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被藤原树带进房间的时候,吉野北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不知道算是优点还是缺点,吉野北人这张嘴虽然平时在外面废话连篇地讲个不停,真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抠不出几个字来。藤原树原本就是话不多,北人认定了自己要是不说话这沉默便会继续蔓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呃……”北人才一开口树就转过头来看他,北人被盯得有点心里发毛,却还是张了口,“怎么来酒店了?不回家吗?”结果问出来的还是这种没营养的问句,知不知道答案也没什么关系。
“家里有Mars,不方便。”树顿了顿,本想继续说些什么,却收回了下半句话。
在这种地方考虑得还挺周全的,吉野北人在心里嘀咕着,这时候也不敢说出口了。
吉野北人今天学到的教训是祸从口出。最初明明只是在后台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和往常一样进行有一句没一句的拌嘴,北人从嘴里说出“是你不行吧”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树会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要不要自己来试试?”可要他在这种地方服软也是绝不可能的,北人说“试试就试试”的时候还抱着或许藤原树不会当真的侥幸,没想到对方点了点头甩下了句了句“你等着”就去换衣服了。等北人收好了包,树二话不说就把人拽住了。北人说“喂喂,不会当真了吧?”甩着手的时候,树沉默着看着网约车软件上的倒计时,完全不打算松手的样子让北人心里一沉。北人半推半就地跟着他上了车,没曾想过目的地在情趣酒店,所以头脑开始放空的北人,就算树没有抓着手,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进到了这个他从没来过的地方。
就算是再迟钝,北人也完全感觉到了,树和自己不同,肯定是个情场,不,或许是炮场老手。树在和前台的浓妆妹妹打交道的时候,北人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什么要高层一点,不要临街的房间,北人根本就听不懂这些到底有什么差别,索性就在旁边看起了名片架上摆的地址,揣进了口袋里,想着等会要叫人来接的话也要有个参考,却没想过要逃走这时候就该逃走。北人以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的,带着新奇的眼光打量着前台的妆容和打扮,像这样的人,他以前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是得绕着走的。到快被廉价香薰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树终于从对方手中接过房卡,拽着北人就上了楼。
“愣着干嘛?还不脱衣服?”藤原树一边伸手拉开外套的拉链,一边确认着北人的动作,“或者你觉得做爱不够刺激?还得上点别的?”转头走了两步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册子就要递给北人。北人没这个胆子接,于是册子在空中悬了几秒钟,树转身又把它甩回了桌子上。到下一秒,树从上往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扣子,清晰可见的胸肌和腹肌缓缓地展现在北人的面前。
说起来,看队友的裸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北人不知道身处的环境不同究竟是会有什么魔力,他竟然觉得耳朵有点热。要怪就怪这间屋子的音乐、灯光、香味,都太容易令人想入非非,北人这么想着,才意识到藤原树做每个动作都盯着自己。炫耀似的露出自己的腹中线,把衣服带下来时还要挺一挺胸,等漂亮的人鱼线展现在北人面前的时候,北人逃避似的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该死,北人想。明明看过无数次录像带,也在台上看过无数次树的侧颜,北人从来没有对他有过这样的感觉。
北人不该能感觉到树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逗留,但树的眼神像是有热度,被扫过的地方都在发热。北人迅速地脱掉自己的卫衣和里面的打底衫。为了拍剧练出来的肌肉现在已经所剩无几,要不是这样的话,或许他面对树的时候还更有底气一点。
所以树靠过来的时候,北人也没能躲开。才后退了两步,北人的背就已经碰到了墙壁,树的手臂挡住了逃出路线,北人再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只好在墙角被树的天罗地网捕捉。任凭着树抓起自己的手抚上他的裤裆,北人第一次在自己的掌心感受到他人的坚挺,隔着裤子也能感受到热度和硬度。北人觉得按照平时跑火车的程度,自己就算讲不出十几句骚话也该讲得出一两句,可手心的温度上升带着他体温上升,大脑像是过载了似的罢了工。
“怎么样,行不行?”树似乎还没忘记先前北人说过的话,想要逼着北人给他一个回答。北人回答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只好操纵着自己几乎陷入僵直的手臂上下挪动了一下,根本看不出是服软还是宣战。树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张扬了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扣子,把北人的手拉进了内裤里。因为性器的膨胀,内裤里已经几乎没有空间了,北人的手也就能摸到一点点树的性器,而这热度直接让他脸红了起来。
手被绷在裤子里是没法挪动了,北人只好顺着树的动作就帮他脱下了裤子和内裤,紧接着就被树带到了床上。树这时候几乎是压在北人的身上了,却还不忘指了指北人下半身还剩下的衣料问,“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北人伸手拉着自己的裤子的松紧带,本想至少自己来脱下自己的裤子,却意外地感到了巨大的羞耻感。他比任何人都不想承认自己对着藤原树的裸体已经硬了起来——一半是不想承认自己根本就没和人上过床,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另一半是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个随便的人,明明还有别的喜欢的人,却还能在这种几乎是乱来的情况下硬起来。
树大约是看他没反应,伸手就去扯北人的裤子。北人勉强拽了两秒钟裤子,还是从力量对抗里败下阵来。害羞得用手去捂自己的眼睛,想做一个鸵鸟不去面对树看自己裸体的眼神,却被树强硬地把手臂抓了下来。北人的头被扭到正对着树的地方,树的手控制着他的脸不让他逃避,于是北人看着树瞳孔中的自己,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能挑明的情感。
是错觉吧?北人看着树熟练地从床头抄起了一瓶润滑油,往手里倒了不少。树还没把润滑油放回去就抽了抽鼻子,然后皱了皱眉头。他把润滑油转过来一看,才开口问北人,“草莓味的润滑油没问题吧?最近这些情趣旅馆真有意思,净搞这些没用的东西,感觉反而更廉价了。”
深知自己就算拒绝了草莓味的润滑油,也无法拒绝后面的事情一步步发生,北人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从腿根这儿被掰了起来,树把刚刚倒在手里的润滑油悉数抹到了北人的后面。润滑油凉凉的,北人燥热的身体对温度过于敏感,肌肉一下就收紧了起来。树用没沾着润滑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北人的屁股和大腿内部,嘴上说着“放松放松”,可北人才刚放松了一丁点,树就马上把自己的手指送了进去。北人倒是没有觉得疼,只是觉得后穴被入侵的异样感侵袭了自己,紧张到根本放松不下来。可越是紧张,后穴就越是收缩得厉害,反而贴着树的手指越来越紧。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了起来,胸口也开始不规律地起伏着。树把北人的腿交到北人的手里让他自己抱好,北人竟乖乖照做了,甚至另一只手被塞了另一条腿的时候也没有反抗。树一边用手感受着后穴因为姿势的变化调整到了更容易进入的方向,一边用手按着北人让他张着嘴,嘴里给他说着吸气呼气的节奏,帮北人平顺了呼吸之后才叫他放松。
呼吸平稳了下来身体就更容易平稳下来,如果北人不去想自己的后穴里究竟有几根手指这样的事情,后穴似乎也没有那么敏感。可他现在又能想些什么呢?是想现在是树在用手指给自己后面开苞、还是去想草莓味的润滑油怎么深入自己的后穴?北人企图让自己的脑子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可怎么也不能如愿。
慎呢……慎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呢?
比起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北人现在更讨厌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慎的自己。又不是第一天喜欢慎,更不是第一天能看出来慎喜欢的根本不是自己——要说自己为什么每天要说这么多不走心的话,不就是为了隐藏那一丁点的真心吗?即便这点真心拿出来也没人在乎,掉在地上都没人会去捡,北人也在尝试着给它一层一层包上塑料纸,让它落地的时候不会碎成满地的碎屑。
“喂,看着我。”树的语气里有点不耐烦,还没等北人自己有所动作,他又自顾自动手把北人的头扭向了自己,“在想谁呢?我技术没这么不好吧?”
“没有……”
“在想慎?”树挑了挑眉毛。
“……”
被戳穿了心事的北人也没法把这个不字说出口,只能任由树把手指加到三根,更用力地拓展着自己后穴的空间。后穴的每一寸都仿佛都要被树来来回回的手指抚平,北人以为扩张也不过到此为止了的时候,却突然被异样的刺激激出了一声“啊——”。迅速反应过来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北人没发出更多的声音,树却盯着那一点不再肯放手,一圈一圈地抚摸着,让快感一波一波地涌进北人的大脑,北人盯着天花板才忍住了射精的冲动。甚至直到树抽出手指的时候,北人的后穴似乎开始有点不舍得它们的离开。当然,北人到此刻也坚定地认为,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是一种自然的生理冲动罢了。
三根手指的扩张也不足以抵得上树的阴茎的大小,在被树的龟头顶入身体的时候,北人仍感受到了一丝疼痛。不过不适感是暂时的,一旦头部进入了穴道,北人的痛苦就减少了大半。树进入得并不急躁,一点一点耐心地往前挺近,每推进一点点都确认着北人的身体反应。等不适感完全消退了,北人自己扭了扭屁股,树也就爽快地挺进到了深处。
“其实你是第一次吧?”等树完全没入了北人的身体,他的脸上竟然带着某种胜者的笑容这样问北人。
“喂……”
北人没有办法反驳树的每一句话,却在堆积得越来越高的快感中开始感到害怕。北人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完美,不管是自己喜欢慎的事情,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经验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树竟然全部都知道。北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要怎么讨好树才能让他帮自己保守秘密。可又是为什么要这样伪装呢?为了自己吗?还是为了慎?脑子在当下乱成了一团,北人根本就没法找出一个能把这些事情理顺的方法。
“北人,是我,是我在操你。”树停下了身体的动作,退出了一点点。被抽走快感的北人才把思绪收了回来,于是有点不满地抬了抬腰。这时树才继续深入,“看着我,北人,看着我。”
全都去他的吧。北人想。
北人确实把视线挪到树身上了,但树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树没法让北人不去想只要不是慎是谁都是一样的,也没有办法让北人不去想只戳到那个地方总是会有生理反应高潮射精。树能控制的只有顺着刚才手指找到的位置去摩擦和撞击北人的敏感点,感受着北人的颤抖,感受着北人随着高潮后穴的收缩,感受着他高潮后变得无力的双手。就算是到达了高潮,北人的双眼却还是在注视着树,可树却无法再从北人的眼神里读出什么有效的信息,那双眼睛对树来说成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树不知道此刻除了在北人的后穴里冲刺后射精之外他再还能做些什么。树射完精之后几乎是立刻急急忙忙地抽出了自己的性器,可精液总是不可避免地是一点点缓缓地从北人的后穴流出的。即便北人没打算遮掩着自己被人上完之后的状态,树却无法继续看下去,先一步跑去了淋浴间做着没有意义的冲洗。或许原本不是为了冲走什么脏东西,只是为了冲走两人之间变得奇异到他无法应对的氛围。
在浴室拖拖拉拉了许久,可直到树出来的时候,北人也没穿上衣服,或是拿被子遮盖一下自己的身体,只是侧过身来盯着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树看。树被盯得有点不舒服了,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开口,却被几乎沉默了一晚北人先开了口,“你能帮我把这间房开一整晚吗?我大概不会回去了。”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一起睡这张床也够大,应该能找人来换床单的吧?”
树显然没想到北人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以为北人会好奇他怎么知道北人的事情,没想到他竟就这样接受了现状,只考虑起了当下。树只好说,“……好,我过会儿去前台帮你开。”
“不留下来吗?”北人看着树开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起来开始一件件往身上穿,又问他。
“不留了。”
树穿完衣服就夺门而出,视线一秒钟都没敢停留在北人身上。哪怕北人一直在看着他,哪怕之前叫北人看着他的就是他自己,现在竟是他自己没有勇气去回应北人的目光。
等走到了走廊上,树才觉得自己脱了力,靠着墙壁就慢慢滑了下去。
多一秒都不行了,多一秒都装不下去了。藤原树想。
可他也就蹲了那么一小会儿,就下了楼,在前台给北人的房间付了一整晚的钱,才打车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