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村壱马拥有过一只短暂属于他的猫。又瘦又小的流浪猫来他家角落安营扎寨,他无意当了几天的饲主,然后喂养的小东西就不知去向了。长大后他见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更乖巧的宠物,老是会勾起同类记忆里最早的东西。
但他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描述来形容和那只猫的关系,他不算主人,没有从属关系,猫吃饱了就走也不意外。然而他总记得幼小的奶猫身上柔软的触感。
长大后发现原来这样无法定义的关系也会在人之间发生,他怀着憧憬走上被镁光灯笼罩的世界,认识了叫吉野北人的人,把名字放在一起作为招牌让外人所熟知。这样的日子在不断地被延续,看不到尽头,之间发生了刻意或不刻意做的很多事,川村壱马有些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工作任务要完成的,又不仅仅只是任务。吉野北人和他不是适合做朋友的人,他也不会被谁轻易抓住,留下,于是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慢慢走着,走得不算平稳,但总是离相交差很远。
那天的事其实发生得很无厘头,重要拍摄完成,团队聚餐,过多酒精摄入,几个要素的聚集。然而一群喝多的人凑不出一个清醒的脑子,才会把两个住处完全不沾边的人送上同一辆代驾车,这样的两个人更不清醒,还好宿醉留宿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少见,在吉野北人家的客厅醒过来的时候是抱在一起的,有记忆昨天好像是有点过界的举动,但身上的衣服还算是好好地穿着,就这么睡了一夜什么也没干。
醒过来的时候面面相觑,但在独居的家里难得和另一个活体生物抱在一起,吉野北人似乎是有点贪恋这点温度,有意无意地拦着人不想让他起来,早上总是会有一些尴尬的情况,他也注意到了。川村壱马第二天离开的时候觉得吉野当时一定是没睡醒才会直接把手放到他裤裆上揉了两把然后把脸贴过来说,你难受吗,我可以帮你,我家里有套,要做一次也可以的。
事实证明也不需要套,身体虽然是第一次结合但却格外地契合,那一天没有行程又睡了个足觉,几乎一直温存到了太阳落山,做得连从床上爬起来做饭吃的力气都没有,不大的房子里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关系的质变就这样发生了,平行线走平行的轨道,但突然砸下一块石头同时切断了两条路,然后就走得歪歪扭扭四处乱缠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到差不多第五次的时候连心理建设都不用说,发个短信或是对个眼神儿就知道要怎么做。他们在有他人的场所依然是那样不咸不淡的相处方式,需要营业的时候也好好营业,但私下频繁到访另一人的居所,会做爱,做完爱就在床上睡觉,距离偶尔贴得也近,感受着独居的家里第一次有别人的温度和气息,也会咬着对方的耳朵用牙齿轻轻地磨,舌尖在对方不在镜头间露出来的地方无数次掠过品尝。
这是没有关系的,工作和私下要分得清楚,是他们想在这样的圈子里活下去必须要有的意识。吉野北人说我们这真是天下独一份的关系,川村壱马往往就笑着应和。
确实是好特殊的关系,谁家主唱和相方在白天当职场同事,晚上滚上床连话都不需要说,不只是不说话,也不怎么做别的,单纯地来睡觉,做累了停下,睡醒就走,连饭食都没怎么吃过。
偶然一次的收录里两个人面对面被问喜欢和相方的合作吗,不可能说不喜欢的,所以测谎仪的绿灯亮起来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在成员们的起哄里忘了谁的脸颊也恰到好处地红了点,综艺效果拉满。
摄像机关了回了家里,吉野北人来了短信约明天见面,当然是为了做爱,应了下来后川村壱马顺手回复了几个字,其实只是喜欢做爱的吧。末尾又打上几个语气词,看起来像玩笑话。
算不上恶性关系但也不是多良性,和普通人心中的道德相距甚远就难免会有一些背德的纠结在,第一次是吉野北人主动提出,也是他上川村壱马比较多,总是会有点不自在,自尊心让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川村壱马知道自己可以拒绝的,可以提出异议的,这段关系其实并没有不平等,但他没有。
偶然的某个时候感觉到北人好像降低了需求,一个周都没有给他发消息,而日常工作上的交谈没变。
干扰因素降低影响了吗,于是这种情况出现后川村壱马找了个机会说我们是时候不要再继续了吧,除了做爱什么也没发生的话,和北人还像以前一样就可以了。吉野北人说那好,那就后天的收录完成之后去你家。川村壱马也说好,只是声音发干,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希望这段对话发展地这么顺利。
不正式的关系连维持度不用花太多心思,所以在断的时候也不需要什么仪式感,于是连楼都没有上直接在车里做,川村壱马关掉了车里所有的灯拉上了暗色的帘子,找了一个车库最靠里的位置保证不会有人发现。但是吉野脱了衣服之后躺在了后座上没有要起来的样子,川村有些不解,对方躺着抬起胳膊,把手腕架在他的肩膀上说,你一直也想试试的吧,我知道的,最后一次了,以后没有机会了。
是经历的最沉默的一场性爱,甚至感觉到累了但谁都没有开口说就做到这里吧,环境变了,不是舒服的床,车内的皮革气息和地下车库并不暖和的温度都不足以令人放松,但怀里抱着的人是熟悉的。最后是川村壱马扣住了吉野北人的手腕,什么话也没说,两个人就一起在放倒了的后排座椅上睡死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有条毯子,记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拉过来盖上的了,车里有些凉,所以睡着的人也会下意识去寻找身边的暖源来贴合,清醒过来时发现两个人又是抱在一起的。第二次相拥着醒来,第一次是第一次,第二次是最后一次。这次没有喝酒,但是刚醒过来的一分钟里川村壱马下意识地觉得抱着个人睡觉是真的挺舒服。
睁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川村壱马无端地回想着昨晚高潮时的亲吻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地值得回味,也许是因为他含糊着说了一句今天星星貌似很多别浪费了,漫长的分手炮里唯一的一句话,让浪漫的意象给被欲望驱使的行为赋予了一丝有限的纯情。
所以看着对方的脸,像是习惯一样地就又亲下去了,吉野北人也没有躲,只是等他亲完之后才说,现在不是这样的关系了吧。见壱马不说话,于是北人也不说话,过了又几分钟川村壱马才哑着嗓子说行,那就从现在开始分开了吗?
吉野北人看着他的眼睛说,说好了是分手炮的所以是的吧。
感受不到川村壱马什么情绪,他向来能隐藏好。于是吉野北人又开口道:“但有些话得告诉你一下,那句喜欢确实是想到了喜欢和你做爱,不喜欢的话我们才不会有这么多次,只要做爱那种关系的话随便换什么人都无所谓吧,总有一天会腻。但我总是想再找壱马,不止过一夜,不只做爱,也想看着你的眼睛想和你接吻,不止是高潮时才亲的那种,我没有想过别人的。可又不想显得自己太主动,炮友会考虑这些的吗?同事会吗?所以我想,应该确实是有点喜欢壱马的吧,喜欢的,不只是在做爱上这一点而已。”
看着相方还是不说话他又补充道,我想你也不会讨厌我的,虽然我忍着不联系你的时候,壱马也没有多联系过我几次。
川村壱马沉默了一会说,我本来是希望北人会在我说那句话的时候能反驳个一两句的,愿意延迟几次还是什么别的要求,我都同意,现在再说这些也没意义。那以后是什么关系比较好呢?
“能想到的形容出现在我们俩身上的话好像都太荒诞了。”
又给本就独一份的关系添上了更多色彩,比之前又有了新的变化,不能确定这个变化到底是好是坏在未来又会有什么变动,但很遗憾,他和北人都逃不掉了吧,川村壱马想。
吉野北人想了一会说,就是这样的关系吧,我和你,吉野北人和川村壱马这样的关系。
一句废话。但川村壱马也想不出更恰当的,怎样来形容呢?朋友太亲密了,炮友太无情了,队友,又来了,会滚上床的队友吗?
他们不可理喻,以为能做到让关系冰冷到底,以为可以随时抽身,肌肤还是在一次次的接触下不可控地升温了。互相以堪称侵入的姿态进入到对方最亲密的行为界限里,要离开的时候却又开始不舍。川村壱马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回到和吉野北人抱着醒来的那天早上他会不会直接把相方过分的手推开,他发现自己做不出回答。
因为是吉野北人,川村壱马才说不出拒绝。
因为是川村壱马,吉野北人才会在定好了的分手炮后又急着去表白。
就是这样特殊的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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