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北马】永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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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gory:
M/M
Fandom:
The Rampage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
北马 - Relationship
Character:
Kawamura Kazuma, Yoshino Hokuto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2-10-25 Words: 9830

【北马】永动机

Summary

世界上没有永动机,所以我们没有明天

【北马】永动机

我和川村壱马是一种美丽又悲哀的,却会令人着迷的关系。

很长时间内都是这样的,从出道后的某个时间点开始,到我们不再专注于团队活动,我选择把生活和工作重心都移到家乡附近,一直是这样的。从初次相识到日日夜夜的活动,到久不见面的现在,这种形容确实最适合。

不是我们下的定义,是这种工作带来的必然评价,外界经过长年的观察分析和很多没什么意义的争论之后确定的。这种说法传得很开,久而久之连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了,但是混娱乐圈的谁不是人精,舆情工作部更是早就吃透了有这些关系上的话题性能更好地运营,说白了就是赚更多的钱。这点我和他都同意的,没有人和创造收益的事过不去,何况对我们来说也不算难,几乎就是把本来的样子展现出来。

当我们的名字是以团队名为前缀而进行工作的时候几乎是分不开的,川村壱马和吉野北人,放在一起大家100%会说,哦!是那个团队的主唱们!

这种情况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几乎占到我现在人生的一半,我们在舞台上一定在一起才最出彩,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吸引更多的目光。人们热衷于挖掘镜头前的一切蛛丝马迹,再附上个人主观的分析,为他们所好奇的东西构建一个合理的发展过程。我和川村壱马都看过,绘声绘色,论据论证都齐全,用心到了我会说声尊敬的程度,也侧面证明了确实是话题性高。

任务是在台前表现,也只有镜头前的东西能被捕捉到,说实话真的游刃有余了,我们甚至清楚哪种场面的受众们会更喜欢看什么样子的,比如团队行程的时候就是表演途中加点互动,对唱的时候多看几眼;搭戏宣传的时候一般会进入到角色里给本来就暧昧的设定加点更意味深长的现实互动,等等。我们用心做,观众也配合地喜欢。有些东西确实是藏不住,比如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现场表演,如果对彼此没有一点欣赏和吸引的话那个舞台效果必然是非常无趣的,那种情况下大概有80%是真实的。

这点很美丽。

其余的时候,说是假的也不合理,对外——这个外指的是除了我们俩的所有人,我们是——相性极高,合作完美,人气匹敌,表现力出色,是这样的一对相方。并且同样众所周知的,是我们私下并不是很熟悉。

除了镜头前也有其他的展示渠道,SNS是用来互动和生活展示重要的平台,公开的机制能让外人窥探到私下的社交圈和平凡的一面,并且显而易见的,我和川村壱马的互动是少之又少。

这便是创造关系话题性的重要一环了,是“悲哀”的那部分。两种能同样给人带来无限联想的抽象描述结合在一起,自然有太多人在意了,在意就是关注度,舆情工作部巴不得我们一直像永动机一样处在这种关系里。

这并不难,但是事实说不出去的话就自动戴上面具了,我和他都太清楚到底是什么才是真的在演。粉丝们老是猜我们私下会有什么交集,会不会一起打游戏看漫画之类的,我如果是在镜头前看到这些文字一定会绷不住失去表情管理,然后大概率会被解读出更多的角度。

所以确实要演,必须要演,但到底哪一部分才是真的在演呢,这个问题我和他私下也说过,不过基本都是被当成了避着全世界做爱时哑着嗓子嘟囔的废话,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他说hokuto,我们像是真的有罪。

确实有罪,都说娱乐圈水深,但是行业内部的秘密对圈内人都是半公开,比起来涉及商业的东西,我们私下背着所有人发展出这样的关系,是真的有罪。

没什么缘由,也没有什么旁人不可复制的经历或者多深的羁绊。就是出道前的某个夜晚我们被分到了只有一张大床的房间。没什么的其实,同床共枕也不是第一次了,十六个人人多口杂的,何况初期我们都被养得很野蛮,有地方睡觉吃饭就没什么挑了。那个时候大概是有些其他的因素聚集在一起了,白天的活动很累,但是和以往一样是我实在说不出有什么意义的东西,我们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一句两句地说着些唱歌和行程安排的事,看向对方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越躺越近了,我身体上还有刚洗完澡的水珠,被体温蒸腾着干掉了。似乎是有点困兽相依的无助在,也有点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冲动,他后来还说可能是被酒店房间廉价沐浴露的味道吸引了,总之睡在一张床这件事最后就发展成纠缠在一起的一夜。连亲吻都生涩更别提做爱的经验,川村壱马比我更谨慎,所以第一次开始就是我当的上面的那个。什么经验也没有就只是愣着往里挤,他痛得龇牙咧嘴,我轻轻地吻着他又心疼,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后颈和脸上抚摸,说不行的话今天算了。然后他在喘息里揽住我,压着颤抖说没关系。

就是这样非常荒谬的开始,没有任何征兆和准备,我们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睡了。是第一次也是开始,从那以后背着全世界当一次次的炮友。在不同的宿舍,在飞去全国各地巡演的许多酒店里,自肃的时候离公司不到五百米的小旅馆里,锁上门拉上窗帘,昏暗的房间里和世界隔绝,这才是真的私下关系,只有我们知道的,我们真正的关系。

排除这种关系绝对的禁忌和高危性的话,其实是痛快又愉悦的,做爱怎么会不快乐呢,何况是我和他,亲吻的时候总是很用力,仿佛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才是绝对赤裸真实的样子,川村壱马喜欢用力地抱着我不放开,高潮的时候尤其,在安全隔音的地方也会咬着我的耳朵说些荤话,我也喜欢听。

这职业很极端,总是在走钢丝,不许有一点懈怠,所以巨大压力下的放纵尤其让人上瘾,事后温存的时间也总是在说工作的事,后天的收录要怎么做怎么宣传之类,这是必不可少也不敢糊弄的,我们必须要演好台前的每一秒。

事实上做得很不错,似乎很容易找到我们复杂又荒诞的关系之间那种奇妙的平衡,因为绝对的保密,也不存在被发现欲盖弥彰的危险。我们平时交谈也并不多,比起客观的语言我们只需要对上一个眼神,或者感受对方当天的气场状态节奏,就能明白大部分了。而对外能够公开的部分都找到了相处起来更合适的舒适圈,是熟悉又舒服的那种,不存在秘密也没有见不得人的阴暗部分。这也很好,毕竟观众们什么都喜欢看啊。

这种默契从工作延续到私下,做爱比交谈更适合我们,总是沉默的,次数多了都不用说话就知道要做什么。没有说过要做到哪一次为止,或者以后什么年龄了准备去谈正经的恋爱结婚生孩子,我们到时候就安静地分开吧这样的话,每次都是新的一次,甚至在下一次来临之前都不能确定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次。

很及时行乐,但我们愿意,所以川村壱马说我们应该是真的有罪。让外界知道是这样的事实一定会延续很长时间地讨论和评判我们荒诞又离谱的行为,完全是不顾一切,一旦被捅出来就要背着无数人被毁掉的前途作为罪人退圈,但就是清楚会是这样的代价依然在维持着这样的关系,真的太胆大包天了。

台前八面玲珑滴水不漏最应该有事业心的艺人在后台和队友一次次地打炮,但危险的关系总是会让人着迷又上瘾。何况我们活动的那些年正是体力和精力都最旺盛的时候,怎么会没有欲望呢。退一万步讲,就和观众们乐于看我们在一起一样,确实是和他很合拍也很合适,至少做爱是。众多分析里有一句话,说刚情窦初开的时候每天都和队友在一起,真的产生点什么的可能性应该不小吧。说得有些宽泛了,但我认可。没有人会反感和我做爱吧,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而川村壱马,说实话也确实挺让人着迷的。

产生的东西除了吊桥效应一样的对和彼此做爱的渴望之外,摩擦和竞争也有的,这很正常,没点野心在圈子里活不下去,所以我们也较劲,但这不算什么坏事,没到非死即活的程度,何况那时候虽然好胜心强,但总觉得来日方长。

这也是组成我们关系里挺重要的一部分,客观来讲是合作又竞争的矛盾中和谐的循环,年少时还是个不规则的粗糙铁环,慢慢滚成了一个完美又闪亮的圆环,只不过会做爱这一点就像个怎么也滚不掉磨不穿的小疙瘩,死死地贴在上面,每转一圈就轻轻地咯噔一下,提醒着我们在这个循环里有个容易炸的不定因素。

炸是没炸的,做爱上我们没产生过矛盾。我上他比较多,没什么执念,就是第一次就这样,习惯了而已。后面图新鲜也有过几次他来主动,但总得来说,在床上和在舞台上一样合得来。

所以就一次次地持续下去了,每一次高潮的时候有那么几秒我会被快感冲走理智,觉得我和川村壱马会像两个疯子一样没有明天了,然后在第二天来临的时候照样过。

有一次是在休假的时候约的,第二天没有行程,我们得以在封闭的世界里多过了一天,二人世界对我俩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一年365天至少有200天对着彼此的脸,所以安静的时间占了大半。川村壱马又在看他的漫画,什么科幻的东西,可能是太无聊了,他问我世界上会不会有永动机存在。

我噗嗤一声笑了,说不会有的吧,这不是初中物理。

是啊,永动机是不存在的,所以磨得再光滑的圆环也有停下来的那天。艺人是吃青春饭,出道年份积累到一定的数字,成绩也差不多达到我们能做到的最高了,就像永动机至今都不存在一样,地球上的生物都受到地心引力的控制,攒足了力量被高高地抛上去,也必然会有下落的时候。团队的含义逐渐被淡化掉,成员们经过长年的摸索也去做合适自己的个人活动,在各种领域里四散发光。娱乐产业本质是消遣,来来回回的速度比普通的人生发展快多了。我和他也开始尝试也不同的工作,演戏solo各种,没有很好也没有很糟,不再像刚出道几年般忙碌的时候我终于抽出空陆续回了几次家乡,看望父母和朋友,我有些恋乡的情结,作为艺人的年岁也不能算不精彩,思虑再三决定在这边购置房产,生活重心也逐渐转移过去,跑快了的人生总要停下来歇歇脚。

我准备搬家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全世界最安静的也是川村壱马,坐飞机关掉手机前我在群聊里说,欢迎来宫崎找我玩。落地后铺天盖地的消息,但川村壱马那依然是空荡荡的消息框,我就想他是不是真的演进去了,好歹对你曾经的相方和多年的固定炮友得来句问候吧。

我有些赌气,但过了两天他的问候还是弹出来了,好官方好无聊的几句话,大概是心里觉得以后就分开了吧。毕竟一直都没有说过未来的话题,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没有明天的,不管形式上在不在一起工作都像永动机一样虚无。没有推动力了,就算把那个全世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疙瘩用钳子直接卸掉也很快就会倒。

我们一直都是平衡的,这点很不容易,但没有人骑的单车怎么能动,斜靠在角落里落灰招风雨就是它的归宿。

搬家耗费了许多精力,闲下来我才开始考虑整理一些作为艺人工作上的关系变动,我又办了一个手机号码,方便在本地这边使用,并且通知了业内熟悉的同事朋友们,特意强调了原先的也不会停用。

路过超市的时候发现这地方居然卖川村壱马那瓶辣椒酱,太久远的东西了,京都大概翻遍了也找不到,小地方居然有。绝版了说不定会升值,这么想着我就往购物车里扔了一瓶。回到家煮了一碗面条加进去,想着川村壱马在节目上展示过的辣椒承受能力,多年的竞争心理依然是在的,对川村壱马尤其,就像我总是固执地想做上面的那个一样。于是我也加了许多的量进去,拌匀了看上去红彤彤的一碗,热气都冒着辣。

我吃得眼泪鼻涕齐飞,本来就不是耐辣的人,但是他这款酱味道还真的不错,让我唇舌作痛也停不下来,不知道有多少眼泪都掉进了碗里,但我尝不出来,那一点点的盐分都被味道极重的辣酱盖住了。

作死也有极限,我终于被呛到剧烈地咳嗽,口中的食物喷了出去,喉咙的辣甚至反上了鼻腔,热气熏着我的眼睛,刺激得泪腺更活跃。实在是太难受了,筷子一推抹了把嘴就躺下,火热的感觉在我的口腔和胃里刺激着,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头发里,也没带走一点呼吸道的火辣。

太狼狈了,我想让空气缓和一下辛辣的口腔,但没有用,难受得有点抽噎。我没躺一会就爬起来去洗脸,看到镜子里自己红透的脸,汗混合着流过去的眼泪顺着额角流下,眼光无神,咳嗽着觉得嗓子痛到想骂人,张嘴又发现嗓音也是哑的。

……谁吃了那样反人类的东西还能保持形象啊!

……川村壱马可以。

我往脸上扑着水来冷却扩张的血管,不停地漱口缓解口腔中的痛感,辣感就是痛感,川村壱马这瓶东西说到底其实是虐待粉丝的吧!

好吧他自己吃过的东西更辣,互相虐待了。

大概漱口漱了几十次,舌头终于稍微恢复感觉了,我累得手只能撑着水池边缘,鼻尖还在滴水,没那么难受了,但是鼻子和眼睛依然发酸。吃进去的酱又在刺激胃黏膜,一股股的热辣感拼命蒸腾着我的心脏。

他是怎么忍下来的呢。明明同行的演员都放弃了,他也没必要的,是不是吃上头了都不记得自己还是个要靠嗓子唱歌的了。

浑身都在发热而且不停地流汗干脆直接脱了衣服洗澡,酸涩感从胃里往上翻,快要冲破我的大脑了,冷水浇在脸上的时候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大概就是那一秒,和控制不住的哆嗦一起冒出来的还有被掩盖在水声下的哭声。

 

京都的电话卡也一直在用,但是在那边的交际圈缩小后来的消息越来越少,逢年过节有些工作交集的人也会发点东西,看到的时候总会会想起过去,留个念想也是好的。只是我的老相方几乎就从私人联络里消失了,其实早就到了可以开始新感情的年纪,大概之前是身边还有我这个固炮的存在,不太方便。而且我们对彼此的身份好奇怪,不适合正经地聊感情问题,这么多年就真的闭口不谈的,到现在我甚至都不敢确定他取向是什么。

不过也没什么立场再去猜,各种意义上我们都是已经分开的关系了,团队活动频率已经降到了很低,个人工作也很难重合上,我倒是有自信我们对彼此来讲算是足够特殊了,但终究也不是完全分不开的关系。观众们什么都喜欢看,谁和谁互动多都是好的,虽然现实中是谁没了谁都能活,即使已经走到这步的时候往往观众也已经四散。

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我的另一张电话卡,是许多年前出差办的临时卡,很久不用了,一直被夹在各种搬家的箱子里带来带去,号码连我自己都忘了。

放进手机里,没想到还可以读取,通讯录干净的要命,收件箱倒是与之完全不符地塞得满满的垃圾邮件,有财经公司广撒网的有广告公司调查问卷的还有一看就是骗子电信诈骗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几条消息仿佛大海里的水,我稍不留神就容易被略过了。

但是他的号码我不会忘。消息也没有很多,二十几条,互相间隔没有一点规律,隔三天的隔几个月的都有,长的短的都有,还有几条连着的一看就是不清醒的时候发的,错别字和语法标点符号错误全都堆在一起,比垃圾邮件还没有意义。我看得想笑,都说了换了手机号,都说了京都的那个也不会停用的。

后面还有些别的种类的垃圾邮件,但我记不清也看不清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屏幕上已经有了几滴水渍,正好盖住了“北人,我想你”几个字上,半圆弧形的水珠,形成了放大镜效果,还把我的名字放大了,看上去有些滑稽。

来自同一个公司的垃圾邮件开始还孜孜不倦地给我发邀请,让我买东西参与测评什么的,估计是看我几个月没有回应后面也不发了。

川村壱马发的最新一条是一个月前,说春天来了,生日快乐北人,我们又是同龄人了,每年我只在这一两个月比你大一岁呢。

他比发垃圾邮件的公司还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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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会在宫崎遇见吉野北人,虽然之前是想过的,但是两天的行程,也能遇见,我只能说我们可能命不该绝。

拍摄结束在咖啡馆里碰见的,应该是他先看到的我,确认我也认出他之后就直愣愣地走过来了,寒暄两句就约了当天晚上吃饭,语气好像不太容许商量,不过我确实没有事,和他叙叙旧也挺好的,毕竟那么久没见了。

饭吃得没什么特殊,内容也就是老友叙旧,说说自己在做什么再聊聊共同的朋友们,我们默契地闭口不谈当年的荒诞,那只是比起现在完全不从容又忙碌的生活里一段粗糙的情感,更像是泥土和青草相依,争得一点畅快呼吸的时间而已。即便他后来的突然离去像是猛地把青草连根拔起,潮湿的土暴露在空气里显得干涩又不适。但那又有什么,翻新一下太容易了,适应了空气之后无论如何都能活的。

他喝了点酒,跟我说这里有卖当年我的那款辣酱,他尝试了,味道不错。有些意外的消息,我记得他不能吃辣。

但人也总是会变的,何况我们很久没有联系,别说变换口味了,我现在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成家结婚。对,他是这样的人,就算结婚我估计也是很隐秘的,我也许都不会知道,所以我不确定。

过去算是一起饮过烈酒的关系,时间将它冲淡成了一杯清茶,我们的交谈意料之中的平淡又无趣。但是一言一语地也聊到十二点,我的飞机是第二天下午,按理说不着急,但我有些不想再继续了便先提出离开,他说好,现在深夜没什么车了,我帮你在网络上叫计程车。

其实是想再去找家小酒馆待会,我现在格外地想喝个半醉,但是在他面前不合适。我还想痛快地唱歌,最近在忙着拍戏好久没开嗓,职业病都在胸口闷成了一团浊气,挺想吼出来的。

站在饭店的门口,他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我想着一会上车前得和他打个招呼,最好能凑近着点看他一眼,谁知道这次之后什么时候能再见,平心而论我有点舍不得,以前频繁做爱的时候我每次都那么近距离盯着的人,他眼睛里不管是因为生理的痛苦还是高潮的迷乱,抑或是因为多巴胺分泌对我的一些依恋,总之我近距离看过太多次了,突然长久地不见自然是不习惯,他老在半夜来我梦里跑,醒来了心里也难免会空落落的。但是单方面打扰太冒昧,我就给他不用的号码发过些消息,幼稚地像个早恋的学生,不过反正也没人知道。

“kazuma。”

他喊我名字,然后是两个问句。

“kazuma现在,有恋爱的对象吗?”

我摇头。

“那我吻你的话,你会反感吗?”

我又摇头,下意识地。我其实都没太细想这两个问题,下一秒他迅速地拉起我走进房檐下的黑暗里,也没有很黑,不过现在外面没有人。

“你说的。”

急不可耐,最后一个音都没落下就来亲我,怎么会这样,吉野北人怎么会这样。

但我没心思仔细思考这些,有些东西即使被淡忘了也有记忆的,面对他的亲吻我的即时反应就是给予回应,因为以前实在是太多次了,我的舌头甚至比脑子更快反应。

他亲得很乱,一会啄一会又要把舌头挤进来,混乱的气息都拍在我脸上,换气都来不及,我被迫发出一些闷哼声,勉强才挪开,喘着气说这里不可以。

没人也是大庭广众,何况他再亲下去我非得起反应。

“小地方深夜没有计程车的,来我家。”

他今天总是不容分说,不管约饭还是约炮。但我跟着他去了,看吧,我就觉得不能再多聊,我和他稍微凑近就会出事的。

 

“有时间给那个废号码发那么多消息,但是来宫崎也不来找我是吗。”

他干我的时候说的,说了好多遍,我羞愧地要死,千算万算没想到真的会被看到。

他非要得到个回答一样,我被问得烦,为什么必须是我呢?于是咬着他的耳朵问那为什么你不来找我,他说,我觉得你是不欢迎我的,我们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分开的关系了。

我觉得好笑,人就是这样自卑又自信的混合体吧,他问都不问地就拉我来他家做爱的时候多自信啊,何况我怎么会不欢迎他。

“你和我的人生走向都不一样了。”

“但是吉野北人,他妈的,”我有些疲惫了,他今天精力好得出奇,但我可是拍摄了一天,“说得好像走向一样的时候就不是光做爱了一样,那时候不算谈,分开了又觉得不应该,合着在你心里我们就是炮友。”

“没说错,不就是炮友。”

是啊,就是炮友,太压抑了才睡到一起,多少沾点吊桥上贪图对方的那一点暖。但我只能选择抱着他一起走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是真的离不开了。

“但真的和kazuma睡出感情了,你不一样的,我对着别的男人硬不起来。”

和我做爱的时候说这样的话,我心情有点复杂。

“女人也没有,所以我没有的,你睡过别人吗?”

更奇怪的问题了,我躺在他下面的时候问我有没有人躺在过我下面。我确实想过,随便看对眼了一个就莽上去,对方也不是太保守的,但最后发现还是差了点什么,聊到天亮之后他跟我说,你心里有人。

他说得很对,我现在诚然的反应就说明一切了。我只对吉野北人硬得起来,他似乎也是,太久不做了但是我们的身体还是该死地契合。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十几岁的时候苍白的经验带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痛,真的不熟练,在痛里才慢慢磨出经验来的,还好他在床上没什么变化,我也会在相同的地方敏感,甚至在什么地方我会叫他会更用力,都没变化的。都像是分开已久的齿轮突然又转到一起一样,干涩,突然,但是合作愉快。

后面不说话了,只剩下无声的撞击和沉默的亲吻,他吻掉我眼角的泪,用舌尖勾着嘴唇上的一滴说kazuma的眼泪也是咸的呢,然后自己声音也发颤,把呜咽埋进我肩膀。

我躺着的,没什么力气抬起头去哄他,只把手从他后颈攀上去,再把脸贴得近一点,湿腻的感觉通过皮肤传递给我,原来这家伙也这么不冷静的。

我内心确信自己是生理性泪水,给无用的自尊心找点理由,即使我的眼睛在从咖啡馆看到他的那秒开始就在发酸了,但那也有今天拍摄看了太多闪光灯的原因。

做爱比交谈更适合我们,入睡前他哑着嗓子地问我是不是今天就要离开,我如实相告自己的航班。

“哦…那时间不太合适。”

很难合适吧,他生活重心挪到这边了,肯定很多事情要做。

入睡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贴着我耳朵说的。

“随时来宫崎找我打炮,我欢迎你,kazuma。”

又加上一句,“我去大阪也行。”

像是为了和彼此做爱而生的两个人一样荒诞,隔着远距离他也一定要这样,更离谱的是我答应了,谁让对别的人都没反应。

闭口不谈所谓的恋爱,即便做上头了的时候我会觉得全世界上最爱的人也就不过如此吧,但是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实在是复杂又单纯,我依恋他吗,有的;爱他吗,反正是不讨厌。好多地方我们都契合,不只是做爱。要说什么特别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和他接吻的时候我会想哭,仅此而已吧。

和他接吻是很痛的,一开始是因为伴随着下身的不适感的痛,像巴普洛夫的狗一样一亲就会想到。后来是心里的,我们做爱做得偷偷摸摸,畸形的关系在阴暗的地方互相攀附着长大,滋长了不该有的情意,爱情不是永远被世人津津乐道的吗,为什么我们的却见不得光,靠无人的角落里肌肤之间传递的一点温度活着不至于冻死,还要做好随时被亲手扼死的准备。那一天真的来的时候我倒是不意外,本来吉野北人就算不选择离开,我们也不会再经常一起工作了,我们沟通又向来不多,既然已经可以预料地会长久地不见,分开是迟早的事。

这就是我们的关系,树木想要笔直地长大需要很多人为干涉,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在地下室里野蛮地汲取着养料,长得歪七扭八,我和他长得四处邪乱的时候枝桠就交缠在一起了,随着年数过去,分都分不开了。除非连根拔起再锯掉树冠,但那样的话和死过一次再重生也没什么差别,我还没爱他爱到要自己去死,何况我也舍不得,人还是要活着才能记着想要记住的东西。

是啊要记住的,和吉野北人的过去。出道前挤在宿舍的时候,和他上舞台的时候,和他在床上一次次地滚我一次次地紧紧搂着他想时间就停在这里的时候。

恋爱应该是幸福的,满足的,不应该有痛的。所以我们默契地没人觉得是在恋爱,即使互相望着对方泪眼迷茫的样子时实在是喜欢得要命。但那太复杂了,掺杂着好多东西,我恨自己的身体依然对他敏感得不行,在他和以前多少次一样只是简单的扩张润滑都没戴套就进来的时候觉得每个动作和细节都该死地熟悉,明明不该这样的。

“睡觉吧,hokuto。”我轻声说,他看上去还不是很累,但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他说,我沉入梦乡之前又听到了几个含糊的音节,他说我也很想你,每天都是。

我也想他的。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我们依偎在老旧宿舍的单人床上,在老式空调室外机的运作声音下掩盖着压抑的喘息,他还没有频繁做造型的乌黑浓密的头发总是扎在我肩膀,缩在被子里就把干的龌龊事对全世界隐蔽。宿舍不隔音,单人床又很容易被搞出点声音,所以我会尽量把忍不住的声音磨碎成气息,吉野北人也尽量规律地一下又一下,我们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节奏。现在躺在干净又舒适的双人床上,但是身边的人还是他。

怎么会不想他呢,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初恋吧,床上的第一次给了彼此,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还是他;生活上入圈子以来的第一个搭档是他,十几年了直到分开还是他,我们一起经历了好多东西,像燕子的第一个燕窝一样珍贵。其实单拎出来有什么呢,唱歌拍戏的固定搭子,加上频繁做爱解决生理需求的对象,每一项都不少见,但是加起来就多少有点特殊了,就像你上了十年的班才发现身边在业务上最合拍的两个同事原来一直搞在一起,没有人会觉得这样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会和其他普通的同事关系是一个层级的吧。

我和吉野北人就是这样的,也不怪当年总是有人在意。

第二天我早醒过来,他还在睡,呼吸频率规律,睡相很平静,睫毛也没有抖动的迹象,看上去算是一夜安眠。

激情一夜后相拥而眠,是很温馨的一幕。所以那一瞬间我产生了强烈的不舍,想时间就这么停住吧。随之而来的是因为产生这种想法而觉得不对,好任性,成年人不能这么不切实际这么幼稚。

吉野北人很快也醒了,瞪着天花板几秒回神,突然地就把头转过来似乎是要确认我还在,然后表情明显地放松下来,我没忍住笑出来说飞机是下午的。他抹了把脸,甩甩头发,凑过来把我搂住。挺用力的,裸露的皮肤贴在一起,他把脑袋埋在我肩膀,软趴趴的头发弄得我发痒。

“回去记得联系我,我和别人睡不来,只有kazuma能满足我的。”

固定炮友吗?我就这么问了,他听了也不恼,说你觉得是就是吧,没什么不好。确实没什么不好,反正谈不了恋爱的,但又离不开,像缠得死紧的线头一样了,做个固炮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前他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有消息记得发在新手机号上,不然他收不到。

第一次觉得旅途很漫长,关掉的手机让我心痒,莫名地期待落地后会不会收到什么意外的东西。理智告诉我觉得不该有过高的期待,但还是一路都在猜,人类总是需要一点对未来的憧憬,就像当年无数次没有明天般地做爱时,我也有过几秒不切实际地幻想过和他在多年后的未来。

所以解锁后看到吉野北人发来了一张普通的照片配上几个语言平淡的字时,我第一反应是有些失落。很普通的消息,是他自己做的晚饭,没有滤镜也没有多用心的摆盘,就是随手照了发给我的。

他说:“尝了味道不错,下次见面做给你吃。”

我放大了图片看菜的细节,色泽和卖相都不错,比起刚吃的飞机餐是有食欲很多。看着看着手有点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拨了电话出去。

“落地了?”吉野北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运动,有些气喘。

“刚落地没多久,你在跑步?”

“对啊,昨天,喝酒了又吃多了。”

我其实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能聊的昨天都聊完了,没什么话讲,安静了几秒后还是吉野北人让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我应下来准备挂电话,他又叫住了我。

“壱马,”他说,“要记得联系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但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又或许是通过无线电波的加工,我好像听到一点点的颤抖。

“好,你的号码我都记得的。”我说,有点安抚的意味在。他应该是无声地笑了一下,说那好,挂了吧。

我在机场的长凳上又坐了很久,看着他发来的晚餐,一道道地研究了半天想着该怎么回复,我最近的行程有点多,可能一个月内腾不出额外的时间。手指在编辑界面半天。结果不小心手一哆嗦先发出去了,于是变成了两条。

 

“最近有点忙。”

“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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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自己做饭,但是今天挺开心的,就搞了一桌子,发给川村壱马说味道不错,他回复消息说最近忙但是以后有时间。晚上我躺在床上,复盘着从在咖啡馆里见到他的那一秒开始到现在——这有点魔幻又很难平静的一整天,会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被我翻来覆去地拿出来想。

但是那一秒我突然意识到,无论是吃那碗有限的青春饭还是活在当下的禁忌享乐,娱乐圈里太认真地考虑未来无异于去抓泡沫。“以后”又是个很抽象的定义,是我们在之前那么久的各种意义上的关系里,都从未提过的东西。

世界上确实不存在永动机,现在也还是没有明天也不好谈未来的关系。

但我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END】—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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