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前夏日祭的夜晚,周围的风吹散空气环绕在自己身边,沾染着烟草的雾气和天空划过的一片火光,眼神迷离的好像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手里冰啤酒的水珠从手掌流到胳膊,微甜的百加得划过喉咙留下热烈的痕迹,冰凉的气息和对方只看得见背影的模糊轮廓,宛如沉浸在海水中,直到陷入梦境。
十月已经算是深秋, 可东京天气从来都是阴晴不定,除去冬天便是夏天,少有在两个季节之间过渡的天气出现,可今年却是难得有个留给人喘息时间的过渡季节,秋叶裹挟着迎面而来的冷空气侵入呼吸道,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也没法拒绝。
藤原树把围巾理了理,又把下巴条件反射的缩进脖子里,他体质不太好一直就怕冷,来 东京之前他只觉得福冈的冬天没有太冷,但总归是想得太好,福冈不常下雪连最冷的时候他都没有被羽绒服裹在里面,高中毕业后便在东京短暂的落脚,在这里住的公寓是月租的,生活过得简单,每个月存下的钱也只够交完房租后勉强生活,他躺在床上自嘲着自己也过得太惨了。
其实同学聚会的讯息好久之前就发到他的手机上,但藤原树也迟迟没有回复,他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但他总是抗拒高中时候的回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在过去人生的一直存在的人突然消失在自己身边,但他也确实经历过这种事情,好苦恼啊,藤原树这么想着
“Makoちゃん也会来哦”随着短信的提示音,手机的屏幕亮起
他从床边坐起来,抱着怀里的猫咪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什么嘛 原来这种场合还是愿意来的,犹豫了很久像是鼓起什么勇气似的在同学群里发了一句“OK”
四年前的夏天,藤原树拖着行李箱和在福冈乡下的父母挥手告别,来到东京继续自己的高中生活,父母都不是经商的富裕家庭,藤原树来到东京也只是带了能解决一年生活的零用钱而已,从小即使家庭条件一般但也算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当藤原树拿着大箱的行李从车站出来的时候也不免有些抽泣的吸了吸鼻子,即便是新生活也很迷茫。
高中的生活比藤原树想象中顺利,自己不算话多但也能结识到不少朋友,连和父母的通话里都带着雀跃,十八年的人生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直到遇见长谷川慎。
夕阳的余韵在每一个教室的玻璃上映出火烧一样的色彩,昏暗照着的灯光在眼里不停变换,那是他和长谷川慎的第一次见面,像藤原树这样家境一般的人总会被第一时间注意到,尽管他无比沉默但还是在放学的路上被同届的学生拦住,他找不到语言反驳但话语还是重伤了本就不善言辞的藤原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想说的话,同样的也被面前的所有人推倒在地,藤原树下意识的护住自己但对方的拳头没有落下,他抬头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孔眼眶的泪水好像一眨眼就会落下。
伤口好一阵时间都没能处理,藤原树就这么带着胳膊和脚上的痕迹每天若无其事的上学,即便有同学问起他也只是摇摇头告诉大家没有关系,但长谷川慎知道而且他们是一个班,他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但作为保守秘密的回报,藤原树请他吃了午饭。
在去食堂之前长谷川慎去医务室买了瓶双氧水,跟藤原树说吃完饭之后一起去天台吧,不及时处理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藤原树像猫一样的眼睛抬眼望着面前的人,他惊讶于和对方突然开始的交集和对自己周到的关心,藤原树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没有完全擦去的油渍,真是不太应该,但那两瓣饱满的肉唇让长谷川慎控制不住的想要咬上。
夏天的天台真的很热,他们缩在围墙角落的阴影里处理几乎已经结痂的伤口,被双氧水清洗的时候的同感让藤原树别过头忍不住的发抖,如果能看见他的表情那一定是在咬紧下唇吧,有时候觉得藤原树逞强的让人没法接受,明明是可以示弱的地方缺偏偏不愿如此,长谷川慎拿纱布小心的裹上才说了句好了
“其实不消毒也没关系的吧”
“为什么?”
“时间长了总归会好的吧?
长谷川慎有些失笑的看着面前的人,好奇怪啊,明明平时看起来也很聪明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勉强呢,藤原树轻轻地嘶了一下,然后转过头露出长谷川慎从未见过的笑容,擅自换了话题。
那你接过吻吗?藤原树没头没脑的发问。
长谷川慎没有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藤原树又问了一遍,没想着让对方回答藤原树开始自顾自的讲话,你从吃饭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的嘴巴看,好看吗?
长谷川慎下意识点点头,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摆手。
“随便和你说说,总之前天谢谢你救我,道完谢之后我们俩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万幸的没有,但这成了藤原树和他的第二个秘密,从那之后他们俩经常在午休时间到天台见面,不知道聊些什么就躺在阴凉里看着天空发呆,他一边说着很在意的话让我不要靠他太近,却也默许我在安静的时候抚摸他的头发和耳尖,我经常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也许他是喜欢在别人面前装做我们不熟的样子,又或者他就是觉得我们不熟。
直到长谷川慎的心里出现的反感越来越多,也可能不算是反感,只是对于他们俩的现状有些不明,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心的人,也从来不在乎谁和谁好或者谁有和谁更好,他才是被别人这么讨论和遐想的那一类人,直到那天解围救下的藤原树,连自己的生活也好像被标上了藤原树三个字,
很焦躁……
让长谷川慎焦躁的还有今天的天气,和藤原树一起在天台的日子让他喜欢烈日和灼热,连带着汗水拥抱只要是和藤原树他也觉得喜欢,但是这几天长谷川慎对室外强烈日光的讨厌程度节节攀升,简直快到恶心的地步。
趴在桌上犯困的午后长谷川慎收到了来自藤原树的短讯
“来天台一趟吧”
他看了一眼把手机放到桌上继续睡觉,一分钟之后还是起身抓起手机骂骂咧咧的出去。
藤原树仰面躺在被阳光烤的滚烫的水泥板上,身旁杯子里的冰块融化流淌的水也被快速蒸发,长谷川慎不耐烦的走到藤原树身边,看着面前人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赌气一般的拿过旁边的杯子,把里面的冰块一饮而尽,藤原树这才慵懒的坐起对着长谷川慎微张的嘴唇吻了上去,融化的冰从嘴角流下,温热舌尖的探入在口腔游走给予温热,对方口里的冰块碎片进入藤原树的口中在嘴里咬嘴,混合着对方的津液被全部吞下。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也是最后一次,再后来藤原树因为父母身体的原因提前一年转走回了福冈,又是不辞而别,他没有提前和任何人说,长谷川慎在他经常上学的那条路上等了他一天也没能看见。
藤原树从思绪里拉回自己,周围热闹的环境告诉他那只是回忆,他还是来赴约了,想和长谷川慎再次见面,即使不确定对方还能不能记得青春里的自己,但还是想亲自来看看,藤原树变了很多,变得可以独立一个人在大城市生活,可以不再被家庭的羁绊困扰,这一切都是长谷川慎给他的力量,但也只是想把当年的不辞而别做个解释。
长谷川慎在青春里目送藤原树的离开,然后像烂俗小说的剧情一样等着他回来,期盼着对方的轨迹能在某一时刻和自己相同,可他没有等到,变得心神不宁不爱社交,还染上了之前从来不会的烟瘾,但他对藤原树的爱意始终信誓旦旦。
藤原树不自在地摩挲手里从长谷川慎那里刚顺来的烟,他没能想到对方的爱意能在漫长的人生里不断发酵直到愈演愈烈,又回想到初识不久长谷川慎在人群里挡住自己的背影和医务室两块钱一瓶的双氧水,他想他们的爱就是这样的,从最初的回避内心到萦绕在彼此之间,冬雪掀起的白色浪花和夏夜热切地捧着的深情厚谊等待交织在一起,然后将两人牢牢的缠绕直永远。
在不经意之间燃起,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