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十点五十分,车站旁一方精巧的便利店中迎接客人的铃声响起,在收银台后玩手机的长谷川慎抬头看到一个背着吉他的男生进店,一股冷冷的香气,把外面的风也带了进来。男生看脸也就十六七岁,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T恤,琴包背带勒着瘦削的肩膀好像要把人给压碎。他直奔着冰柜走去,拿起快到赏味期限的打折饭团看了看,大概是看到金枪鱼,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放下了之后又拿了起来,朝着收银台走来。
长谷川慎将饭团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男生拿出皱巴巴的零钱付款。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仿佛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夏末的骤雨总是来得那么急,风从四处吹来,卷起车站前空地上的落叶飒飒作响。长谷川慎将加热好的饭团递给男生,男生接过饭团就转身走出了便利店,吉他好大,琴包高高竖起遮住了他的背影。
晚上十一点,长谷川慎和来换班的人交接好,脱掉制服马甲准时下班。走出便利店的他却看到对面的花坛边坐着一个人抱着吉他轻轻地唱歌,走进看才发现是刚才进来买饭团的男生。男生望向长谷川慎,抿了抿嘴,说:“点歌吗,500日元一首。”长谷川慎顿了一下,风越吹越猛,他却不知为何想听男生唱一首,长谷川慎拿出零钱,递给对面的男生,随口说了一首流行曲。男生伸出手接,手心掉出来一个小玩意儿。长谷川慎赶紧蹲下身把东西捡起来,是一片规整的金属片。
“这是拨片。”从长谷川慎手中接过拨片的男生调整好姿势,拨了拨弦,开口唱起来。男生的歌声被风吹得忽远忽近,琴声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传出来,好像是不记得歌词,他只能跟着旋律哼唱,旋律也不记得了就低头偷笑,长谷川慎看到了他脸侧的酒窝。
一曲唱罢,男生抬头看着长谷川慎,眼睛反射着路灯的光,亮晶晶的带着愧疚,“不好意思,我对这首歌不怎么熟,不然我再给你唱一首吧。”长谷川慎立刻拒绝道:“不用了,唱得很好听,你快回家吧,这么晚了。”男生摇了摇头,手指无意地拨了下弦,吉他发出闷闷的声音,“还没找到休息的地方,只有多唱几首歌才行。”
似乎有细细的雨丝落下,长谷川慎脸上凉凉的,“下雨了,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来了。”“这样啊……”男生尾音拖得长长的,好像在思考什么,把吉他装进琴包里,“不知道有没有愿意收留我的人。”长谷川慎不解,还是问了出来,“意思是有人会愿意提供免费住宿吗?”男生站起身来,将琴包背好,把手挡在头上遮雨,清澈的声音幽幽传来,“不是免费,我会提供报酬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淅淅沥沥打在地上,不轻不重落在长谷川慎身上。“那,去我家吧。”
2
长谷川慎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把吉野北人带回了家。交换完姓名的两人在雨幕里赶路,一路上沿着屋檐走,走在内侧的吉野北人还没怎么淋湿,浅浅的水洼被穿着球鞋的两人踩破。廉租房一间间隔开,雨滴打在违建阳台的铁皮顶上啪啦作响。从湿滑生锈的户外楼梯上去,长谷川慎站在门前开门。户外楼梯孤零零支出来,雨被风吹得斜斜地飘在两人身上,这下是彻底湿透了。
长谷川慎打开门,指了指凌乱的房间,让吉野北人随便坐。吉野北人站在门口往房里看了看,还是脱了鞋光脚踩了进去。踮起脚避开地板上的饼干渣,烟灰和半干未干的水渍,吉野北人找了个柜子将吉他放好。他看着从衣柜里翻衣服的长谷川慎说,“原来你一个人住,我还以为你有女朋友。”长谷川慎把压箱底的T恤塞给吉野北人,指了指浴室门,“快去洗澡。”
昏暗狭小的浴室一股返潮的味道,窗户关不紧,雨也从缝隙飘进来。好在热水很给力,吉野北人在凉风里吹得失温的身体淋了热水渐渐暖和起来,苍白的皮肤显出血色。推开浴室门,房间里整洁不少,长谷川慎在把堆在地上沙发上的书本衣物码好,地板拖得干净。
吉野北人擦着头发,眼神瞥过垒在书桌上的一本本厚书,问道,“你是学生吗?”长谷川慎收拾完喝水歇气,听到吉野北人的问题组织了好久的语言,“在附近一所大学读研究生。”他张了张嘴想补充什么,却又没说出口,还是从抽屉里翻出来吹风机递给吉野北人,让他吹干头发。
长谷川慎走出浴室,吉野北人坐在沙发上滑手机,听到浴室门打开抬起头,有点拘谨。“在床上吗?”莫名其妙的问句让长谷川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吉野北人想问能不能睡在床上,长谷川慎擅自替吉野北人的话加上了缺失的部分。“可以,我睡沙发就行。”
吉野北人听到长谷川慎的回答后却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试探着开口,“你是第一次遇到吗?”“什么?”长谷川慎的疑问脱口而出。“援交。”吉野北人带着实在不算平静的表情轻轻说出那两个字。这对长谷川慎却如晴天霹雳,他不知道原来吉野北人说的报酬是这个,是用身体做交换得到一夜的留宿。
吉野北人朝着长谷川慎走来,他又开口问,“要在床上还是沙发,还是就在这儿?”吉野北人凑近了长谷川慎,手往下滑隔着衣物摸了摸长谷川慎的性器。长谷川慎抓住吉野北人乱动的手,“我不用你的报酬,你睡床我睡沙发。”然后明天就走,长谷川慎把这半句话咽了下去,他有点庆幸吉野北人跟着他回了家。看着吉野北人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垂下挡住眼睛,长谷川慎抬起手拍了拍吉野北人吹干头蓬松的头发,却被吉野北人躲开。
吉野北人躺在床上睡着了,长谷川慎却有点失眠,盯着天花板看窗外映射进来的灯光,后半夜雨也渐渐停了,屋顶却还在滴水,落在不知道楼下哪家住户的花盆上,规律地响。最后还是睡着了,隐隐约约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是下半身一凉,随之进入了温软的地方,徐徐快感传来,把还没进入深层睡眠的长谷川慎唤醒。
是吉野北人跪在沙发旁俯下身给他口交,龟头含进嘴里细细地舔,双手拢住柱身撸动。长谷川慎瞬时清醒了,挣扎着要撑起来想推开吉野北人。吉野北人却跨到长谷川慎身上,把睡在狭窄沙发上一晚上僵硬的长谷川慎压住。他又用手抓住长谷川慎的性器,双膝跪在长谷川慎大腿两侧,找准了位置坐下去。只吃下去浅浅一截,吉野北人就身子一软,倒在长谷川慎胸膛,嘴却一点不饶人,“还要推开我吗?”
长谷川慎听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动作,吉野北人就立起身子将性器全部都塞进体内,他手撑住长谷川慎结实的腹肌,软腰前后晃,哼哼唧唧地喘。长谷川慎推向吉野北人肩膀的手转而去扶吉野北人的腰,手臂发力,将吉野北人抬起又放下,性器被紧实的穴道套弄激出升温的快感,长谷川慎忍不住加快了速度,手握紧吉野北人的腰向上顶胯。吉野北人又软下来,随着长谷川慎的动作浮浮沉沉,往后仰着头张大嘴呼吸。吉野北人一只手伸到身前抚慰自己的性器,一只手抓住长谷川慎的手臂稳住身体。长谷川慎意料之外的激烈回应早让他没了自持的能力,就这样到了,性器跳了跳往外射精,溅得到处都是。
长谷川慎却还没停下,他松开手后吉野北人失了力快倒下,一阵天翻地覆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长谷川慎压在沙发上。长谷川慎的一只手垫在吉野北人的背下,一只手捏住他浑圆的屁股,抬起巴掌拍了两下。吉野北人呼痛,长谷川慎用嘴堵住吉野北人的哭腔,又咬住吉野北人的耳垂轻扯,“不是装很熟练吗,怎么这么不经操。”
吉野北人没做声,转头不去看长谷川慎,刚好把细长的脖颈呈出给长谷川慎。长谷川慎的吻从耳垂来到颈侧,细密的吻在嫩白的皮肤上留下一串红痕。长谷川慎手把住吉野北人的大腿,往穴心软肉顶,经过高潮的甬道还在尝试绞紧,没多久就乖乖敞开任由性器的深入冲撞。吉野北人本就强装的镇定被撞破,铺天盖地的快感更是让他不知如何应对,泪水盈满眼眶顺着脸颊滑下。
长谷川慎将吉野北人的腿折在胸前,小腿搭在肩膀上,他又去吻吉野北人的嘴,却发现吉野北人哭得狠了,就去舔吉野北人脸上的泪痕,咸的泪珠在舌尖上化开。长谷川慎身下的动作却没停下,只专心冲着那一点研磨,湿软的穴道又开始紧缩。长谷川慎喘着粗气在痉挛的甬道里冲刺,射了出来。吉野北人被猛烈的快感逼得窒息,张着嘴想呼吸,生理性抽泣堵住呼吸道,憋得他快小死过去。
长谷川慎起身抽出半硬的性器,腹肌上乱糟糟的,全是吉野北人的精液。吉野北人眼睛闭着,叫名字也不应,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长谷川慎走到桌前拿起烟,却突然想起什么,把吉野北人抱起来,进了浴室。清洗过程中吉野北人也还是没醒,长谷川慎给吉野北人套上他脱在浴室里的衣服,把吉野北人放在了床上。
天已蒙蒙亮,床铺却冰凉,即将入秋的天气下了雨可以说是阴冷,长谷川慎掀开被子上了床,抱住了蜷着身子的吉野北人。
3
吉野北人醒了,床边的窗帘拉开一半,露出灰色的阴沉天空。长谷川慎坐在书桌旁敲键盘,像是在写什么,翻书声哗啦啦响。吉野北人摸到另一边的床铺还是温热的,把脸捂在被子里偷笑。长谷川慎还是听见了,叫吉野北人起床吃早饭,吉野北人不情不愿在床上滚了两圈,还是起来了。说是早饭,其实也就是两片差点烤糊的面包,吉野北人坐在沙发上嚼了好久才吃完。
长谷川慎忍住不让自己去看百无聊赖在房间里到处闲逛的吉野北人,一个字也写不出,胡乱翻着法典。嘣嘣的规律乐声传来,吉野北人坐在沙发上给吉他调音,抬头看到长谷川慎盯着自己看,吉野北人赶紧停下,“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实际吉野北人根本没放在心里,坐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又嘟囔着长谷川慎买的洗发水不好闻,走到长谷川慎身边来。
吉野北人抓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从笔记本下翻出打火机点火。燃尽丁烷的打火机窜出细小的火苗,尝试了好一会儿没点成功,吉野北人视线转到桌上堆着的书上,问:“你学的什么专业啊?”“法律。”打火机的火焰终于烧起来,点燃的烟被吉野北人拿在手里,变换着拿烟的手势,“是那种戴着假发的法官,说什么‘法庭上,长谷川先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之类的?”他学着新闻报导的口吻说着,含住烟蒂吸了一口。
长谷川慎挑了挑眉想要吉野北人接着说,吉野北人却被呛得不住咳嗽。长谷川慎赶紧把烟抢走,手搭在桌边,不让烟灰落在书上。“不会抽烟就别勉强。”他想把烟灭了,吉野北人却凑过来吻他,扑面而来一股烟味,苦涩的舌尖软软地钻进来。不是咸味就是烟味,和吉野北人接吻一点也不可口,长谷川慎这样想。他放开夹着烟的手去捧住吉野北人的脸加深这个吻,烟味在口腔里消磨殆尽。还没灭掉的烟落进了放在地上的垃圾桶里,摔出点点火星,将丢在里面的包装袋引燃,小小的火势却又因为底层的积水蔓延不开,只升了几缕烟,又消逝在空气里。
吉野北人无所事事又去弹吉他,还是长谷川慎昨天随口点的那首,一边听一边扒谱子,反反复复练了好久。流行歌曲的旋律总是似曾相识,就是拗口的歌词让吉野北人怎么都捋不清楚,也就不打算唱给长谷川慎听了。等长谷川慎意识到吉他声停下好一会儿起身去看时,吉野北人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看来是昨晚累极了,吉野北人傍晚才悠悠转醒。长谷川慎在厨房做饭,把做好的咖喱端到桌上去叫吉野北人起床。吉野北人已经起了,披着被子趴在窗台往下望。“有一只死鸟。”感受到长谷川慎靠近,吉野北人开口。长谷川慎也伸头去看,楼下一家住户的空调外机上躺着一只鸟的尸体,僵直的身体上眼睛也灰扑扑的,大概是因为连绵的雨而死。
长谷川慎把吉野北人的学生证拿了出来,“二年c班的吉野北人同学,你该回去上学了。”吉野北人把碗放下,他知道哪怕一直不去提醒,这一刻还是会来,他甚至有点感谢长谷川慎等他吃得半饱了才说出来。吉野北人转了转眼睛,“明天是周日,放假呢。”没去正面回答。“那你以后呢,不回家吗。”吉野北人站起来想发火,“怎么,上完就想赖账啊。”一点也不堂堂正正的歪理让吉野北人声音越来越小,是,他就这点德行了,撇了撇嘴将哭不哭的。
长谷川慎还是退了一步,“那件事,对不起。明天周日你好好休息,周一我送你去学校。”他面对吉野北人总是忍不住心软。吉野北人也一点不得寸进尺,试探到长谷川慎的界限就收了手,听不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嗯了一声。
长谷川慎在洗碗,身后传来熟悉的乐声,听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是他点的那首,歌词被吉野北人改得面目全非。吉野北人的声音好甜,故意糊成一团撒娇唱给长谷川慎听,就情侣会做的那样,长谷川慎想着,不经意勾起嘴角。
洗完澡,吉野北人缠着长谷川慎要和他一起睡,一会儿说怕打雷一会儿说一个人睡不着。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长谷川慎最终上床睡了。刚关灯,吉野北人就贴上来,长谷川慎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我们这样算是交往了吗?”却是突如其来的一句,长谷川慎没有否认,“你想和我在一起吗?”吉野北人把头埋进被子里,好像生气了,“都给你操了,你说呢。”
4
两人睡到半中午,外面还是灰蒙蒙的阴雨天,分不清早晚。吉野北人半梦半醒间把长谷川慎蹭硬了,长谷川慎想起床却被吉野北人拦住,顺理成章又开始做,这次没在脖子上留吻痕,长谷川慎去舔吉野北人的乳头,小小的乳晕也被含住轻咬。吉野北人又哭,起先还忍着不哭出声,后来还是带着哭腔开始问长谷川慎,“为什么你这么会,是不是以前有过女朋友?”
长谷川慎没想隐瞒,张嘴要说,吉野北人却吃力攀起上半身,一口咬到长谷川慎的肩膀上,“你不要说,不然我会吃醋。”吉野北人还是没太用力,松开口摔到枕头上,被下身的快感送到高潮。长谷川慎的肩膀上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深深刻下,不久就红肿一片,麻木得失去知觉。
就这样又睡了过去,好像除了做爱睡觉就没其他事了,晚上才爬起来吃第一顿饭。等长谷川慎洗完碗,吉野北人拉住长谷川慎要唱歌给他听。等吉野北人熟悉曲子,长谷川慎拿着从吉他包里掉出来的学生证,用手机搜吉野北人的学校。竟然是长谷川慎的学校附近的一所中学,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原来吉野北人并不是从别的什么地方来的,说不定他们过去曾经擦肩而过。
吉野北人低声重复着想把拗口的歌词练熟,长谷川慎说:“要不换一首歌吧。”他也不是特别爱这首歌。吉野北人却摇头,“不行,你点的就是这首,现在已经改不了了。”然后就唱起来,技巧生涩音色却动人。他唱到那句歌词还是卡壳了,两人对视一下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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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吉野北人送进学校后长谷川慎去了一趟超市,提着置办的日用品回了家。他把课翘了,打算好好清理一下家里,把堆叠乱放的衣物书本整理好。收拾到书桌才发现垃圾桶内部被熏得黢黑,垃圾袋只剩下上半截幸免于难,下半和其他可燃物熔为了一团胶块,部分沉在桶内的脏水里。
收拾好之后果然敞亮很多,长谷川慎把新买的杯子牙刷还有洗发水摆出来。擦了擦手去摸手机,才发现错过了吉野北人上课前给他发的消息。
“下午记得接我放学,六点,二号门,别记错了!”
长谷川慎又想起那句,长谷川先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本科时学的刑事诉讼法里说,犯罪嫌疑人未经审判不得认为有罪。他此时大公无私地赋予自己审判自己的资格,长谷川先生,你真的,罪不可恕,无可救药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