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每個客人踏足「NOBODY」都有相似的理由:美酒佳餚、些許意亂情迷、和頭痛欲裂的宿醉後仍讓人忍不住回味的歡愉時光,但員工們之所以聚集於此的目的卻大相徑庭。
武知海青為了存到錢開設自己的健身房、神谷健太衝著包吃包住還有大把個人時間投入在自己的樂團上、山本彰吾想賺一筆年紀輕輕就擔任管理職的亮眼履歷、最年輕的那批新人說是為了設計品牌的資金(只有長谷川慎提起的時候莫名有幾分心虛)。選擇牛郎這條路看起來似乎有幾分不擇手段,他們聊著聊著把一切歸咎於上樑不正下樑歪:LIKIYA跟坂本陣一開始只是想開間餐酒館,但黃金地段的收租迫使他們另闢蹊徑,如今夜夜笙歌的牛郎俱樂部儼然就是最不擇手段的後果。
其中最被人津津樂道的還是頭牌吉野北人。誰能想到現在月營業額最高、甚至不接受一般指名,被客人們冠上「遙遠行星上美得發光的王子」這般浮誇頭銜(坂本險些幫他整句照搬到宣傳看板上)的鎮店之寶最一開始還曾一副純樸模樣流落街頭,被招攬進店後還因為隱瞞酒量出了不少洋相。
「據說上一份工作就是因為酒量太差被開除了,所以到這裡之後說都不敢說,結果硬撐不到多久就吐在客人身上——明明之前就是因為醉酒倒在垃圾場才被陣さん帶回來的,真是愛逞強到讓人擔心呢。」
「簡直像翔吾さん寫的劇本一樣嘛。」
「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有機會真的想拍成短片——」
吉野忍不住咳了兩聲,這才制止了眼前不顧他存在大嚼他過往舌根的大親友,和一干首次聽聞這番事蹟的新人們雙眼放光的興奮交流,「不是說有什麼能讓我開心的東西嗎?怎麼越聽下去我越不爽啊。」
岩谷苦笑著道歉,說是吉野的經歷實在太精彩了他總是忍不住想分享,這大概是他作為作家留下的職業病。吉野不過也是佯怒跟他鬧著玩,在看見阿多在自己面前拿出電腦打開編曲軟體時更是繃不住表情地笑開:「新作品?」
「上次聽到北人さん唱歌後有點靈感,就跟昂秀一起混了幾個版本出來,但可能跟北人さん平常的風格不太一樣……」阿多龍太郎聽起來還有點沒信心的越說越小聲,被一旁的後藤用力拍了拍背鼓勵。流淌而出的樂曲帶著激烈的節拍,確實和吉野擅長的抒情調性不同,卻讓他躍躍欲試。只是還沒等他試一兩句,坂本就過來催人上工了。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看樣子店外也已經有隊伍聚集,眾人急忙收拾東西準備上崗。
吉野整個人向後倒,陷在沙發裡不想動彈,被岩谷彎下身來盯著,「還好嗎?看起來還是有點悶。下班後要不要去哪裡散個步?」
「沒關係啦。」吉野在沙發上滾了半圈,打點好的髮型有些壓塌了,岩谷看不下去主動伸手整理。他心不在焉地任由對方擺弄,沈默了一陣雖心有不甘還是問了出口,「他今天會來嗎?」
「你不是有確認過他的訂位了嗎?或者問問看まこっちゃん,他可能知道。」
吉野發出一串不滿的哼聲,被岩谷用那據說能拯救世界在他看來卻有幾分看好戲般薄涼的笑容調侃:「北人真的很在意壱馬耶。」
在意?吉野大力地反駁,即使是和他數一數二親近的岩谷居然也有搞不清楚事態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在乎川村壱馬,他在乎的是他自己。身為頭牌,他沒辦法接受有人來店裡對他居然不聞不問、沒有一絲遐想或討好——偏偏川村就是這副讓人不敢相信的德性。
不得不承認,吉野確實很快就對川村上了心。NOBODY的男客很少,他又算是長相端正,往店裡一丟誰是客人誰是牛郎都不一定分得清。第一次上門的時候就是剛下班的樣子,西裝領帶配上亮晶晶皮鞋,抿著唇看起來有幾分侷促。吉野打量了他很久,本來想著今天自己心情好,要是對方問起來的話自己給新客人打個折也行。卻沒想到川村只不過往他的方向看過一眼就老實地坐在位子上不動了,直等幾輪單送出,好幾個人被他接連指名,也沒等到他嘗試和自己搭話。
好吧,或許他只是太緊張,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吉野把嘴撅得老高,一邊想著明明是自己難得想認真工作一次天公卻不作美,一邊在其他客人滿面堆笑靠近想要搭話時,彎著眼睛四兩撥千斤的將人打發走。
NOBODY的星星王子總是高高在上沒那麼輕易能摘下,難得一次能在店裡遇見他也別想要用一般的方式指名,就只能端著酒杯到他所在的卡座碰碰運氣,運氣好或許能講上幾分鐘話。這似是而非的規則也是山本等人謅出來的,實際上坂本他們只管吉野的到班和演出,其餘全部讓他看心情行事。
這算是店內老鳥的特權,而吉野光是在店裡出現就能讓當日營業額增加這也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和牛郎的服務精神背道而馳,但反正NOBODY也不是什麼正規牛郎店,大家也就習慣看他常常只是坐在固定的位置,面前擺滿客人端來獻殷勤的美酒,自己只是啜著坂本特調的無酒精飲料——所以當隔天眾人上班時看見吉野早早整好裝坐在最顯眼的門邊時,無一不對他露出詫異的表情。
武知瞠目結舌的經過他身邊還要扭頭回來繼續瞪著他、青山揉了揉眼睛之後用花腔女高音般的聲線喊不敢相信、鈴木以為自己記錯了營業時間反覆回店門口確認進進出出了好幾次、藤原最誇張,乾脆湊上來碰他額頭:「你是不舒服想去看醫生?等人載你去?」
吉野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緊接著又揮過去一拳。兩個活招牌在店門口不計形象的互毆直到後藤來拉鐵捲門的時候無奈的勸架、又演變成捲入其中慘遭圍毆後,才在坂本的制止下消停。
只是那天川村並沒有來。直過了兩三天才再次到訪,這次一踏進店門就和緊盯獵物的吉野北人四目相對。兩人互看了半天,川村對他輕輕頷首,英氣的五官瞬間放鬆成純粹的笑,吉野愣神了幾秒——回過神來時川村已經頭也不回的往位置去了。
於是「他笑起來還挺可愛的」這個念頭只在吉野心裡短暫的停留,馬上變質成「笑什麼笑難道是覺得我很好笑你才好笑」。吉野漫長的碰壁期這才只開了個頭,接下來連續變著法子跟川村周旋屢屢無果。直到川村壱馬變成了固定熟客,不僅把長谷川慎衝上營業額前排還幾乎把店裡每個人輪流點了一遍,連不接客的坂本和山本都樂意被他纏著撒嬌——只剩下吉野北人跟他連半句話都不算好好講過。
但這樣的拉鋸戰直到今天總算會分出勝負。吉野北人坐定位置,發了幾個聲讓浦川翔平好幫他調整音場,只不過是一兩句哼唱就讓店內所有客人的目光投射過來。今天店裡的特別節目不是浦川的DJ秀,而是吉野的演唱。
他已經一段時間沒在店裡唱過了,卻也還不至於對此陌生。台下眾人期待的模樣已經不像一開始令他困擾,他甚至在等待著特定的人出現,終於能夠如願被對方好好看進眼裡——吉野環視台下一圈,臉色卻更差了:他找不到川村壱馬。
今晚他唱歌的消息早早已經宣傳了,店裡自然高朋滿座,唯獨空了一個替川村保留的位置,特別刺眼。表定時間已經到了,坂本正在吧台後揮手催促,吉野忍不住咋了下舌,和浦川耳語道:「我還沒準備好,你幫我拖一下時間,晚點我再幫你順一瓶酒回去。」
上道的浦川朝他比了個手勢,回過頭就把線材三兩下繞成了麻花辮。吉野遠遠朝坂本聳了聳肩,得到對方無奈的瞪視。
即使是在坂本有意的縱容之下他們也把時間拖得太久了,到真的極限、伴唱帶的前奏已經撥出時吉野才看見店門總算再次被推開。川村似乎已經先喝過一點,在山本的指引下找到位子坐下,兩個人似乎在說些什麼,吉野差點為了偷聽而錯過進歌的時間點。但川村正好在千鈞一髮之際看向台上的他:用那雙在漆黑中透著晶亮的眼眸。
是一瞬的亮光,刺痛著人卻又讓人移不開眼。
吉野馬上想起了詞。
「I love you」。
慢板的歌曲要唱得吸引人要灌注太多情緒,他用自己最習慣的抑揚頓挫詮釋著起伏,卻又感受到幾個音符無法控制的變得更加濃重。高音拉長的時候他習慣性的閉眼踅眉,明明不可視物方才所見的那張臉卻加倍清晰的在腦內盤旋。
他很少在唱歌的時候仍惦記著這麼多事,卻全然未讓聲音變得混濁,甚至比以往更加堅定。
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卻幾乎跑了調:川村的位置又空下來了。吉野急著找,最後發現對方又往店外走去,還搧著西裝外套的兩側看起有幾分困擾的樣子。一首歌都還沒唱完,吉野北人緊接著才剛要進入第二段主歌,川村壱馬的背影卻完整地隨著掩上的木門被阻擋在他視線不可觸及之處。
演出最終博得滿堂彩,吉野卻只在意川村幾乎整整錯過了他精心準備的第一首歌。散場後長谷川主動過來說壱馬さん請他代為道歉:剛才川村結束公司的應酬才來,身上滿滿都是菸味,實在受不了又怕影響店裡才出去吹吹風。他沒說謊,淡淡的味道連長谷川身上都有些許殘留,吉野北人鬼使神差嗅了嗅自己:甜膩膩的香水味。一星半點都沒沾上。
那是因為他跟川村壱馬隔了那麼遠。
他是想一個人靜靜所以才來了搬家後久違登上的陽台,第一眼撞見的卻是神谷健太趴在邊緣抽菸。隨著風吹一半的飄散的煙幕糊在他臉上,更讓他感受到想拋在腦後的一切陰魂不散的繚繞。吉野去搶神谷的菸,往嘴裡懟了一口就連連嗆咳起來。神谷毫不留情的爆笑出聲,從他手裡把險些抖掉的菸救了回來,「裝什麼裝?要唱歌的人不准抽這個。」
「你自己不也一樣。」
「那是程度不同好嗎?」神谷夾著菸對他擺了擺手,「我又不像你是小屁孩——你搬走這麼久在外面也沒學到什麼嘛,也難怪不被放在眼裡。」
「……不然要是你會怎麼做?」
「嗯……」神谷倒是認真低頭思索起來,「要是真的怎樣也消除不掉距離感,那就破壞掉不就好了?用一些亂來的方法也好。」
「健太さん這麼厲害,怎麼到現在還是單身。」
「我很喜歡吃餃子就代表我一定要很會做餃子嗎?雖然我真的蠻會的。」
吉野不得不表示認同。兩人難得的對話在坂本聞到菸味找上來時被打斷,但他有些萎靡的心態在被神谷提點之後確實快速的恢復。正規的方法走了沒用,旁門左道可還有一大堆。他吉野北人從來不是只照規矩行事的乖乖牌。而幾乎是在他下定決心後沒幾天,機會就來了。
川村在要離開的時候被其他醉酒的客人纏上了,大概是喝得多眼花,女客似乎把他當成是自己喪盡天良的前男友,指著鼻子罵上一通就算了還想拉人到別的地方「說清楚講明白」。川村看她又哭又喊的,雖然困擾卻又不忍心走人。附近的人正想替他解圍吉野就率先一個箭步衝上,搭著川村的肩膀貼在他耳邊唸:「喂,不是說好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嗎?」
說是細語有些過大的音量讓川村縮了下,面前的女客似乎也被這景象給搞糊塗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吉野另一手也跟著攀上去把人摟在懷裡,這下兩人之間總算沒有距離,原來這麼簡單。他一面裝著醉對川村一番句句擦邊的胡言亂語,一面朝一旁的藤原使眼色。藤原看著他一臉空白的消化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壱馬さん,北人さん應該是喝醉了。」
嗯嗯嗯嗯嗯。吉野北人點頭如搗蒜。
「你把他扔在旁邊沙發就行了,等等我們處理。」
川村差一點照辦,吉野手腳並用的把對方纏住,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惡狠狠的瞪著藤原。藤原這才解讀過來,「——但我們也快打烊了,不然你直接把他送回家吧?」
於是如願以償的,吉野總算跟川村搭上同一輛計程車。接下來要怎麼做吉野還沒想好,只是靠在川村肩膀上裝醉拖延時間。川村問他地址?他也只是樂呵呵直傻笑,腦袋還在他西裝上蹭了幾下把布料弄皺了。川村嘆了口氣:「那還是先開回我家吧。」
吉野不敢動了,立刻閉上眼睛裝睡。要是不小心被川村發現自己瞳孔地震,馬上就會被抓包這一連串鬧劇都是騙局。
川村帶他上樓的時候吉野一樣採用裝睡戰術,幾乎沒靠自己走半步。對方看起來纖瘦力氣倒真不小,扛他一個吉野北人綽綽有餘。一直到被安頓在沙發軟墊上聽川村腳步聲像是走遠了,吉野才敢把眼睛睜開:以在東京獨居而言川村住得不錯,聽其他人說他是遊戲公司的工程師,應該也是賺不少才能負擔這裡和店裡的消費。有些昏暗的室內只靠電腦設備的螢光照亮,旁邊的櫃子裡擺滿了漫畫書,和自己一起擠在沙發上的還有幾隻大絨毛玩偶。吉野拎起一隻打量:這喜好會不會可愛過頭了?
川村離開的時間有點久,他想自己總不能裝到最後一刻,起身想找人也是想在川村房裡多轉轉,沒想到湊到房間走廊拐角就險些撞上對方。川村嚇得不輕,哇的一聲反射性地雙手握緊,連帶的擠壓到手上的酒精噴瓶,對著吉野好看的臉扎扎實實來了一下。
「……」吉野把濕漉漉的瀏海從額前撥開,對川村露齒燦笑,「你跟我有仇吧?」
川村給他倒了水,兩個人坐在沙發的兩端,雖然詭異的距離又回來了但總算能好好說話。川村先為了剛才吉野替他解圍道了謝,然後又有點尷尬地確認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醉吧?吉野哼了一聲,「當然沒醉。」
「那為什麼……?」
為什麼?問得好。吉野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一開始的契機像是賭氣,但到這種程度的賭氣已經有些失心瘋。總有些別的理由,但來到嘴邊就讓他口乾舌燥,他把川村遞給他的水一口氣全喝光都還緩解不了,「我才想問你為什麼都不來找我?」
「我點不起你啊!」川村無辜的瞪圓眼睛。
理由很充分,充分到吉野的腦神經幾乎要崩斷了,「……我給你折扣碼!」
「真的嗎?」
「對,你下次在店裡看到我就對我比個手勢。我請陣算你半價。」
隨著吉野的教學,川村愣愣的點點頭,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吉野又氣又好笑,手上的杯子空了就去拿川村的玻璃杯,等到川村注意到想制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熱辣的液體被他一口悶盡,這次是真的天旋地轉起來,無數個川村壱馬在他面前分裂更讓他頭痛不已。
他倒下前還在詛咒川村喝睡前酒的耍帥行為不可取,遲早變成爆肝工程師。
人醉醺醺的時候原來還是可以做夢的,又或者是不曾被遺忘的回憶翻江倒海的上湧。吉野在昏沈之中想起上次自己淪落至此的那段過去。他剛到NOBODY的時候第一次被坂本安排上台唱歌,事前被灌了好多酒說是壯膽,結果半首歌都還沒唱完就跌跌撞撞的衝下台。看他狀態不是很好,第一排的客人起身去扶,被吉野吐個滿懷。
坂本給他水漱了口,請他帶客人到樓上去換件衣服。客人跟他身形相仿,借套衣服倒是不難,沾上嘔吐物的上衣倒是得洗一陣子才能還給他了。吉野蹲著看洗衣機轉來轉去,轉得他又一陣噁心感上湧,把臉埋在膝蓋間,制止不來的依然是那些令他挫折的想法。
好丟臉、表現得好差、回老家去算了。
身邊傳來窸窣的聲音,轉過頭來卻是那個客人跟著蹲在自己身邊。他看起來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用低低的大阪口音說自己是跟著大學同學一起來玩的,第一次見這種場面也是很緊張,幸好能上來躲躲。
「中間一度想要不要回家算了——但聽到你唱歌就又想留下來了。」
吉野點點頭,聽對方碎唸著怎麼唱來著?然後哼了起來。
記憶裡的旋律彷彿又落在耳邊,不曾散去。
——也難怪川村壱馬對自己唱歌無動於衷。他也很會唱嘛。
再醒來的時候川村已經不在了。桌上留了字條,用加粗的字體標示著旁邊玻璃杯裡裝的是水要記得喝,鑰匙也留給他了晚上再去店裡找他拿。外頭的陽光有點刺眼,吉野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一點也沒有了卻一樁心事的豁然開朗。
但把紙條摺好連同鑰匙一起放進口袋的瞬間他仍然感受到一絲勝利的雀躍。
晚上川村如約而至,吉野又是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卡座等他。這次對上視線時川村忍不住笑了出來,有點難為情的迅速伸手,在臉旁邊彎起食指跟拇指不太熟練的比了比,「安全吉野?」
「安全吉野。」他比了回去,鑰匙掛在指頭上晃了晃才捨得還給川村。
川村於是笑得更燦爛了。他低下頭在沙發上挪了個位子出來想讓川村坐在自己隔壁——抬頭時卻發現對方又越過自己走遠了。
「……哈?」
安全吉野立刻變身危險吉野,露出絕對違反職業操守的恐怖表情。
看樣子吉野北人雖然奪得一分,距離勝利卻還有漫長的路要走。戰況才正開始白熱化呢。
Fin.
「壱馬さん,北人さん一直瞪著這裡喔。」
「嗯,我知道。」
「這樣真的沒關係嗎?」長谷川無奈地看向身旁的川村,而話題主角之一正一點罪惡感也沒有的掃蕩著桌面的餐點,嘴裡塞得滿滿的連回應都含混不清起來,「我是客人嘛,來這裡是為了好好放鬆的……如果是跟北人在一起的話,我可能會有點緊張過頭。」
「壱馬さん這點很可愛呢。」
「喂,慎?」
從黑髮間透出的耳廓染著些許通紅,長谷川近距離下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