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EXPG航空大学第16届新生的入学日。
吉野北人,一个出生到高中毕业没出过宫崎县甚至很少出小林市的淳朴乡民,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他穿过人群直奔宿舍楼,进门把行李安置好,躺在单人间宿舍的床上长舒一口气。不愧是加了近一倍宿舍费的房间啊!这比他想象中的宿舍条件好太多了,空间虽然不大但能放得下他心爱的香薰,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避免一群爷们儿在冲凉房里光着膀子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吉野北人不怎么喜欢社交,并不是因为他是社恐,他只是对自己有足够清晰的自我认知,从未在大城市生活过、性格不属于讨喜的类型且自我意识比较强,单纯地不想迎合别人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他甚至特地加钱选了单人宿舍,课后或者休息日大家联谊聚餐的时候几乎不参与,他更喜欢漫无目的地散步、拍拍照、看看星星。于是入学两年多、除了新生大会上第一个主动和他打招呼的川村壱马、以及川村壱马从小就认识的好兄弟武知海青,他和其他同学都不太熟。
虽然但是,吉野北人和川村壱马武知海青也没有特别熟,毕竟这俩人打游戏他不参与,打棒球他也不参与,喝啤酒他也不参与,只有一次川村壱马和武知海青在KTV包房喝high了打电话说只有两个人没意思硬是把他叫了过去,刚开始感觉还不错虽然川村壱马唱的歌不是他的type但确实唱得挺好,结果另一人一开麦就把他被吓得发誓再也不和武知海青去KTV。
同学都不太熟,更别说学长了。
所以当大三第二学期,学校紧急宣布了为期三个月校外特别集训、还好巧不巧地给他分配了一个不同年级的室友时,吉野北人整个人都是懵的。
(二)
吉野北人的临时室友叫神谷健太,是比他高一届的学长,虽然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吉野北人也不属于武知海青那种身材魁梧的类型,但神谷健太整个人比他都小一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他那比巴掌还小的脸上显得更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形的滤镜(?)太厚,连他在对面床位整理行李的动作看起来都特别可爱,像个小朋友。
于是吉野北人和神谷健太打招呼的时候无意识地就没用敬语。神谷健太心想哪儿来的的黄毛小子语气这么嚣张,刚转头准备说出一些优美的语句,就被眼前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憋了回去,只是普通地打了招呼。事后神谷健太退一步越想越气,一整天都黑着脸,搞得吉野北人莫名其妙。
才第一次见面,梁子就结下了。
可怕的不是第一印象不好,而是第一印象虽然不好但却是最好。
吉野北人在集训食堂遇到了宿舍被分到一起的川村壱马和武知海青,开始带着羡慕之情吐槽室友是个怪人,结果两人听到神谷健太的名字时都很惊讶吉野这糟糕到惊人的室友运,小声和他八卦道这个人挺出名的,长着一张受欢迎的脸还在文体方面非常有天赋,学校里好几个社团都有他的身影,据说平时玩得很开男女通吃但被他放过鸽子的可能比和他约过的更多。神谷健太无法想象一个脸这么干净的人怎么会把宿舍弄得这么脏,东西到处乱放垃圾三天不扔毛巾七天不洗,某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怼“你东西能不能别乱扔看得我头疼”却被吉野北人立刻回怼“我又没放你床上你别看不就行了”内心还疯狂吐槽你这个每天和不同人鬼混还整天放鸽子的人自己都一团糟凭什么管我。
本来这种私生活的问题就是主打一个少管闲事各自安好,但个性太强的人的噩梦是遇到另一个个性太强的人。两人谁都不服谁,任何一点小矛盾都能直接升级到长篇大论地争吵最后又降级到小学生吵架。
直到神谷健太在集训第一次考核拿了第一,吉野北人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是第二的时候还感觉挺满足毕竟是跨年级的集训他这种佛系选手也没有一定要争第一的欲望,万万没想到第一竟然是神谷健太,一瞬间连手里的馒头都不香了。
什么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努力的过程?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去tm的友谊!我吉野北人可以输给任何人,但不可以是神谷健太(毕竟神谷健太他就不算是个人)!
从此吉野北人转移了重心,开始以十倍地努力疯狂学习和训练,连和神谷健太的吵架都变少了。武知海青看着他进健身房的频率都惊呆了,说北人桑别这么拼注意身体啊,吉野北人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你不懂”继续和健身器械搏斗。
某天吉野北人照常训练完回到宿舍,发现神谷健太蹲在门口,看到他走过来,站起来嘟囔着小声说钥匙忘记带了,麻烦开一下门,可能蹲太久腿麻了,还晃悠了两下。吉野北人掏出手机一看都十点了,这人是在门口蹲了多久啊?
吉野:怎么不找我先帮你开门?
神谷:我俩不是能叫对方过来帮自己开门的关系吧?
吉野:……
吉野:那你硬等着干啥?不是有很多人排着队约你吗?
神谷:……
他没说是因为最近吉野太过于拼命导致他不好意思整天鬼混,以免下次再吵起来他站不住脚。
结果吉野北人在第二次考核还是没有赢过神谷健太。虽然第三次考核他终于拿了第一,但整个集训的综合优胜大赏还是被神谷健太拿走了,并在一个月后以优秀毕业生的名义风光毕业。
吉野北人气不打一处来,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没有和神谷健太再次竞争的机会了。
本以为毕业之后就再无交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但孽缘也是缘,多年后,吉野北人在LDH Airlines的社招新员工介绍会里再次遭遇(?)了神谷健太。
(三)
要想提高收入水平,等涨薪不如跳槽,这几乎是所有社畜的共识。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校招被录用的航空公司工作的吉野川村武知三人不知不觉在一起工作了近十年,恰逢业界巨头(自称)LDH GROUP宣布正式进军航空产业,三人都觉得这几年的积累确实有去新环境闯一闯的资本,于是一拍即合、一起参加了LDH Airlines的人才招募会,好巧不巧地,三人都被录取了。
却没想到神谷健太也被LDH Airlines录用了。
川村壱马觉得他没把吉野北人在会议室里看到神谷健太时那个见鬼似的表情录下来简直太可惜了,却没想到更精彩的还在后头——新员工介绍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工作安排的说明,作为机长被录用的吉野北人,和作为副机长被录用的神谷健太,被分到了同一个机组。
川村:该说不说你俩真的挺有缘的啊(笑)
吉野:你可闭嘴吧!
这次目瞪口呆的人换成了神谷健太,他怎么也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这个宿舍乱七八糟的、比自己小一届的、集训里拼了老命也没赢过自己的室友,居然比自己职级高了?
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起工作了一段时间,神谷健太就对吉野北人的专业能力甘拜下风,每次专业考试实操考核包括同事360匿名评估,吉野北人的分数永远比他高甚至能拿第一,偶尔在器械检查和执飞时遇到一些突发情况,吉野北人也总是能冷静地解决,脑袋瓜转得比谁都快。即使是心服口服,过去的肌肉记忆让神谷健太在工作沟通中依旧用着和吉野北人对着干的语气,不仅同事看着都觉得两人的关系像埋了地雷随时会炸,两人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们之间意外(?)地很有默契。职场常见的人类无效沟通在他俩之间完全没有,答非所问鸡同鸭讲什么的翻车现场都不存在,即使是一方有意地用刁难的语气,对方依旧能听得懂并迅速get到最核心的点。
确实,毕竟吵架也是双向的,听不懂对方说话还怎么吵呢。
由于工作的原因两个人不得不被绑在了一起,出勤时明明没有约好却一起从宿舍楼走出来或外勤的时候住在同一个酒店的隔壁房间都是家常便饭,甚至偶尔会被一起分到双人间,工作和生活双线高频率接触让两个人免不了地遇到或大或小的矛盾。大概两人这辈子最强的胜负欲都给了对方,工作的事情再怎么说归根结底也算是同一战线,而生活习惯的差异就算无关痛痒却谁也憋不住和对方斗嘴。
但要说默契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的。
比如两个人在酒店吃自助早餐的时候经常拿了一样的食物,比如两个人都对香水情有独钟,比如两个人都喜欢尾崎丰,吉野北人喜欢听《I love you》神谷健太喜欢听《Forget me not》。
又比如神谷健太某一天在房间里放了《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这是他和吉野北人都很喜欢的歌——
如果他不是在6月大夏天的时候放就更好了。
(四)
这个暑假吉野北人和神谷健太久违地又被分到了双人间,原因是大家都出门旅游了房源非常紧张,然后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收到了神谷健太发来的求救信息。
神谷:刚出门房卡忘带了,麻烦机长大人来帮开一下门吧
吉野:?你再去前台开一张房卡不就好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jpg)
神谷:我身份证也忘带了
吉野:……
吉野北人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在宿舍门口蹲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又想起了当年神谷健太说过的话。
所以他们俩现在是能叫对方过来帮自己开门的关系了……吗?虽然说在他生病请假的时候临时帮他顶班做部门培训的是神谷健太,聚餐后把因为拿了季度优秀员工被疯狂敬酒喝倒的自己送回宿舍的也是神谷健太,奇怪的料理做多了把自己叫到宿舍里一起吃的还是神谷健太。
吉野北人没敢再多想,对自己说他这是尽人道主义(?)才去给神谷健太开门的。神谷健太道谢后吉野北人就离开了房间,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几年前的事。
自然也不是没人感受到两个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两个长得不错的每天打情骂俏的搭档没人嗑他们CP那绝对不可能,但敢不敢舞到正主面前还是需要区别对待的。平时玩世不恭时不时和漂亮空姐说骚话的神谷健太看上去是比较好搭话还开得起玩笑的类型,但每次被问起和吉野北人的关系他也只是打哈哈糊弄过去。而看似高冷男神实际只是单纯话少(虽然对着神谷健太的时候话一点也不少)的吉野北人本身就很少和同事闲聊,却依旧免不了有意无意地听到关于自己“绯闻”的话题。吉野北人最开始装作听不见,某天听到两个地勤组的小妹妹聊着聊着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洗白他的“黑历史”——“诶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俩关系真的很好啊”“对啊经常看到他们俩一起出勤,据说以前还是一个学校的呢”的时候,还是沉不住气走过去面无表情但一本正经地解释说“那个,抱歉打扰你们,我不是故意听到的,但我们关系不好的,一起上班只是碰巧而已”。天知道这两个地勤妹妹入职以来可是第一次和吉野北人对上话,一边感叹我天呢怎么还有这种好事一边发誓以后要更加狠狠嗑这对CP。
(五)
某一天,吉野北人接到了工作调动的消息,公司准备把他调到另一个机组,他的搭档也要换人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吉野北人兴奋得差点就在上司的办公室里跑圈,当天晚上立刻主动设局招呼川村和武知吃烤肉喝酒,美其名曰庆祝自己的人生终于迎来的新的开始。
川村:先别高兴太早,万一下一个搭档更合不来,你再想换回来可行不通了啊……
吉野:川村壱马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吉野北人的新搭档是个大阪人,初次见面打招呼的热情程度甚至让跟川村壱马和武知海青混了很久的他都不太适应。新搭档的工作经验比吉野北人稍短,工作能力方面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人性格也挺好,工作沟通上非常配合虽然有时候会冒出几句毒舌吐槽但也不是针对他。理论上应该是一段崭新的良性发展的同事关系,但吉野北人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
刚开始吉野北人也不知道这种微妙的违和感到底源自哪里,直到有一次行前检查出了一些小问题、他交代工作的细枝末节时突然感觉自己的语言很陌生,这才意识到这些事情他几乎没有对神谷健太说过。思绪飘回到那个他最终喝得不省人事的聚餐,当时被灌得半醉的吉野北人听到自己的上司竖着大拇指夸他和神谷健太有很好的“搭档感”,要不是他当时已经喝到语言模块加载不畅可能真的会去和自家领导进行一个长篇大论地反驳。而如今他才意识到,在他毫无自觉的时候,他和神谷健太的默契早已在自己心里扎下了根,甚至渗透到了自己的神经,毫不讲理地影响着自己的每一寸呼吸。
突然开窍(?)的吉野北人自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后经常不可控制地想到神谷健太,在和同事吃饺子时想起他一本正经地论证饺子馅里为什么要加营养饮料虽然胡说八道但是饺子确实很好吃,在路过足球场时想起他之前去参加友谊赛被晒成了炭烤色还被自己嘲笑了很久,在平安夜执飞长途国际航线时想起去年的圣诞节很巧合地也在执飞长途国际航线。当时他忙里偷闲无意识地哼了一句《Last Christams》,神谷健太突然就接着唱了下一句,于是两个人很自然地合唱了一小段,吉野北人把歌词都忘了只是照着调子哼唱,神谷健太也不打断他,跟着轻轻地唱着和声,短短的不到三十秒。唱完了却谁也没有说什么,无缝衔接到了工作状态,仿佛刚才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是一场美丽而又短暂的幻觉。
吉野北人在平安夜的大半夜——不,这时候已经是圣诞节了——退勤回到宿舍楼下时,发现神谷健太宿舍还开着灯时不由得心跳失速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站在宿舍楼下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吉野:前室友,大半夜还不睡觉干啥呢
半分钟过去了消息还是未读,吉野北人想着这人该不会是又睡着忘了关灯吧?于是补了一句——
吉野:btw,Merry Christmas
默认对方已经睡着的吉野北人发完这句就放下手机继续走回宿舍,结果还没来得及掏钥匙开门,手机就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神谷:没什么,就是听歌随机到了《Last Christams》,突然想听你唱歌了
吉野北人看到立刻停住了掏钥匙的手,转头走向了神谷健太的宿舍。
神谷健太打开宿舍门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门口,只宕机了两秒就露出了那种他平时和漂亮妹妹搭话时的那种花枝乱颤的营业笑容。
神谷:真的来给我开演唱会啦?机长大人?
吉野:我现在不想唱歌,但是想做点别的
这个氛围下再进行任何言语上的交流都显得有些苍白,神谷健太用上目线眼神询问,吉野北人用一个吻作为回答,神谷健太于是得寸进尺地搂上了吉野北人的脖子开始回应他的亲吻。
(六)
后来的某一天,神谷健太也升职做了机长,他现在和吉野北人不会在一起工作了,但除了执飞工作的时间,吉野北人和神谷健太还是会在公司里遇到,同事还是会看到他俩一言不合就吵起来甚至动手动脚,但很少有人看到他们俩冷战了。
比如今天的员工食堂里——吉野北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往神谷健太的盘子夹了一大块胡萝卜,被神谷健太一边鬼叫着一边追着就要打。隔壁桌见怪不怪的川村壱马和武知海青门儿清,可隔壁的隔壁桌新来的实习生倒是被吓得不轻。
实习第二天的稚嫩新人看着两位机长的大战一触即发,眼睛瞪大连嘴里的饭都吓得忘了往下咽,突然感觉肩膀受到重击。扭头一看,隔壁桌人高马大肌肉结实得仿佛健美先生的前辈带着三分被闪瞎七分幸灾乐祸的灿烂笑容温柔安慰自己:“别担心,这两位啊,关系可是真的很好的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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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1】
神谷:你亲都亲了,该给我唱歌了吧?
吉野:这么好的日子唱什么《Last Christams》,做点好的吧
——说完把人扔到了床上。
【彩蛋2】
川村:你看!我就说你俩有缘吧!
吉野:川村壱马你表面上说自己是狼其实是预言家对吧!今晚就把你刀了!