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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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ting:
Not Rated
Archive Warning:
Creator Chose Not To Use Archive Warnings
Category:
M/M
Fandom:
The Rampage from Exile Tribe (Band)
Relationships:
Yoshino Hokuto/Suzuki Takahide, Kamiya Kenta/Yonamine Rui, Hasegawa Makoto/Suzuki Takahide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3-04-01 Completed: 2024-03-12 Words: 7,197 Chapters: 5/5

短篇集

Summary

*每篇三千字以内的短篇合集
*CP每章有标注

姐姐(北秀)

——截取自一个女高中生的日记

07.29
我从车上下来后姐姐把她的车停到了学校外的一家咖啡店旁。
姐姐今天依旧漂亮得不像话,或许是天气太热了,所以姐姐久违地穿了裙子。
明明昨天才跟我说过她最近都不想穿裙子,因为上次去超市给我买零食的时候被男人盯得心里直犯恶心。
骗人。
姐姐又骗人。
但骗人的是姐姐,我又能怎么样呢。
姐姐做什么我都无法反驳。
只要姐姐愿意一辈子都爱我,把我抱在怀里夸我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珍贵最漂亮的宝贝,我宁愿一辈子都被姐姐骗。

08.05
因为姐姐还在出差中,所以今天还是看不到姐姐,昂秀觉得好难过啊。

08.06
今天吃了晚饭姐姐才给我打来了电话。
走的时候姐姐明明说的是:
昂秀要听话,姐姐会每天早中晚都给你打电话看你乖不乖。
如果不乖,姐姐回来可是要打屁股的。
我不害怕姐姐打我屁股,或者是故意把指甲留到很长(就因为我跟别的漂亮姐姐多说了一句话)。
我只是很害怕,很害怕……
在手机这头我先是对着姐姐生了一阵气,又开始撒娇,最后我哭了。
我是真的很爱哭。
可能是真的被姐姐惯得太坏了,所以才有想哭就哭的底气。
我一边哭一边说昂秀好想姐姐,今天老师又骂了我,因为上课一直在睡觉,但是姐姐不在身边晚上是真的睡不着。
姐姐听到我哭,沉默了一会儿就轻声笑了起来。
姐姐的声音有多好听她的笑声就有多动人。
姐姐笑着笑着我终于停止了哭泣。
于是姐姐便柔声地哄我说:昂秀想姐姐,姐姐也很想昂秀呀,姐姐想昂秀也想到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10.03
今天我就十八岁了。
晚上跟姐姐一起吃过麦当劳后姐姐第一次带我去了珠宝店。
其实我看不出那些珠宝具体好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宝石很漂亮很吸引人,但标签上的数字却长得看一眼就让我头疼。
姐姐牵着我的手在展示柜前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串项链面前停了下来。
店员说项链是用珍珠跟粉色还有黄色的蓝宝石做成的,很适合我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戴。
姐姐满意地笑了,又那样笑着给正弯着腰入迷地看着一串珍珠项链的我轻轻撩了撩头发。
我告诉姐姐我想要珍珠项链。
姐姐摇了摇头,说:珍珠项链是给姐姐这个年纪的人戴的,昂秀还太小,还是宝石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最适合你。
所以十八岁的第一天,我有了人生里第一串镶着宝石的项链。

11.19
今天跟姐姐吵架了。
好难过好难过。
趴在床上哭得喘不过气来。
就因为在咖啡店的时候,姐姐一直在跟别的漂亮姐姐聊天还不理我。
哭了好久之后我睡着了。
睡着之后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姐姐看上去还是很生气,还是不理我。
于是我鼻子一酸,就拉着姐姐的手嗫嚅到:姐姐你不要不理昂秀。
梦里我还是在哭,还越哭越凶。
最后我把自己哭醒了,醒来过后委屈地抹了抹眼泪,抬起眼睛就看到了姐姐。
姐姐看上去已经不生气了,只是很担心,姐姐满脸担心又心疼地看着我。
“昂秀。”姐姐的声音听上去就像要哭了一样。
可是我不想要姐姐哭。
姐姐要是哭了就是我的错。
姐姐好可怜。
好可怜……
把姐姐弄得这么可怜的昂秀是坏孩子。
“姐姐。”所以我拉住了姐姐的手想要跟她道歉,“对不……”
不过姐姐没有听我把道歉的话说完,就俯下身来吻了我。

11.20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
昂秀真的好爱姐姐啊。

01.01
又是新年啦。
不过今天姐姐并不打算带我去初诣。
姐姐说现在去的话人太多,再说给我买的和服要明天才能送过来。
我看着电视里挤在神社前等待着祈福的人潮点了点头,就又乖巧地依偎在了姐姐身边。
最开始是姐姐摸了摸我的耳朵,又把手放到了我的胸上。
我抓着姐姐的手轻轻地叫了一声,姐姐就立即把我压在了身下。
姐姐的嘴唇好软。
姐姐的胸也好软。
姐姐的头发好香。
姐姐的全身都散发着茉莉混合着晚香玉还有柑橘与橙花的香气。
呜,姐姐。
姐姐把手指放进去的时候我差点哭了起来。
是因为姐姐又把指甲留长了吗?
我不知道。
我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而姐姐的眼睛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03.06
今天姐姐跟我求婚了。
今天明明是姐姐的生日呢。
我问姐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姐姐就突然跟我求婚了。
姐姐说除了昂秀其他的什么她都不想要。
好害羞,可是我愿意啊。

男高谈恋爱(慎秀)

长谷川慎想铃木昂秀对谁都能撒娇是挺让自己讨厌的。
演唱会一结束,他本来想走到铃木昂秀的身边去,谁知抱着小恐龙玩偶的人不仅没有看到自己,只是扭头跟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的间隙,那人就又跑到了哥哥们的眼前嬉闹了起来。
不想过去。
长谷川慎想。
过去干什么?站在那个笨蛋旁边像个怨种吗?
这时候武知海青正好从前台走了下来,长谷川慎对着武知海青笑了笑,就跟着他走了。

“所以我说了我不想跟你去。”
“makoちゃん,你真小气。”
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
你才小气呢。
长谷川慎看着手机界面上扮着女装的铃木昂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自己上次放了他鸽子,理亏,这次是该表现得主动一点。
但是啊。
长谷川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接起电话一听到铃木昂秀那欢快的声音——喂,makoちゃん——
他就又别扭了起来——
就是别扭。
谁叫你那天一整天都贴在别人身边。
长谷川慎从鼻子里忿忿地哼出了一口气,倒在床上想要继续睡觉的瞬间心里却又觉得失落得不行。

烦死了。
真的烦死了。
铃木昂秀我都快因为你烦死了。
你就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
睡了半天,翻来覆去,长谷川慎实在是睡得难受得不行,只得又坐起来打开了手机。
刚才的通话记录还在那里,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可自己给铃木昂秀备注的那几个字却跟本尊一样,跳脱得让长谷川慎觉得没办法抓稳。
“去,我去,但是我的那份也得你来出钱。”
长谷川慎把消息发了出去,又躺回了床上,他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不出两分钟,手机就叮当作响了起来。

“好耶。”

好耶。
他说好耶。
铃木昂秀说好耶。

真是个笨蛋。
显示屏的灯光映照着长谷川慎的脸,他从显示屏上看不到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来来回回确认着那轻飘飘的一句“好耶”的样子有多像个傻子。

“反正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诶?makoちゃん你刚才有在说话吗?”
“没有。”
长谷川慎原本看着铃木昂秀的目光一转,他就又把手揣回到了衣兜里。
“你最近真奇怪。”
铃木昂秀撇了撇嘴,伸出手却一把抓住了长谷川慎暴露在衣兜外的手腕。
“奇怪的是你好吧!”
长谷川慎想他又来了,这家伙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
先把自己搞得面红耳赤以为自己对他有多重要,结果一转头又跟在别人的身后乖巧得像只从来不挠人的猫。

好歹我也算你哥哥好吧。
虽然是就只差了两个多月而已。
长谷川慎撑着脸看着铃木昂秀咬了一口鸡肉。
“好烫!”
然后长谷川慎就笑了。
这家伙又笨,又不懂人情世故。
除了可爱似乎一无是处。
但是啊……
“昂秀。”
长谷川慎的笑意更深了。
“嗯?”
鸡肉应该还是很烫,烫得铃木昂秀话也说不清。

 

“你为什么不把鸡肉放凉了再吃?”

“哈?”

“笨蛋。”

红宝石戒指(慎秀)

改编自梅津泰臣——《风筝》

 

他没有想到今天会下雨。
更没有想到会在避雨的时候遇到他。
从黑色的雨伞下露出的那张嘴动了动,他就听到——
“makoちゃん,你还好吗?”

多么熟悉的声音。

 

那只野猫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舔舐尸体旁边的鲜血的时候,他第一次跟他说了话。
“我是第一次见你,你叫什么名字?”
“长谷川……”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长谷川慎。”
“哦,makoちゃん,谢谢你。”

他是应该谢谢他。
金色的短发,不做表情时永远聚焦不起来的眼睛,像个混血却是百分百的日本人。
长谷川慎想他的枪法烂透了还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杀人,一定是脑子有病。
不过好在他身手敏捷,一个翻身,长谷川慎就默契地用枪打穿了男人的脸。

“坏猫咪,这些是不能吃的。”
“脏。”
他踢开了尸体的一只手臂,就把猫从地板上轻轻抱了起来。
“makoちゃん,你看它这么可爱,我们把他抱回去养吧?”
“随便你,不过我对猫过敏。”
两个人多少是有些自来熟了。
不过谁都没有介意。

“对了。”
他抱着猫靠近的时候,长谷川慎下意识地朝着后面退了退。
“忘了告诉你——
我叫铃木昂秀。”

——铃木昂秀。
——铃木君。
——昂秀君。
——昂秀。

铃木昂秀的确不是个脑回路正常的人。
至少在长谷川慎的认知里他不是。
没有工作的时候一个人能坐在电脑前吃完五盒麦乐鸡,再往装得满满的胃里灌进一大杯加了冰块的可乐。
长谷川慎坐在铃木昂秀的身后,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的胃难受得一抽一抽的。
“makoちゃん,你真娇气。”
他每次来,铃木昂秀都得把房间仔仔细细地打扫一遍,再把向来野惯了的猫关进笼子里。
所以长谷川慎一直都不知道,铃木昂秀到底是欢迎他来,还是不欢迎。
“昨天我啊,”
其实来也只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而已。
“杀了一个搞笑艺人。”
铃木昂秀说。
“嗯。”
“那时候电梯里呢,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嗯。”
“那个男人抱了我好久,还一直在我耳朵边上说他很有钱很受人欢迎。”
长谷川慎转动着子弹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他就抬起了头来。
“嗯。”
“我想我不应该在电梯里就杀掉他,这样那个女人也不会因为看到他的尸体就被吓死了。”
“嗯。”

“那makoちゃん你呢,昨天杀掉了谁,明天又要去杀谁?”

“我啊……”

“你要杀掉的这个人是大手企业的职员。”
男人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干瘪的烟圈。
“别弄错了,是左边这个。”
“不过都杀了也没关系,这几个人经常聚在一起玩小孩子。”
照片上男人的脸差一点就要被长谷川慎捏得看不出来本来的面目的时候,男人吐掉了烟头,烟头上的火光便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跌出了几点颓废的火星。
“但那又是另外的价钱。”

我啊,正要去杀掉我觉得该死的人。

“你们看那个穿黑色外套的人,好帅。”
已经快到冬天了,只有他还穿着春天的衣服。
穿着制服的女高中生们随着上行的电梯与长谷川慎擦肩而过,他侧过脸轻轻眨了眨眼睛,就从店铺的橱窗里看到了铃木昂秀身上穿的那件毛衣。
他想。
等他杀掉了这一次的目标,再等一个天亮,就等到了他今年的生日。
如果这一次他也能成功的话。

他成功了。
不过却破天荒地受了伤——划破了脸,又扭到了手腕。
他不知道男人哪里来的枪,他在地铁上朝着正在看报纸的男人行进的途中,有几个人从地铁上下去,又有几个人从外面进来挡在了他的眼前。
最后他跟男人几乎是同时掏出了枪。
“嘭。”
他以为自己这次会死掉。
可是……
“makoちゃん。”
“makoちゃん会送我什么礼物呢?”
makoちゃん。
“嘭嘭嘭。”
他窘迫地躲闪着接连不断朝着自己飞来的子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微型的爆破弹。

“给我变成烂肉吧!”
“要变成那样的人是你。”

火焰如蛇一般贯穿了整个车厢,长谷川慎飞身跃了出去。
他又活了下来。

“这是真的红宝石诶。”
他又见到了铃木昂秀。
“makoちゃん。”
他又听到了他喊自己“makoちゃん”。
“你该不会是从哪具尸体上捡来的吧。”
“你嫌弃吗?嫌弃就还给我。”
他又可以像这样跟他斗嘴了。
“不嫌弃。”
铃木昂秀笑着把红宝石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

为什么是无名指?

长谷川慎站在窗台边上隔着窗玻璃逗了一会儿铃木昂秀的猫,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铃木昂秀,铃木昂秀转过脸来看到了他,他就把手里的蛋糕盒从楼上扔了下去。

“他是你的什么人?”
“监护人。”
“你父母呢?”
“他们都死了,就在我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
“那makoちゃん呢?”
“跟你一样。”

“makoちゃん。”
“嗯?”
“没什么。”

“昂秀。”
“嗯。”
“雨又下大了。”

雨又下大了。
铃木昂秀又受伤了。
他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长谷川慎公寓门外的时候,血已经染透了那件长谷川慎曾经在商场橱窗里看到过的毛衣。
“makoちゃん。”
他依旧是笑着的,笑着往前走了两三步过后就一头栽进了长谷川慎的怀里。
长谷川慎抱着他,却感受不到他的体温。
他觉得铃木昂秀就要死了。
“makoちゃん,我呢……”
处理伤口的时候,铃木昂秀费了好大的劲才抓住了长谷川慎的手臂。
“我今天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他们说他杀了很多人,所以我就去了,可是……”
长谷川慎沉默着看着眼泪从铃木昂秀的眼睛里流到了脸颊上。
“我当着那个人的孩子的面杀掉了他。”
“他们一直都在对我说谎。”

是一直都在对我们说谎。

“那个人为什么会带着枪?”
“因为他是特别搜查组的警察。”
“所以你们……”
“所以你想说什么?”
“再做一单我就不做了。”
“可以。”
“还有……”
“还有?”
“我要带走昂秀。”
“不行。”

男人说不行。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也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做他的提线人偶吗?

“makoちゃ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嗯。”
“makoちゃん……”
“嗯?”
“回来就带我走吧。”

其实啊。
我早就知道,我的父母,还有你的父母,是被谁杀掉的。
还有我送给你的红宝石戒指。
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
是我被他们带到这里来之前唯一能藏在身边的母亲的遗物。
现在我把它交给了你。

昂秀。

我……

“杀了之后就扔进海里。”
男人从嘴里取下了抽了一半的烟头,当火光摁灭在肉里的时候,长谷川慎终于醒了过来。
他想他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可是……
昂秀。
昂秀,我还没有对你说出那句话。
可是——

可是他没有死。
但是也回不去了。
杀掉了那个被派来解决他的人后,长谷川沿着暗河一直往有光的地方跑。
那束光近在咫尺,可是他却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
最后他终于来到了那里——
纵身一跃,长谷川慎跳进了海里。

他想是自己把铃木昂秀永久地留在了光照不进的地方。

 

“makoちゃん,你还好吗?”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
只不过头发染回了黑色,左手的无名指上也不见了那枚他那年送给他的红宝石戒指。
长谷川慎没有说话。
也没有直视铃木昂秀的眼睛。

 

“makoちゃん。”

“昂秀。”

 

伞放下来的瞬间——
长谷川慎没有躲开。

分手的决心(冲绳组)

这夜已经很深了。
与那岭瑠唯又提着装满了便当的袋子走到了河边。
“对不起,今天打烊太晚,便当又剩得太少,所以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饱。”
其实吃不饱也没关系,如果今天那群喜欢围堵他的野狗也来了的话,他肯定是没得吃的,没得吃就要闹,闹的时候是一语不发,沉默了半天才挠了挠头发闷闷地说:
“与那岭君。”

“今天的便当里有……”
夜里河边风大,吹得阴森的河水不停地翻涌着,便当一个一个被投进了水中,河流敞开了肚皮,里面的水又朝上卷了卷,那些装着炸物、米饭还有蔬菜的盒子就一个不剩地全被他吃掉了。

 

他胃口总是很大。
第一次出现是在一个晴朗的春夜,戴着很拉风的墨镜,长得又帅,头发看上去也打理得很好,全身上下唯一讨人厌的地方是一走进来就对着与那岭瑠唯笑嘻嘻地招呼道:
“美女。”

美女?
谁是美女?
与那岭瑠唯从收银台后面缓慢地抬起了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举止轻浮的男人。
便问:
“大哥你哪儿来的啊?”

“冲绳来的。”
“是老乡啊。”

“是哪条街上做牛郎的吗?”
“……你有没有礼貌?”

“我觉得我没有对第一次见面就叫我美女的人翻白眼就已经很有礼貌了。”
“………”
“其实我是警察来的啦。”
“谁信啊!?“
“不信算了。”

两个人坐在床沿边上朝着彼此靠近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最后男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便蛮横地拉过了与那岭瑠唯的手。
“瑠唯……你的身体……”
“对,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是这样的,你讨厌吗?
——不,我很喜欢。
桌子上的榨汁机里游弋着两只金鱼,在刚刚换好的清水中不知疲倦地、又无止境地往返着,从左到右,一碰上榨汁机透明的壁身,又从右往左……一盏灯笼状的白色吊灯摇摇晃晃地,发着暗淡的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

与那岭瑠唯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他的手臂、他的脸、他的嘴唇。
抚摸着他身上一切一切令他感到又温暖又不安的东西。
轻轻地,温柔地,小心翼翼地。
像捧着一块早就已经碎掉了的玻璃。

与那岭瑠唯又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他看着那盏灯,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像是在等着它掉下来,但是灯掉不下来,只是摇摇晃晃的,到最后都没有掉下来。
与那岭瑠唯等着等着,等累了,就那样睡着了。

 

“你看他正在动,是在你肚子里做瑜伽呢。”
医生笑了。
与那岭瑠唯也看着那蜷缩在自己身体中的小东西笑了。
四个月了,医生告诉他是个男孩,小小的,白白的,在B超影像中发着微弱又暗淡的光,像是睡在豆荚里,又像是一条鱼——
“鱼?因为宝宝是在羊水里生活着的嘛。”
“那他冷不冷啊?”

医生摇了摇头。
他也摇了摇头。
与那岭瑠唯被他弄得一头雾水,他就笑着说:
“我不冷。”
男人又笑着把手贴到了与那岭瑠唯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冷到惊得与那岭瑠唯立即就推开了男人的手。
“你发什么疯?”
实在是太冷了,与那岭瑠唯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明天就不在这里了,怕你记不住我,这样一来,你就会记得有一个男人的手冷得像死人一样。”
死人?
与那岭瑠唯迟疑地抬起了眼睛。死人?怎么会有人形容自己像死人。死人?多难听,多晦气,多让人爱他的伤心。
可是一脸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个词的男人依旧在笑,他是活生生的,站在与那岭瑠唯的面前,没有带墨镜,所以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是活生生的。
活生生的……

你怎么会是死人?

你怎么会是死人?

神谷健太,你怎么会是死人?

 

“不,我不想记得你,除非你后天也来见我。”与那岭瑠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河边,“如果你来了,我给你带最贵的便当好不好呀?”
“健太?”
他笑着回过了头。

 

他没有来。
后天没有来,大后天也没有来。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四个月——
与那岭瑠唯觉得很伤心。
男人已经快半年没有来见他了,榨汁机里的金鱼死了一只,他过了很久才发现,把它捞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后,另一只在水里面漂着、悬着,看上去也总是垂头丧气的。
与那岭觉得那只还活着的金鱼瞪着诺大的眼睛,游来游去,游来游去,没有一刻不在游,就像是要疯了一样。
他觉得他自己也要疯了。

灯也坏过好几次,修过两三次之后还是要坏,与那岭瑠唯也就懒得再修了。
午夜时分的房间凉飕飕的,又没有一点光,与那岭瑠唯躺在床上,像水里的金鱼那样瞪着眼睛,手放在了肚子上,躺得直挺挺的,就好像是……
他想知道他要是被人发现了,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样直挺挺地躺着。

“健太,你怎么会是……”

与那岭瑠唯把自己的手贴到了脸上,冷得就像是死人的手一样。

你怎么会是……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在我脸上留下过刺骨的寒意,说是为了让我记住他。”
“我确实是记住了他。”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自己包了他最喜欢的饺子。”
“虽然是包得很丑,又在煮好的时候粘成了一团,但是啊……”

“你吃不到,真可惜。”

“还有下个月我就不能来了,因为我想……”与那岭瑠唯盯着河面又发起了呆。

“是时候跟你分手啦。”

红(马薇)

Chapter Notes

灵感来源:二時間だけのバカンス。
感觉两位美女很适合这种题材所以就胡乱写了一点。

啊,好想逃。

结了婚以后总是这样,扔在洗衣机里永远都洗不完的衣服、小孩子嘈杂的哭闹声、喧嚣声,捡起来又落下去五彩斑斓令人头晕眼花的玩具,还有脾气变幻莫测总是难以应付的丈夫。

“薇薇前辈,偶尔也出来喝酒吧。”
发来消息的时间是星期天的早上。
而发信人是“yumi”。

由美。

好久不见,那个总是把脸掩藏在黑色口罩与帽子底下的女孩,有些神秘的,剪着一头男孩子一样的短发,又有点酷。

 

时间到了,于是在家附近的公园里见面了。
由美坐在一辆颜色鲜亮的红色敞篷轿车上,仍旧留着很短的头发,杜鹃花跟百合花全都簇拥在她的身后,天阴阴的,却有白茶色的日光射下来,好像一部不伦小说的开场。

“薇薇前辈,你还是那么漂亮。”
短发女人笑了起来,没有戴口罩,狭长的眼睛跟平直的嘴角笑得全部都显露出了漂亮的弧度,看上去比最近出现在电视节目里最好看的男偶像还要帅气得多。

 

脖子上一串珍珠项链,裙子是紫色的,像紫藤的花衣。
高跟鞋也许久不穿,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沈睡在衣柜里,昏昏欲睡,终于等来了重见天日的时刻。

那时候她在舞蹈学校里当老师,舞技拔群,所有人都爱她优雅旋转时的身姿,由美是隔壁教室里的音乐生,偶尔也来跳舞,因为并不在她的手底下学习,所以她不叫她“薇薇老师”。
“薇薇前辈,还记得我们那年一起去长野旅行,在寺院里许愿了吗?”
她想问,你许了什么愿,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记得,那时候我还吃了一个烤馅饼。”

长野的烤馅饼,摸上去软软塌塌,是用信州产的小麦粉做的,吃进嘴里有着适度的甜味。
——那天她也吃了吗?她坐进了鲜红的车里,想不起来她究竟是吃了还是没吃,红色好像从四面八方逼过来的火焰,恍惚之间她终于想了起来由美是在看着她笑,戴着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了两只笑吟吟的眼睛。

车开了起来,红色烧得她眩晕。

 

车停了下来,她们一前一后下车,来到了一片无垠的银白色沙地上。
“薇薇前辈,还在工作吗?”
结婚后一怀孕就停止了工作,她没敢看她的脸,摇了摇头。
由美也没看她的脸,低着脸往前走了好几步之后,她说:“薇薇前辈,下个月我去美国。”

沙丘起起伏伏,好像月亮上的光景,她们走在月亮上高低错落的山丘与海里,又好像走进了她某首歌的歌词里。
她结婚后由美就出道了,知道她在女孩子之间很有人气,身材瘦削,又总是在认真倾听回应着女孩子们心声的女人,是不是也像那些男偶像一样,有着秘密而心爱的女友。

可是她说过她想结婚做一个贤妻良母。

 

“去美国是想做什么呢?在美国出道?”
跨过一座山,再趟过一汪干涸的海,她少女时代、婚前的记忆全部都苏醒了,她的脚步再一次变得轻盈,她觉得她在她的眼前比鸟儿和蝴蝶还要自由。
“定居。”
白茶色的日光又射了下来,瘫在沙粒里融化了,就像不伦小说的开始——要结束了,可是不伦小说的不伦又在哪里呢?

“由美。”
这时候,是薇薇大步踏了过去,她把脸凑到了由美的面前,就那样给了她一个吻。

 

——就像她的歌里写的那样,小说结尾发生的接吻或许并不是因为爱情,可是一个女人愿意在小说的结尾带着另一个女人短暂地逃亡,究竟又是因为什么呢?

Afterwo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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