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風吹滿城,月光下的山本氏桃莊更顯清脫,隨著山風,在夜裡獨自綻放。
芦花城不大,但靠近守天山的山腳處有座氣派的桃花山莊,慕名而來賞桃的的大有人在,甚至有遠從平安京城前來,但很多不光是為了賞花,還有那百年,不,就算說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美少年也是對的。
桃莊主人是芦花城城主的故交,雖是個高風亮節之人,卻與夫人膝下無子,18年前在山莊門口發現了一個用洗衣籃裝著的男嬰,莊主知道或許是城裡哪個貧戶人家的孩子,養不起,只好丟到他們莊門口,但夫妻兩人決定把孩子當作守天神賜予他們的子嗣,當作親生兒子照看。
殊不知,孩子就好比真的從他們家誕生般,既像莊主亦像莊主夫人,繼承了莊主端正的臉又有夫人艷麗的樣貌,也擁有莊主細長如貓清澈如湖的眼眸,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
唯一可惜的是,孩子從小就體弱,無法直射陽光、無法受寒、雖不是那種一碰就碎的類型,但皮膚相當敏感,因此無法如同莊主般在外驍勇善戰,隨著城主狩獵打仗;只得終日居於別所,日日與書與花與琴相伴。
少年的琴藝與茶藝皆技高一籌,許多名流挾帶訪間有名的琴師來訪切磋,都自認甘拜下風,少年的名聲得以遠播。
因不堪風吹日曬,故基本上只有春天以及秋天或是梅雨時節,才較常出來走動,而桃花正好於3到4月盛開,此時的少年便會於別所的庭院中對花彈琴,即便路人只是從牆外側聽,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莊主與夫人待少年視如己出,即便認為少年這輩子無緣傳宗接代也無妨,畢竟應該沒有一戶的大家閨秀願意嫁給這樣體弱的男子,甚至懼怕男子的姿色比自己美上幾分;但莊主願意一輩子照顧他,他們認定這是神的孩子。
/
一夜小雨,從午夜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整夜的雨,到接近晨時寒意陡起,3月中卻霎時有了冬至的氣息。
身著白衣的少年從房內走出,只有被雲雨遮蔽的時刻他才能大膽的不撐起傘,從而於院中賞花亦或沉思。
月色如霜,少年想起去年的隆冬與母親一同南下前往避寒居所之行,經過雪山時的樣子倒也與今晨一片霧濛濛的守天山有幾分神似。
不遠處的街道響起了一些晨起工作之人的聊天聲,近來芦花城逐年擴建,要比剛踏入城鎮時還要大上許多,比起別所的清幽,莊外的世界實在太過熱鬧了。
佇立在晨光中的潔白身影,說不清是寂寞還是淒愴。
少年返回房內躺回床褥中,沒多久便抱著被子疑似做了惡夢身體似是相當難受的扭動。
接近中午,少年早已再度起床在房內讀書,沒多久,聽見遠處正廳傳來吵雜的聲音,應該是陪城主去狩獵的父親大人回來了,少年連忙起身前去迎接,少年的侍女桃果伴隨其側。
正廳擠滿了人,不僅是莊主與夫人,還有一些素未謀面之人,都是些與城主交情甚好的其他武家子嗣,以及達官顯貴們,父親遠遠便看到了少年,自然以眼神示意讓少年避一避。
「彰吾,今天正廳人多,你別過來,懂嗎?」母親大人在少年轉身回別所的路上趕上他,一路陪伴他回房。
「嗯,彰吾明白。」
「啊,岩谷大人?這可是迷路了?」莊主夫人瞧見正佇立於桃林下賞花的紅衣男子背影。
這是山本彰吾第一次見到此人,卻好像已與他相遇千年般的感覺。
桃林下身著紅色袴裝的男子,留著略長綁成馬尾的頭髮,側顏看起來英挺俊朗,腰上繫著他的名刀百鬼丸,看起來英姿颯爽。
「抱歉,這裡不能進來嗎?冒犯了,我被這處的桃林吸引前來。」岩谷微微鞠躬,與夫人跟山本擦身而過,正要退出別所的門檻。
「岩谷大人不介意的話,小院的幾棵窮景能被大人欣賞是再好不過。」山本彰吾開了口,夫人相當驚訝,這是頭一次彰吾主動留了客人。
「彰吾,聽說岩谷大人這趟是救了莊主一命,您千萬不可以怠慢。」夫人附耳小聲叮囑了兒子後便讓兩人獨處。
「桃果能幫我備點茶水點心嗎?」山本彰吾示意了一下桃果,便見桃果紅著臉離開了。
山本不是不懂桃果的心思,任何女性見了岩谷都將羞怯。
「少爺喜歡念書?」岩谷啜了一口送來的清茶,看著山本書房內滿山滿谷的書,不由得感嘆:「這麼多書,還有從蓬萊運過來的書?很佩服您。」
「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時間多了唯一能做的事便成為興趣。」
「聽說了,山本桃莊有顆千年桃仙,不日曬不風吹不雨淋,終日居於蔭庇下,花卻開得最美果實聽說最甜。我以為說的是哪顆桃樹,想前來一賞,殊不知說的就是您吧。」岩谷回頭迎上山本抬起頭的視線:「但的確是絕美如畫。」
「我不喜歡人家說我漂亮。」
「你不喜歡的東西還真多。」
岩谷歪嘴一笑,轉身便往院子去,山本見狀以為岩谷生氣了要走,猛地起身想要跟上,卻因為力道太大沒抓好步伐而差點跌倒,岩谷回身要接住他,結果山本就這樣跌進了岩谷的懷裡。
感受到對方厚實的胸躺,山本卻立刻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羞紅了臉。
「少爺是受到風寒嗎?身體很燙」岩谷將書房的門拉起一半。
「沒有,我沒事,只是沒站穩,輕微發燒是常態了,一下就好。」山本扶著岩谷的手腕站起,倚著門邊輕聲喘著氣後往回走回書房內座下。
山本說了謊,他根本不會這樣發燒,但他體弱是眾人皆知,隨便編個什麼理由的經常就能騙過去,例如他不想見的人就會跟莊主夫人說他發燒或是哪裡疼。
「少爺知道守天山腳有一處更美的桃林嗎?」岩谷座回布團,稍早的清茶已逐漸轉涼。
「聽過,太初灣那邊的對嗎?的確是很想親眼一睹,但最近天氣不穩,外出實在不太方便。」
「想不想跟我去看?」
/
漸入午夜,山本依約於子時前往院子,住在別所的好處就是沒人管他,桃果跟桃香雖然都是侍女,但都不住在別所,而是跟其他侍女們一起在主屋的侍女房住著。
岩谷已等候多時,他手裡拿著一塊黑色布料,待山本靠近時,將布直接罩於山本身上:「這樣就吹不到風了,暖嗎?」
「嗯...」
岩谷悄悄帶著山本前往別所的一處牆旁,然後將山本背起後幾個縱身跳躍便飛身出牆,牆外早已備好他自己的馬,往守天山的太初灣路程不遠,約莫一刻的時間,期間山本裹在岩谷為他準備的保暖黑布下靠著對方差點睡著。
不一回就抵達,岩谷停下,牽著山本下了馬,便與他並肩緩慢往桃林深處走去,順道聊起了一些瑣事。
「今天母親說您救了父親大人一命,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就是幾幫山賊在他們狩獵的山腰上埋下陷阱,我正巧要往這邊走,遇到了就順手幫了一下。」岩谷說著像摘花辦一樣簡單,但對山本來說能打贏幾幫山賊可是相當厲害的事情,難怪父親大人對岩谷特別好,甚至把另一處單獨連結別所跟主屋的廂房打裡起來讓給岩谷住下。
「到了。」
邊聊邊走的山本還沒有發現,直至岩谷說了才意識到桃林深處連接太初灣的一隅有著將滿天星空及月光承接的湖泊,就著桃林飄香以及花瓣隨風飛揚,美景釀酒將是人間一大享受。
「喝嗎?」岩谷從兜裡取出一瓶很小的酒瓶子。
那是他們山本家獨有的桃花釀,是將一年一度的乾淨桃花瓣取下曬乾後,伴著其後的桃果與大米釀成的酒,是芦花城獨有得特產,其他地方也喝不到。
雖身為桃莊接班人,自己卻也只是喝了幾次。
此番美景的確需要美酒相隨,山本只啜飲幾口便覺得暈厥,重心不穩的搖搖晃晃。
「啊沒想到您這麼不能喝。」
岩谷見到山本如此暈醉,便立刻將人抱起後往桃林走出,騎著馬又把人送回了別所的床上。
「對...不起...難得的美景...」山本躺於床上,整張臉通紅著。
「沒關係,桃林不會跑,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TBC
「沒關係,桃林不會跑,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嘘つけ......
/
與岩谷的相遇過去了一個月,桃花季早已過了,樹上已開始結果準備等待採收。
然而再也沒有前往太初灣的桃林一次,別說是桃林了,他就連別所的門都再也沒有踏進過一步。
那次之後,大約一周的時間,山本因那晚有點舟車勞頓而感到身體微恙,因此就只好待在別所靜養,當然岩谷不敢再隨便帶他出門,倒是經常來往別所與山本暢聊書中知識以及教山本下棋。
兩人的感情日漸增加,幾乎除了夜晚寐寢時間以外,兩人一直待在一起。
可兩周後,整個人如同從世間蒸發。
某日清晨,岩谷留下一封書信給莊主便隨著桃花的凋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北邊的戰事不斷,幾個較小戶的武家家主與其武將相繼被殺身亡,事件傳回芦花城,幾個與城主較好的武家都人人自危,深怕下一個被滿門抄斬的就是自己。
山本家並非武家,而是芦花城最著名的商人,只是山本莊主本人喜愛狩獵跟武術,跟著城主幫忙不少,因此多少也算認識很多武家或公家的人,雖談不上需要自肅但莊內的家僕們也無法放鬆。
山本彰吾也被莊主叮嚀減少本來就已經夠少的外出了,明明天氣逐漸轉暖,還未夏至,天氣正處於最適合散步的氣候,卻無法離開,原以為至少還能與岩谷促膝長談,聽他說著那些外面的世界,他沒有聽過的那些軼聞。
可是,一別幾月過去,一日三秋,山本彰吾感覺像是好幾年沒有見到他,心頭有種失落惆悵的感覺難以言喻。
/
秋分之後,寒露之前;是山本彰吾出現於桃莊門口的時節,因此每年都會在這中間替少主辦盛大的生日祭典,過了寒露之後,山本便滿20歲成人。
他今年想跟父親要求去讀私塾,他已經錯過太多青春年華,而短暫與岩谷相遇的那時便是他人生的分歧點,反正他身形嬌小瘦弱,沒有人看得出來他已成年。
席宴上山本在垂簾後與賓客一同饗宴,而他本人正坐立難安。這麼多年仍不習慣與如此多人一同用餐,且每個都虎視眈眈的盯著簾子後的他。
在那個時代能一見千年難遇天仙般的美少年是很值得出去跟人家誇耀的,也有些著名的武家或是皇親貴族捧著大把金銀珠寶只求美人於月下奏琴一曲。
然而山本彰吾不願意,他不賣藝,也覺得那些動機不純的貴族們根本不是真正想聽奏一曲,那些從神情裡透露出的慾望早就被他看透,像恨不得撥開他的衣衫般的眼神,以及話語間時不時透漏的雙關暗語,若有似無的隱喻著想跟他共度良宵的卑劣詞語。
但貴族們也不敢隨意出手,雖然山本家業並不如貴族們來的高貴,但每家都是伺機而動想要一親芳澤,任一家膽敢踰矩便會被其他家牽制。
因此莊主也不喜歡讓山本隨意到正廳走動,畢竟來訪的賓客眾多,無法控制他們會不會又用言語隨意刺傷自己的孩子。
但生日的宴客無非是做場假秀,安撫一下那些貴族的心緒。
這天仍然有些酒過不到三巡便開始想拿山本彰吾作梗的人。
「聽說貴公子才貌雙全,比我家的女兒還懂和琴,真想實際聽一曲,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耳福呢哈哈哈哈哈。」說話的是芦花城內武家之一的門上大人,算是城內少數的武鬥派,對家臣很照顧但卻是個風流之人,日日流連於花街早已不是傳聞。
「小犬近日風寒剛好,我想...」
「沒事的,門上大人若願意,我這難登大雅之堂的演奏,也是敝人的無上光榮。」簾後的山本彰吾跪坐著鞠躬,桃果便從旁取出少爺專用的烏玉和琴。
捲簾半掀,露出琴身與手。
灼灼燃燒的燭火將房間照得明亮而溫暖。絲綢的屏風上繪有金線繡的桃花圖案,為整個空間增添了一絲華麗卻又高雅的氛圍,山本仍是穿著平日裡的素白直衣裝束,腰間系著一條絲綢腰帶,閃爍著金銀織成的家紋。簾下的臉龐如玉,半掩的樣貌顯示出一份出塵脫俗的美麗。
貴族們坐在自身的布團上,以悠閑舒適的姿勢侍立,享受著這千年美少年的彈奏。他們的華服裝飾與美少年的素服相映成趣,雖是一場音樂會卻又像場小白兔被捕的圍獵大會。
山本彰吾將和琴擺好,每一個琴弦都閃爍著寶石的光芒。他輕撥琴弦,細膩悠揚的音符隨之彈奏而出,彷彿精靈在空中飛舞。每一個音符都洋溢著力量,透露出他無與倫比的音樂天賦。
琴音回蕩,像絲綢般飄揚在空氣中。貴族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白嫩的手指撩撥琴弦,眼神除了充滿了讚賞外更多的是滿腹的慾望。被這美妙的琴音所吸引,完全沉淪在少年建構的世界中。
原先齷齪的念想都在每一個琴音下逐漸淡化,一層一層像被淨化心靈,琴音宛如潺潺的溪流,在貴族們的耳邊緩緩流淌。山本的琴音散發出一種穩定而舒適的節奏,引領聽眾們遠離塵囂,進入內心深處的寧靜。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室內回到了寂靜,貴族們久久無法自拔,彷彿還沈浸在琴音中,不忍離去。
「這首曲名是?」門上大人感嘆地問道,還在為稍早自己不堪的念頭消沉。
「與君逢。」
/
望月高掛天空,照亮著一片靜謐的別所庭院。微風輕拂著庭院中的柳樹和桃樹,傳來淡淡的清香。
山本站於庭院中央,白色的衣袖隨著微風飄動,猶如白雲在月光下舞動。他的臉龐細緻如雕刻般完美,皮膚白皙如玉,眉宇間流露出一絲靈動的神采。
他拿起自己放於房間一直捨不得觸碰的桃木琴,琴身雕刻著精美的花卉圖案,隨著月光的映照,散發出淡雅的光芒。他的指尖輕輕彈動,如同觸碰著心弦,細膩的音符隨著他的彈奏悠然流轉。
周圍的夜晚靜悄,只有山本的琴音在空氣中流轉,彷彿描繪出了一個恍若夢境的世界。在月光下,他彈奏著和琴,心靈與音樂融為一體,彷彿與天地萬物相通。
然而琴聲逐漸失去神采,他煩躁的撥弄著琴弦,霎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而出。
「怎麼...不比宴上的...琴聲來得...動聽?」月下來人長髮飄動。
「你...這個時間...不對,你有來?」山本回頭,熟悉的紅衣身影,是他思念的那個人:「你受傷了?!」
岩谷的嘴角以及腰側皆沾著血跡。
山本將人攙扶到室內,所謂三折肱成良醫,書房也是很多關於療傷之類的醫書以及藥膏。
除去上衣,觸及岩谷高熱的身體……
——似是發燒了嗎?
小麥色的肌膚附著精實的肌肉,肩寬體健,腰板硬朗,還有明顯的胸腹肌。山本嚥了嚥口水不敢再往下看去,心中默念著只能看傷處。
腰側有著食指般長的箭傷,傷口不深,只是剛好觸及該處的動脈,血是止住了,但傷口還得調理。山本拿出櫃子內的煉血散將他平均鋪於傷口處,每一下岩谷都痛的皺起眉,他看的心疼。
好不容易上完藥並包紮完傷口,稍早灌他的安神藥讓岩谷已沉沉睡去,山本望著朝思暮想之人的臉龐,一股莫名的哀愁襲來,他感覺這一見,或許是彼此最後的相見。
翌日清晨山本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從書房的臥榻改睡回臥室的床褥上,山本內心不安,不顧自身衣著單薄,便衝進書房,果然,人已不在。
桌上留下一隻繡著蝴蝶紋路造型的香囊。
「你倒是親自給我啊...」
/
時序再度往前推進,進入冬日的芦花城較寒冷,但今年南北戰事不斷,夫人也不敢帶著山本南下避寒,只好多安排一些火爐跟暖袋讓他備著。
秋日的願望遂有達成,但莊主不捨他奔波,便將山莊旁一處空地打理成新的私塾,聘請了城中優質的師資來專門上課,當然也開放貴族的子嗣們一同學習。
那天便是師走裡最後一天上課日,當日的山本仍挑燈夜讀,自學仍有難,自從私塾上課後,他便能了解更多書中的奧義,也順便聽聞老師講述關於外界的故事。
而他也聽說了應該關於岩谷的故事,他是南方出生的劍客,父母因為山賊而死,被山賊當作商品賣給人口販子後又聽說被賣給某個富貴人家當孩子養大,也有一說是奴婢,總之過的並不是說很好,又因為跟該戶人家本來的孩子不合而被逐出家門,最後被長風斷劍流的掌門人山下二郎收為弟子,又因為他是於岩石山谷那帶所撿到的才叫做岩谷,但好像只是他的姓氏,而非他的全名,他的全名至今除了山下二郎之外沒有人知曉。
後來岩谷修煉劍術期間自學成了長風斷劍流的一種新劍法,二郎自認沒有可以再傳授給他的東西了,便讓他自行修煉,岩谷便從難波一帶往北移動修行。並順便沿山不斷斬殺山賊。
雖聽說他是個雅士,但也有一說他被各地勢力的武家遊說當成打手專門做暗殺的行動。之前南北眾多武家家主身亡都是因為他的關係,但真相是什麼沒有人知道。
山本挑著燈有點疲憊,正想到緣廊下喘口氣,便看到天空開始飄下片片白雪。
他縮著身子抱起暖爐,微微顫抖著,院內的雪花紛紛落下,漸漸地覆蓋住大地。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有人的存在。一個身影從雪幕中走來,那是一位穿著紅色武士和裝的人,身姿挺拔優雅。來人的臉被黑色的面具遮蔽著,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透著堅定和柔和。
山本的心跳加快,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凝視著眼前的人。他知道這位武士,這是他日夜思念之人,也是他腰上香囊的贈送者。
來人慢慢地走到山本的身邊,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指尖的雪花融化在兩人的肌膚之間,彷彿融合成了他們之間那既淺又深的情感。
「對不起我沒能陪你看桃林,明年,我會再來看你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宛如寒夜中最溫暖的燈火。
「你又要走了嗎?」山本紅著眼,他說不出那種深層在內心的波動跟心絞痛是出於什麼原因。
「我有任務在身,我沒辦法陪你,少爺要的不該是這樣的朋友。」岩谷揭下面具,手拿起山本腰間的香囊:「包紮的謝禮,還行?」
「我只想要你陪我...說話...」山本握住岩谷的手腕:「香囊什麼的,固然好,但還是不夠...」
「少爺的身子可好點?」岩谷將地上的披肩拾起為山本披上,並扶住他往溫暖的室內走去:「別著涼了,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我現在很強壯的」山本忿忿不平的憋著嘴,假意的掀起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肌肉,但白皙的皮膚之下只像一碰就碎的玉:「不信你摸。」
「少爺別開玩笑,你知道的,莊主有多保護你。」
「因為是你...」山本微微垂下頭,將自己的頭頂在岩谷的胸前:「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別說了,你不明白自己在幹嘛。」岩谷想戴上面具轉身離開,而一雙纖細的白皙雙臂將他團住。
「別再走了。」
「我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你不會。」
山本願意許下任何誓約換他的相伴。他知道那就是他要的一切答案。
親吻從彼此的對視開始,從輕咬到逐漸變的熱烈纏綿,彼此都將對方的煩躁、不安一吋一吋的安撫著、掌控著,岩谷一手撐著山本的後腦親吻,另一隻手從薄薄的睡袍裡探入,遊走於化成一攤水的溫熱又柔嫩的身子上,循著腰間摸上臀丘,輕揉慢撫,山本被岩谷的親吻撫摸刺激的情動不已。
山本的雙手勾住岩谷的脖頸,在他身上蹭著扭著,有意無意的撩撥著對方。身體內有股莫名的火團,他還是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像是想要對方對自己更進一步的觸摸疼愛。
根本不夠。
第一次感受到慾望大量湧現使山本失去理智,他徹底臣服於情慾中。
或是臣服於岩谷中。
岩谷邊親吻邊逐漸退下山本的睡袍,將他推倒於床褥上,接近一絲不掛的山本瑟縮著身子想往岩谷的懷裏鑽,合著白嫩的雙腿,側著身體埋在岩谷的懷抱裡。
「真的要嗎?」岩谷在要觸碰山本的雙腿前再次詢問。
對方沒有回答,羞怯的在他懷裡點點頭。
「你要說話,我才知道你在想什麼」
「...要...我...想要...」山本彆扭的說著。
岩谷輕輕的分開山本的腿,先輕柔的撫上對方的大腿內側,並溫柔的將從他櫃子裡翻出的蜜油沾濕手指緩緩地放入後穴。他低頭看了下懷裡的人,濕漉漉的鳳眼,輕皺著秀麗的眉,厚唇微張,被岩谷的手指放入的身子微微輕顫。
「啊...」
「疼嗎?」
「...」
「說話。」
「疼...慢一點....」
山本的後穴被岩谷的手指撥弄下濕的厲害,一些蜜油也滴在身下的床褥上,岩谷伸出第二隻手指再度緩緩推入那像流淚的花穴之中。
逼得他帶淚的眼眶瞬間滴落幾滴淚。
或許是情到深處,抑或是已放開心結,山本原緊緊攀住岩谷的手臂,緩緩滑到岩谷的胸前,沿著衣領拉開,那仍是小麥色的胸肌一覽無遺。
岩谷空出的手原為了幫助山本放鬆而撫於他的腰間揉捏,後順勢摸上他雪白的胸,輕柔的逗弄著粉嫩泛紅的乳尖。
「.....啊、唔...」
退出手指,岩谷也等不得如此漫長的互相折磨,彼此點燃的慾望不斷燒著雙方的理智與情慾。退下身上的長袴,露出早已硬挺的性器。
岩谷側頭吻住山本的唇,又再次用手指探入對方的穴內。山本的身體已能循著本能吞吐著他的手指,感受到被他的媚肉絞緊,他明白似是擴張的差不多了,退出手指,兩手壓著白皙的大腿,手指掐入豐潤的肌膚上,捏掐出又深又淺的指印,像在內側種出大片的花海,艷麗無雙。
岩谷將蜜油也塗了一點在自己的性器上,便緩緩地將高漲的慾望塞入身下之人,含苞待放的花道之中。
第一次的交合讓山本感到一陣撕裂的疼痛,汗水大滴大滴地從額間落下浸濕了些飄在眉前的碎髮黏在臉上,因情事而生的眼淚忍不住再次滴落,他又疼痛又心癢,扭動著腰似是要拒絕,但又像是迎合。待岩谷緩緩將性器整跟放入後,又從嘴裡洩出一些似是舒適的嘆息。
「啊——啊啊—,嗯哼—」
「舒服嗎?還是疼嗎?」
岩谷雖然問著,但下身的抽插沒有停過,無法確定究竟是一種體貼還是故意的:「不說話我沒辦法知道你喜不喜歡。」
「喜...歡...好舒服—啊——」
山本的身體所觸及之處,全都好溫暖,無論如何都無法停止下來,既柔軟又滑嫩,像是會吸住一般的皮膚,甜蜜的香氣,像桃花般的香味,從肌膚、從頭髮不斷地散發,不斷的煽動著岩谷的情慾。想將對方嵌入自己的身體般,不斷的頂弄著。
山本彰吾一直都像朵生長在雪山頂的高嶺之花,冰冷的、輕柔的、潔白無瑕的,那些想弄髒他的人比比皆是,可不論其他人如何用言語或是眼神想弄髒他,都無法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而此刻這副如同天仙般墜入凡塵的美麗身子上刻滿了情慾的紅痕。
是自己,只能是自己。岩谷心想。
夜晚很長,雪自夜幕星晨中落下,痛吟聲逐漸轉為嬌喘纏綿,他心上的人,如同雪般,在自己的掌心中,融化成水,再沸騰蔓延。
抱著彼此滾燙的身體,在岩谷的奮力頂撞之後一起傾瀉。
山本嬌嫩的身體此刻仍不斷發抖著,見到岩谷穿上內襯的白衣,山本艱難的撐起身體試圖抓住他:「岩谷大人...不要走.....」
「我沒有要走,我去燒熱水幫你擦一下身體。」
岩谷起身,到後廚那邊燒了一壺水幫山本擦拭身上的污穢並為他將衣服穿起,順便泡了杯安神的花茶讓他喝下。
「我可否知道大人的名...」依縮在岩谷的懷中,抱著茶杯,兩人側坐在緣廊看著雪越下越沉。
「しょうご...」
「嗯?」山本抬起頭,將嘴唇貼在岩谷的下顎處輕啄了兩下。
「飛翔的翔,跟你一樣的吾。翔吾。」
「一樣的名字...」
「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岩谷低下頭迎上那會讓人上癮的吻,吸允著對方的下唇,像是再一刻都無法忍耐的將手壓在對方的胸上撫弄,逐漸往下摸上山本的性器,並緩慢的上下套弄。
「翔吾...再做一次...」
在名為我的名字與你的名字之間,是彼此設下的陷阱。
「跟你一起,做什麼都可以。」
而岩谷在心中祈禱,天上的月神,請接受我們的賄賂,以身體為籌碼,將這一夜續長為100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