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村壱馬觉得自己的生日是一年之中最寂寞的时候。
因为生日在年初，学生时代是寒假放假在家，没有同学一起过；成为艺人后，年初又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休假，没有队友一起过。
虽然父母都在家，但果然还是会觉得很寂寞啊。
时间即将走过零点，他睁着眼仰面躺在床上，第一个发来祝福短信的会是谁呢？就这样想着，突然一阵困意袭来。
"先生，醒醒，到站了！"川村从睡梦中惊醒，他什么时候睡着了？街灯被车窗贴着的遮光板所阻挡，在安静而黑暗的环境中转醒，他发现自己在出租车的后座，头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侧着倚在椅背枕头上，手边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草莓蛋糕。"先生？"
"啊，哦！不好意思！"他从风雪衣外套里摸出手机结账，锁屏不是他最近用的那个，他觉得有点怪怪的，也许是在车里睡懵了？拎上蛋糕，踏出车门的那一刻长呼出一口气，化作白烟腾升在冬夜的街道上，他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大阪的家中，暖气开的很足，而眼前这样繁华的街道，仿佛要吞噬天空的摩天大楼，分明是在东京，怎么回事？怎么转眼就回到东京了？假期还没结束啊？
脚步自己动起来，八拐十拐绕进小区，保安向他致意，可是这不是他的租屋啊……
川村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对此地轻车熟路，身体记忆一般找到单元门，上楼，走进家门，开锁，是指纹锁，两秒确认以后，门滴的一声开了。
川村把手里提的草莓蛋糕放在玄关的鞋柜上，脱下自己的靴子，他好奇地打量着房子的布置，玄关的墙壁上有一排的衣架钩，上面挂着好几顶棒球帽，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鞋柜处是满地铺开的球鞋，有一双居家拖鞋在高一级的木质地板上格格不入，显然是等他来穿。
“我回来了。”川村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厨房似乎有响动，家里有人。
川村走过客厅，巨大的液晶显示屏，茶几上放着游戏手柄，还有水果篮中的小零食和软糖，他很确信这是自己家。他脱下外套披在餐桌椅子的椅背上，还未转身就感到熟悉的气息接近，下一秒，他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壱馬さん，欢迎回来。”
是慎。没由来的，他的心安顿下来。他也回抱住他，毛衣的手感很好，他抚摸着慎的背。
放开手，慎的脸突然凑近了，他捧住川村的脸，"等——"眼前是慎，却是年长了许多的慎，川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吻住。他吓了一跳，手立刻松开，慎的舌头强势地探进来，他的那点挣扎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想用自己的舌头把他推出去，结果却事与愿违，直到他被吻得将要窒息，慎才放过他，唇分的那一刻，唾液还色情地粘在唇齿之间，川村大口汲取着空气喘起来。慎粘粘糊糊地问：“壱馬さん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是在做梦吗？如果是梦，那这也太疯狂了吧。
川村现在感觉有点崩溃，好不容易遇到熟悉的人，却没想到发生了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走进来的那一刻有想过这明显不是独居的房子里的另一个人究竟是谁，唯独不敢相信那真的是长谷川慎。
"长谷川慎？"
"怎么了？壱馬さん，还在生气？"
"等一下，今天是几号？我的意思是，今年是几几年？"川村摁亮手机屏幕，日期是一月六日没错，他发懵地看着眼前的人。
"2033年啊，2033年1月6日。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他冷静下来重新确认了一下，看着那张成熟的、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是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白瓷一般的肌肤，岁月不败美人，一点点婴儿肥完全褪去，皮相完全附着在优越的骨相上，他想象过以后的长谷川慎会是什么样，但是这个样子还是太犯规了。
“慎？”
“はい？”长谷川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了，他转身去厨房给川村沏了一杯热茶，带着疑惑和怀疑的眼神撑在餐桌上，等着他来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是成熟了许多的慎啊……不只是面部外表的变化，内里的一点笨拙和稚气都完全褪去了，这是稳重完全体的慎。如果说以前的慎是内敛的安静，那么眼前的慎也是一种强大而自信的安静，就像贝壳里孕育的珍珠，一点一点温润光滑地成长起来。川村局促起来，涨红着脸试图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一切。
“那么，你其实是十年前，也就还不到26岁的壱馬さん。26岁的时候啊……所以刚才是初吻？”
川村刚喝进去的茶立刻呛了出来，"不是啊！！"
初吻当然早就没了，和慎的……他肯定也不记得吧。
"也是啊……"慎以一种很可惜的语气说出来，但川村总觉得那是在故意逗他。
“那么现在的壱馬さん其实比我小9岁喽。”慎雀跃着，刚才的稳重全是假象，“壱馬、壱馬くん！那你要叫我慎さん。”
“喂！哪有这样的！”
慎哈哈大笑。面对十年后的慎，他也变得窘迫起来，难道真的要用敬语吗？
"慎さん？"
没想到真的这样叫了，慎凑过来，手掌圈住他的手腕，又给了他一个吻，然后近距离观看川村的脸一点一点变红，红得滴血，川村迟钝地用手捂住嘴，视线往别的地方乱飘。
好可爱……距离现在十年以前的壱馬さん。那次借着酒劲偷偷亲他，他果然不记得了。原来壱馬さん有过这样的状态啊。长谷川在心里想，说出来他会生气的吧。年长者在他心中一直都是被仰望着的存在，尽管川村只比他大一岁半。直到现在也是，说敬仰有些过头，但是川村好像从一开始就比他沉稳、勇敢、可靠，是那个会站在他前面保护他的哥哥。
十年后……川村似乎从未想这么远过，他总是会强迫自己注意眼前更确切的问题，而不是让自己徒增烦恼。那些远大的梦想对他而言不只是梦想，也是计划，是行动。虽然他不需要靠一个预知未来的梦证明自己的选择，但是十年后他依然在东京这座众星璀璨的大都市，在这里，至少能说明，他没有失败。
“我和慎正在……同居吗？”肚子里千回百转，川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是的哦，看起来不像吗？”慎还是习惯性地握拳挡住嘴笑，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川村略感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我们、我们……”川村想，其实是做梦吧，只不过有点太真实了，据说梦只能呈现现实中见过的东西，所以这个十年后的慎也许是来源于他见过的某种变老滤镜后的脸？
慎歪着头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壱馬くん现在在想什么？”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无法拒绝长谷川慎的接近，又因为他的接近而颤抖。
“靠近一点。”他小声说。
“嗯？”
川村踮起脚伸出手环住慎的脖子，既然是梦，就做得更彻底一点吧。他闭上眼仰头从眉心一路吻下来，划过慎雕刻般的鼻梁，贴过他的嘴唇，刚要离开，慎追上来将这个吻进行得更加深入。
吻完这个梦仍然没有要塌缩的迹象，川村后知后觉又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只好硬着头皮想要继续刚才的话题。长谷川把他从莽撞地接近，自暴自弃到害羞窘迫还强装镇定的神情变化品了个遍，头一回发现他的小哥哥有这么丰富的心路历程，还以为他只会打直球呢。
“壱馬くん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就躺在家里，好像是睡过去了。”
“那么也许再睡一觉就会回去的吧。”
确实，好像也没有别的解决方法，听说梦的话从高楼跳下去就会醒，可是他怕吓到梦里的这个慎啊。
“门口我带了蛋糕回来——”
“啊，那是壱馬さん买的，过生日嘛。”
面对年长的慎，川村突然生出从未有过的委屈，我过生日诶，怎么不是你给我买？
“我在家做了咖喱饭等壱馬さん回来哦，还定了寿司外卖。”慎好像读了他的心。
“慎也会做饭了？”
“被壱馬くん小瞧了吗？”
他们一起解决了晚饭，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蛋糕要留给明天的寿星。
长谷川慎先去洗澡了，川村坐在客厅里观察这个“家”——温馨、整齐、井然有序，还很合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只是家里的另一个人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他默默捂脸回忆起刚才，一切都不明不白，又昭然若揭。长谷川很快就洗完出来，他边拿毛巾擦头边从衣柜里拿出川村的衣服，“可以穿这个。”
川村取过衣服就迅速溜进浴室关上门，洗到一半发现自己又忘拿护发素。“慎——可以给我拿一下护发素吗？”
长谷川透过瓷砖和水雾应了过去，一会儿，把护发素递进来了，川村拉开玻璃移门探出头伸出手接过，眼波流转间，川村能感觉到慎对他舔舐一般的视线，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手上的一点泡沫沾到慎的指尖。长谷川露出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妙的笑容。
搓完头的川村才反应过来，这怎么能叫他忘记拿呢，分明是慎没有给他。擦干身体，穿上完全是自己喜欢却不属于自己的居家服，镜子里成熟版的自己也是熟悉又陌生的，一点青色的胡渣冒出来了。他走出浴室。
只有一间卧房，卧室里当然也只有一张床。他们当然不是没在一起睡过，而且事实上睡过好多次，但是……
“那么，晚安？”长谷川坐在床头。
“晚安。”川村特意选了个角落爬上床，然而旋即就被扑倒，床边是大大小小的玩偶抱枕，长谷川慎散发着水汽的身躯和发丝漫入川村的鼻腔，让他有种晕眩的感觉。川村已经吓到心脏骤停了，如果接下来真的发生什么，他想他也无法拒绝的。
但是长谷川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撑着手臂越过川村去关他那边的床头灯，房间完全黑下来，只有浅浅的月光打亮此间。随着动作逐渐裸露的大腿压在他的腿上让他动弹不得，炙热的呼吸拍打在他的耳畔。
黑暗里川村用气声问道，“如果这不是梦的话，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呢？”
"十年，你的每一个梦想都会脚踏实地地实现的。"长谷川慎坚定地说。
川村把自己缩到长谷川怀里，两个人的体温才能融化这个冬日，他把脚踩上慎的脚背，原本背对着他，此时他翻了个身，鼻尖顶着鼻尖，"还有一个问题，这也许是我仅凭自己的努力无法实现的……"在川村所不知道的十年里，慎变了很多，又似乎是什么都没变。他好像猜到川村要问什么了，漂亮的眼中泛出掩饰不住的笑意，就像他一直以来藏不住的很多东西。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我会的。"
迷迷糊糊再睁眼的时候时间恰好跳到零点，慎现在在排练吧……因为很累所以也许回到家就马上睡着了。
「壱馬さん，26岁生日快乐！」还没暗掉的手机屏幕出现了新的消息。
川村立刻回拨过去，电话嘟了两声被接起。
“慎还没有睡觉吗？”
“马上就睡啦。”沿着电波传来了有些失真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困困的，他能想象到慎一边揉眼睛一边撑着精神和他说话。
“果然还是现在的慎比较可爱……”川村还记得一点刚才的梦，脸红了。
“什么？”
“刚才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诶？是什么梦？”
“不告诉你。”
“诶——”
“慎！新的一岁也请多多指教了！”
“壱馬さん怎么感觉在对年上撒娇啊……”电话那头小声嘟哝着。
“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也是。新的一岁请多多指教！”
彩蛋：
"壱馬さん，我见到十年前的你了哦，比现在还在生我气的你要可爱一点点。"
"喂！"
长谷川偷笑起来，慢悠悠补上一句："但是现在的壱馬さん要更帅。"像一直以来的那样，他拿头去拱川村的颈窝，川村则揉了揉他的头发。
“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也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