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海山】最后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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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Not Rated
Archive Warning:
Major Character Death
Category:
M/M
Fandom:
The Rampage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Takechi Kaisei/Yamamoto Shogo | Yamasho
Character:
Yamamoto Shogo | Yamasho, Takechi Kaisei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09-10 Chapters: 5/5 Words: 11596

【海山】最后一支舞

Summary

*海山,武士✖️艺伎
*非常非常非常ooc,且无逻辑
*主要角色死亡
*be?

相遇

像是有一面厚厚的玻璃,隔在耳膜和声音中间,沉沉闷闷的,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

午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剩一座奄奄一息的灯塔,暗蓝的天和漆黑的海,一抹紫色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排脚印向海边延伸。

山彰站在海边,光着脚,白天的大雪占据了原本沙滩的位置,从脚底传到头顶的寒冷。海浪恰好能淹没山彰的脚。

是在呼唤我吗,轰鸣的浪声。

山彰一步一步朝大海的更深处前进。脚踝、小腿、大腿根、腰部、胸际、脖颈......海浪不停打在脸上,进到嘴里,山彰感觉呼吸越来越吃力,甚至想就此放弃呼吸,可身体对于生的强烈索求让他不得不张大嘴,胸口艰难地起伏着。
有这么一具身体还真是麻烦。

只想快点结束,快点结束这一切,身上的和服浸透了海水后变得无比沉重,脚底基本已经悬空,剩下的只是将自己完全沉入海底,直至将灵魂全部献给海洋......

“喂!!”

有什么声音?但无所谓,山彰闭上眼睛,蜷起双腿,让海水淹没自己的头顶,等待死亡的降临。

周围的海水在毫无章法地翻涌,不是风,也并非海浪,像是...人为?有谁下水?和我一样寻死的人吗?山彰此时的大脑已经不太清醒,不合时宜地乱想,没想到这么浑浑噩噩的一生,倒有人陪自己一同葬身海底,山彰觉得嘲讽和好笑。

“喂!!你....!”声音越来越近,海水也翻涌地更加混乱,紧接着一股力量从腰部传来,山彰感觉到自己正被托起。

.....!山彰的头露出水面,在失去意识之前。
山彰眼睛猛地睁开,大口地呼吸着,不住地咳嗽,海水和唾液混为一体。
可恶的生本能。

一个男人从背后紧紧箍住山彰的腰,但山彰已无力挣扎,只能任由自己被拖到岸边。

“。。。为什么......”,刺骨的风吹乱两人的头发,山彰双手捂住脸,声音有些颤抖,海浪不时击打着脚底,“明明就差一点....”

“我不能见死不救。”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只是蹲在旁边,看着完全泄力的山彰。

山彰抬起脸,眼圈通红,因为寒冷,脸颊和鼻尖也都红红的。
厌恶、不解、愤怒、悲伤,山彰用复杂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男人,“我,我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现在连死亡都不能决定吗?”

山彰推开男人,想站起身,可和服实在太过沉重再加上死里逃生后的疲惫,山彰一个趔趄又倒在雪里。

男人上前想把山彰扶起,山彰极力抗拒,不让男人靠近,男人只好作罢,看着努力用手支起上半身的山彰。
“我送你回去吧。”

“回去....”,山彰像是嘲笑自己一般,“我又能回哪去。”
海浪依旧在呼啸,灯塔依旧奄奄一息,山彰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是将大脑完全放空,张开双臂,把脸埋进雪里,祈求雪能将自己带走。

-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无比拥挤的狭小房间,但一切都井井有条。衣服都在壁橱里,除了一张矮桌子、一个床铺和一把歪在墙边的武士刀外别无他物。

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活着吗...?

山彰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些痛,喉咙也干得冒火。
昨晚发生什么了?记得自己是到海边寻死来着,之后呢......?

山彰从床上坐起,突然的寒冷才让山彰意识到自己身上只有盖着的被子。山彰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拉上被子,又钻进被窝。

有开门声,“你醒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山彰拉下一点被子,只露出自己的眼睛,微微抬起头,企图去看来者是谁。

没等看清,一只温暖的大手已经抚上自己的额头,“看来已经退烧了,还好。”

山彰扭头,看向坐在自己一旁的男人,“你是...?”

“不记得了?昨晚我救了你。”

“昨晚......”记忆像是碎掉的镜子,在慢慢修复,“啊....!”山彰激动地直起身,但又被寒冷提醒自己仍是一丝不挂的状态,便立马躺了回去,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自杀失败的事实。

“我的衣服呢....”

“衣服啊....因为完全湿透了,就全都晒起来了,喏。”男人朝窗外指了指,大大小小的内衬、腰封以及和服整整齐齐地挂在外面的绳子上,“你这一身行头还真是复杂啊,小桃。”

小桃是山彰做艺伎的艺名。他怎么知道的?不对,他知道也正常,如果是馆里的常客的话,但山彰对眼前这名外形粗犷却眉眼清秀的男人毫无印象。

“原来是店里的常客。”山彰有些不屑,偏过头没有再看男人。

“常客倒算不上,”男人小心地从隆起的被窝跨过,在挨着床铺的壁橱里翻找着什么,“只是很喜欢你的舞蹈,有幸欣赏过一次罢了。”
“这件能穿吗?”男人拿出自己不常穿的浴衣递给山彰。

“无所谓了。”山彰接过后便在被子里摆弄起来。

但因为体型相差过大,山彰穿好后领口大开而下摆又过长,但无论如何也比全裸强。
深蓝色的花纹衬得山彰的皮肤更加白皙,山彰用手轻轻抚摸着身上有些厚实且偏硬的面料,自己平时鲜有机会穿这样的浴衣,山彰又想起总是穿着华丽的女式和服,和面部刻意粉饰的自己。

山彰摇了摇脑袋,企图甩掉讨厌的回忆。他悄悄瞄了一眼仍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一瞬间视线相交,有种奇妙的感觉,像是能够净化一切的泉水,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秒,大脑是空白的。为什么会这样。
山彰不明白,也懒得深思,他从床上坐起,这次索性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大概是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海青。”男人的眼睛似乎始终没有离开过山彰,即使面对山彰想要洞悉一切的眼神。

“昨晚,没有发生其他事情吧。”山彰同样死死盯着海青,像是必须得到什么答复一样。

“当然,还能发生什么。”海青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光是把你安置好就已经费尽全力了。”恼人的笑意,山彰不禁一阵恶寒,败下阵般地移开了视线。

海青......山彰在心中默念。
原本准备溺死于大海,现在却又被大海给救了吗...
真是捉弄人。

TBC.

接下来一连几天,山彰都蜷缩在海青的小房间里,不出门,话也很少。海青总是在夜幕来临时,拿起墙边的刀,挂在腰间,一只手扶刀,一只手揣进怀里,朝角落里的小身影喊一声“我出去了”,就懒懒地走出房门。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回来,有时身上会带伤。虽然海青自认为掩饰的很好,但山彰仍察觉出不对劲,例如刻意避免使用另一只手,或是弯腰时略显吃力。做惯了艺伎工作的山彰总是很轻易地觉察出细节的变化。

但对此山彰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问过,就像海青也从不过问自己寻死的原因和之后的打算。两人心照不宣地无言地维持着异样的同居关系。

今晚海青也照例离开了。山彰望着窗外挂着的和服发呆。早就已经晒干了,只是两人都没有主动把和服收进屋,房间在二楼,一排亮眼的颜色像吊死的人,干巴巴地在窗外悬挂。

总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虽说是活着,实际上与死无异,一股莫名的电流从山彰脑中穿过。

可我还活着。

有乌鸦落在绳上,踩着那件紫色印有白花的和服。
不可以,不可以弄脏它。
山彰着急地起身,险些摔倒,虽然房间很小,但他还是跑到窗前,探身出去,把衣服悉数抱进怀里,一件一件在地板上铺平,叠起。

山彰轻轻拂过和服上金色流光的走线,这套和服是妈妈桑在自己 16 岁第一次登台时赠与自己的。
永远无法忘记的,第一次地彻底丧失自我。
耳边响起三味线的清脆,眼前亮起晃眼的灯光,舞台上是浓妆艳抹,身着紫色和服的小桃,舞姿曼妙,和服上的白花也随着舞动更加鲜活,众人皆为之倾倒,小桃一夜爆红。

可那不是我。

山彰闭上眼 ,他不想再回忆,可画面却越来越清晰。一股带有叛逆意味的强烈冲动让山彰想再次穿上这套衣服。他不是小桃,但又无法摆脱小桃,矛盾几乎要把山彰逼入绝境。

山彰所想的,只不过是作为一名正常的男性,活着。

但如今只能被命运牵着鼻子走。从被卖进艺伎馆的那一天起,甚至从他遗传了娇小的身姿、白皙的皮肤那天起,山彰便别无选择。

山彰起身,褪下海青的浴衣,不顾自己是否是赤身裸体,弯腰拿起已经叠好的白色内衬,抖开,套在了身上。系好细绳,又穿上那件紫色和服。只剩下腰带,最为繁琐的腰带,要一层一层地叠加,像是一层一层将真实的自己按进土里。之前在馆里总有人帮忙,但现在山彰一个人操作的确有些吃力,七尺长的腰带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个人在背后套板打结吧。
身心俱疲的山彰跌坐在床铺上,周围净是缠到一半又散开的黑金色腰带,如同蟒蛇,随时会将自己吞噬。

“喀拉”,门那边发出动静,山彰吓得一个激灵,是海青。

海青进门就看到一团乱的山彰,山彰也惊恐地看向海青,两人面面相觑。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一出门就到明早了吗....怎么回事。山彰心里大喊不妙。

“你是在......”海青识趣地没说完,而是靠近马上要被腰带吃掉的山彰,换了种说法,“需要帮忙吗。”

是不需要答复的问题,海青已经将腰带收了一部分在手里,又扶山彰起来,重新将腰带缠绕在山彰的腹部,用力拉紧,突然的力量让山彰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紧绷。

“我以为你今晚也不会回来的....”山彰背对着海青,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别随意决定别人的行程哦。”海青正考虑要怎么给腰带打结。

“。。。没受伤吧?”山彰还是问了出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大概是怕氛围太过尴尬,亦或只是单纯地没话找话,但在山彰意识到之前,大脑先替自己做了决定。

“嗯?”海青明显愣了一下,想要打诨过去,“我怎么会受伤,不过是出门喝......”

“我都知道,你不用瞒着我。”山彰打断了海青生疏的谎言,“你左边的胳膊受伤了吧。”在海青替山彰系腰带时,山彰便能明显感觉到受力的不平衡。

海青叹了口气,“小伤而已...”,又是一阵寂静,只有腰带和衣服摩擦的响声,两人各有所思。

“你真的不准备回去吗?”海青先打破了沉默。

山彰没说话,海青也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继续摆弄着腰带。沉默像是没有信号的收音机,弥漫在拥挤的房间里。
“呼...”海青吐出口气,手离开了山彰,“系好了!”没有镜子,山彰也不知道和服背后是什么样,但至少力度是够的,和服不会散开。

“转身我看看。”

山彰听话地缓缓挪着脚步,转过身,低着头。明明穿着衣服,却好像赤身裸体。

“很漂亮。”温柔至极的语气,但山彰依旧没有抬头。不知道海青会是什么表情,但从语气来听,大概是会平息一切战争的笑容。

“既然都穿上和服了,”
“可以为我舞一曲吗。”
“只为我一个人。”

“可是......”
没有化妆,没有音乐,也没有扇子。

“没关系的。”虽然山彰没说出口,但海青仿佛心知肚明。

在山彰犹豫时,海青坐了下来,手上已经打起了节奏,口中哼着零零碎碎的旋律。

是那首曲子,那是刚刚涌入山彰脑中的曲子,是硬推着自己不得不向前的曲子。

身体比大脑更先做出反应,不知何时,山彰已经伴着节奏迈起了舞步。

没有舞台,没有灯光,糟糕的配乐,和服穿得乱糟糟的,头发也散落,但却有一种莫名的自由,山彰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蝴蝶。海青始终注视着他,每一次的对视,都会让山彰心脏揪紧——现在在跳舞的是“山彰”,是我。
所有的一切都出乎意料,舞台、氛围、感觉、观众、乃至自身。山彰从未如此享受过舞蹈,也从未如此强烈地感受着自己的存在,眼前逐渐变得雾蒙蒙的,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活着。泪水再也无法控制,但山彰没有停下舞步。

雪不知不觉飘落,窗台被染成白色,昏黄闪烁的灯光漫出窗户,两个人影随风跳动。

TBC.

海青

经过那一晚,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变得更亲密了,像是冰块融化成水的过程,很难发现刚开始融化时的端倪。山彰依旧待在海青的小房间,但有时会陪海青出门买必需品,自己也有了一些除和服以外可以穿的衣服,那套和服自那晚以后,便只是安静地躺在壁橱,再无人去打扰。海青也不会每晚都出去,遇到夜不归宿的情况,第二天山彰会强迫海青脱掉衣服,来检查是否有伤,顺便嘲笑他几句怎么这么容易就受伤,海青也只是挠挠头笑笑。
说是嘲笑,但山彰心里其实担心得要死,可海青无论无何也不说自己到底在半夜去做什么,或者在为谁卖命。

山彰剪短了头发,原本及腰的长发被用刀切至脖颈的长度,没有一丝犹豫,用的是海青的那把刀。本来是要趁海青出门买东西时偷偷拿来用,但没想到头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就能切断,毕竟是留了五六年的长发。海青回来时,恰好撞见山彰正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吓得他立马把东西扔在地上,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了山彰的手,“别做傻事。”海青满脸严肃,夺下山彰手里的刀。

山彰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想什么呢。”山彰举起手里被切掉的一缕长发,“我在剪头发啦。”

第一次,海青第一次看到山彰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像灼热的岩浆,烧得心里发麻,第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眼前这个人是真实的,活着的山彰。海青松了一大口气,也跟着傻傻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
“笨蛋海青。”山彰把手里的头发朝海青脸上扔去,“剩下的你来帮我吧。”

也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海青愣在原地,像是被扔进外太空,感觉有些窒息。

山彰背对着海青坐好,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刚刚被扔在地上的头发。海青蹲下身把头发拢成一堆,刀放在一旁,把手指伸进山彰的头发里,又慢慢滑出,冰冰凉凉的。
“小桃你真舍得剪啊。”

山彰身体抖了一下,不出声了,感觉气压突然变得有些沉闷。是自己说错话了吗,海青有些惶恐。

“别叫我小桃。”冷冷的声音,“已经没有小桃了。”

没等海青发出疑问,山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柔和了一点,“不过也多亏了你”,山彰转过身,海青指尖的头发随着山彰的扭头溜走了,两人距离极近,海青满眼都是山彰,“我叫山彰,请多指教。”

-
有火光,看似要吞噬一切的火光。海青背着刚劈好的柴,愣在火源的不远处。

家,那是我的家,燃烧中的家。

等到反应过来时,海青发现自己正被人死死地拽住,他嘴里不停地冲那火光声嘶力竭,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声音也无法传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屋融进大火,海青仿佛看到了飘升的魂灵,任凭绝望将自己捕获。

“一家人,除了家里的大儿子,都没在火里了。”
“啧啧,可怜啊。”

恶心,海青只觉得这群嘴碎的人恶心,只会以旁观者自居说着风凉话,自己的惨痛经历就这样成为他们嘴里随意的谈资,海青感觉五脏六腑在体内混淆成一团,恶心。

但无可奈何,海青做不到把他们都痛打一顿,就算把那些人都挨个揍一遍,结果还是不会改变。所以海青选择了离开。
原本海青是想就此了结生命,但总有一口不知何处来的气吊着,要他再坚持一下。

-
嘶吼,刀鸣,狂风充斥着耳膜。像是走马灯,前一秒海青还在家乡,现在已经在战场上厮杀,海青突然意识到,啊,原来是梦。
但无法醒来,无论如何都无法醒来。恐惧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从脚底爬至全身,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永远也不想再经历一遍痛苦。

但无法醒过来。

他再一次,再一次无助地看着坂本阵倒在自己怀里,止不住的血,不管海青如何拿布裹住伤口,血还是不断渗出,渗进土里,绽开,像是花。

“不要哭......还从没见你哭过呢。”坂本阵努力挤出一抹笑,想抬起手擦掉滑落海青脸颊的眼泪,但抬至一半就用尽了全力,像是松掉的弹簧,手臂垂落在身侧再也没有抬起来。

不要,不要再留我一个人。

海青咬紧嘴唇,忍着马上要从嘴里溜出的啜泣,咬到嘴唇渗血,一股铁锈味蔓延开。他想放声大哭,但不可以,会引来敌人。

为什么每次都留我苟活。海青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老天你真的有眼吗,他们哪一个不值得活下去,只有我,只有我才是不值的。

-
海青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角湿润。天还没亮,大概四五点。

有多久。。。没梦到过从前了。

海青起身,拿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碰了碰镜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我现在还好好活着。”
“连同阵的那份。”

海青披了件外衣,站在窗边,又下雪了。海青把手伸出窗外,雪花落在手中,凉凉的,脑袋似乎也更清醒了一点。海青扭头看到睡得很熟的山彰,原本空落落的心被瞬间填满。
现在是现实,不是梦。我现在,已经可以好好面对了。

-
埋葬坂本阵的那天也是大雪,四月份的大雪,十分异常,像是在祭奠什么。原本吊着的那口气,在坂本阵死后似乎就消散了。海青已经想好,等把待自己如亲弟弟般的阵安顿好,就找棵树吊死,简单方便也不给人添麻烦。

海青在坂本阵的墓前撒上许多绿色叶子和各色的花,至少在这里看起来是春天吧,毕竟他是像春天那般温暖的人。海青就坐在墓旁,不言不语地闷头喝着酒,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直到傍晚,海青喝得烂醉,摇摇晃晃地走在街边,寻找适合吊死的树。但海青晕晕乎乎地分不清方向,阴差阳错走入了一条热闹的街,街上摩肩擦踵,不时撞到人被没好气地骂上几句,海青也不在意。

一阵音乐进入耳朵,清脆有力又婉转柔软,已经逃离海青的七魂六魄好像被这音乐收回了几分,海青的眼神开始聚焦,寻找音乐传来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自己左手边的这家店。
趁着酒劲加上死前的无畏,海青不顾门前迎客者的阻拦,闯了进去。

那晚正是小桃的第一次登台。

很难说明海青的感受,只是震撼,撼动心灵的震撼。音乐和舞蹈相伴相生,是大海和鱼,雷声和闪电,花与蝶,又含着一股叛逆,一股不甘,动作果断有力,每一个舞步,每一次挥袖,每一次摇扇,都带着一种狠劲,像是要挣脱什么,又像在寻找什么。他好像能看到台上人妆容下隐藏的痛苦和内心的悲伤。像是磁铁的正负极,海青从他的舞蹈中感受到了一种认同感,相似感,是意料之外的巨大力量,推着他向生。

像是当头一棒,再也无法从脑中抹去的舞姿和旋律,替代了海青脑中关于死亡的念头。他想要去接触这个人,想要了解他,想要知道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想要他。
海青又从别人口中打听到,那就是小桃。

-
思绪拉回,原本失焦的眼睛又再次汇聚到山彰身上。海青久违地在家里休息,一般这种情况,山彰睡床,海青就坐在山彰旁边,盖一床被子歪着就睡了,有时山彰会有点过意不去,要他和自己挤一个床,但海青总有些不好意思,也担心自己会做出不当的举动吓到他,便都拒绝了。

海青回到床铺旁,更近距离地观察山彰的睡脸,像小孩子,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睡得乱糟糟,口水都流出来了,是梦到什么了?
海青脸上无法掩盖的笑容,还好山彰没醒,不然大概会觉得自己是什么变态。

海青轻轻划过山彰的短发,手指染上香味,和那晚从海里救起山彰时闻到的同样的香味,带着点海潮味的桃香。

-
从那之后,海青便常经过小桃在的那家艺伎馆,但不进去,一是没钱,也不可能像那天一样厚着脸皮闯进去,二是不敢。就算好不容易攒到一点钱,每次走到店前,先前鼓好的勇气便瞬间化成一缕烟从头顶溜走,莫名其妙的心理防线。

如果见到他自己要做什么反应,要说什么话,他会讨厌我吗,万一他不想再见到我要怎么办,万一......
海青越想越多,越想越离谱,于是干脆打消了进店的念头,只在店前徘徊,企图偶遇到小桃。不过当时小桃红极一时,想靠像个流浪汉一样在门前晃悠来创造偶遇几乎是天方夜谭,毕竟这不是爱情电影。

在等待着与小桃相遇的这段时间,他必须活着,至少死前要和他说上话——这样的执念推着海青向前。身为武士,不挥舞刀就无法生存,海青选择了为坂本家卖命,也算是延续了坂本阵的生命,就算被要求做的大多是一些极其危险的行动。

虽然忙了起来,但海青一有空还是会到那家店前,大概是成为了某种习惯,某种寄托,只是看着店里透出的暖黄色光,心里就莫名的安心——小桃有在好好努力着,我也要好好活着。

山彰自杀那晚,海青恰好也在,也是他千盼万盼终于盼到的,第二次见到小桃。他看小桃穿着华丽——是一直印在海青脑中的那套紫色和服,却双目失神,甚至看上去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变得遥不可及。

一样,海青嗅到了和那时要自杀的自己同样的味道,久违的恐惧袭上全身,海青打了个冷颤,悄悄跟了上去。

就这样来到了海边,果不其然,小桃往大海的深处越走越深,海青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虽然不知道小桃经历了什么,但他已经不想再见到有谁在自己面前死去,不想再做束手无措的那一方,更何况,是小桃拯救了将死的自己。

-
不知不觉揉着山彰头发的海青手上的力度大了一点,山彰皱了皱眉,醒了,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嘴里含糊道“怎么了...睡得不舒服吗...”
“都说了我们挤一挤也可以的....”山彰转个身腾出了点位置又睡着了。

那就挤一挤吧,海青钻进了山彰的被窝。床铺还是小了一点,海青一半身子都在外面,“被子给我盖一点嘛。”海青轻轻地在山彰耳边吐气,山彰握紧被子的手松开了一点,海青贴着山彰的后背,伸手轻轻搂住了山彰,如果可以他想搂得紧一点,再紧一点,紧到让他不能离开自己,也不能随意消失。
但现在还不是时间。

海青轻轻吻了一下山彰的头发,是不会被察觉到的力度。

TBC.

变化

这段时间海青似乎格外繁忙,有时一连两三天都不回来,而且受伤频率更高伤势也更重,但他依旧对于自己所做之事缄口不言。

除此之外,山彰意识到海青在躲着自己,不是多想,是事实。他开始拒绝让自己帮他处理伤口,虽然最后自己仍强硬地帮他包扎了,甚至有时稍微多靠近一点他就会逃开,把距离控制在他认为的安全距离。自那晚睡一张床以后,之后再怎么邀请他得到的只是一些无聊的借口。

是我打扰到他了吗,是我被讨厌了吗。
但也的确是我一直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走。

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山彰同样一直在问自己,以后要怎么办,难不成要一直赖在这里吗,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想离开。山彰觉得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自己的心。海青不在时会失落,海青在时想一直看着他,想更多地贴近他,看他受伤时的痛苦表情时,会想亲吻他的伤口,山彰不想海青离开,也不想离开海青。他甚至不敢想没了海青自己会如何,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未来有所期待地活着吗。

但现在被讨厌了,山彰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对于自己内心的变化山彰有些束手无措,只是本能地想要逃避——要离开这里,趁一切都没陷得太深。

山彰想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但在屋内环视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本身除了那套和服外,一无所有,其余剩下的一切都带着海青的影子,甚至包括他自身。

-
海青这次接到的行动极其棘手,目标是与坂本家对立已久的川村家大当家,除去这个大人物,坂本家便可彻底站稳脚跟。坂本家也答应,这次任务完成就放海青离开,还他自由。

不过目标极为谨慎,海青连蹲三天都没找到下手的时机,反倒被各种机关伤到。总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海青决定先回去修整一下,更何况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山彰了,体内的某种看不到的能量条近乎耗尽。

想见他。仅需看着山彰,就如同植物进行光合作用。

虽然身上有伤,但海青还是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往家的方向快速移动着。不知道山彰会有什么反应,这么久没回去他会生气吗,还挺喜欢看他生气的表情的,他会不会饿,要不要买点吃的回去,对了也该带他买点新衣服了。。。
海青愉快地胡思乱想着,满脑子只有各种各样的山彰。

直到回到楼下看到屋里灯没亮时,海青才勉强将思绪拉回现实,原本的愉悦感飞走了一大半,但他还是安慰自己,这么晚大概已经睡着了吧。但实际上八九点并不算太晚。
海青不让那些消极的想法入脑,但还是加紧了脚步,可到了门前却有些害怕推开门。他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只是我多想,只是我多想。。。”。

屏住呼吸,海青慢慢推开门,一瞬间被迫不及待的黑暗与沉默淹没。屋里没人,空荡荡的房间像是被掏空晒干的尸体。像一盆冷水直直地从头顶淋下,海青一阵目眩,他条件反射地挪到衣橱前,拉开,衣服被褥一件不少,只是那套和服不见了。

不会吧。

各种不妙的想法如无法控制的细胞分裂填满大脑,海青疯了般地冲出去,顾不上因猛烈的动作而撕裂的伤口的痛。他其实心里没底,山彰能去哪,但直觉引着他朝那片海跑去。

-
说是离开,山彰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能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等到回过神时,脚已经踩上了柔软的沙子,是那片熟悉的海。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沙子还带着点太阳的温度,山彰把木屐放在一旁,光脚朝着海边走去。海整日都相同,但自己却不是那天的自己了。

山彰只是蹲坐在海边有些潮湿的沙子里,望着遥远海平面上的某个点发呆,海浪时不时打在脚上,凉凉的。

自从那次自杀未遂后,总觉得有什么在慢慢显露,像化蝶前的蛹,像新生的芽。没有各种条条框框的禁锢,没有一定要去应付的客人,没有小桃,只是单纯地成为山彰。

成为,山彰?

明明没有沉入海底,却被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淹没。山彰抬起头,晴天的夜晚可以看到许多星星,海风迎面吹来,脸上沾上一层薄薄的海水,咸咸的海味。我可以,随意地,做我自己吗...?

也可以,喜欢上那个人吗......

山彰听到血液不断流经心脏的声音,听到心脏不停舒张收缩的声音,如同有人拿铁锤往心壁上钉钉子,干涩的响声。他把手贴至胸口,心跳震得脑袋有些发麻。

啊,原来是喜欢吗。

像是疏通了堵塞已久的神经,山彰闭起眼,仰着脸,深呼一口气,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的海风,心脏就随他肆意跳吧。一切就像是黄油吐司和炸弹,不期而遇,是偶然,又是注定。山彰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过。

再吹会儿海风就回去吧。

-
有种时光回溯的异样感,当海青气喘吁吁地站在沙滩外,看着海边小小的紫色身影时。

一直悬在喉处的心,在这时才沉稳下去——山彰还活着,他没有消失。海青有些想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是紧绷神经的松懈。海青平复了心情,悄悄踩着沙子,走向似乎要融进大海的身影。

海浪声轰鸣,山彰并未察觉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一股重量从背后压上来。山彰知道那是海青身上独特的夹杂着血味的木质香。

“你吓死我了。”海青声音极其微小,又有些颤抖。

“出来散散心不可以啊。”

“那你怎么。。把和服也带走了。。。”

灯塔似乎被修缮了,投至海面的光比那天的明亮许多,山彰低头看着海青环抱在自己胸前的手,缓缓贴上,来回摩挲着,感受着关节的纹路和指尖的温度,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星星在天边闪烁,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山彰把遮住视线的几缕头发别在耳后,眼望远方。

“我喜欢你,海青。”

?他说什么......海青花了几秒钟来理解这句简单至极的话。
之后像是有一万颗星星从天空砸向头顶,海青猛地抬起原本埋在山彰肩头的脑袋,有些难以置信,他想发出声音,但言语只是扼在喉管。

山彰依旧望着遥远的海平线,“所以我会一直缠着你,就算你讨厌我。”

讨厌他?我怎么会讨厌他,是我做了什么让他误会的事吗?我还怕没控制好距离被他讨厌来着。。。

海青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干脆不想,抽离环在山彰胸前的手,挪到山彰面前,看着他。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起,我脑中就没有别人了。”海青眉眼带着笑意,像是在回想什么,“全是你,山彰。”

灯塔映得海青眼里亮晶晶的,像投进井底的一轮月,盯得山彰有些晃神。

什么嘛,原来是这样。之前海青的种种不对劲的行为,在此刻完全解释通了,山彰觉得胡思乱想的自己有些好笑,他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却被海青一把抱紧,心与心紧贴。

“可以抱你吗。”

“......你不已经抱着了吗。”

“那可以吻你吗。”

“...别问这种笨蛋问题。”

 

-
表明心意后,原本两颗孤独的灵魂就像无法遏止的洪水,急不可耐地紧紧吸引在一起。那晚从海边回去,是海青硬把山彰公主抱着回去的。山彰不知道锤了多少下海青的胸口,也不知道喊了多少声“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但海青丝毫不放手,只是笑得很大声,他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条非常有活力的海鱼,是鲜活的生命。

进门后山彰就被放进床铺,无需任何话语,无需任何预兆,两人的嘴唇自然地紧紧相贴、纠缠。压抑已久的情思肆意游走,呼吸变得暧昧至极,仿佛停下一秒就会被寂寞淹没。

山彰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性爱,他之前从未想过性爱是真的可以饱含爱意的,更没想过自己也有资格体验这样的性爱。之前作为艺伎,虽说不卖身,但想安稳活着却有不得不遵守的潜规则——只要给钱,自己就是任人摆布的商品。他不想再回忆衣冠不整满身污渍双目失神的自己。只是紧紧环抱海青的后背,感受彼此的呼吸。

“可以做到最后吗。”

“都说了,别问这种笨蛋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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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没关,不时吹来的冷风让山彰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扭头望向窗外,又下雪了。

“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你的工作了吧?”两人赤裸着挤在小小床铺上的被窝里,“不过我基本也猜的差不多了。”

“那还需要我说啊。”

“你亲自说出来和我猜出来能一样吗?”山彰轻轻拍了拍海青的脸。

海青在山彰肩头蹭了几下,又啄了啄山彰的嘴,“很快就全部结束了...”

其实无需海青多说,山彰也已经完全明白了海青的处境,最近的繁忙大概也是为了最后的任务吧。他重重地揉了几下海青的头发,“不许死啊。”

TBC.

END

Chapter Notes

窗外大雪纷飞,海青晚上没有回来,按理来说是正常的,但这晚山彰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慌,没缘由的心慌,像是在抓没有线的风筝。于是山彰索性不睡了,裹着被子站在窗边,抬头望着有着要把整座城都淹没的势头的大雪,望久了稍微有些眼晕,山彰转而望向地面刚堆起的平整的雪。

有红色映入眼中,在雪地里晕开,不是花,也不会是墨水,血?不妙的预感更加强烈,断断续续的血迹延伸至,楼下。
不会吧。山彰希望自己只是多想,也顾不上换衣服,裹着被子,连鞋都没穿,打开门就想往外冲,刚一出门就看到倒在墙边的海青。

扎眼的红色,刺鼻的血腥味。山彰瞳孔无限放大,僵在原地。海青浑身上下皆是被砍伤的鲜红的血痕,面部也难逃一劫,头发乱糟糟地散落,遮住了海青的半张脸,致命伤大概是左腹,仍有血从伤口处涌出,即使海青用手按压着。

山彰的身体像是被嵌入铁丝,挪动一下就会有一阵的眩晕,山彰用力深呼吸几次,试图抓回即将飞走的魂魄。他机械的蹲下身,仿佛能听到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海青已经失去意识,只是手还按压在左腹的伤口处,血不断渗出,染红了指缝,衣服和地板。

“我...我马上替你包扎......”山彰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他连滚带爬地进屋,疯狂翻找着可以止血的东西,但一无所获。

山彰不舍得破坏海青的衣服,只是将目光移至静静躺在壁橱的和服。顾不上那么多了。山彰拿剪刀剪下和服的下摆,分成几根长条,全身无法控制地颤抖,手也用不上力,只能歪歪扭扭地把布条缠绕在海青左腹的伤口。“可恶...”山彰骂自己在这种时刻却没办法冷静处理,但怎么可能会冷静。

可无论怎么把包扎,血还是不断染红布条,渗出、滴下,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山彰有些绝望,只能用力将自己的手按在伤口处,“停下来啊....别再出血了....”山彰把头埋进海青的胸脯,眼泪混进血水,“求你了......”

大概是从外界施加的力加上山彰的声音,海青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看到山彰趴在自己怀里,肩头不停颤抖着。

海青抬手抚上山彰的头发,嘴角扬起微微的笑,他为自己在这种时刻身边竟有人为自己感到难过而欣慰和开心,“别哭啊......”,十分微弱的声音,“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山彰听到动静,连忙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海青毫无精力但百般温柔的眼睛,眼泪如海青的伤口处的血,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

山彰紧紧抓住海青的领口,“我不准你死。”

海青只是笑笑,又把山彰按进自己的怀抱,从上到下缓缓抚摸着,感受着他的热度,他的心。

山彰突然想到什么,想从海青怀里起身,“对了...我这就去找医生...”,但海青只是拉住山彰将要离开的衣袖,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再为我跳支舞吧,山彰”

山彰低着头,没有动静,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雪完全没有停止的念头,反倒夹杂着更剧烈的风,原本寂静的雪多了些呼啸声。

山彰缓缓抬起头,复杂地看着海青,海青还是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山彰明白,这是他不得不接受,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他无法躲开的,如同与海青的相遇一般,所有的一切有开端就一定会迎来结尾,无论它是好是坏。

山彰轻轻吻上海青,胡乱把眼泪从脸上抹去,缓慢站起身,把被子盖在海青身上,自己只穿了被救下后海青给的那件浴衣。

在狭窄的走廊里,山彰用炙热的眼神盯着海青,一如那晚海青看山彰时的眼神,海青勉强回应着山彰。山彰摆好了姿势,站立不动,在等待着什么。

海青知道山彰在等什么。他将所有力气集中至喉咙,深吸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发出不成旋律的音调,无比细小的,能轻易随雪飘走的,不成调的旋律,但山彰仍能随之起舞。

外面飘着无尽的雪,走廊里没有灯光,只有开着门的房间透出的一缕暖黄色光,隔在山彰和海青中间,山彰只是自顾自地跳,自顾自地看着海青,自顾自地流泪。

海青用尽全力保持眼睛是睁开的状态,但眼皮还是越来越重,从他的角度看去,山彰像是沐浴在光里,轻盈的舞步像天上的云,像春天的花,天堂大概就是如此吧。他多想就这样永远看下去,永远呆在山彰身边,但眼前的山彰变得越来越模糊,声音也逐渐难以发出。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旋律声越来越弱,越来越不成调,最后只剩空气振动的声音、只剩风声、雪声。海青偏着头,看着山彰,嘴角仍微微上扬着,合上了眼睛。

山彰强忍哭声,即使只有寂静做配乐,山彰还是坚持跳完了最后一曲。

随着舞步的停止,山彰感觉似乎有一半的自己被飘游的魂灵不知带到了何处。山彰一时泄力,像踩在轻飘飘的云层,失神地穿过那片光,走向海青,钻进他的怀抱,抚摸他的面庞,手指游走至眉骨、睫毛、鼻尖、嘴角,他要把海青像刺青般深深刻进自己心里,又将耳朵贴上海青的胸口,试图去感受他的心跳,但只有自己的心脏干涩地击打着胸口。

“最后一支舞,献给你,海青。”
“谢谢你。”

山彰轻轻贴上海青毫无血色的嘴唇,长久地,长久地停住。

风停了,雪变得温柔许多,到处寂静无声。

山彰把被子拉至头顶,将自己和海青盖在被子下只属于二人的小小世界,重新蜷缩进海青宽广但冰冷的怀抱,拥他入眠。

只愿明天不会到来。

END.

 

-
后来:
川村家大当家被不明人士刺杀,凶手暂未查明,由此坂本家成为该地区一家独大的势力。
由于战争频繁加上幕府整改,艺伎馆酒馆茶屋等消遣场所纷纷衰落,原本在其工作的人员大多四处流散。
在一处偏僻房屋门外发现两具男尸,两人被被子遮掩,一人蜷缩在另一人怀里,一名死于失血过多,一名死于窒息,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天前,被误闯入的孩童发现。两人关系不明,且均无可联系到的亲属,暂时没有继续调查的必要。
往后便开始升温,雪几乎没有,正式进入春天。

Chapter End Notes

真感觉很狗血无逻辑,而且结束得很草率😫,又很ooc,无限致歉🙇♀️🙇♀️🙇♀️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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