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村壱马和吉野北人很少一起喝酒,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谁也没到喝酒的年龄,浪配的聚会上仿佛约定俗成不会喝太多,公司的年会则所有人都端着柠檬沙瓦。
吉野北人二十岁那天三名主唱一起出去庆祝,年龄稍长的二人怂恿他点一杯啤酒试试看,没想到仅仅居酒屋的一杯鲜啤就把吉野北人放倒,晕晕乎乎地和他们说了几句胡话就睡了过去,川村壱马背着他回宿舍,青山陆在一旁郑重其事地说:“以后还是和hoku酱说尽量不在外面喝酒了,被诱拐了可怎么办。”
第二天回想起昨天被一杯酒放倒的事情,还在宿醉头痛中的吉野北人微红着脸颊说:“我们九州人酒量很好的,多喝几次我就会变厉害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直到拍摄传奇王子的时候吉野北人还是败给了区区一杯香槟,又过去了好些年他仍然是浪配酒量最差的那个,但好消息是,他脸皮变厚了,可以面不改色甚至欣然举起酒杯吆喝大家干一个,看着大家一饮而尽在旁边意思意思抿上几口。
所以,当川村壱马约他结束工作去喝酒时,吉野北人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笑起来眨巴眨巴眼睛说:“好呀,壱马买单吗?”
毫无疑问,川村壱马拍着胸脯答应了,于是他们难得地两个人去了居酒屋,已经对自己酒量有充分认识的吉野北人点了度数很低的酒精饮料,反正第二天没有工作,川村壱马就肆无忌惮地喝鲜啤。
仔细回想起来,他们好像也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两个人单独出门,不谈工作只是一边吃烧鸟一边闲聊。这种感觉太让人安心了,看着面前喝得微醺始终在呵呵笑着的川村壱马,吉野北人不由得被难得的氛围所感染,在吃得差不多时同样点了一杯大份啤酒与他碰杯,迎着川村壱马含笑的目光一饮而尽。
果然这杯下去他喝得有点醉了,虽然不至于像五年前那样直接睡过去,但意识有些模糊、精神却反而变得兴奋,他好像在想什么、又似乎只剩下潜意识在作祟,看着面前好像在问“北人还好吗,打车送你回去吧”的川村壱马,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单手托着脸笑道:“壱马经常和别人一起这样喝酒吧,比如mako酱还有其他人,之前还叫悠太和凌辉一起去家里,怎么今天突然想到要约我了?”
“嗯?”川村壱马愣了愣,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又或许是觉得没有确切的答案,但还是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就是觉得,偶尔也要像这样?”
“唔,偶尔啊……我和壱马现在原来是这种关系。”两颊殷红的吉野北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有些含糊却又无比清晰地说:“以前好像不是这样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们好像不再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从最开始在VBA4的相遇,到一起被选中成为浪配的vocal,似乎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无比亲密的时间,每时每刻都想要黏在一起、任何不安在并肩时都销声匿迹,站在人群中总会下意识看向对方、目光触及时总会相视一笑。
可是慢慢地、慢慢地,他们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对方,好像总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永远肩并着肩又站在一步之外,明明触手可及却在相望的瞬间移开视线。
他们仍然是默契的搭档,但不再是亲密的朋友,给予彼此超越所有人的信赖,但不再依赖对方的存在。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呢。
川村壱马正要将酒杯送到嘴边的手停住了,他知道吉野北人在说什么,他们总是能清楚地明白对方的意思,无论是“靠过来一点,我们超级要好哦”,还是“或许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吧,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总是需要理由的”。
很讽刺的,他们因为太过了解而渐行渐远,因为谁都没有理由向彼此靠近。
是搭档的话只需要在工作时默契配合就好了吧,是朋友的话在众人之中他们本就不是最为亲密,所以,或许“偶尔像这样”就是刚刚好的距离。
夜晚的居酒屋喧嚣热闹,唯独他们在小小的木桌前陷入了沉默,直到吉野北人出声提醒道:“壱马还不喝吗?啤酒就要不冰了。”
川村壱马将剩下的鲜啤一饮而尽,舔了下嘴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地看着他然后迟疑地说:“那北人……今晚要去我家吗?”
他有些紧张地握紧已经空了的酒杯,有些幼稚和可笑的骄傲让川村壱马通常不愿做出可能会被拒绝的邀请,可望着面前的吉野北人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个时候如果退缩了将来一定会后悔。
比起因为说出口却被拒绝,他更害怕未来的某天因为今天的沉默追悔莫及。
吉野北人笑了起来,好看的眼睛有些涣散却仍然明亮,然后点点头答应道:“好啊,像以前那样。”
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川村壱马有些后悔了,因为现在走在自己身边稍微有些晃晃悠悠,但坚持不要他扶的吉野北人显然是不怎么清醒的。
他把一个喝醉的人骗到家里,甚至明知道他醉得有些迷糊仍然在这个时候问:“北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也经常可以约你吗?”
“不可以。”然而这一次吉野北人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他,一边上楼梯一边含含糊糊地念叨:“酒又不好喝……吃饭的话也基本只有壱马在吃,和我一起很没劲,应该约其他人更合适……”
川村壱马有些失落地微微低下头,喝醉酒的吉野北人是不会骗人的,每一句都是事实、是他同样有过的顾虑——他们不怎么可能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不够合拍、不够兴趣相投,并不相似又不能完全地互补,像是月亮和星星,终究有一方要变得暗淡才能同时出现在夜空里。
他掏出钥匙开门,无可奈何地低声回答:“我知道了。”
“可是,壱马就不能想出理由来约我吗?”
川村壱马惊讶地转过头,身后的吉野北人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用柔软好听的声音埋怨道:“壱马不是很聪明吗?可从来没有试着问一下我,明明什么理由都可以。”
他不是主动的人,从来都不是,吉野北人是一颗虽然明亮却并不耀眼的星星,不去认真地寻找就会在夜空中藏匿起身影。
川村壱马幡然醒悟,那一年是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这颗小小的星星,他应该从相遇的时刻起就抓住吉野北人的手不要再松开,可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顾虑他就开始退缩选择放弃,明明从始至终那个不喜欢太过热烈的吉野北人其实从未拒绝过他的亲近。
他几乎想为自己的愚蠢叹气,不解为什么心里同样期待着靠近的两个人却偏偏因为自以为的彼此迁就而渐渐疏离。
但川村壱马是幸运的,因为现在做出改变还来得及。
“我刚才想出来了一个理由,”他站在家门口,朝面前的吉野北人缓缓地开口说:“其实不怎么好,如果北人不喜欢也可以换一个,但是……”
“我和北人永远都不可能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只要待在一起注定有人要选择迁就,因为谁都不希望对方为难所以总在犹豫退缩没办法开口。”
“但如果是恋人的话,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就算找不到理由也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约你喝酒、可以一起吃饭、可以带你回家。”
“所以,北人,和我交往吧。”
或许是错觉,毕竟公寓走廊的光线太过昏暗,川村壱马好像看到吉野北人的眼角有若有若无的泪光,很快他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那人微微哽咽地问:“就只是这样?”
吉野北人往前走了一步,现在他们之间再也没有那一点微妙的距离,不再是肩并着肩而是面对面望着对方的双眼,川村壱马害怕被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却仍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随后他听见吉野北人说:
“既然已经是恋人了,可壱马却不想吻我,不想和我做别的事情吗?”
门“砰”的一声两关上时川村壱马艰难地想起来背过手去反锁,两双鞋被随便蹬掉凌乱地倒在地上,他们在玄关处接吻,靠近得太过急切以至于撞到了鼻尖,多年以来埋藏于心底的爱意在相拥的瞬间迸发,唇舌交缠时川村壱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还好吉野北人喝了那杯酒,所以坦率地把所有的心事都说了出来,以及,还好,他没有喝太多的酒。
川村壱马拉着很久没来过自己家的吉野北人进了卧室,双双倒在床上时他们仍然在接吻,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令人上瘾,以至于忽略了酒精的苦涩只觉得甜蜜,他抓住吉野北人试图解开他衣服的手,摁在枕边让身下的人抬头看着自己,然后问:“北人,真的可以吗?你有些喝醉了。”
他不想趁人之危,更何况是长久以来他喜欢着珍惜着的吉野北人,即便看着那张染着红晕的脸颊与漂亮的眼睛任谁都很难忍耐,他轻轻抚摸吉野北人光滑的脸庞与柔软的嘴唇,哑着嗓子低声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壱马是傻瓜吗?”吉野北人奇怪地看着他,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向来聪明的人一旦犯傻就蠢得要命,他舔了一下川村壱马放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抬起膝盖顶在他双腿间蹭了蹭,“我现在很清醒,而且……你硬了。”
他已经等了很久,所以不想再等,既然今晚酒精推动着他们表露了心意,那就在这个晚上让一切若有若无的疏离都全部消失,让他们像从前那样、重新回到过去的亲密无间吧。
缠绵悱恻的亲吻间,川村壱马有些后悔了,并不是为今天突如其来的告白,只是觉得下定决心得太晚了,他应该更早一点就抓住吉野北人的手、吻他的嘴唇、抚摸他的身体、脱掉他的衣物……然后任凭爱意和欲望熊熊燃烧、与他更加紧密地相融。
川村壱马的确没怎么看过所谓的“エロ书”和“DVD”,但做这种事本就是无师自通,沾满乳液的手指有些艰难地伸入隐秘的小穴,他不想弄疼了吉野北人于是扩张得格外缓慢,将身下那根握在手中缓缓扶弄又吻他的颈侧低声说:“北人,也帮帮我。”
吉野北人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纤长白皙、骨节分明,现在这双漂亮的手为了取悦他而握着粗大的性器上下套弄,光是想到这点川村壱马就好像更硬了一点,挺腰靠近将两人勃起的性器抵在一起,扣着吉野北人的手同时握住一边撸动一边磨蹭,同时湿润的手指在逐渐柔软的小穴内抽插搅弄。
他低头轻吻吉野北人的嘴角,在挺腰进入时用啃咬般激烈的吻融化了他吃痛的哼叫,川村壱马将自己嵌入、将性器埋在甬道中小幅度地顶弄,没有拔出只是每一下律动都进得更深,蹭过某处软肉时他看见吉野北人闭上眼睛微微颤抖,潮湿的亲吻中溢出一声隐忍的喘息,随着骤然激烈的抽插皱起眉咬着下唇不时被顶出细碎的呻吟。
在开始以前川村壱马说可以等,现在他才意识到根本不可能,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吉野北人那张原本干净纯真却因为情欲变得淫靡的脸不断将自己挺入,狠狠地在甬道内横冲直撞地抽插,反复碾过敏感的软肉故意顶在深处研磨想听到情动的呻吟,粗喘着低下头胡乱地吻他漂亮的锁骨与喉结,紧紧握着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
“北人……北人……”
他不断叫着吉野北人的名字,后知后觉自己竟如此为这个人着迷,川村壱马曾经设想过他大概会爱上怎样的人、要在浪漫的烛光下告白、要手牵着手缓缓地接吻、要为那个女孩戴上戒指与她共度余生。
但吉野北人轻而易举地就改变了这一切,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占据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甚至直到今天以前连川村壱马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们在高潮时接吻,没人知道就这样沉默地相拥了多久,直到吉野北人靠在他的肩上低声喃喃道:“不想和壱马做朋友……”
“壱马的朋友太多了,大家都比我要好,我做不了壱马的朋友……”
川村壱马想,他和吉野北人对朋友的理解应该是不一样的,在他眼里只要能够愉快相处的人都可以算作朋友,可吉野北人细腻又较真、把原本轻松的词汇看得太过重要,但他也有相似的想法:如果对北人来说我和其他人没有区别,那不是糟糕了吗?
他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存在,如果要做朋友那就要是最好的朋友,因为对川村壱马而言吉野北人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他们有太过浪漫的相遇、太多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中已经并肩走过近十年的时间,早就成为彼此生命中割舍不掉的一部分,彼此重视偏偏无法和其他人那样坦荡地亲近,接受不了沦为点头之交又注定成为不了知己密友。
吉野北人搂着他的后背靠在他怀里,本就微弱的声音越来越低,又突然抬起头睁着泛红的眼睛与他对视,随后他听见吉野北人说:“之前那段时间,壱马就是这样想的吧,觉得总是和我待在一起很奇怪,关系明明没有那么好,毕竟你最好的朋友又不是我。”
“我知道的啊,我和壱马如果不是在浪配相遇大概根本不会变成朋友,就算现在也更像一起唱歌的搭档,只要工作的时候互相配合就好了。”
他没有川村壱马那么勇敢,吉野北人曾经抓住过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曾经想和他做最好的朋友,只可惜事与愿违,他们终究只能止步于“比普通朋友多了些信任的搭档”,于是在感觉到川村壱马同样为现在尴尬的关系困扰时,吉野北人选择放弃期待松开了手。
“但我不想和壱马变成那么单薄的关系,就算没那么要好还是希望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存在,这么说很任性吧,但壱马说恋人的话任性一点也可以。”
吉野北人眨了眨黝黑的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水,他锤了一下川村壱马的肩膀,接着又是一下,咬着牙作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却吸着鼻子委屈地说:“最开始是壱马找到的我啊,是你先擅自接近我,是你在我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又偏偏要拉住我……”
“所以,不要再把我弄丢了啊……”
恍惚间川村壱马觉得他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时候他们亲密无间、可以对彼此说出任何的心事,吉野北人会在委屈时蹲在房间里悄悄地流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于是川村壱马会守在门口既不去听又防止别人闯入,为他在贩卖机买一罐喜欢的咖啡。
怎么可能单薄呢?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他伸出手的那天起就注定不可能了,或许曾经有过疏远和困惑,可从未冷却的感情终有一天将被重新点燃。
于是川村壱马紧紧抱住了他,抓住了吉野北人冰凉的手握在温热的掌心,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嗯,这次一定不会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