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北人几乎从未见过住在自己隔壁的神秘邻居,只是路过时经常能看到旁边的门前堆放着数量惊人的外卖盒,偶尔见过那人穿着连帽衫又戴着黑色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下楼扔垃圾,搬来这座公寓足足半个月,吉野北人对邻居的了解也只有大概是个身形与他相仿的年轻男子。
最开始一段时间他几乎怀疑隔壁住着躲避警方通缉的逃犯,直到某一天他回家时看到门前贴着的字条,上面写着:您好,我是住在隔壁301的川村,因为工作需要明天起会在每天晚上的六点到九点录制直播,因为之前隔壁都没有人住、不太确定公寓的隔音效果,如果打扰到您请务必留言提醒,我会想尽快办法解决,很抱歉给您的生活产生了影响。
邻居川村先生的字迹说不上多么好看,但干净利落十分清爽,便签上真诚的文字让人有种“就算真的被打扰了也没办法生气吧”的感觉。
第二天晚上吉野北人没有听到301发出很大的声音,反倒是另一边305放的球赛有些吵,于是又是一天出门上班以前他同样写下一张便签:我是303的吉野,感谢川村先生的善意告知,昨天晚上我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请放心工作,祝您一切顺利。
他写完之后随手在标签纸的右下角画了一只小猪,换鞋出门贴在隔壁的门上,然后就下楼搭上前往餐厅的电车。
吉野北人在一家传统日式料理店做帮厨,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菜、切菜、备菜,因为脸长得不赖还会在人手不够时被推出去端盘子,这一切都与他最初的愿望大相径庭——吉野北人放弃更好的工资、更高的薪水来餐厅打工,仅仅只是因为喜欢做饭而已。
他所工作的餐厅只做和食,是一家在当地小有名气的老字号,虽然有着复杂的预约方式食客仍然络绎不绝,但同样他们也有十年未曾变更的菜谱与严格的制作流程,像吉野北人这样的帮厨只能在一旁打杂,从来没机会亲手去做菜,何况连菜切成怎样的长短都有严格规定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让他自由地去完成想做的料理。
吉野北人仍然选择留在这里是为了学到更多技巧,但这并不妨碍他每天都想要做饭,晚上七点钟下班时可以带走一些剩余的食材,只是他到家总是十分疲惫、又向来吃得不多,通常只能做点简单的料理饱腹。
一成不变的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与乏味,直到那天川村壱马的便签纸出现在他的门上。
他每天在十点钟出门、八点钟到家,因为错开了上下班的高峰与周围的邻居都没有交流,只是这天提着少许食材回到家时又在门上发现了熟悉的字条,上面写着:感谢吉野先生的体谅,之后如有打扰也可以随时提出来,门口地上是送给您的礼物,并不贵重还请收下。
吉野北人低头往下看去,地上坐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狼摆件,为了防止弄脏还很贴心地在底部垫了张卡纸,捡起来发现上面还写了一句“thank you”,不知是顺手还是刻意而为后面跟着一枚小小的爱心,吉野北人笑着把摆件和卡纸收了起来,随后掏出钥匙开门回家,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微笑着想:今天晚上做咖喱吧,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偶尔这样也不错。
今天带回来的食材里刚好有一块牛肉,等待煮去血水的时间他从冰箱里拿出土豆和胡萝卜清洗切块,黄油化开之后依次放入洋葱和咖喱块炒香,接着是胡萝卜、土豆、和牛肉,翻炒之后加水炖煮,收汁时米饭也刚刚蒸好。
这时吉野北人才意识到做多了一点,因为牛肉份量比较足他就放了更多的配菜,一大锅热腾腾的咖喱显然自己不可能吃完,何况他的小电饭煲蒸出来的饭也没有多少。纠结片刻后吉野北人又犹豫了很久,最终盛了一半咖喱来到了隔壁,试探性地敲响了301的门,没让他等太久很快面前的门稍稍打开,磁性好听的声音第一次在吉野北人耳边响起:“您好?”
“啊,您好,川村先生,我是隔壁303的吉野。”他不知怎么有些紧张,咽了一下口水又顿了顿才解释说:“夜宵的咖喱不小心煮多了点,想着您刚刚结束工作大概也饿了,不介意的话可以收下吗?”
他手里捧着自己非常喜欢的食盒,虽然现在的行为稍显冒昧可仍然忍不住期待,有些紧张地又下意识捧高了一点,面前的男人起初有些惊讶,很快又露出笑脸从他手里接过了咖喱,“刚才就闻到香味还在想是什么味道,原来是您在做饭,真是太谢谢了,刚好我还没来得及点外卖,让您费心了。”
“川村先生每天都是吃外卖的吗?”吉野北人试探性地问:“晚上送餐会慢一些吧,而且很多店都关门了。”
“是啊,但没办法,这个时间看直播的人更多。”川村壱马捧着他的食盒,端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后笑得更加灿烂开心地说:“真的好香呀,谢谢,刚好我提前蒸了米饭,应该快好了。”
他经常见到川村壱马的外卖盒,第一次还被惊人的份量吓到过,如果不是确认隔壁真的只住着一个人吉野北人会觉得是两三个人在合租,于是听到这话不由地开始想川村壱马的电饭煲得有多大,很快又回过神鼓起勇气开口说:“那个,虽然有些冒昧……”
“我可以给川村先生做饭吗?”
冬夜,窗外清澈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公寓的楼道里,吉野北人紧张地捏着自己的围巾,望向面前其实只是初次见面的黑发男人,像是害怕被拒绝一般又连忙说:“因为我每天都会做夜宵,但是做了之后又吃不完,既然川村先生也要在这个时间吃饭的话……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吧!”
川村壱马有些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当吉野北人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他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将房门敞开让出路,偏着脑袋低声笑着对他说:“那就一起吧。”
于是不知怎么的吉野北人到了川村壱马的家里,还带着剩下的咖喱和蒸好的米饭,并收到一句惊讶的询问:“你只吃这么一点米饭吗?”
得知吉野北人只会吃掉一半,剩下的要拿来做饭团明天当早饭之后川村壱马更为震惊,这时他的饭也刚刚蒸好,川村壱马起身去拿时吉野北人看到他的电饭煲——嗯,确实和自己想象中一样庞大,现在恐怕需要担心的不是咖喱吃不完,而是这点咖喱根本不够了。
好在川村壱马又点了炸鸡和烧鸟,外卖大概会在他们把咖喱吃完之后送到,他第一次坐在基本是陌生人的邻居家里,出于礼貌没有四处张望,只是川村壱马那些乱七八糟但很可爱的玩偶摆件确实放得很明显,吉野北人当即准确地猜到:哦,这人大概是个游戏主播,声音那么好听还以为会直播唱歌呢。
川村壱马问他喝可乐可以吗,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可乐和餐具一起放到桌上,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很久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对了,还没有正式介绍过吧,我叫川村壱马。”
他坐在陌生的房间里,却是初冬搬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觉得夜宵的时间如此温暖,接过他递给自己的餐具和饮料,同样回以一个微笑,“吉野北人。”
他们年龄相仿,很容易就熟悉了起来,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聊了很多,川村壱马知道了他工作的事情,也告诉他自己是一名游戏主播,每天固定直播三个小时,有时候也会抽空录一些实况剪成视频,因为工作性质两个人的作息时间倒是刚好差不多。
他说得不少吃得更多,总是舀起满满当当的一勺咖喱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面带笑意地拒绝,光是看着就让人十分满足,吉野北人第一次知道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饭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小口地吃着自己的那份忍不住就扬起嘴角。
或许之后的日子不会再那么乏味了,他想。
就这样,川村壱马和吉野北人开始搭伙吃夜宵,每天吉野北人会在下班之后回家准备好料理,川村壱马结束直播就主动过来帮他拿东西,无论做了什么都心满意足地吃掉,并且会在每天吉野北人回家时送到门口,然后对他说:“谢谢,北人,今天的夜宵也很棒。”
吉野北人喜欢和川村壱马一起吃饭,喜欢他大口吃东西的样子,也喜欢他每天都会夸赞自己的料理,川村壱马是第一个愿意每天吃他做的东西、并且总是露出笑容的人。
他的邻居比想象中更有趣,因为不能吃白食每天会主动负责洗碗,大多数时候都乖乖地做什么吃什么,偶尔会在手机上发消息问他“想吃这个北人可以做吗”还配上很可爱的颜表情,然后破天荒地出门主动去采购食材。
那天送给吉野北人的小狼原来是他自己的周边,之前订做用来抽奖送给粉丝的,吃饭的时候川村壱马有时候会看动画,于是吉野北人就跟他一起看,然后顺便被灌输很多其实没什么知道的必要但很有趣的知识,总而言之,在认识川村壱马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同样在餐厅做帮厨的岩谷翔吾某天对吉野北人说,感觉北酱最近都很开心啊,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他想,遇到川村壱马确实是一件高兴的事,另外还有一件高兴的事情,吉野北人在工作时抽空悄悄给川村壱马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今天应该会剩很多土豆和鸡肉,晚上给你做可乐饼。
好耶,等你回来!川村壱马如此回复道。
他还赖在床上没起来,今天要做的事情除了晚上的直播只有把昨天剪好的视频做个封面发到网上,于是川村壱马忍不住就偷了会儿懒,直到吉野北人发消息过来才开心地坐了起来,提前开始期待晚上。
起初发现隔壁搬来了邻居之后川村壱马觉得有些为难,毕竟他最开始特意选这间靠着楼梯间、对门与隔壁都没有人住的房子就是为了方便直播,不过发现吉野北人白天通常在外面工作就放心了下来。只是下午直播观看人数有限,签约方和他自己都觉得应该把时间挪到晚上,于是川村壱马思考之后在303的门上贴上了那张字条。
他曾经见过吉野北人,川村壱马虽然是个全靠现代发达的上门服务维持生活的死宅,但至少也要出门扔垃圾或者去便利店买点东西,第一次在电梯间见到自己的新邻居时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招呼,但短短的三层楼很快就到了底,于是川村壱马错过了开口的机会,只是记住了隔壁住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很漂亮的男人。
那天晚上吉野北人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在直播时就闻到咖喱的香味,连打游戏的时候都忍不住分心去注意“闻起来就知道一定很好吃”的味道,没想到吉野北人真的会邀请他一起吃饭,从此他的夜晚不再是一个人吃路上耽搁太久有点凉的外卖,总是能吃到吉野北人精心准备的料理,热腾腾的、精致又温馨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一边刷手机一边打着哈欠起床,心想:但果然还是觉得北人很辛苦,每天工作那么久回来还要给自己做饭,虽然有帮忙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提出付钱他肯定不会收的,到底该怎么报答才好呢?
正在这时川村壱马看到了手机上的什么突然眼前一亮,顿时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于是在晚上去吉野北人家时,期待地对因为下班晚了一点还没有准备好夜宵的邻居说:“北人最近休假吗?”
吉野北人正在专注地炸可乐饼,在做饭时和他讲话要么不会得到回应,要么就是没怎么思考直接脱口而出的:“月底休息三天,从下周一开始。”
周一到周三啊,刚好避开人流。于是川村壱马耐心地等到他把可乐饼炸好,两人把牛肉饭、沙拉、可乐饼、味增汤都摆在桌上开始用餐,这才对端着一个小碗慢悠悠吃饭地吉野北人说:“那休假的时候要一起出去玩吗?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北人应该也会喜欢的。”
“哎?”吉野北人惊讶地抬起头。
川村壱马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总觉得北人一直在工作,偶尔出去放松心情也不错吧,还是说有别的安排?”
“不,没有,好。”他和川村壱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笑,不含任何杂质只是觉得无比轻松,然后点了点头说:“一起出去吧”
“那真是太好了,我会提前安排好的,北人只要准备行李就行!”川村壱马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后把那个巨大无比的碗递到吉野北人面前,“今天的饭也很好吃,麻烦再来一碗。”
周一中午川村壱马和吉野北人准时在家门口汇合,为了安心出去玩川村壱马决定停播几天,但作为补偿每天都设置了定时发布的实况视频,一直到上了车他仍然没有告诉吉野北人要去什么地方,只是神神秘秘地说:“惊喜,北人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吉野北人只好祈祷川村壱马没打算带他去秋叶原,虽然他也并不介意陪着一起去接受一下二次元光芒的洗礼,但总之还是有些其他的期待。
还好川村壱马从来没有让他失望。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在海岛上的度假村,因为现在是旅游淡季还是工作日,岛上的游客非常少,川村壱马提前订好了房间和晚上的餐厅,下午剩余的时间他们可以在岛上闲逛,这时候吉野北人才知道他口中的惊喜是什么:这座海岛上不仅可以钓鱼、还有作物丰富的农场,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喜欢的食材自己制作料理,因为订好的房间里就有设施齐全的厨房。
川村壱马带着点小小的骄傲向他展示小厨房的时候,吉野北人承认自己十分感动,大概稍微有点鼻子发酸虽然不至于要哭出来,然后假装不在意地说:“这是出来休息还要我给壱马做饭的意思?”
被问得一愣的人连忙摆着手解释:“哎,不是,北人不想做的话我们在餐厅吃饭也可以的,我只是觉得……”
“开玩笑的,”吉野北人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笑了起来,然后真诚地望着川村壱马的眼睛说:“谢谢,壱马,我很喜欢。”
他的笑容比任何一次都要明媚,川村壱马呆呆地看着几乎失了神,许久后才磕磕巴巴地回答:“嗯,嗯……你喜欢就好,那我们,我们出去逛逛?”
吉野北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越相处越觉得有点傻兮兮的邻居,唔,或许现在应该叫做朋友,往房间外走,“快点。壱马我要去看农场,在哪边?应该有什么很特别的菜吧,晚上能吃到吗?”
“可以可以,这边的餐厅是法餐,听说招牌羊腿用的所有香草都是岛上种的,哦,还有……”
曾经的川村壱马一定想不到自己会暂停直播来这么远的地方度假,过去一年里他去过最远的地方甚至是秋叶原,把家附近所有的外卖都点了一遍,虽然每天都吃着很多的东西,但并没有真的在享受,直到那一天吉野北人出现在他的门前。
吉野北人不玩游戏也不看直播,也没有问过他在什么平台直播、账号叫什么,于是川村壱马可以肆无忌惮地常常在直播间提起自己“超级好看、做饭好吃、很温柔、很可爱”的邻居,每当他说到吉野北人时总是会笑得很灿烂,以至于时常被粉丝调侃“Lupus是恋爱了吗”“这么喜欢邻居啊”,还有人说“真好,我也想去漂亮邻居家蹭饭”,这种时候川村壱马总会笑呵呵地说:“不好意思啊,他很忙的,只给我做饭。”
与其说是在分享自己的生活更像是在炫耀。
川村壱马在直播时会开一个小窗口露脸,所以虽然他自己毫无察觉,粉丝全都看到了Lupus每次提到邻居都笑得格外灿烂的模样,如果他稍稍关注一下二创还会发现有人给他剪了《Lupus狂吹传说中的邻居合集》《今天你恋爱了吗?游戏主播与隔壁饲养员》《泥小子还有两幅面孔》等等视频。
所有人都对这个神秘的邻居充满了好奇,尤其在看到Lupus发布消息要停更三天和邻居出去玩的时候,粉丝群里立刻炸开锅——要知道众所周知Lupus已经一年没去过比秋叶原更远的地方了,这个邻居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让死宅心甘情愿做三天现充?
随便他们怎么猜测如何遐想,反正川村壱马正在尽情享受与吉野北人的三天度假时光,他们先绕着农场转了一圈还喂了会儿兔子,吉野北人抓了只鸭拜托农场主帮忙杀掉切好,打算提前腌制起来做明天的晚饭,接着两人又去海边看刚刚捕捞上来的鱼虾,看到新鲜的三文鱼吉野北人立刻转头问他:“吃刺身吗?这里的三文鱼看起来很不错。”
“哎,北人没关系吗?”川村壱马知道吉野北人基本不吃鱼,寿司上小块的或许还好一点,海鱼本就腥味重、做成刺身更是无法掩盖,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吃进去的吧。
“我看壱马吃就好了,这么新鲜的鱼不吃就浪费了。”吉野北人说完就挑了一条递给渔人,让他们帮忙做成刺身,拉着川村壱马到一旁的临海餐厅坐下,眯起眼睛吹了一会儿临近傍晚的海风,露出些许怀念的表情说:“这里和我老家还挺像的。”
吉野北人是宫崎人,南国的小岛究竟是什么样川村壱马未曾见过,但只要看着吉野北人他大概就能想象出,那一定是个温柔又平和、安静又温馨的地方。
“是吗?那还真想去看看啊。”川村壱马附和道:“北人如果什么时候想去大阪,我可以做向导。”
“大阪啊,也是不错的地方……”他沐浴在海风下轻轻地呢喃,又突然猛地睁眼回过头:“话说壱马会做大阪烧吗?正宗的那种,还有章鱼烧呢?”
嗯,这个人果然最感兴趣的是料理。
川村壱马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点点头说:“会啊,我家还有做章鱼烧的工具,就是不知道放哪里了,找找看吧,到时候做给北人吃,但不保证味道像你做饭那么好。”
他们的刺身很快上来了,果然吉野北人不仅一口都没有吃,盘子放在中间是还忍不住皱了下眉,然后往川村壱马那边推了一点示意他快吃掉,自己坐在对面咬着吸管喝冰柠檬水,虽然对鱼完全不行但还是很想看他吃饭的模样。
和川村壱马一起吉野北人总能比平时稍微多吃一点,因为那个人大口吃饭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有食欲,即便只是像这样安静地看着他也能获得满足感,这是离开家乡来到东京之后吉野北人很久不曾感觉到的。
他们又沿着海岸走了一会儿,然后回到度假村的法餐厅吃晚饭,川村壱马提前订好了菜式,吉野北人只需要坐在位置上期待就好。因为主菜是羊腿,侍酒师给他们推荐了香醇的红葡萄酒,前菜的火腿也非常不错,但川村壱马最念念不忘的是甜品的草莓酥皮蛋糕,因为他实在说了很多次,吉野北人忍不住笑着说:“壱马喜欢的话我可以在家做给你吃,但草莓你来买。”
“哎,可以吗?不会很麻烦吗?”川村壱马兴奋地睁大眼睛,不着痕迹地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帮北人一起做吧,需要多久?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可以,壱马好馋,怎么像我经常饿着你那样。”吉野北人承认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嫌弃,毕竟川村壱马那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看起来好傻,虽然想吃自己做的东西他还是很开心的,但还是好傻,嗯,嫌弃。
“没有没有,只是因为北人做的东西都很好吃。”
嗯,这样摸着后脑勺尬笑的样子也很傻,壱马是笨蛋,吉野北人在心里十分肯定地想道,却悄悄别过脸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虽然晚上难得睡了个稍微早一点的觉,两个人还是习惯性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在餐厅吃过午饭之后吉野北人就想去处理自己冻在冰箱里的鸭,川村壱马哭笑不得地说“这才几点啊,拿来当下午茶吗”,然后说什么都要先拉他到纪街上逛逛。
度假村的街上不光卖纪念品,也有供人打发时间的书店、桌游、电影院,川村壱马看到了一家diy木制品的店,于是拉着吉野北人进去打算做点什么玩,店里的展示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成品,他们惊叹地欣赏了一会儿决定做最普通的杯子,毫无疑问对自己的动手能力有充分的了解。
杯子确实很简单,在店主的指点下他们大概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主体,接下来就是装饰,店主让他们先用铅笔在杯子上勾一下形状再进行雕刻,于是川村壱马想都没想往上面画了一只狼,探头往吉野北人那边看去发现他画了一只小猪又开始傻笑,然后自信满满地拿起刻刀——抖了,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虽然店主说没有关系,因为等下还会刻得更深更粗一点可以掩盖过去,但川村壱马仍然感受到了稍许挫败,接下来卯足了劲认真地开始雕刻他画的小狼。
吉野北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在旁边偷笑,他画的猪可比狼简单多了,三下两下就完工接着开始百无聊赖地在店里闲逛,又过了一会儿川村壱马也终于做完了,小声喊了句“yes”顺手打了个响指捧着杯子跑到他面前,自信满满地递过来:“这个,送给北人。”
“哎,给我吗?”吉野北人下意识接过他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端详着那个川村壱马精心雕刻了快一个小时的可爱小狼,太过喜欢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谢谢,但是壱马做了这么久……”
“本来就是给北人做的啊,否则就不会这么认真了。”川村壱马拿起桌上那个他做好的小猪木头杯子,晃了晃笑眯眯地擅自决定道:“那作为交换,小猪我就收下了。”
吉野北人没有拒绝的理由,捧着手里的杯子点点头,抿着嘴唇吸了吸鼻子然后露出笑脸:“回去吧,壱马,要开始准备晚饭了。”
今天晚上吉野北人也尝试做了法餐,没有按照严格的流程依次端上来,但确实准备了从前菜到甜点的所有东西,份量惊人但对言川村壱马而消灭全部非常简单。前菜是烟熏三文鱼、主菜是苹果焗鸭,还有浓汤与樱桃杏仁塔,川村壱马下午买了一瓶香槟,是吉野北人和他一起挑的,搭配今晚的菜式刚刚好。
提前腌制过的鸭肉融入了朗姆酒、蜂蜜与香料的味道,苹果的清甜将油腻转化为焦香,吉野北人对自己的料理非常满意,果然至始至终他最喜欢的就是做饭,而恰好川村壱马喜欢吃饭,于是他望着桌子对面大口享用自己做的美食的男人露出满足的微笑。
明天上午他们就要离开这座小岛,吃饱喝足以后为了消食,两个人出了门走到海边去看星星,今天晚上的空气不错、云层稀薄,川村壱马试图在天空中找到北斗七星,吉野北人指向天空告诉他:“在这里,那边一颗是北极星,其实也没有很亮,不太好找吧,毕竟是星星不是太阳啊。”
然而川村壱马抬头和他同样仰望那颗星星,随后低声说:“不是北极星不够亮啊,是因为太遥远了,如果能走近一点多好。”
只要离得再近一点,就一定能看到无与伦比的明亮,星星也好,人也好。
川村壱马想和吉野北人离得更近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也行。
吉野北人在他眼里早就比任何星星都要闪闪发光。
第二天上午他们起床之后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小岛,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行李箱都很空,回去的时候却装得满满当当。
因为买了很多东西,吉野北人把自己的衣服也放到川村壱马的箱子里,他的箱子就专门装食材,临走前他们又在海边吃了一次刚捞上来的海鲜。吉野北人尝试着吃了一小口鱼还是皱着眉吐掉,川村壱马也没介意,吃完了他剩下的大半块说有不擅长的事情也很正常,毕竟他昨天晚上还在散步时被突然爬出来的蜘蛛吓得够呛。
休假结束之后他们的生活又回归了日常,吉野北人每天中午出去打工,晚上回到家准备夜宵,川村壱马结束直播后两个人一起吃,只要是他做的饭那个人都会大口吃掉并毫不吝惜赞美和夸奖。
他们也真的一起做了酥皮蛋糕,川村壱马买了一大盒精品草莓,配着咖啡当作下午茶,剩下的就在晚饭之后当餐后水果吃掉。
偶尔吉野北人会有想尝试新的料理结果翻车的时候,明明复刻了网上的食谱成品却味道却不怎么好,他皱起眉当场就想倒进垃圾桶,川村壱马连忙抢过去吃掉说:“北人不会做错的,问题肯定出在配方。”
川村壱马会看美食类的动画,把里面的菜发给吉野北人问他能不能做出来,于是吉野北人确实尝试了其中几样,端上桌时川村壱马兴奋地拍照发到推特上,据说网友的反响非常好。
那天房东联系吉野北人说,他们的租房合同还有两个月到期,因为女儿要在附近工作所以之后房子不再继续租给他,正当吉野北人发愁该去哪里找新的住处时,川村壱马忐忑地提出:“这样的话,北人要住到我家来吗?”
“毕竟如果北人搬走了我也会很为难,以后就没办法一起吃饭了吧。”川村壱马望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而且,不止是想吃北人做的饭,和北人待在一起很开心,一直以来想到遇到了你就会觉得很幸运。”
“所以,之后也可以和北人一起吃饭吗?”
连吉野北人自己也不知道,冬天的那个晚上自己为什么会敲开川村壱马家里的门,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同样觉得能和这个人相遇非常的幸运。
在春天最绚烂的时候他和川村壱马从邻居变成了室友,或许在未来还会变成更加亲密的关系,不变的是他仍然是那个爱做饭的吉野北人,川村壱马喜欢吃他做的饭,这样就好。
END
把所有的东西搬到一墙之隔的房子里比想象中花得时间还要短,吉野北人本就只是租房、没有摆放太多杂物,在川村壱马的帮助下很快就将自己的私人物品都打包搬到隔壁,从此之后他们就从邻居跨越到了合租式同居。
现在住着的301是川村壱马买下来的,离他偶尔不得不去的经纪公司不远、附近有丰富的店家提供外卖,除去对于独居人士似乎略大了点外很适合他这个几乎足不出户的死宅,现在吉野北人搬进来则变成了大小刚刚好。
他接待留宿的朋友时才会用上的次卧从此不再闲置,川村壱马特意仔细打扫了一遍卫生,把自己搁在这边的东西搬回自己房间,唯独带着点私心留下一只小狼抱枕,自言自语“不然太空了也不好看吧”放在了床头柜上。
当天晚上他们在家吃烤肉庆祝吉野北人顺利搬家,川村壱马殷勤地给他拿饮料又夹菜,举起易拉罐笑着说:“干杯!以后我和北人就是室友了,住在一起东西不用搬过来搬过去,吃饭更方便了!”
所以果然最在意的是吃饭?嗯,这很壱马。吉野北人和他碰了一下杯,看着他傻乐的样子不由调侃道:“这下壱马的活动范围又缩小了,以后连家门都不用出。”
以前川村壱马需要换鞋才能去的地方里最常出没的就是隔壁303,有些时候吉野北人不方便把做好的食物搬过去得劳烦他亲自登门品尝,同居之后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出现,川村壱马遇到的唯一难题就是每天吉野北人回家之后,他需要闻着诱人的香味边咽口水边坚持到下播。
有一道墙隔着的时候味道总归不会太大,而且现在不止是香味,吉野北人煎鱼时他能听到热油嗞嗞的响声,时常一边工作一边遐想裹着面包糠的鸡块华丽地下锅……
事到如今打游戏到九点几乎成了一种折磨。
于是每次直播满了三个小时川村壱马就几乎立刻开始准备收工,早些时候还会边玩边和粉丝聊天,临近九点果断闭嘴板起脸闷声通关,每个月粉丝给他做的精彩合集中大半素材都来自这个时候——谁能想得到屏幕前那个一脸严肃的技术流玩家打出各种神操作只是为了赶紧下播大口干饭呢?
有时候提前做好了饭菜,吉野北人会到旁边隔着一段距离看川村壱马直播,解密类中途看不太明白、动作类倒是简单易懂很容易跟着兴奋起来,看到惊险的地方忍不住想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害怕影响到他以及防止自己的声音被录进去。
然而吉野北人所不知道的是,虽然他小心谨慎地不在直播间出现,川村壱马倒好,早在他同意搬过来的第三天就没憋住告诉了粉丝,之后每天都在“倒计时,马上搬过来”和“搬过来了嘿嘿嘿我跟你们说哦”,好吧,他过去也没少提,只不过代称从“邻居”变成了“室友”而已。
于是除了游戏,有关川村壱马粉丝聊得最多的就是他神秘的前邻居、现室友,话题主要分为以下三种:真的那么好看?做饭到底有多好吃?Lupus是不是喜欢人家?
鉴于第三个问题大家基本一直持肯定观点,即便川村壱马把吉野北人吹得天衣无缝,前两条是否属于情人眼里出西施仍然被大家怀疑。
于是在众望所归下,有一天打休闲种田游戏的时候粉丝终于向他提了出来,川村壱马一边操纵他穿着一身黑的角色,一边絮絮叨叨地回答:
“超级好看啊!又漂亮又可爱也很帅气,才没有夸张,就是特别特别好看!什么,像谁?唔,比亚丝娜要萌一点、圆一点,雷姆?不不不不再帅一点!等下你们问的怎么都是女角色……”
“做菜超级无敌好吃,闻着也特别香,可惜你们闻不到,图片我发过的嘛,看起来就很好吃!而且什么都会做,毫无疑问是远月十杰的水准!呃,不能发光,我上个滤镜不行吗?别问爆衣了我的直播间被封了怎么办,好了好了,下一个话题!”
他正暂停游戏端着杯子喝水,顺便看旁边粉丝发的弹幕,于是接下来所有观众都看见镜头里的Lupus瞪大眼睛一口水没咽下去剧烈咳嗽足足半分钟,然后才顶着不知道呛得还是怎么的反正有点泛红的脸高声抱怨:“你们问的都是什么啊!能不能和游戏有点关系?”
任凭大家怎么起哄怎么刷屏,直到最后他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Lupus是喜欢室友酱吗?”
该怎么说呢?川村壱马从来没想过自己对吉野北人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想吃他做的饭、想和他待在一起,至于更多的……
他暂时还想不明白,所以在想清楚以前维持现状就好了吧?
川村壱马并不是一个害怕改变的人,只是现在太过美好,如果奢望更多可能有些贪婪了吧,他很享受现在与吉野北人共处一室的生活,有美味的饭菜、有可以喝酒聊天的人、一起玩游戏、一起看电影、偶尔偶尔他还会在假期和吉野北人一起出门……在最初的最初,谁又能想到现在呢?
在川村壱马的建议下,吉野北人也开了一个推特账号每天发自己做的菜,网名由他大手一挥定为“Lucas料理室”,然后立刻用自己那个叫“Lupus直播间”的账号点了关注,光速转发吉野北人刚刚发布的第一条推文,于是他所有的粉丝都立刻看到推送:
【Lupus直播间】特别好吃😚🖤//:【Lucas料理室】今天的晚饭是三文鱼烘蛋和奶油意面[图片]
在吉野北人拍的照片里,除了主菜和酒杯还能看到对面的餐具和一小片衣角,和川村壱马今天在直播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出现了,传说中的室友酱!
“哎,室友酱?”吉野北人被突然开始上涨的粉丝数量吓了一跳,看着评论区这个频繁出现的称呼向川村壱马求证道:“在说我?”
“嗯,嗯!嗯……是的,毕竟现在关注北人的基本都是我的粉丝?”吉野北人在家时他几乎不会在提起对方,但独自直播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川村壱马自己也知道好像有点丢人,立刻转移话题说:“北人做的菜这么好看,以后肯定会被越来越多人喜欢的,说不定很快粉丝就要比我还多了哦。”
“太夸张了,我只是随手发一下而已。”果然,吉野北人略过了刚才那个话题,只是用盘子分了一下三文鱼烘蛋,大半推到川村壱马面前指给自己留下一小块,笑着催促道:“快吃吧,还没尝过就说好吃是不是属于虚假宣传?”
“小问题,那么,我要开动了!”
一如既往地,他们享受了一顿精致的晚饭,只留下川村壱马的粉丝在网上哀嚎:大晚上的放毒啊,还吃不到,可恶,得把Lupus取关掉!
众所周知川村壱马最不擅长的是恐怖类游戏,倒不是胆子多小不敢玩,氛围类对他杀伤力不大,但玩得正认真的时候很容易被烂大街的出现杀吓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约定俗成,恐怖游戏中总是少不了蜘蛛要素,川村壱马对虫子毫无招架之力,还没芝麻大的也不行。
“所以,”吉野北人有些好笑地挑眉问道:“为了防止你比那个已经消失的蜘蛛先一步被杀虫剂毒死,情急之下逃出来只抢救了风速狗和波加曼?”
一手抱着一个巨型毛绒玩具的川村壱马沉痛地点了点头,可怜巴巴地说:“我可以不用枕头的。”
噗嗤一声,吉野北人真的笑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当着眼前难民的面笑得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把自己的枕头从床的正中间移到了旁边,“等下,我找件卫衣叠起来凑合凑合,壱马先想想你的娃娃往哪儿放吧,这张床上可挤不下我们四个。”
他收留了逃难的川村壱马,毕竟现在天气还没有暖和到能盖条毯子就睡沙发,而川村壱马喷满了杀虫剂的房间现在隔着门都闻着像生化危机,着实让人没办法回去拿枕头被子。
一番取舍后川村壱马把波加曼和风速狗都放在了墙边的地毯上,躺在剩下的半张床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被知道害怕虫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假装无事发生心安理得地享受“和好朋友一起睡觉”。
他在受到惊吓又落荒而逃之后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有些不想闭上眼睛,上午就要出去工作的吉野北人很快已经睡着,川村壱马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看他的睡颜,总觉得吉野北人白皙又光滑的脸颊像糯米糍,看着就想咬一口尝尝馅料是什么味道。
草莓?葡萄?反正一定是香香的、甜甜的、很诱人、很漂亮,川村壱马悄悄地想。
旁边多了一个人没有影响吉野北人,他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闹钟响起来时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起床,瞥了一眼旁边并没有被吵醒的川村壱马笑了笑,披上外套准备去洗漱和做早饭了。
闻到松饼的香味时川村壱马睁开眼睛,看到不知道什么被摆到旁边和自己面对面的波加曼吓了一跳——毫无疑问,是吉野北人在离开房间时为他准备的恶作剧。
他抱着波加曼蹭了蹭柔软的毛绒,小声并不会回答自己的对波加曼说:“北人有时候挺坏的,对吧?”
看到自己丢人的一面会捂着嘴偷笑,偶尔一本正经地编造谎话来逗他,有时会说着“壱马也要多出门走走才行”拉着他上街购物,川村壱马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只觉得吉野北人任性的样子也可爱得不行。
早餐的松饼很好吃,他洗漱完来到客厅时吉野北人正在装盘,一边准备淋上糖浆一边指挥他冲两杯咖啡,有时候川村壱马觉得自己像新婚不久的丈夫,每天享受着漂亮可爱又善于料理的妻子不重样的投喂,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这个比喻是直播间的粉丝提出来的,除此之外还说“Lupus和Lucas也完全是情侣名嘛”,那时川村壱马连忙反驳“什么和什么啊”,心里却觉得“好像确实挺合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口是心非的一天。
“那么,我去工作了。”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吉野北人背上自己的包朝他挥了挥手,“晚上吃炸猪排怎么样?”
“没问题!”川村壱马笑着回答。
“我晚上要去朋友家,今天就不回来了,壱马自己点外卖吃吧,记得锁门。”
这天中午川村壱马突然收到了这样一条短信,原本只是看了一眼手机下意识就停下在打游戏的手,在电脑屏幕上的角色HP清零的同时他也脱口而出:“哎?”
今天晚上吉野北人不会回来,待在家里的只有他,川村壱马必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夜晚。
似乎也没有什么,在认识吉野北人以前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已经成为了习惯呢?人不应该是离开了谁就无法独自生活下去的剩余,至少过去的川村壱马从来不认为他会仅仅因为要独自度过一个夜而觉得寂寞难耐。
直播间的粉丝也发现了他的低落,明明今天玩的是川村壱马比较偏爱冒险类单机,过去他总喜欢一边在地图里转悠一边和粉丝聊天,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和大家讲自己的室友,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沉默,刷出了隐藏成就兴致也不高,甚至破天荒地没有着急下播吃饭,平淡地对观众说:“进度一大半了,干脆今晚通关吧,我延长一下直播时间,吃饭?晚点也可以,你们都吃过了吧。”
这下大家都意识到不对劲了,Lupus不着急吃饭听起来简直和他没兴趣打游戏一样不可思议,果然有人问道:“那室友酱做好了饭怎么办,Lupus不一起吗?”
“没关系,他今天不在家。”川村壱马有些焦躁地回答。
他正打算继续打游戏转移注意力,突然看到几条弹幕正在说“咦,这样吗”“原来是在别的地方做饭啊”“还以为Lupus换了张桌子”,不由自主地皱起眉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推特:“Lucas料理室”几分钟前刚刚发布最新的推文,图片上是丰盛的料理和不属于自己的桌子餐具,想必是在那个朋友家里。
也对,吉野北人本来就是厨师、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朋友,到别人家里给川村壱马所不认识的人做饭也再正常不过,不如说他们才刚刚认识一年左右,想也知道关系不可能多么亲密吧。
川村壱马试图和自己说,这没有什么、无需太过在意、明天吉野北人就会回来,可偏偏情绪却无法控制地变得更加焦躁和低落,以至于手上的动作也受到影响在操作中频频失误,三次通关机会全部浪费、不得不退回存档点调整一下情绪重开。
他沉默地做了一下手操,发现他情绪不太正常的粉丝也没有因为刚才的失误过多议论,只是在弹幕里安慰他重新来就好,之后川村壱马一直没怎么说话,如果不是能听见他敲键盘与鼠标的点击声,粉丝几乎以为他关掉了麦克风,大约这样持续了二十多分钟,通关后他小声地和粉丝道歉,说会找时间重新把这个游戏录制剪辑,然后一言不发地关掉了直播。
虽然没有到事故的程度,但今天他确实做得很糟糕,连川村壱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低落到这个程度,明明吉野北人只是有一个晚上没有回来。
难得地,他没有吃多少东西就觉得饱了,洗完澡躺在床上抱着波加曼发呆,郁闷的情绪直到一觉醒来也并未消退,本来想在客厅看会儿动画也觉得乏味,正当他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响声,川村壱马转过头,看到吉野北人推门而入朝他笑着说:“早啊,壱马。”
哦,也对,北人该放月假了,今天不用去上班,川村壱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看着刚刚回到家的吉野北人拖鞋进门,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他没见过的衣服,想必是留宿时朋友借给他的。
连我的衣服都没有穿过,明明是一样的尺码……他有些吃味地想。
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吉野北人也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笑起来说:“唔,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壱马的粉丝都和我说你好像怪怪的,可能是生病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他们又乱说话……”川村壱马连忙否定,声音却越来越低,郁闷的脸色倒是真的看起来有些不舒服了。
“还没吃早饭吧?”吉野北人看了看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厨房,猜也知道川村壱马不会自己做吃的,于是脱掉外套走过去拿起围裙,“我也没吃,随便做点好了,拉面可以吗?”
川村壱马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应该是同意了的意思?吉野北人看着他低落的样子,想起来昨天在推特上收到的私信,不止一条和他说“Lupus今天好像有点奇怪”“或许是身体不舒服”,他坐在岩谷翔吾的家里有些无奈,费解只是一会儿没见川村壱马怎么就突然生病了,还真是让人放不下心啊。
不管怎么说,吃饱肚子再睡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
这么想着,吉野北人开始准备做拉面,川村壱马跟进厨房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他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清洗干净,备好菜正要开始煮面,突然被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川村壱马搂着他的腰将身体与他紧贴,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与脖颈间低低地喊道:“北人……”
“怎么了,壱马?”虽然被他突然起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但吉野北人并没有试图将他挣开,只是放轻了声音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想抱一下你。”
川村壱马将他搂得更紧,仿佛想就这样拥抱着永远不要松开那样,然后说:“北人可不可以不要去别人家、不要穿别人的衣服,可不可以不要和别人一起吃夜宵、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如果北人可以只给我一个人做饭就好了。”
他感觉到吉野北人被自己的话怔住,想要转头对他说什么,但川村壱马害怕听到他的声音时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会消失,不管不顾地打断他继续往后说:
“我知道北人喜欢做饭,是因为想做饭才会给我做饭,但我想和北人在一起,不止是因为想吃饭才想和北人在一起。”
“我喜欢的是北人啊,喜欢北人的料理也喜欢你,北人的全部都很喜欢,特别喜欢,喜欢你……”
“以后也想和北人一起吃饭,想和北人每天都在一起。”
川村壱马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想松开手,他终于沉默了一会儿、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着吉野北人问:
“北人,可不可以喜欢我啊?”
他听到吉野北人叹了一口气。
“壱马,你先松开。”
还是一如既往柔软又好听的声音,川村壱马咬着下唇不情愿地松开手,接着吉野北人转过身与他面对面,微微扬起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不可以只给你一个人做饭,壱马也知道的,对吧。”
他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垂着脸点了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吉野北人时常觉得川村壱马像个粘人的小孩,虽然长了张娃娃脸又时常被说单纯的是自己,但他觉得不好意思的事情川村壱马总能自然地做出来,缠着他不松手也好、露出这副委屈的表情也好……
想到这里吉野北人笑了起来,不由地软下声对面前的人说:“但只是最近的话,还真的要拜托壱马每天吃我做的饭,就算觉得厌烦了也要吃下去。”
川村壱马惊讶地抬起头,他没有停顿,平缓而柔和地接着往后说:
“我把工作辞掉了,已经没有更多从那里能学到的东西了,以后想做自己的料理,从推特开始,希望可以被越来越多的人喜欢。”
“有那么一天,我想开一家自己的店,不用很大,除了吧台只放三张桌子就好,菜单上全部都是我喜欢的料理。”
川村壱马急切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吉野北人朝他摇了摇头,将食指竖到嘴边示意他继续往后听:
“然后我想,离料理台最近的位置留给一个很重要的人,希望他每天都陪着我、看着我做饭、很满足地吃我做的东西,然后笑着告诉我今天的料理也非常棒。”
“所以,壱马,虽然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吉野北人朝他笑着说:
“但你愿意一直吃我做的饭吗?”
当然!当然,当然!!!
川村壱马猛地抱住他,狠狠地贴着吉野北人蹭了两下,鼓起勇气亲了一口他的脸颊——嗯,果然很像糯米糍,他傻笑地想道。
他终究没胆大到真的去尝尝“北人糯米糍”是什么馅,但热气腾腾的叉烧拉面很好吃,因为昨天晚上基本没有吃东西,一碗下去川村壱马还是觉得有些饿,他尴尬地摸着鼻子笑了笑,吉野北人心领神会地闻道:“还想吃点吗?”
川村壱马猛地点头,然后大声说:“再来一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