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连长谷川慎都觉得很崩溃的时候。比如他和川村壱馬玩那些情侣的把戏,然后每次都能得到回应。
介于他的生活早就被川村壱馬入侵了,他只能求助身边的人。
他问过藤原树,树听完后,用他无辜的上目线说,你想好多。树和他一样对人际关系不甚感兴趣,问了也是白问。川村说最近也开始想养猫了,但是他对小动物很不擅长,所以决定到时候再来找树咨询。
他问过浦川翔平,他也是川村壱馬受害者之一,而且是总被整并且被呼来唤去的那一个,但是翔平有极强的奉献精神,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跟翔平说,你不喜欢要敢于反抗啊!翔平一脸莫名其妙,还反问他,你难道不喜欢吗?
他甚至问过铃木昂秀,最近昂秀和川村最近打游戏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川村和他吃饭的时间,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邀请昂秀一起吃饭。昂秀不无怨念地说,壱馬さん对你还不够好吗?
川村对他很好,他也,很喜欢。
但是好到一定程度就不能更好了,这让他感到烦躁。那些杂志采访总是问一样的问题,团队里谁和你关系最好?如果出去住你会选择谁?这些问题的答案他都知道了,能不能问点别的?还能问什么呢?他也说不出来。说到底他们能到哪一步,他都不敢认真想,就这么走一步算一步。
感觉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他喜欢在背后捕获川村,川村总是站在他前面,他等川村转过头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假装惊讶,然后川村也会学他摆出同款惊讶,然后他再比他更惊讶。无聊的段子重复一百遍也会变得好笑,这成为了他们无聊的默契。
他们甚至发明了一套不表示任何意思的语言,用莫名其妙的拟声词交流,像动物一样,交流的内容是没有内容,如果它有意义,那应该只是:你在我身边,我没由来地感到幸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掏出这么多时间和川村玩过家家游戏,假装是兄弟,川村是没有兄弟姐妹,可他有。
川村有时候会用家里叫他的称呼称呼他,慎君(まくん),他浑身的肌肉都瑟缩着疼痛起来,陷入一种暂时脱离知觉的又万分敏锐的状态,好像灵魂飞出了躯壳,心虚,他晚上会做梦的,他从脖子烧到耳尖,火却不敢再往前烧。
川村自以为知道他的一切,他太自信了,世界上谁能与他人真正心意相通呢?
最坦诚的时候是实话告诉他,我喜欢男的,我是同性恋。他那时候太年轻,太小,太害怕了。他后来也想过,如果那时没和他说,会是怎样呢?
川村意料之中的毫无芥蒂,这正是长谷川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可能是重要原因,但不是全部。川村甚至因此对他更好,一方面是觉得长谷川和他说了这么隐私的事情,他必须有所回馈,一方面是怕他觉得自己因此有所顾忌,为了展示自己对他一如往常。真是蜜糖一样的砒霜。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川村在玩一个剪刀石头布的游戏,当他发现川村只会出拳头的时候,他就放松警惕,结果川村出了剪刀,让他一败涂地,他只好重新费心地去猜他会出什么,这时候川村又出回拳头了。
和他做爱,他有过很多次机会。
川村在他身边不设防,可能在任何人那里都不设防,好几次都喝得烂醉,睡过去沉到醒不来。他们有时候爬进一个被窝,川村像抱着自己那些大号公仔一样从背后抱着他,也是很轻巧得就睡过去,留他一个人夜里辗转,明明人就躺在身边,他却觉得孤枕难眠,寂寞得可怕。
长谷川有时候想,要是借口酒后乱性,会不会像打游戏一样跳出一个隐藏支线可以选择,但是现实生活没有存档,他胆子比心眼还小,他不敢。
长谷川终于下定决心和他说,你这样很让人误会。
"误会?"川村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他两半嘴唇分开,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你最近……最好不要靠我太近。"实话实说是很容易,但是导致的后果会非常严重,这也是为什么真诚的人少之又少。
川村的眼神看起来很迷茫,他居然问为什么,复而又问,演唱会上的互动也不行吗?
还要他一一区分哪种行哪种不行吗?但是川村是个对待工作很认真的人,演唱会是他们的工作。"演唱会可以。"长谷川点头。
然后川村毫无预兆的在舞台上亲了他的脸颊,这是他们的约定,因为在舞台上"做什么都行"。
川村出了剪刀,把他的破布剪得稀巴烂,而后扬长而去。
川村还问他,可是树也可以,翔平也可以,北人,昂秀,拓磨,大树さん都可以,他报出的名字越来越多,让他难以招架,为什么我不行?
他怀疑川村知道自己对他的不满。川村也有烦躁的时候,为工作,为公司的一些决定,虽然他会尽量克制不泄露出来,他觉得川村晚上回到家躺在自家床上的时候会咬着牙捶床板,然后草草睡去。这个时候去招惹川村,他会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暗示他们是艺人,有些事是职业要求,他不能如此任性。但是艺人也是人,川村自己说过的,他只好在小小的地方微妙地报复回去,比如把偷拍川村的照片不经他同意就交给节目组,比如在直播的时候读川村给他发的私密短信,既满足自己小小的虚荣心,还让公事公办的他无话可说。
明明就生气了,明明就吵架了,长谷川单方面冷战又单方面结束冷战的时候从来不说我们和好吧,因为川村不会承认他们吵架了,因为かずまこコンビ最大的优势就是从不吵架。骗子。说谎。
他想要留下一些浪漫的故事,川村也会喜欢的那种,那些关于浴衣和捞小金鱼的幻想并不是谎言。但是记录下来的东西全像是在作秀,变成卖弄,变成一束潮湿的烟火。
他实在佩服川村能不区分工作和生活,或者这样反而走到另一极,把工作和生活隔裂得非常零清。
就当成是作秀吧,他近些日子有点想通了。他只是装作很爱川村。
其实他必须要感谢艺人身份的,因为艺人身份让川村延迟结婚成家的单纯愿景,不然他也许早和某一任没被他烦死的女友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并且艺人身份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在走进死胡同的时候还可以有章可循,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参照如何处理和队友的关系,争吵之后的和好是必要的,谁也不能一走了之,不能破罐子破摔。
「因为我喜欢你。」
他知道如果川村听到这个答案,他会马上回说,我也喜欢慎,那他真的会无语凝噎。但是要他说我爱你,那实在太难启齿了,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随便说爱?过几年,过几年就好了。过几年,也许他就不喜欢川村了,或者他有勇气说爱他,说爱过他。幻想中以后的自己会是成熟自若的大人模样,而不像现在——到时候就可以顺利说出口了,可那又能怎样呢?
只好但愿川村不要喜欢别人,但愿自己能尽快爱上别人。
去年年末浪配酒会上,川村破天荒的和吉野北人聊了几句,看得likiya和阵龙颜大悦,两人带着慈祥而欣慰的微笑,像是看到兄恭弟谦的和睦家庭。
川村和吉野的关系是走入死胡同的那种,有一天他们也会这样吗?长谷川不无惶恐地想。也好,也好。
他偷偷把坂本阵原本呆在裤兜里但是掉出来卡在沙发缝的耳机盒放进自己包里,准备散会回家了再在群里问是谁掉了耳机。
24岁生日是在eternal剧组过的,成员们围着他关掉灯点起蜡烛,他不在。吹蜡烛的时候,他们撺掇他许愿,他没想好要许什么,他一直以来想要做到的事今年都做到了,出个人写真,做衣服,还差个主役的剧,但只要他努力,早晚会实现的吧。
年初有一天进便利店的时候看到可乐味的橡皮糖,就想到川村,也许是想着川村所以才看到了可乐味的橡皮糖,川村平时会吃草莓味和蜂蜜味,他肯定没见过可乐味的。他拿着去柜台结账了,收银员看着是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女生,看看他,看看橡皮糖,眯起眼睛笑了。也许是笑话他这么大个子还买这种小孩子吃的零食吧,然后他又想到川村每次来买零食拎着两大袋在街上甩来甩去的样子,也不由得也在口罩下悄悄弯起嘴角。递给他的时候要不经意地说,特意买给壱馬さん的。川村知道他不常做这样的事,因此会格外开心的。
「别再想他。」他默念。然后魔法生效。
过生日的那一天晚上回到家就真的没再想他了,他觉得如释重负。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相,他决定每天睡前默念一遍咒语。
他也不想活得这么狼狈,但是——“慎。”川村又从身后黏过来了,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来,一只手圈住他的脖颈,香得让人溺毙,无从遁形。
长谷川慎绝望地闭上眼睛。
川村说他们也许是上辈子的情人或者兄弟,他只能认命,他们是能做情人的,只不过是在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