疼痛积攒着,超过定量后很快会被转化为铺天盖地的快感。

  川村疼的尖叫了一声,慎听出了里面的快乐,他向前摸到川村硬起来的阴茎,用力揉了两下后放开,开始发狠地抽插,把川村的屁股掐的通红。

  他下手越狠,川村叫的越放荡,暴行得到鼓励,慎开始控制不住力气。

  川村的身体在渴求疼痛,而他对如何施加痛苦其实颇有心得——他的沉默把他藏了起来,绝大部分包括他的家人都只注意到了张扬的树,他们都忘了,树去过的所有夜店,里面也全部都有他的身影。

  就这一点而言,他们天造地设。

  耳垂是敏感点,脖子也是,乳头被捏住川村会发出哭一样的声音,不过最敏感的地方在背上。

  苍白的疤痕从右边侧腰开始,笔直延伸到左边肩胛骨下方停止,慎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所伤,只知道舔上去或者用指甲划过川村就会发抖,就好像一台机器开始颤抖着粉碎。

  慎开始为这个游戏着迷,他一点点咬过这道伤疤,一点点碾碎川村,牙印密集没有留下一丝缝隙,他覆盖掉了别人的印记。

  川村挣扎着挥手反抗,慎把他的手腕摁在后腰,拽着这个“缰绳”继续骑他。

  连接处逐渐有了水声,穴口被摩擦成鲜红色,川村已经跪不住了,慎抵在最深处射出来,然后把川村翻过身。

  已经变得柔软的内壁紧紧裹住阴茎,慎伸手撑在川村的头侧低头看他。

  整张脸连着脖子和锁骨处都是红的,眼睛还在流泪,从眼角流到鬓角里,嘴巴张着,舌尖难耐地搭在齿间,川村目光涣散地看着上方,一副被操坏的样子。

  慎笑起来,低头从他被汗打湿的脸颊舔到口中,把他的舌头磨牙似的咬着。川村渐渐在这个温柔的吻清醒过来,手指缠着慎的头发,拉扯的有点疼。

  “哥现在好色。”

  他在亲吻的间隙夸奖,川村正不满他的后退,闻言愣了一下:“啊,”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后面好像被慎操肿了。”

  慎还没从他身体里出来,就又硬了。

  从正面做更能感觉到川村的热情——慎不是没有遇见过主动的家伙,但是他们都没有川村这么、这么——这么放荡。

  有几次慎是真的觉得非停下不可了,但是川村不允许。

  脚后跟不耐烦地敲打着慎的腰,慎看着他的眼睛,几乎疑心他真的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我准你停下了吗?

  他没法拒绝这个,从他的性格到他对川村的渴望,都让他没办法对这种专制说不,所以就只能继续,继续这种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搏斗。

  他没有余裕去思考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川村很柔软、很饥渴,可以满足他所有的想法和需求,所以到最后,他也不愿意去思考了。

  就这样吧,反正也是他想要的。

  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那时候窗帘缝里透着亮光。

  醒来的第一感觉是饥饿。

  房间弥漫着情欲的气味,慎坐起身才感觉到腰疼,他忍着没倒回去,看了眼卷走所有被子、把脸埋在枕头里睡得正香的川村,拿着已经没电关机的手机走到客厅。

  手机充上电,他挪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只有生食,他不会做饭,最后只狠狠灌了几口牛奶——牌子和之前不一样了,应该是换成了三山喜欢的牌子。

  慎以一种让他自己都惊讶的平静思索着,继续打量这个厨房,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什么变化。

  桌子上刚开机的手机震动起来,慎走过去看了眼,先关上主卧的门才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树怒吼:“你给我看看时间!!”

  慎把手机拿开看了眼.

  21:00

  ……

  已经一天多了啊。

  “我都参加完新闻发布会了,也没见你大爷出现吱一声。我还以为川村把你杀了呢,”树冷笑,“原来还知道接电话啊?”

  “抱歉,”慎毫无歉意地道,“伤怎么样了?”

  “才多久,能成什么样?”

  “……之后会陪你的。”

  “呵。指望你。哦对了,你哥问你来着,我说你在陪我,他们指不定什么时候来医院,劝你趁早滚过来。”

  “现在不行,”慎低头用指尖揉揉眉心,“明天下午她就要走了,他们问起来的话你直说就行了。”

  树沉默了一下:“你现在在她那里?”

  “川村家。”

  “……”

  “……”

  “……别告诉我你们——你不会现在才醒吧。”

  “昂。”

  *

  树的表情有点奇怪,北人好奇地看他挂了电话:“不是联系上了吗?怎么这种表情。”

  震惊,鄙视,有点不齿,隐约还有艳羡。

  树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没忍住:“牲口啊。”

  ?

  “以前没看出来这小子有这么不知节制。”

  北人正在削苹果,这是树新想出来折腾他的法子,要求是用最普通的水果刀,一气呵成,皮断一次他就不要了——但他又说自己不喜欢浪费食物,所以北人今天已经吃了六个苹果了。

  他手里现在这个很接近成功了,长长的一条苹果皮垂在空中,轻薄又漂亮。

  “谁啊?”

  北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和你有关系吗?”不过树还是说了,“就上次我带你看的长谷川,说起他,你给我查的川村的资料呢?”

  北人用手里的刀把苹果捅了个对穿。

  “……”

  “……”

  他们一起看看那个倒霉的苹果,又对视一眼,树觉得他刚才的动作利落过头,心底发凉,于是主动开口:“额,暂时没查出来也、也没关系。”

  北人微笑着把插着苹果的刀递给树,树敏锐地意识到气氛不对,竟然乖乖接过就这么咬了一口。

  “查到了,”北人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点开一个页面,“不知道你具体想查什么,我就索性都查了查。”

  树没想到这么快,一时激动地说了声“谢谢”。

  他慢慢翻看着资料,北人在旁边歪着头看他:“我托警局的朋友查的,他说川村没有什么大问题,起码能查出来的没有。”

  树不在意地:“嗯嗯。”

  北人暗叹口气,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这就是我们能查到的全部了。”

  重音落在“能”上。

  树这次抬起了头,目光连闪:“什么叫你们能查到的。”

  北人摊手,耸耸肩。

  树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我知道了。这次多谢你。”

  北人笑笑:“那作为回报,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查他了吗?”

  树答得飞快:

  “我好像见过他——其实更应该说,他长得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

  挂了电话,慎回去看了眼,川村还是没有醒。

  慎知道他难得能睡这么沉,便没有叫醒他,只是呆呆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睡着的川村不再做出一副长辈样子,或者像之前那样表现得像个妖精,而是恢复了应有年纪的平淡和疲惫。慎安静地注释着他微蹙的眉宇,还有眼下的青影,最后落到红肿的嘴唇上,那上面还有他咬出来的细小伤口。

  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他能这样看着不设防的川村。

  之前只有一次,不,应该说是半次,他因为白天睡太多在凌晨醒来,坐在床头刚把目光落在川村的脸上,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什么、或者借此看清自己的心,川村就像只野兽一样惊醒了。

  慎没办法忘掉那种目光——那一刹那,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当时连呼吸都不敢,川村先一步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掩饰过去,问他是不是也做噩梦被惊醒了。

  他说是。

  那天他自己洗了睡衣,因为背后被冷汗湿透了。

  当天下午川村就出差去了,慎猜到了他的意图。

  川村一走半个月,回来后看到他还在、居然没有逃跑非常惊讶,慎装作一切都很正常,川村试探了一次,然后就也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是第一次他看懂川村的行为,从零到一的突破总是最困难的,一旦有了基础、有了朦胧的猜测,后面的一切就简单起来了。

  慎确认川村睡得很熟后站起身,他绕过床,走向主卧的衣柜。

  衣柜很大,占了整面墙,里面大部分都是慎的衣服。

  如果没有他,川村要怎么填满这玩意儿啊?

  慎笑起来,绕到衣柜侧面,那里有容纳一人的缝隙,只放了两个高尔夫球杆。

  他熟练地微微下蹲,把自己调整到川村的身高,然后摁向眼前光滑的平面。

  看不出任何缝隙的平滑直线下陷了一块。

  身侧的墙安静地滑开,一个黑色的洞显露出来,灯由上到下亮起来,把里面照的纤毫毕现。

  上面是狙击枪,然后是冲锋枪、最后的两个抽屉里全部都是手枪。

  慎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他闻到了硝烟味——这当然是幻觉,这些枪川村从来没有带出去过,它们在这个家里更像是装饰品,慎撞见过一次川村在很温柔地擦拭它们。

  就像对待情人。

  他没有伸手动过这些枪,他当然会擦掉指纹不留下痕迹,但他就是没有冒出过想碰的念头。

  不过今天大概是个例外。

  慎想着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枪击案、多人受伤、暂时没有死亡。

  如果川村真的杀人了呢?

  ……不,他肯定杀过人吧。

  慎随便挑了一把拿起来,很沉,他无措地掂着,然后又放下了。

  川村怎么不在这里安装一个摄像头?

  到底是有多放心……轻视他啊。

  慎没擦他碰过的地方,转身走出去,把这间危险的储藏室关上。川村设计的太用心了,开合过程全部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重新回到床边,靠着床头柜坐下,川村换了个姿势,还是没有醒。

  慎看了眼他伸到被子外面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

  明明就是枪茧,只在美国呆过几年的话,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个程度的茧子。

  怎么可能不发现呢?

  他抱着膝盖,开始觉得冷,屋子里气温不低,其实就是饿的,可是他没有胃口,再说,是该川村给他做饭的,所以他难受都怪这家伙,现在睡懒觉。

  他其实不是个细心的人。

  但是怎么说呢,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而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想要了解他的欲望会撑满你的整个世界。

  刚发现的时候,慎其实有点开心,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这样也算是扯平了,他敷衍地藏起自己的身份,期待着彼此坦诚的那一天。

  然后,他就知道了,川村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就连调查一下的认真都欠奉。

  如果他是川村的敌人,这份自大能让他笑出声。

  可惜他不是。

  他要的不是真相、不是拆穿对方真面目时的痛快,他想要川村的爱情。

  这件事情本不该这么复杂。

  他身边有许多例子可供学习,父亲用财富和地位获取情人,哥哥通过成为一个世俗目光里的完美男性得到了自己的挚爱。

  其实慎不介意使用金钱,或者身体,他只想要川村,用什么方式得到其实没有关系。

  他甚至尝试了去拥有一个事业,因为他以为川村喜欢他跳舞,喜欢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但问题就在于——刚刚看到的场景又回到脑海里——川村显然不会被钱、地位、容貌、一些偏好乃至性欲捕获。

  所以他只能继续把一切藏起来,就因为川村会对弱者露出笑脸。

  他一直很努力,充满希望,走到现在也开始感到绝望了,他并不在乎川村的约会是否是为了利用他:川村喜欢落魄的牛郎,那他就可以是牛郎;川村想要一个一无所知、单纯善良的男朋友的话,他也完全可以胜任。

  在蛋糕店前面接吻的时候,有一瞬间慎是以为自己如愿以偿了的。

  可川村后来的表现打破了这份幻想,那不是对待伴侣的态度,不是对待一份感情、哪怕是不太认真的感情的态度。

  昨天买的蛋糕因为没有及时放进冰箱,已经不能吃了。

  慎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快步走出卧室。

  他在手机上点了外卖,又写了纸条放在床头柜,让川村醒来记得从门口取餐,然后洗脸、刷牙、捡起地上的衣服和钥匙,最后看了一圈整个屋子,拎着蛋糕开门走出去。

  蛋糕因为撞击已经很丑陋了,看上去都不甜了。慎一直走到路边才看见垃圾桶,他扔掉蛋糕,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去希尔顿。”

  川村住的地方离酒店并不远,半个小时后车辆就到达了目的地。

  说出名字,前台恭敬地递给慎一张卡。

  总统套房占了一整层,慎走下电梯,和黑西装的保镖点头致意。一个亚麻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慎明显一愣。

  慎没有给这位当红偶像半个眼神,越过他直直朝里走去。

  房门大开,客厅被各种礼物盒堆满了四分之一,中岛友里跪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刚从礼盒里拿出来的水晶球看的很开心。

  慎在门边停住脚步。

  中岛扭头朝他看来,素净的一张脸,纤长的脖子上印着一块吻痕。

  “慎!”她惊喜地叫起来,放下玻璃球走过来,长裙下是赤裸的双脚,几乎和白色的地毯融为一体,“还以为你这次不会来了。”

  她有一双很活泼的眼睛,就像是未经世事的少女。慎知道原因:她一直在被各样的人好好爱着。

  她是爱情的宠儿,是爱情的精灵。

  ……是他此次前来求助的人。

  就在中岛走近的过程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慎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落下,伸手去接却空无一物,他向下看,又有东西掉下去,这次他接住了——

  是一滴水。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并不明白这发生的原因。

  他分明不委屈,也不难过。

  中岛走过来,温柔地捧起他的脸,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慎被看的害羞起来,垂下眼,结果又落下几滴眼泪,他更不好意思了,又迷茫又难过,心里某个角落却又久违地安定着。

  “发生了什么?”中岛轻声问他。

  慎张口想解释,又想遮掩,结果出口的话二者皆非,只是一个无比简单的词:

  “……妈妈。”

  

  

  TBC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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