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KIYA到場的時候場邊已經坐滿了人。「16BOOSTERZ GT」舉行的時間正巧填補了各大賽事中間的淡季空缺,有許多備受矚目年輕車手參賽,也因此即使是第一次舉辦也受到各界的關注。作為參賽車隊裡數一數二的大廠牌,他們的車隊也帶來了不少話題性。他在人群裡找了找,總算是找到其中一個自己找尋的目標。
青山陸坐在前排的保留位,身旁的兩個位置都是空著的。此時的他前傾著身子饒富興味的盯著賽道,渾然未察覺LIKIYA已經坐到他身側,直到被拍了下肩膀才終於回神。
「陣呢?」
「他還是有點擔心,換了識別證到底下車隊帳篷裡待著了。」
「辛苦他了,本來是想讓他休息一下這次才沒讓他跟著北人他們的。」
「是吧?我就覺得他操心過頭了——這樣沒辦法好好享受比賽啊!」
青山指了指場上,不少熟悉面孔是他們這陣子也頻繁注意的。一頭黑髮後梳正漫不經心抬著手回應場邊粉絲歡呼的是來自沖繩的神谷健太,參賽的次數不多但往往創下漂亮的個人成績;在一旁充滿活力蹦蹦跳跳的選手染著惹眼的紫髮,是同隊的與那嶺瑠唯。來自沖繩的兩人風格濃烈,搭擋戰術不容小覷。還有私人企業車隊裡表現最惹眼的一支——青山的視線定在場中,說是鎖定獵物也不為過,雙眼中的興奮更為熾盛,幾乎帶有幾分灼傷人的銳利。
被直直瞪著的賽車手並沒有給予任何反應,事實上,場邊所有的喧囂歡呼於他而言都彷彿被視若無物。站在紫藍色車身旁的他扶著車身雙眼緊閉,幾次深呼吸以接近死寂的沈靜應對緊接而至的排位賽。即使如此安靜,一頭亮金的髮仍讓他在人群間極具存在感。
「outer space的金翅雀果然名不虛傳,看起來賽後可以好好認識一下了。」
「比賽都還沒開始,這麼快就下定論也太樂觀了。」LIKIYA忍不住感嘆了句,但正如青山所說,他同樣也相當期待outer space車隊旗下選手——長谷川慎,今天會如何表現。身材高挑但顯得有些纖細的車手如其稱號一般在賽場上以輕盈靈活的控車與高超的技巧引來關注,面對怎麼樣的地貌或是阻擋總能破出一條自己的路。作為黑馬之姿在新秀中佔有一席之力的他,今日遭逢的可是沖繩組合和他們家的北人與壱馬……
「嗯?outer space另一位選手有更動嗎?」
青山皺起眉頭,確實從剛剛都沒看見另一位選手。武知海青在同輩間甚至被封上戰神稱號,強勢的駕駛方式同時具有壓迫性和靈活調整的柔韌。雄獅和雀鳥的搭檔也是青山這次特別注意的重點,現在看來卻好像無緣實現。
LIKIYA也跟著彎身向前,直到在跑道上瞧見那個抱著頭盔、正把落在眼前的碎髮往後爬梳的黑髮青年。隨著指令,所有選手拉開車門進入車內,戴好護具並進行最後的安全檢測。那張俊秀的臉也跟著隱沒在厚重的頭盔之後,只在LIKIYA眼底留下一抹一閃即逝的歪斜笑容。
看樣子這場比賽又多了一個難以捉摸的可看因素。
「是藤原家的小少爺按捺不住了。」
隨著逐一催響的油門,16BOOSTERZ的首場賽事總算拉開序幕——神谷健太搶下首發、川村壱馬緊接在後。而他在後頭緊握著方向盤,透過幾層玻璃看著的路面有些失真,但不妨礙他發狠的加速,要在下一個過彎搶佔先機。
受瀕臨極限的刺激感蠱惑的藤原樹嘴角笑意越發猖狂起來。
火藥味十足的競賽一路從午比至夕陽西下。排位賽的名次並沒有太大的異動,神谷健太一舉奪下首發杆位,正賽中靠後的outer space卻急起直追,最終獲得第一站的冠軍。直至頒獎結束、選手回到帳篷休息準備離場已是夜幕低垂。神谷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冰敷著有點痠痛的肩頸,任與那嶺和教練檢討剛才的表現,自己現在是一個字也聽不下去,臭著張臉直到帳篷內走進一道熟悉人影才咧開嘴笑了開來,「陣さん,今天好累,想吃燒肉。」
「叫你們教練帶你們去吃啊。」坂本陣原先只想來打個招呼,還沒起頭就先迎來了這句,無奈地嘆了口氣,對方還嬉皮笑臉的回話:「我們隊上經費有限嘛,要節儉一點。」
「請你吃燒肉的話你會考慮簽我們車隊嗎?」
作為日產NISMO車隊的經紀人,坂本試圖挖腳沖繩組合這件事拉鋸得太久、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但神谷的回覆還是萬年如一日的毫無變化,無辜的搖了搖頭當作打發。坂本也聽習慣了他的理由:賽車只是自己的興趣之一、要將事業版圖擴張海外的話果然還得是樂團出道。要是與那嶺有比神谷多幾分野心那倒好談,偏偏與那嶺更是一副「健太開心我就開心」的隨性樣子,兩人待在地方車隊也甘之若飴,只是苦了扼腕的坂本。
「那至少等等過來我們這裡一趟?有媒體想做個小訪問,結束後再帶你們和北人壱馬一起去吃燒肉。」
神谷瞪圓眼睛道:「怎麼還幫我們賺曝光啊,改做良心事業了?」
「我本來就不是黑心事業——是欠朋友人情,要替他盡量多找幾個人。outer space的那幾個選手我也有問過了。」
「outer space……藤原財團底下的那支車隊啊?」
神谷一瞬間皺起的眉頭引起了坂本追根究底的興趣,「你跟他們有過節?你又幹了什麼?還是看他們今天贏了不開心?」
「我才沒有!」神谷氣衝衝地反駁,「是大塊頭人太好很煩、黃頭髮的太安靜像啞巴。」
「那個藤原樹呢,你們之前沒遇過?今天跑得挺好的,和長谷川慎的搭配也很有默契。」
「遇過,今天在預備區也有聊個兩句。」
神谷平常在賽道上也更習慣對上武知海青和長谷川慎的組合,看見難得是藤原樹率先出場有些新奇,就搭了幾句話。小少爺應對倒是得體有禮,對話直到從補給站取水的另外兩人返回後才告一段落。大嗓門的猴子經紀人喊著他跟まこっちゃん多拿了幾罐水回來,要藤原也喝點,於是他懶洋洋的對長谷川招手,「過來。」
長谷川順從的把水壺湊過去,被藤原扯著手腕拉到嘴邊、對瓶口直接灌了點水。神谷沒有漏看對方原本緊捏著長谷川的手沿著對方上臂一路撫至腰間,然後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
神谷嘖了聲。要是落到他手上還不直接把水瓶插進對方喉管裡讓人喝個夠。
「總之我跟他不是說不上話,只是不想說而已——你最好也離他遠點。」
雖然只是一種直覺。神谷還是把後半句偏頗的評價給悶在喉頭。
那個藤原樹絕對不是什麼好招惹的善類。
outer space的車隊帳篷裡雖然不知道彼此在神谷口中的評價如此不中聽,但也很有已被注目的自知之明。成功拿下首勝十足令人興奮,諸多採訪和邀約也跟著蜂擁而至,經紀人浦川翔平忙得不可開交,接電話的聲響太過朝氣十足,自覺的躲到帳篷角落不影響選手們討論。
武知海青今天雖然被替換為預備選手臨時下場,但仍跟著他們整場比賽專心紀錄,檢討起來比長谷川和藤原還要注意到更多細節。換人的戰術有些孩子氣但確實打亂了場上大部分選手的節奏,在許多車隊的假想中可沒預設到長谷川跟著藤原和與武知搭擋相比起來風格截然不同。
「今天最意外的應該是NISMO的北人さん和壱馬さん居然沒有搶到前三吧,你們實際在場上的感覺怎麼樣?」大廠牌新簽下的兩個新人車手在其他比賽中都有分別跟他們對上過,這次同隊出戰的結果卻不如預期,武知註記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快要把紙面劃破。
和川村一樣作為第二棒幾乎同時起跑的長谷川想了想,「比起和其他車手競爭,感覺他們對個人圈數的執著比較強烈,兩個人的跑法都很衝動,沒感覺到彼此間有什麼戰術搭配。」
「我跟北人さん搶了幾個過彎,很難搶過。」外型精緻漂亮甚至有幾分柔弱的明星選手在場上意外的脾氣很硬,讓藤原吃了不少苦頭,幾度不小心在駕駛中爆出粗話,「要不是他自己後來燃油消耗太快,我也不一定能反超。」
武知沈吟片刻,在筆記本上又多加了幾筆,「看樣子應該是還不適應怎麼搭擋吧?但這兩個人成長的速度都很恐怖,接下來要是碰到他們,要再多注意。」
浦川那裡總算告一段落,過來和他們對行事曆。下一場比賽隔了幾週,又要到不同的城市比賽,期間安排的還有訓練、友誼賽和各式宣傳曝光。等等還要先去NISMO的帳篷做完訪問才能離開,武知說結束後想和浦川到市中心晃晃,浦川順口問了句樹跟まこっちゃん呢?結束後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再回飯店?
「今天累死了,我跟まこっちゃん應該直接回飯店吧。」
「樹也太無情了吧——まこっちゃん也是,長大之後都不黏哥哥了嗎?」浦川有些惋惜,自己接了隊上經紀人和藤原樹助理的工作後大部分時間都很忙碌,小時候愛纏著自己鬧騰的弟弟現在雖然工作上交流頻繁,但鮮少有私下相處的時間,正巧能忙裡偷閒的機會又這樣溜走了。長谷川任他扯著自己搖晃,只是淡淡笑著說饒了我吧翔平さん。藤原在旁邊看著,突然被武知喚了聲名字。
「怎麼了?」
「明天回去馬上要繼續訓練了。」武知音量並不大,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見,語氣卻特別加重了幾分,「不要對まこっちゃん太過頭了。」
「……怎樣叫做太過頭?」
「我不知道,但你自己要想清楚。」
媒體派人來通知了,武知終止了話題,這不是能被放在鎂光燈下展示的一面。
訪問拍攝在坂本的張羅下稱不上豪華也可以誇上一句盛大,佔據獨家的媒體在帳篷裡架滿了攝影器材,讓四位選手排排坐好。今天沒上場的武知也被記者遞了支麥克風拉到一邊單獨採訪,問題還是同樣幾個了無新意。
「讓你在賽車場上跑下去的原因是什麼?」
生涯才剛起步就被問到這種問題其實有幾分微妙,但他們早早準備了自己的答案。川村回答了喜歡的事情就得盡全力做、吉野眼神堅定的說想贏,長谷川想了想道:「好像從來沒想過不做這件事的可能性。」
麥克風被遞到藤原面前,記者特別補充:藤原さん作為藤原財團的小兒子,親自投入賽車競技實在是很出乎意料的選擇,會不會有什麼樣的壓力?未來是不是也想好要繼續往職業選手道路持續耕耘,或是會回頭繼承家業呢?
「父親常說,沒有一件事是平白無故得來的,只有付出才能得來收穫。」他對著鏡頭,偏慢的語速搭上笑容看起來像謹慎挑選著用詞,而不是刻意為了隱瞞什麼,「我相信時間和經歷將會證明我能憑藉努力走上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不辜負他人對我的期待,這也是我父親一直提醒我的——有些時候確實很辛苦,但賽車的純粹會讓我忘記這些。當速度來到極限,好像一切都被拋在腦後了,只要專注在現在就好。這是讓我沈迷的驅動力。」
他沒有說謊,只是關鍵被他壓至心底深處。當速度來到極限、身心靈所能承受直逼臨界點,彷彿再往前一點就能夠徹底逃離一切。賽車手連一星半點也不能沾到嘴邊的禁忌詞語被他視為終點線後每個人命中註定達到的目標,原來渴望虛無是這麼的自然而讓人沈淪。
他無法壓抑的死亡驅力使他一次又一次的行駛到懸崖邊緣,與深淵緊密相融。
「藤原財團一向不吝於在車隊上投資,培育有潛力的人才。你如何看待outer space的前景發展?」
「海青跟まこっちゃん都是值得信賴的夥伴,從各方面來看,我都很期待與他們攜手創造佳績。」
採訪至這裡作結,記者們用無數快門聲響取代掌聲喝采以回報。川村佩服地點頭,吉野看起來有些不以為然,而藤原把麥克風回傳時和長谷川對上視線,即使對方在與自己四目相接時很快的轉開,又是低垂著眼看不出情緒的模樣——明明藤原清楚從剛才開口那時長谷川就一直看著自己。
究竟在看些什麼?他沒有問出口,過去未曾好好看清楚的,現在更是連自己也看不透了。但沒關係,即使藤原樹問了,長谷川慎估計也不會回答。
沒什麼好期待。無論哪一方都混濁得可笑。
厚重的房門緊掩是為了確保外頭的人難以窺探裡頭的秘密,同時也讓裡頭的人找不到一絲逃竄的可能。
才剛回到飯店,長谷川連簡單整理的時間都沒有就被藤原揪著頭髮給逼得跪下。毛地毯減少了膝蓋造成的衝擊又壓低了聲響,恍惚中他竟將這誤認成這次暴行中難得挾帶的幾分溫柔。不留情的拉扯迫使他抬起頭,藤原三兩下拉開褲鏈就往他嘴裡挺送,瞬間頂得太深就連對待工具都是稍嫌粗暴的用法,他強忍著反胃盡可能承受,生理性淚水早已無可避免的聚在眼眶。
即使為了迎合藤原他沒少增進自己的口活,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只能被動的任藤原在口腔裡進出。藤原很快就被含硬了,脹大了幾分的柱身被長谷川牙齒刮了下,讓他悶哼了聲,抽出來拍在對方臉頰,連帶蹭上些頂端滲出的透明黏稠。長谷川維持不住本來淡漠的表情,漲紅著臉連連嗆咳喘不過氣,這才讓藤原稍微滿足了些。
「練習了這麼多次,怎麼還是沒什麼進步?要是真想升級設備就該拿出點誠意吧?我這個金主可不是讓你隨便打發的。」
扼著髮絲的手總算放鬆開來,長谷川雙膝發軟的跪坐下來,一手掩著面試圖調整呼吸,不到幾秒卻又被人懲戒意味濃厚的捏著下巴仰起臉,口腔兩側被扣進拘束的冰冷器具,皮帶繞了一圈束在腦後。清脆的固定聲響落在耳邊,然後是藤原的低語:「反正你也學不會怎麼求人,這樣還比較輕鬆吧。」
如果不是為了折磨他更久一點,藤原的前戲往往做得不長,褪下衣服在床鋪上趴跪下來時也是在未擴張完全的情況下被無套進入,要是情況允許的話他還能自己準備一些好讓一切沒那麼難受。痛感總是比快感更甚,交雜著讓人頭昏腦脹,直到下身徹底被喚醒長谷川才意識到自己在沒被撫慰的情況下碾著後穴的敏感點興奮起來。
見對方試圖撐住身子、有些顫抖著伸長另一隻手想觸碰自己。藤原發狠的頂了頂,同時把對方的手按在身側。長谷川掙扎著嗚咽,自喉間擠出無意義的聲音連組成最簡單的求情都無法,唾液已經沾濕了一小片床單。
「想要為什麼不說出來?說出來就給你啊,反正一切本來就都只是交易。」
長谷川掙動得太激烈就被他更用力壓制住,把手腕掐出通紅的握痕,大概結束後會轉成褪不掉的青紫。也無所謂,反正長谷川總會用各種方法遮住自己製造出來的痕跡,就連脖頸上的吻痕或瘀痕他也能藏好,彷彿這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明明什麼都做過了,卻跟一切從來沒發生過沒有任何區別。
被撐開而痠痛的口腔無法應付更為急促的呼吸需求,長谷川感受到的是宛如溺水般的窒息與無助,直到過於密集襲來的快感逐漸淹過其餘的感官,任由意識下墜竟是最善待自己的選擇。他就這樣在腦內一片空白的情況下感受到下腹一陣縮緊:竟然只靠後面就被操射了。
不應期使巨大的疲軟與空虛襲來,與之相對的是仍緊楔在自己體內的藤原。長谷川徒勞無功的往前爬了點想要逃開,立刻被扣著腰拖了回來。藤原繞過他腰際按住腹部,藉著力更加深入,幾乎讓人感覺要被貫穿。鼓脹的不適感加上藤原仍在持續著他已經聽不清的胡言亂語,長谷川忍不住產生了自己快被頂出藤原的形狀、由內而外被對方標示為所有物的幻覺。
最後幾下藤原刻意放慢了速度只在底端磨蹭,好讓射出的白濁能被緊緊鎖住填滿對方體內。長谷川無法咬牙忍住的聲響到最後已是無力的哭喊,除了被迫抬高的腰部,半個身子只能緊貼在床榻上隨著尚未平息的情潮抽動。直到藤原抽身離開,這場更像是凌虐般的性事才真正告一段落。他立刻伸手解開口枷的扣環,即使四肢乏力仍然跌跌撞撞的衝進浴室,使勁全身的力氣砰的摔上門。
藤原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昏暗的光線只從浴室霧玻璃門板那隱隱透出,他插上房卡後連開燈都沒來得及就逼著長谷川替他口交,放任頭頂吊燈黑著與暗融合成一片猙獰巨獸,彷彿正對自己張牙舞爪。咳嗽和劇烈的乾嘔聲即使已經極力壓抑卻還是從門板後方傳來,不是因為口枷的副作用。
第一次開始到現在長谷川慎每次和他做完都會感到噁心。
這也難免,第一次的經驗正如之後的每一次一樣總是不怎麼美好,即使如此藤原還是忘不了當時那種混合了痛跟爽的快感。長谷川拚了命的想推開自己卻還是被他按在門板上操,那也是長谷川哭最慘的一次。確實很痛,未經人事的後穴像是排拒著藤原的進入卻又在被徹底操開之後緊咬著不讓他離開,移動分毫都讓人冷汗直冒。
但最痛的仍舊是他一邊啃著對方的頸子一邊期待對方會捧起他的臉吻他、期待著那頭刺眼的金髮會褪回最一開始的黑。是他曾經小心翼翼伸手觸碰然後順著撫過、誇過好看的黑。
長谷川慎剛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時候每天都頂著五顏六色的腦袋,打扮得花俏惹眼。明明手長腳長聲音卻軟綿綿的,乖巧的憨笑出酒窩朝他彎腰喊樹さん、今天也請多關照。他好奇的觀察了幾乎一整個月,直到某天長谷川可能起晚了,只來得及把一頭黑髮梳順,略長的瀏海微微往一邊整理,低頭和他打招呼時除了髮旋以外還露出在後腦頑強翹起的一撮碎髮。
他替對方捋順那段髮絲未果,但至少有好好將心裡話說出口。
「你黑髮這樣就很好看。」
男孩又靦腆的笑了,與平常不同的是脖頸有一點點爬上的微紅。
後來他才知道長谷川慎有一個現職美容師的前賽車手爸爸,兩個人還因為長谷川拒絕讓他在自己身上試驗新髮型這件事吵了一架。他介紹長谷川認識了翔平、又還加入了武知和一些其他在卡丁車賽道培訓的孩子——
藤原回憶的太久,直到被長谷川推開浴室門的聲音打斷。金髮有些濕淋淋地貼著,已經沖過一遍澡了。他也沒吹頭髮,就這樣走到房間裡唯一的這張雙人床另一側,背對著藤原躺下。看樣子是真的累壞了,原先還有些漫長的吐氣幾乎在幾秒之內就舒緩成均勻的鼻息。
まこっちゃん。藤原在黑暗裡用口型無聲的喊,下半句話卻連說出口都覺得畏懼。
就跟幼稚的稱呼一樣,那些和以前相同的遺跡反而讓他更感受到現在的萬劫不復。所以若長谷川慎真的聽了藤原樹的要求把頭髮染回黑色,他無法承擔在那之後的所有相同和不同。
就像長谷川慎在最好的過往裡也沒愛過藤原樹。
就像藤原樹在最糟的現在仍放不下長谷川慎。
他還是沒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對方還沾著水氣的髮絲。輕輕的、好像這樣就能不弄壞對方。
即使他已經不需要凝視也明白自己早已化身成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